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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我爱读·国际大奖小说”系列第一辑(全9册)

書城自編碼: 3576649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童書外國兒童文學
作者: 詹姆斯·帕特森,克里斯·格拉本斯坦
國際書號(ISBN): 9787521713560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1-01-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售價:NT$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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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朱永新、阿甲及各地校长、教师联袂诚意推荐!
2、国际童书界各项大奖得主领衔创作!
3、荣膺各项国际大奖的儿童文学新经典!
4、9个好看的故事,9个关于成长的主题:温暖、希望、珍惜、信念、勇气、责任、成长、爱、梦想!
5、优质译文 精美插图,奠定阅读与审美高起点!
6、7-14岁的课外阅读,有它就够了!
內容簡介:
我爱读系列,专为中国儿童精选的大奖文学读物。每一本都是从各国奖项中精心筛选出的,名家译者担当翻译。保证文本好读、有趣。我爱读系列的目标并不是教孩子读书,而是让孩子享受阅读,享受读书的快乐。
我爱读国际大奖小说系列(全9册) *辑9个好看的故事,9个关于成长的主题;关于信念、责任、勇气、希望、成长、珍惜、温暖、梦想、爱。为孩子们编织了温暖、自由、热烈、疯狂的梦!
關於作者:
詹姆斯帕特森:全球超级畅销书作家,纽约时报畅销书榜的常客,他的小说无论是给成人还是给孩子看的,都屡次登上纽约时报畅销榜第一。2015年美国国家图书表彰大会上获得文学贡献奖。还和克林顿总统合著了《失踪的总统》一书。克里斯格拉本斯坦,纽约时报畅销书榜的常客,与詹姆斯帕特森合作出版了《有趣的我》、《寻宝者》、《机器人之家》系列,以及《嘉琪哈哈哈》等作品。
內容試閱
第1章
在告诉你查利·费希尔眼前所见的那不可思议的美丽迷人的景象,以及这景象是如何引发了一系列事件,以至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以非常戏剧性的方式改变了他的生活之前,我应当先向你解释:谁是查利,以及他为何在一九六一年四月的一个温暖和煦的早上,坐在了法国马赛的让·饶勒斯广场上。
首先,查利是在度假。至少,他爸爸是这么建议他这样看待他目前身处的困境的。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他过去几年的生活,就是一系列漫长的假期。在你看来,这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来说,似乎是件天大的幸事。但是,如果你的生活中只有假期——一个接一个的假期,你大概也会觉得,再来一个假期,简直是无聊极了。
这就是查利现在的心情。
查利的爸爸是老查尔斯·费希尔。你对这个名字没印象,情有可原,这一切都发生在你出生之前的时代。但你的爷爷奶奶会非常熟悉他——老查尔斯·伊拉斯谟·费希尔,那个著名的美国外交官。他迎娶了年轻的德国女爵西格琳德·杜勒,还在巴伐利亚新天鹅城堡的阳台上举办了一场万众瞩目的世纪婚礼。也是他,促成了雷克雅未克协议的签署,一举结束了漫长而血腥的希腊匈牙利战争。然而,可悲的是,他作为和平卫士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却被他的婚姻蒙上了一层阴影。
查利的妈妈,西格琳德,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小有名气的舞台剧女演员。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几年后,老查尔斯在一次访问维也纳期间,对她一见钟情。他们的婚姻虽然短暂,却轰轰烈烈,为华盛顿的花边小报提供了大量猛料。
查利七岁生日时,他们已经分居多年,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以至到了真正离婚的时候,只剩下签个文件,走个形式了。
查利几乎不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个男人,自从结婚后,就很少在家中露面。他们的家,位于华盛顿乔治城,是一栋红砖联排别墅。查利倒是经常收到父亲寄来的明信片,上面有父亲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手写英文,而且都是从一些富有异域情调的地方寄出的,诸如莫斯科、布宜诺斯艾利斯、横滨等。但父亲真正陪在他身边、为他读睡前故事的夜晚,却屈指可数。
西格琳德,以及一群助理、保姆、家庭教师,才是查利真正的家人。所以,当他的妈妈在一天早上明确无误地告诉他,她已经厌倦扮演母亲的角色了,从此以后,他得和父亲一起生活的时候,查利大吃一惊。西格琳德还说,如果查利需要的话,她愿意继续在查利的生命中扮演一个“酷阿姨”的角色。查利还能怎么办呢?那会儿,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家中女仆佩妮帮他收拾了几件容易携带的心爱之物(包括七本书、一箱衣服、一盒打仗小人),吻了吻他的额头,就把他塞进了一辆林肯大陆的车后座。
他被送到机场,接着登上一班飞往莫斯科的飞机。到了莫斯科,他爸爸(或者某人)会在那头接他。从此,他将过上一名职业外交官子女的生活,永远在从一个世界飞向另一个世界,从多伦多到孟买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每个星期,每个月,都在没完没了地“度假”。这种生活,实在太无聊了。
在四月这个温暖的星期二早上,查利坐在马赛的让·饶勒斯广场上,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无聊。假如你像查利一样,了解地理知识与当地民俗,你就会懂得马赛是地中海沿岸一个非常有名的港口城市;假如你和查利一样,很多时间都耗在飞机上,阅读私人家教开出的书单,你就会了解爱德蒙·邓蒂斯——大仲马小说《基督山伯爵》的主人公,正是被囚禁在离马赛海岸不远的一座小岛上的伊夫堡;假如你和查利一样,从严厉的父亲及其一小群助理和秘书那里,听了足够多的关于安全问题的唠叨,你就会知道,在很多人眼里,马赛不啻小偷的天堂。
这个想法,让查利倍感兴奋——罪犯的窝点,就藏在他家的后院。这跟苏黎世乏味的现代而时尚的大街和香港拥挤的空间相比,是个可喜的变化。这种事情,能够点燃十二岁的查利的想象力。然而,在新家还没住上几个星期,他就发现,如果说有一种流行病正在威胁着马赛的命脉,那就是游客了——吵吵嚷嚷、满口抱怨的游客。查利有效地利用了自己的这项发现。他和他的家庭教师——一个名叫西蒙的脾气暴躁的二十五岁小伙商量好了:根据他对路上游客的观察,写个五百字左右的故事,就可以算作他英文作文课的考试。协议就这么达成了,一位短篇小说家就此诞生。
查利喜欢去想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些游客的内心世界。这些游客,刚从某艘停在港口的邮轮上下岸,来探索这座城市的街道和广场。于是,那个星期二的早上,查利坐在了一条长木椅上,观察并记录马赛繁忙热闹的让·饶勒斯广场上的那些观光客。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兴味盎然地查看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一个戴墨镜的年轻女子,则皱着眉头,没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后。查利的自来水笔——一支银色的犀飞利帝国钢笔,他十一岁生日时,父亲送给他的礼物——在他作文本的横格纸上悬停了一小会儿,便飞快地写下了以下文字:
她是一家利润丰厚的甜菜厂的女继承人,他是一个卖蛇油的旅行商人,他们在一艘游艇上邂逅。他许给她永恒的爱情。她必须跟随他走遍全世界,搜集制作药剂的原料。可她不知,这趟追寻之旅,将持续一生。
他歪着脑袋,重读了自己写下的文字。一个得意的微笑,在他脸上漾开。他翻开下一页,用手掌把纸张抚平。
“你在干什么呢?”一个声音,用略带口音的英语问道。“对不起,你说什么?”查利回过头,看见一个穿蓝色牛仔裤和白T恤的小男孩正坐在他身边的长椅上。他浅棕色的皮肤和棕色的头发,说明他是中东后裔。
这是你次听见查利开口说话,所以该让你知道,他说话声音又小又轻。过去的一年里,他的声音又降低了两度。对于生活中的变故,他有点难以适应,所以变得更加羞怯内向也情有可原。八岁时,在他妈妈的要求下,他去看过一位语言病理学家,纠正他自幼儿园起就存在的轻微结巴。他虽然成功克服了讲话口吃的毛病,但染上了另一个毛病,用他爸爸的话说,就是“总爱对着自己的下巴讲话”——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们必须相信老查尔斯的观察,所以,我们按照提示,在读到查利说的话时,也应该照这样的方式来念。
不过,请记住,这条规则只适用于前十二章。在那之后,你就会发现,查利开始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说话了,因此建议你届时根据情况改变自己的阅读方式。不过现在,查利还是在对着自己的下巴讲话。
“我说:你在干吗?在写诗吗?”男孩说道。
“没有,”查利警惕地说,“只是在写故事。”
“故事?”男孩捡起一根木棍,拿尖端漫不经心地划着木椅,“不错。就像那个大胡子老头儿?”
“大胡子老头儿?”
男孩皱着眉,仿佛努力回想是一项费劲的活儿。“叫什么名字来着,写故事的,海明……福德。”
“海明威。”查利纠正道,“欧内斯特·海明威。”
“对,就是他。”男孩微笑着说。
“嗯,我不能和他比,但我猜大致意思差不多吧。”
“快,继续啊,”男孩说,“我看你写一会儿。”
查利礼貌地笑了笑。他转过头,继续扫视广场上的人群,寻找下一个写作对象。不一会儿,他的思路又被男孩打断了。“哦,我看懂了。”
“什么?”
“你写的是正在发生的事,广场上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
“明白了。你继续。”
查利正准备下笔,却又被打断了。
“写他怎么样?”
“谁?”查利说。他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那边的那个家伙,戴白帽子的。”男孩指向集市上的人群。
查利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在货摊间徘徊,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绉纱西服,戴一顶白色巴拿马帽。每走五步,他就会抬起手腕,撸起袖口,看看手表。
“哦,好的。”查利说。他可以感觉到男孩正趴在他肩头,注视着他。男孩在等他提笔写下去。在男孩的“监视”下,查利感到很难为情。男孩一定感觉到了查利的不安,因为他把注意力又转回到了手中的木棍上。查利开始写:
他会来吗?那个有着机械手臂的男人。他说,他两点钟会到拉普莱纳。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火星哨兵马上就要来了,来要他们的赎金。
查利刚写完后一句话,就注意到一件有点奇怪的事情。有个小女孩似乎一直在跟着那个穿行在货摊之间的男人。而这个女孩显然和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查利接着写道:拉德克利夫不知,火星哨兵已经来了,巧妙地伪装成了一个小女孩。查利的注意力回到正在发生的事情上:那个穿蓝白西服的男人,这会儿正懒洋洋地像蛇一般穿行在一排铁缆桩之间,仿佛一个障碍滑雪手;几步之外,那个女孩正跟着他,模仿他的每一个动作。每当男人看表时,小女孩就会凑近一点点。查利拿钢笔敲着自己的脸颊。这个星期二的早上,查利已经在广场上待了足够久,他已经对广场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对广场上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有了更敏锐的洞察力。那个跟在男人身后的女孩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仿佛她是一个影子或鬼魂,存在于这个喧嚷的真实世界之外或之上。就像一名火星哨兵那样,查利想。就在这时,他看见男人前边的一个小男孩,也表现出了同样的特质,同样的游离感。更重要的是,查利越看,越觉得那个男孩其实是在引导那个男人——堵住男人的出路,让他速度慢下来。男孩几乎慢慢控制了男人的动作:当男人向左时,他也往左;当男人加速时,他故意减速——这一切,都是在男人毫无察觉的状态下进行的。很快,跟在男人身后的女孩,像影子一般尾随上了他,仿佛她就是他身体的延伸部分。接着,那件事就发生了。那件事,即将让查利直线一般平顺的生活,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个男人被抢了。更确切地说,他是被偷了。那并不是趁其不备的一次偷袭,更像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局,一套事先编排好的连贯动作,一环紧扣着另一环。查利几乎没来得及看清,事情就发生了——就像用余光捕捉一只蜂鸟,片刻之后,它就飞走了。
事情是这样的:男人前边的男孩突然站住了,于是,男人一下子贴向前去,与男孩的后背只差几英寸 的距离。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第三个小孩——一个和查利差不多大的男孩——他从人群中穿出,漫不经心地碰了一下男人帽子的边沿,使它微微地倾斜了,遮住了男人的额头。男人还以为自己是在人群中被人无意间撞到了。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扶正了帽檐。就在那一刻,那个一直如影子般尾随着男人的女孩,轻轻用手抚过男人的裤腿,就像拂去袖口上的一根线头那般。接着,她突然转身走开了。第四个小孩——也是一个男孩——从人群中现身,和女孩擦肩而过。一个薄薄的棕色物体,从女孩手上递到男孩手上。查利突然意识到——那是男人的钱包!但针对这个男人的“行动”并未就此打住:之前逼男人“就位”的男孩,转过身来,为自己笨拙的行为向他道歉,并伸出手来,想与他握手。男人不知自己的钱包已经不翼而飞。他勉强笑着,握住了男孩的手。男孩微笑着,向他鞠了一躬,便消失在了人群中。男人继续一边在集市上叫卖的小贩间逡巡,一边等待着他的客人。当他又一次停下来,查看手表时,他原地僵住了。查利隔这么远,也可以看见男人所看见的:他的手腕上已空无一物。他的手表不见了。查利差点儿笑出声来。他实在忍不住,太精彩了!他明白,自己刚刚旁观了一场非凡的盗窃案,作案手法是如此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同一场艺术表演,他觉得这几乎不能算作犯罪。对查利来说,这一切就像魔术。“你有没有看到……”查利看向左边,想问问那个穿蓝色牛仔裤的男孩是否和他一样注意到了眼前这一幕。可他发现自己正孤身一人坐在长椅上,那个男孩不见了。于是,他开始扫视人群,寻找那四个孩子——那通魔术般操作背后的四个参与者。
他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现在,他注意到了,有更多人,正在这繁忙的集市中,以同样高超的手艺,对他们的受害者下手。在目睹这一切之前,这个广场在查利眼中,宛如一片三叶草地:宁静安详,普通寻常。但现在,他的目光已经聚焦,可以看见成群的蜜蜂,正在这片三叶草地上采集着丰富的花蜜。他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的蜂巢——原来,让·饶勒斯广场,在一个繁忙的星期二早上,就是一片扒手的乐园。错愕不已的查利,举起他的钢笔,给鼻子挠痒痒——然而好像哪里不对劲。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钢笔不见了,他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根木棍……

第2章
有那么一刻,查利感觉自己从未拥有过一支犀飞利帝国钢笔,他一直用的都是手中正握着的这根小木棍。他幻想着自己的父亲及其随身助理们,一直在百般迁就这个可怜、昏头昏脑的孩子和他心爱的小木棍,直到合适时机,把他平安转交给疗养院。万幸的是,这个幻想很快就消退了,查利又回过神来。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钢笔不见了。就像那个男人的手表、钱包一样,被偷了,可是,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广场上传来一阵嗡嗡声,将查利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些赶集的人,正用法语冲几个在广场上闲转的警察大喊大叫,他们反复说道:“AU VOLEUR!”查利之前认真地做过基础法语练习题,所以知道这个词是小偷的意思。他双眼环视着乱糟糟的广场,以及赶集的人们。人们闻声不再细看商贩们的货摊,而是开始检查自己的口袋和钱包。这时,左边不远处闪烁的蓝白光,使他注意到广场边缘正在发生的一起小冲突。就在那里,他看到了刚才一直在观察他写作的男孩——那个身穿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男孩,那个一边看他写作一边心不在焉地用木棍在长椅上刮来刮去的男孩。
查利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他的大脑神经正在忙着梳理刚刚发生的一连串事件:钢笔,手持木棍的男孩,钢笔不见了,木棍还在,男孩也不见了。这些画面,接连不断地在查利眼前闪现,好似一个特别不耐烦的老师不停地拿出一张张教学用的闪视卡片。等他缓过神来,男孩已经从和身材魁梧的警察的扭打中逃脱。
广场周边有很多主干道,它们就像鲜花的花瓣一样,以广场为中心向四周发散。男孩逃脱后,拔腿就跑向其中一条主干道。他吸引了广场上大部分警察的注意力。警察们迫切地想要抓住男孩,所以一群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从广场上狂奔而出,去追这个身穿蓝色牛仔裤的偷笔小贼。
查利一跃而起,把作文本卷起来夹在胳膊底下,迅速地追向奔跑的警察。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个男孩是专属于他的,警察们在追逐他的小偷。
“等等!”查利大声喊道。但似乎没人听到,即使他们听到了,也不大想理会他。
小偷由于撞翻了书店前的一个货摊,在希比街上停了一下。就是这短暂的停顿,使得查利终于追上正在抓捕的警察。货摊上的一大堆书从人行道滑落到了马路上。男孩挣扎着爬起来。这时,四个警察中有两个不够机敏,被书绊倒,撞在一起,无法继续追捕。查利机警地躲开了障碍物,紧跟着前面两个警察。路边一个违法兜售开心果的妇女,一看到警察,便慌张仓促地收拾起地上的货物,快速地藏起来。
这条街与书店几米外的三法师街相交,形成一个十字路口,加上车流熙攘,所以路况比较复杂。穿白色T恤的男孩应对自如,非常熟练地像斗牛士躲避公牛的顶撞那般,在嗡嗡作响的小轮摩托车和标致轿车之间穿梭。他的追逐者,既没有他的敏捷,也没有娇小的身材。其中一个警察,撞上了两个男孩骑着的黄蜂牌小型摩托车。摩托车被撞得嗡嗡响,滑出了人行道。其他车辆见状后,紧急踩刹车,车轮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穿破云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查利一边有礼貌地说着,一边冒着危险跑过十字路口。作为一个总领事的儿子,他时刻注意保持着风度。不过,他遇上了麻烦,收到了司机们一连串的大声辱骂。幸好,他的法语水平很有限,很多词也听不懂。来到安全的人行道上,查利看见那两名警察已成功抓住男孩。一名警察抓住男孩的衣领,另一名警察正在搜查他的口袋。
警察说着法语,生气地大声吼叫。男孩不停地摆着手,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要讲法语!”警察从男孩裤子前面的口袋里缴获了一支钢笔,正是查利的钢笔,然后拿着它在男孩面前晃来晃去。这时,查利也赶到了现场。
“皮夹子在哪儿?”一名警察用口音很重的英语询问道,“你还偷了什么?”
“没有了,我发誓!”男孩喊道,“我就是偷了一支钢笔而已。”
查利气喘吁吁地插嘴说道:“这是我的钢笔!”
空气忽然凝固了,三个人同时扭头看向这位刚跑过来的人。
“很好,”其中的一名警察以骄傲的口吻说,“我们找到受害者了。”
就在这个时候,查利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话。他说:“这个男孩不是小偷。”
“什么?”其中一名警察问道。
“我说,他不是小偷。”查利回答道。
“他肯定是小偷。”另一名警察说。
查利深吸一口气,然后说:“这是我给他的钢笔,我把自己的钢笔送给了他。”
另一名警察仍牢牢抓住男孩,看着查利,揶揄道:“你送给他的?”警察的上唇边有一缕淡淡的胡须。
“是我给他的礼物,”查利说,“你们放开他吧。”
尽管警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查利身上,他们仍抓着男孩不放。
“你是谁?”一名警察问。
行文至此,或许应该暂停一会儿,并向读者保证,文中每一处用浓重法式口音说出的英文(就像以上对话中的那样),并不是在故意拙劣地模仿法国人说话的样子。这将是后一句有口音的例子。让我们这样想吧,每当文中写到一个人在用法国口音说英语时,这个人嘛,一定是在尽自己的努力讲好并非自己母语的语言。我相信你的想象力足够丰富,能够自行脑补这样的细节。
查利回答说:“我叫查利·费希尔。”然后用手指了指笔杆,上面用优雅的草写体刻着他的名字。
于是,警察慢慢地不情愿地松开了男孩的衣领。男孩身子一斜,往后退了几步,抖抖肩膀。和警察一样,他也惊讶地看着查利,似乎有点不太敢相信。事实上,他受惊过度,以至于警察问他话时,他过了半天才回答上来。
“这是真的吗?”一名警察问。
“是……是的,”男孩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当然是真的,这就是真相。”他低头看着钢笔,好像是次见到它似的,“非常感谢你送我这支笔。”
查利笑了笑:“不客气。希望你能好好用它。”然后他使自己冷静下来,眼睛看着警察,说道:“你们可以走了,这里没什么问题啦。”
两名警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眼里满是困惑,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才准备开口说点儿什么。然而查利马上制止了他,并挥手示意他们离开。“说实话,长官们,”他说,“你们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好吧,”其中一名警察终于同意了,“如果你们说的话是真的。”
“是的。”查利确认道。
“好吧,那么……”另一名警察说。
“先生们,祝你们一天都美好!”查利大声说道。
两名警察站了好一会儿,仔细地盯着两个小家伙,好似要把他们脸上的每一颗雀斑都记在心里。一名警察用法语嘟囔着什么,另一名则小声地笑着,随后俩人大步走开。
那个穿白色T恤的男孩,由于方才的骚乱,棕色头发落至额前,遮住了眼睛。警察刚刚离开,他便用那双被头发遮住的眼睛打量着查利。他低头扫了一眼仍旧攥在手里的钢笔。“我真的可以留下它吗?”这是警察离开后男孩说的句话。
查利听后哈哈大笑。“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他说。
“什么条件?”
“给我演示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男孩名叫阿米尔,来自黎巴嫩——反正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他带着一种特有的自信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出生地,不过,这种自信只会让人产生怀疑。
他没说自己姓什么,查利也没去追问。男孩说自己一开始并未打算偷这支钢笔,也寻思着不应该从查利手上偷走它。然而,在看到查利用它创作出那一行行文字之后,他突然很想得到它,仿佛这支笔,就是查利凭空创造的那些奇异故事的灵感源泉。
“所以我就偷了它。就这么简单。”
他们俩一起走过几个街区,来到一处喷泉池,觉得池边是坐着休息的好地方。查利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说道:“这看起来一点都不简单,我的意思是钢笔明明在我手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是,钢笔是在你手中拿着,但是你当时的视线转移了,不是吗?你的注意力并不在笔上。”
“可我并不需要一直看着笔来确认它是否在我手上。”
男孩做了个鬼脸,意思是再继续反驳的话很不礼貌。
查利笑了笑。“那么,把笔还给我吧。”
“还笔?”男孩皱着眉头,低头看看那支犀飞利帝国钢笔。笔尖从他裤子的口袋里露了出来。
“我会还给你的,不要担心。”
钢笔和木棍(查利一直拿着木棍作为此次偷窃事件的纪念物)再次变换了主人,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查利右手握着钢笔,握得特别紧,仿佛正在用它写字。
“再做一遍。”查利低头看了看男孩手里的木棍。
阿米尔笑了。“我现在做不了。”
“为什么啊?”
“因为你已经识破我了。”
“识破?”查利问道。
“对,你已经对我起了警惕心。你知道我准备动手行窃了。”男孩舔了舔嘴唇。他的下巴上有淡淡的胡须,两颗前门牙略微倾斜地吊在牙龈上。
“那好吧,”查利说,“我会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
男孩似乎认可这个主意。他说:“就按你说的那样,比方说,你现在正在写作。”
“嗯,好的,”查利边说边从胳膊底下抽出作文本,“我马上照做。”他打开作文本,翻到一张空白页,手里拿着钢笔,悬在本子上方,准备动笔写字。他迟迟不动笔,眼睛还时不时地瞥向坐在身旁的男孩。男孩并没有动手。
“嗨,你得写些什么。”阿米尔说。
“噢,”查利说,“好的。”
他开始写自己的名字:查利·费希尔……
哗啦!一道墨水哗地泼到纸上,只见阿米尔的手嗖一下伸出,粗暴地从查利手中拽走了钢笔。查利瞪了一眼他的同伴。“不带这样的。”他抗议道。
阿米尔哈哈大笑个不停。“这是简单的方式,”他说,钢笔在指间欢快地转着,“打完就闪,就像一个爱干粗活的工具。”
“请你假戏真做,就像你之前用木棍做的那样。”
“好,好,”阿米尔一边说一边把钢笔还给查利,“这次是真的啊。”
钢笔尖又一次悬停在作文本上方,查利开始写他的名字。令他惊讶的是,这一次本子上没有墨水了。笔尖在纸上不停移动,唰唰作响,却没留下任何痕迹。查利检查了一下钢笔,确定它不是木棍,的的确确就是钢笔。于是,他抬头看了眼阿米尔。
阿米尔手里正拿着墨囊。
“你是怎么……”查利倒吸一口冷气,“我不相信。”
男孩耸了耸肩,似乎在说信不信由你。“那就别信,”他说,“你能把笔还给我吗?”
查利默默地把空笔杆交了出去。拿到笔杆后,阿米尔马上拧开装上墨囊。
“其他的你也认识吗?就是集市上的那些扒手?”过了一会儿,查利开口问道。
“应该吧。”男孩答道。
“你可以告诉我,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男孩摆弄了一会儿钢笔,然后说:“或许,我应该先问你一个问题。”
“好呀。”查利说。
“你为什么没有揭穿我?”阿米尔问。
“我为什么没什么?”
男孩解释道:“就是警察抓住我那会儿,你为什么要掩护我?”
“我是出于好奇,”查利回答道,“而且,你看起来不像坏小孩。你不该被警察抓走。”
“可那个时候你并不知道啊。”
“我有直觉。”查利笑了笑,说道。
“你可能是太善良了,查利·费希尔,”阿米尔说,“或许你并不那么会看人。”
“我觉得自己看人还挺准。”
“我偷了你的东西,我就是个罪犯。”
“可是你与众不同,你能做一般人做不了的事情。”
阿米尔耸耸肩,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教教我吧,”查利说,“教我像你一样偷东西。”
男孩吹着口哨,摇摇头。“我不能教你,查利·费希尔。很抱歉这么说,但你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是个平常人,而我是一个工具,不能混在一起。”
“一个工具?”
“一尊加农炮,一个票贩子,一个奇才。”
“还是听不懂。”
“扒手的意思,查利。我是一个小偷。你呢?你是一个善良的美国小孩,写故事的作家。你好还是维持现在这个样子。”
查利并没有被吓住。“那么或许……”他挺起胸脯说,“毕竟这是我的钢笔,或许刚才我没有向警察讲清楚事情的经过。”
“你不会去告状的。”阿米尔说。
“我会的。”查利说。离他们俩几米远的地方,有两名警察正在繁忙的大道上指挥交通。“那两位看上去还挺和善的哟。”
阿米尔和查利同时看向那两名警察,一时间相对无言。马赛大街上的嘈杂声裹挟着他们。阿米尔继续在指间敏捷地转动着钢笔。
“你让我不知如何是好。”阿米尔后说,他舔了舔嘴唇,皱了皱眉,“我太难了。”
查利耸耸肩说:“拜托。”
“我会考虑一下的。”过了好一会儿,穿蓝色牛仔裤的男孩才开口说。
“在哪儿?什么时候?”几乎没等阿米尔说完,查利便开心地尖叫起来。
阿米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一般的事儿,我得想想,确保万无一失。这样吧,明天我去你家,到时给你演示一下,成不?”
“没问题。”查利说着,伸出手,阿米尔又好气又好笑地和查利握了握手,然后站起来,把新斩获的钢笔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再次感谢你的礼物,查利·费希尔。”他边说边一本正经地鞠了个躬,“下次见。”库尔贝尚斯大街上挤满乘客的有轨电车,在铁轨上咔嗒咔嗒作响。阿米尔跑过去追赶电车,唰一下就跳上了电车的侧板,用胳膊钩住扶手。他转过身向查利挥手告别,紧接着电车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查利看着他离去,惊叹于他的每一个熟练而敏捷的动作。他想,要是自己也拥有如此优雅敏捷的身手,要是自己也拥有这样从容不迫的自信,他的生活该会怎么样呢?不不,他是查利·费希尔,一个没有朋友的美国小孩,马赛普拉多大道上的一个三流文人。想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等,”他大声喊道,此时电车早已消失,“你还不知道我住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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