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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愈是接近泥土的,愈能散发出迷人的芬芳。”这是大学毕业前班主任老师给我的临别赠言,至今言犹在耳。几十年过去了,我从一个江南小镇走进了一座小城,然后从一座小城直接跨进了千里之外的国际化大都市。其间可谓历尽千辛万苦,遍尝红尘冷暖,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书消得人憔悴。人心是江湖,草根即过客。在偌大的都市里,寻找一份适合自己的职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生存下去,经过几番风雨几度春秋的折腾与打拼,我干了一份与自己专业无关但又有些许交集的职业,由一名传道授业解惑的师者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终日与文字打交道为人作嫁的小编。角色的转换看起来似乎平淡无奇,其实每一次转换的背后都有一番撕心裂肺的痛楚。
人生如此,其实婚姻与爱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当我审读福建作家邱贵平的长篇小说《五朵厂花》时,五位女主人公犹如长在泥土之中的五朵小花,只不过她们生存的条件或许比山野之地更为惨淡:大力女神艾兰花,因为家贫地自偏,硬是被强行转换角色,成了水泥厂八大光棍里*丑、成天鼻涕横流、迈着八字脚的涂文保婆娘,这种角色的转换读得令人心疼,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而是牛屎堆凭空罩住了一朵鲜花;堕落天使迟美丽,这个名字更是悲怆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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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五朵厂花》是一部深情感人的工业题材长篇小说。作者以民间生活气息的、幽默俏皮的、宽容悲悯的文字,描述了发生在二十世纪工厂里的那些人和事。作者用他那支满怀深情的笔,塑造出了水泥厂五个漂亮女工栩栩如生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作家以悲天悯人的胸襟,爱与惆怅的清新笔墨,描画她们曾经有过的花样年华,文字轻松随意,幽默俏皮,粗糙鲜活,充满民间色彩,极富原生态,有些犀利刻薄却不失宽容悲悯,特别是没有丝毫的文艺腔,读来快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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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邱贵平,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9届中青年高级研讨班学员。作品在《十月》《中国作家》《北京文学》《芙蓉》《长篇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发表和转载;发表长篇小说《五朵厂花》《普希金时代》,出版长篇小说《大陆新娘》《红道》。曾获首届全国青年产业工人文学大奖长篇小说一等奖,福建省百花文艺奖二等奖,福建省优秀文学作品一等奖,首届福建省长篇小说双年榜提名奖,首届林语堂小说奖,山东省第三届网络文学大赛一等奖。《五朵厂花》全文刊发2011年第2期《十月·长篇小说》、2013年第2期《长篇小说选刊》全文转载,并获首届“全国青年产业工人文学大奖”长篇小说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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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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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大力女神艾兰花/1
堕落天使迟美丽/46
悲情仙子吴小玉/77
光明圣母杜兰朵/124
放浪妖姬涂小丫/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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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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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艾兰花没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却有异军突起之乳和肥硕结实之臀,令人神魂颠倒的是,她的眉心长着一颗鲜艳欲滴的美人痣。没有这颗痣,艾兰花是一个通俗的女人;有了这颗痣,艾兰花则是一个脱俗的美人。
工友们都嫉妒涂文保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结了婚的,后悔得直跺脚;没结婚的,则把色眯眯的目光投向广阔而偏僻的农村。
涂文保是质量次、后一个结婚的金刚,老婆却漂亮,为郑火秀的媒婆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新婚之夜,早有预谋的工友把涂文保灌得烂醉如泥,闹洞房的时候,趁机向艾兰花实施性骚扰,一对大奶子都被掐紫了。
闹得凶的是跳蚤。
跳蚤不动手,只动嘴。跳蚤让新娘猜两个谜语,猜出了,罚他喝三杯酒;猜不出,罚新娘亲他一个,不亲嘴,亲脸。
个谜语是:面对面站,甩开膀子大干,出了一身汗,为了一条缝。打一动作。
艾兰花很聪明,一下就猜出来了:拉锯。
跳蚤却说不是。艾兰花问他是什么?跳蚤说很简单,就是今晚你和涂文保要大干快上的事情。
一个没结婚的工友问:“跳蚤,什么叫大干快上?”
跳蚤指着一个结了婚的工友说:“你用现身说法解释一下。”
工友:“我已经很久没有大干快上了。”
跳蚤:“那,还是让新娘子说吧。”
艾兰花满脸通红,流出来的汗好像都是红的:“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那就动口。”跳蚤涎着脸贴到艾兰花跟前。
逼上梁山啊,没办法,在工友们的起哄之下,艾兰花半推半就,亲了一下跳蚤的左脸。
第二个谜语是:一上一下,左一下右一下;一进一出,先进后出;不动不行,越动越行。也是打一动作。
这回艾兰花没猜出来。
跳蚤得意扬扬地告诉她,谜底是打毛衣。
没办法,在工友们更加汹涌的起哄之下,艾兰花又半推半就地亲了一下跳蚤的右脸。
其实跳蚤的两条谜语都有两种谜底,无论猜出还是猜不出,都要受罚。
尽管被跳蚤占了便宜,艾兰花却对他留下深刻印象。
都说咱们工人有力量,涂文保在床上的力量却非常弱小,无法进入艾兰花土地般厚实的身体,后来在郑火秀的指导下,才勉强挤进去,停留的时间异常短暂,短暂得像天上划过的流星,空中炸开的礼花。
无知加上无能,涂文保和艾兰花一致以为,男女之事就那么回事,一点意思没有。对涂文保来说,做爱还不如喝酒;就艾兰花而言,做爱还不如做家务。
女儿出生后,涂文保还想要个儿子,艾兰花愣是没生出来。问题出在艾兰花身上,根子却在涂文保身上。艾兰花的土地那么肥沃,莫说播种,就是插根扁担,也能发芽生根长出笋来,但是,艾兰花不愿再跟涂文保生孩子,女儿五岁那年,瞒着涂文保去上了环。如果在这五年里,涂文保深耕细作,艾兰花莫说一个,两个儿子都生得出,说到底,还是功夫不到家,削尖脑袋也只能楔入地表,终究进不了地层。
涂文保生孩子,靠的不是实力,而是运气。运气是不会再次惠顾一个没有实力的男人的。涂文保力不从心地在艾兰花身上苦干、白干了两年,精气泄了,元气伤了,无力自拔,沦为一条不折不扣、结了婚的光棍。艾兰花也烦透了涂文保没有质量的耕耘和蹂躏,索性上了环。
既然两个人对打毛衣不感兴趣,甚至产生逆反心理,那就没有必要睡在一起。艾兰花觉得,和涂文保睡在一起,跟乞丐睡在一起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涂文保太不讲究卫生了,不刷牙也就罢了,居然不爱洗澡。作为一个窑工,不爱洗澡,那是很恐怖的。窑工是水泥厂脏的工种,一个班下来,整个人跟稀泥里拔出的萝卜一样,看不到白,窑工们恨不得把自己的皮剥下来,浸在肥皂水里泡半天,再放到搓衣板上使劲搓啊搓,把毛孔里的粉尘搓出来。
天热的时候,涂文保还能坚持两天洗一个澡,天气一冷,则三五天洗一个澡。涂文保从来不刷牙,牙垢有两三毫米厚,牙垢和牙齿本身一样,又黄又黑,还有那么一点红。他患有过敏性牙龈炎,莫说被撞击,一激动,牙龈都会出血。涂文保本来是刷牙的,但每次都刷得满嘴流血,仿佛女人初潮,就不敢刷了。
他一张嘴,好似打开窨井盖,恶臭不绝如缕。浓烈的口臭加上体臭,使得涂文保身上有一股成分复杂、让人窒息的怪味,再加上经久不息的鼾声(涂文保患有鼻窦炎,鼻孔里长年潜伏着两条呼之欲出的鼻涕虫,打起鼾来十分有特色,时而机器般轰鸣作响,时而瀑布般飞流直下),和这样的男人同床共枕,别说性欲,食欲都没有。
但是,跳蚤改变了艾兰花。
跳蚤是食堂总务,工人们都说,石牛水泥厂除了厂长和供销科长,油水厚的就是跳蚤。跳蚤不仅自己吃得膘肥体重,还经常接济与他有肉体关系的女人。在大多职工营养普遍不良时,跳蚤却营养过剩,荷尔蒙多得像哺乳期女人的乳汁,随时都要溢出乳头。他老婆是个瘦得没有女人特征的女人,因患子宫肌瘤,整个子宫被一锅端,生命之穴宽敞得像和平时期的防空洞,按照跳蚤的下流说法,还不如买块五花肉戳个洞来得舒服。
跳蚤趴在她身上,就像漏气的轮胎行驶在鹅卵石路面上,硌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他老婆对那事简直充满深仇大恨,认为办那事好比一根屎棍子在粪桶里搅,恶心死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好在她并不强烈反对跳蚤这根屎棍子去搅别人的粪桶。
跳蚤和涂文保是酒肉朋友,当他从一次喝酒中得知涂文保对那事没兴趣时,毅然决定背叛涂文保。
跳蚤好酒,但是从来不一个人喝酒,他认为一个人喝酒好比手淫,毫无意义,而且他从来不在食堂喝酒,那样看上去显得很腐败。跳蚤之所以和一毛不拔的涂文保成为铁杆酒友,主要是涂文保服从命令听指挥,只要跳蚤酒瘾上来了,涂文保随叫随到,风雨无阻,哪怕战火纷飞。
跳蚤酒风不好,喝到一定程度就开始骂娘,从省市县府一路骂下来,一直骂到厂长书记涂文保,无论出语多么恶毒反动,涂文保一律夸他骂得好骂得妙骂得鬼子哇哇叫。
跳蚤骂够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如果这时涂文保还能走动,则回家,动不了,就在跳蚤床上将就一夜。反正跳蚤和老婆长期分居。
跳蚤虽然只有高小文化程度,但口才挺好,顺口溜打油诗脱口而出。跳蚤死后,留下两句千古绝唱:自从来了张自力,工矿企业都倒闭;后来来了黄德纲,全县人民去逃荒。
张自力、黄德纲是县里实行国企改革期间的前后两位县委书记,一半国有企业是在张自力手上改垮的,一半国有企业是在黄德纲手上卖光的,石牛水泥厂与港商志刚先生的合资,就是张自力盲目追求政绩的“拉郎配”。
6
打上艾兰花的主意后,跳蚤一方面加大与涂文保喝酒的力度,一方面开始收买涂文保的女儿。
一天晚上,喝得投入之际,跳蚤对涂文保说:“老涂啊,从明天开始,你去买些菜票。”
涂文保搔了搔头皮,头皮屑纷如雨下,一脸的困惑:“买菜票做啥?我又不吃食堂。想买也没钱,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十几天,家里只剩下几枚硬币。”
跳蚤摸出一沓菜票,拍到涂文保手里:“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叫你女儿到食堂打菜,你不能去,你老婆也不能去。还有,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给过你菜票,包括你老婆,记住没有?”
涂文保:“你放心,我的嘴巴比地下党还紧。”
跳蚤:“地下党也有叛徒,甫志高你知道吧?”
涂文保:“知道,他是背叛江姐的大叛徒,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跳蚤:“你要做江姐,千万别做甫志高。”
涂文保:“我又不是女的,怎么做江姐?”
跳蚤:“那你就做许云峰!”
涂文保:“许云峰是谁?”
跳蚤:“唉,你这人,我真是高看你了。”
涂文保:“你别扯那么多人进来,反正不当叛徒就是了。”
跳蚤:“忠不忠,看行动。”
涂文保:“你就看好吧。”
当涂文保把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菜票交到艾兰花手中时,还是忍不住说了:“跳蚤这个人,真够兄弟。记住,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跳蚤给了我们菜票。”
艾兰花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
涂文保:“你聪明,怎么没有人给你送菜票?”
艾兰花:“说不定这菜票就是送给我的呢?”
涂文保:“看把你美的,你以为你是跳蚤什么人,我跟他才是兄弟。兄弟你知道不?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艾兰花笑了笑,没吱声。
涂文保女儿那个瘦啊,只要在四肢和脖颈上各系一根细木棍,就可以拎起来演皮影。这么一个瘦人儿,连续到食堂打了两个月的菜,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脸蛋圆了,胳膊粗了,大腿胖了,屁股翘了,甚至胸脯上也有那么一点内容了。
这都是跳蚤的功劳啊。根据艾兰花的指示,女儿每次只买一样荤菜,在端菜返回的途中,她至少要偷吃五分之一。好在跳蚤每次打给涂文保女儿的菜特别多,即使她偷吃了,艾兰花依然觉得多,多得艾兰花心里过意不去,对跳蚤充满感激之情。
作为食堂的领导,司务长跳蚤是不用去窗口打菜的,自从送给涂文保菜票后,他每天中午都主动越俎代庖。跳蚤事先跟涂文保说好,要求他女儿每天中午提前五到十分钟到食堂买菜,这时候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窗口排起了短队。开饭时间到了,跳蚤操起长勺,在买菜人指定的菜盆里舀起一勺菜,握勺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如果舀的是萝卜白菜,手便抖得轻些;如果舀的是鱼肉,手便抖得重些。跳蚤好像帕金森患者,恰到好处地把鱼肉抖到少,再倒进买菜人的盘子。
轮到涂文保女儿的时候,跳蚤的手一点都不抖了,伸向菜盆(当然是盛着鱼肉的菜盆)和扣向涂文保女儿饭盒的长勺狠、准、稳、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涂文保女儿反应也很快,跳蚤手中的长勺一移开,她便将饭盒盖上,生怕后面的人看得太真切,一路小跑离开食堂。
涂文保女儿一走,跳蚤的手又抖了起来,不耐烦道:“下一个,快点!”打了三四位之后,把长勺递给一旁的炊事员,“我有事,你接着来。”
炊事员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接过长勺,手比跳蚤抖得还厉害:“下一个,快点!”
两个月后,菜票没了。
当涂文保吞吞吐吐要跳蚤再给他一些菜票时,跳蚤瞪大眼珠道:“你以为别人是瞎子啊,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已经有人说闲话了,再给你菜票,弄不好我就去号子里吃稀饭。涂文保,你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涂文保不吭声了,勾头喝酒。
跳蚤盯着他,也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噗”地笑出声来,拍了拍他的肩:“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到你家里去喝酒。”
涂文保:“到我家喝酒?好啊,我请你喝西北风。”
跳蚤:“我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我自带酒菜,你准备好杯子碗筷就行了。”
涂文保受宠若惊,人一激动,鼻涕就出来了,一连抹了几把鼻涕,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牙龈溢出一缕血丝。
跳蚤搂住他的肩:“老涂,你放心,只要有我锅里吃的,就有你一家三口碗里吃的,谁叫我们是兄弟呢。什么叫兄弟,兄弟就是有衣同穿,有钱同花,有饭同吃,有酒同喝,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当然了,有老婆不能同睡。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二话。”
涂文保将沾满鼻涕的双手搓了又搓:“对对对,一家人不说二话。今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除了老婆和女儿。”
跳蚤:“朋友妻不可欺,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跳蚤不是那种人。不过,你女儿我还是想要的。”
涂文保:“那可不行,桥归桥路归路。”
跳蚤:“你看你,我当她干爹还不行吗?你放心当你的亲爹。”
涂文保:“嘿嘿,那还差不多。”
从此,跳蚤送货上门,油水源源不断地运往涂文保家:前天一包味精,昨天半瓶菜油,今天一块肉,后天一条鱼,冷不丁的,还有半爿野兔,那是跳蚤从山上打来的。
跳蚤是个业余猎手。
石牛水泥厂环厂皆山,那时候,山上的林子保护得很好,林子保护得好,兽丁自然兴旺。更重要的是,人们对动物普遍心存敬畏之心,尤其农民。那时候,农民只吃山羊、野兔、野鸡、野猪等野生动物,像老鹰、猫头鹰、穿山甲、狐狸、黄鼠狼、蛇类是基本不捕也不吃的,他们认为只有邪恶的人才吃这些玩意并且要付出沉重代价(比如患病折寿),也就是说那时的人们对某些野生动物还存在着一种原始的敬畏之心。偶然捡到一只受伤的穿山甲,却无人敢吃,也没地方可卖,扔了又实在可惜,便怂恿村里的屠夫或者光棍把它吃了,屠夫干的是杀生的活计,生死簿上已经记满了孽债,不在乎再记上一笔;光棍就更不怕了,虽然有折寿的危险,但无子可断无孙可绝,反正没什么后顾之忧。
屠夫和光棍虽然天不怕地不怕,烹制穿山甲时却偷偷摸摸的,享用时也不敢光明正大,似乎也怕神灵发现。不像现在,长翅的除了飞机,生腿的除了板凳,无所不吃。那时打猎,首先是出于爱好,其次才是为了满足口欲,至于赚钱,那是不太可能的,根本没有市场。
本来,涂文保一家三口,两个大人养一个小人,收入虽然不高(艾兰花是家属工,工资很低,不享受劳保和医疗待遇),生活还是过得去的,不至于水深火热。问题是,涂文保和艾兰花都是家里的“能人”,除了赡养双方父母,还要资助双方兄弟姐妹,负担重于泰山,家徒四壁,常常一月不知肉味。
艾兰花炒菜的时候,总是把锅烧得通红,然后把一根一头缠着棉絮的筷子,往锅底轻描淡写地抹上几抹,菜就下锅了。虽然筷子长年累月插在油瓶里,被油浸透,但由于棉絮体积很小,仅鸽蛋大,即使沾满油,吃油量也十分有限,何况把筷子抽出油瓶之前,她还要在瓶壁上挤一挤,压一压,结果抹在锅底的油,仿佛狂草书法家留在宣纸上的墨宝,淡如雾轻似纱。按照艾兰花的话说,那都是骗眼睛和嘴巴的。
艾兰花家饭桌经常出现的荤菜,是辣椒炒无头鱼。这种腌制过的、颜色金黄的无头鱼相当便宜,价格一直徘徊在两三元一斤左右,体积香肠大小,肉多、刺少、味美。辣椒炒无头鱼,色、香、味俱全。
一天,邻居的儿子——县一中老师到艾兰花家串门,看见桌上的无头鱼,大惊失色,我前不久从报纸上看到,说这种鱼有毒,不能多吃。鱼贩子为了保鲜和弄个好卖相,腌制过程中加入了敌敌畏和硫黄,偶尔吃吃可以,吃多了会导致慢性中毒,甚至患上癌症。
涂文保嗤之以鼻,搛起一块无头鱼往嘴里送,边吃边说,你们臭老九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倒是想吃好鱼,可吃得起吗?就是这种鱼,天天吃,也吃不起呢。活着干,死了算,管那么多干嘛。
邻居的儿子直摇头,我不骗你,我从报纸上看来的,你尽量少吃,好不吃。艾兰花虽然对一中老师的话半信半疑,却下意识减少了买无头鱼的次数,当跳蚤的油水源源不断输进她家之后,她再也没有买过无头鱼。
若干年后,艾兰花生活重新陷入困顿,困顿到每天吃霉豆腐的地步,吃得她揪心揪肺地思念无头鱼,可是,她到菜市场里寻寻觅觅,无论如何找不到它,无头鱼已经退出老百姓的餐桌。
不管怎样,与石井坑的父老乡亲相比,艾兰花一家的生活还是不错的,至少有衣穿有饭吃,至少不用吃两餐。石井坑有大半家庭,除了逢年过节,一年四季煮菜不用油,连骗眼睛和嘴巴的那点油都用不起,冬天只吃早晚两餐,莫说无头鱼,鱼腥都闻不上。
对艾兰花来说,跳蚤岂止雪中送炭,简直是大救星。让她感动的是,跳蚤从来不在她面前摆出救世主的姿态,相反,他是那么谦卑,好像他上辈子欠她的,帮她是应该的。艾兰花实在过意不去,主动让女儿拜跳蚤为干爹。
拜干爹那天,跳蚤送来一斤猪肉、两瓶白酒、三条带鱼、一个红包。那天,跳蚤和涂文保把那两瓶白酒喝了个底朝天。跳蚤事先服了三钱当归,服了当归再去喝酒,不容易醉,何况他只喝了七八两,平时,即使事先不服当归,喝个斤把也不会吐。涂文保平时酒量也就七八两,那天他喝了十二三两,那个醉啊,如果给他做个外科手术,不打麻药,他也感觉不到疼。
酒是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喝的,喝到两点的时候,干女儿上学去了;喝到两点半的时候,漫不经心打着毛衣的艾兰花,眼皮亲吻着打起了瞌睡;喝到三点的时候,涂文保趴在桌子上鼾声大作,巨大的鼾声把桌子上的空酒瓶和空杯子,震得一颤一颤的。
跳蚤怔怔地望着艾兰花,目光聚焦在眉间的美人痣上。也许是高兴,也许是心有灵犀,滴酒不沾的艾兰花,中午破例喝了一杯。这一杯酒,仿佛星星之火,点燃了艾兰花,迅速在体内形成燎原之势,而那颗灿若桃花的美人痣,简直要蹿出火苗来。
跳蚤轻轻叫了声兰花,艾兰花一下醒了,好像在随时听从他的召唤:“有事?”
跳蚤:“麻烦你给我泡杯浓茶。”
浓茶端上来了,跳蚤却不喝,捉住她的手:“兰花,你真好看,你是天底下好看的女人。”
艾兰花扭了一下腰,娇嗔道:“天下那么大,好看女人多的是,你才看过几个?”
跳蚤:“我的天下很小,你就是我的天下。”
艾兰花:“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当家做主?”
跳蚤顺势一拉,艾兰花坐到他腿上。
跳蚤把蓬松的脑袋埋进艾兰花胸脯:“今天我就给你当家做主,让你翻身得解放,让你云里雾里,天上地上,十万八千里。”
艾兰花看了一眼涂文保,双臂环住跳蚤的脑袋:“不,我要你一辈子为我当家做主。”
跳蚤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艾兰花抱起,大摇大摆走进卧室。
在涂文保鼾声的伴奏下,跳蚤就那样光天化日地把艾兰花干了。
别看跳蚤是个粗人,做起爱来却文质彬彬。跳蚤谨小慎微地解除艾兰花的衣裤,仿佛在剥一件珍贵无比的玉器外包装,然后伸出舌头细心把玩,吻遍她身体每一个角落,吻得那么一丝不苟,那么深刻独到。在跳蚤的召唤下,艾兰花生硬的身体开始柔软,紧张的心情开始放松,生命之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几乎要淌出涓涓细流……
艾兰花原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男女之事都像打毛衣,枯燥无味,当跳蚤舒缓而有力地进入她的身体,才石破天惊,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惊叫一声之后,一边流泪一边喊着“我的天老爷啊”!这么叫不知是出于后悔还是快活。
艾兰花本来是出于感恩才和跳蚤睡觉的,但是从今以后,哪怕分文不给,她也要和跳蚤打毛衣,一直打到打不动的那一天为止。
跳蚤就这样撑开艾兰花的生命之门,沿着她的子宫,纵身一跳,跳进她心里肝里胃里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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