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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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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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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爱上一个芬兰女孩 002
对不起,图瓦卢 010
爱曾路过鹿特丹 025
波兰晴空下 031
再见,巴黎 040
新加坡,我的爱 050
东京森林 059
如果我在洛阳有一个故人 066
Part2
等待 076
承诺 084
解夏 092
旧事 101
欢喜 110
放手 120
珍惜 127
抉择 136
Part3
流花路70 号 148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156
深夜来客 170
给你三颗痣的人 177
忽然拥抱 185
我想请你吃饭 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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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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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图瓦卢
沿着摇摇晃晃的一条狭窄路径,纪得伸开双臂,仿若飞鸟状。她的左手边是海,右手边也是海。
因为气候关系,海水从平日的浅蓝变至深蓝。在这样的地方站着,海阔天空,无边无垠,让此刻的纪得有了随时翻倒进滔滔海水中消失在世界上的危机感。
这跟玩蹦极、坐过山车是一个道理,吻着死神手背,却跟他横眉冷对地说道:“急什么急,迟早是你的人。”
真的,世间万物、男女老幼,迟早统统都是他的。甚至一座城市、一个国家也不例外。
全球变暖日趋严重,每个人都能念叨两遍:减碳,减碳啊。
从1993 年开始,图瓦卢的海平面在十六年间总共上升了9.12 厘米。按此推算,五十年之后,海平面将上升37.6 厘米。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出半个世纪,图瓦卢至少将有60%的国土彻底沉入海中,涨潮时将不会有任何一块土地能露在海面上,等于灭亡。
二十六岁的纪得看到这则地理报道时,心想:只要我活到七十六岁,有生之年就可以目睹什么叫“倾国倾城”了。作为一名资深女驴友,纪得觉得在它沉没之前很有必要亲历一趟,拍下它的样子作为存照。
2010 年12 月15 日抵达图瓦卢时,她得到了当地签发的一个月的入境旅游签证。
风渐大,纪得越发摇摇欲坠,衣服发出动听的响声。欲生欲死,何其快哉!然后她被人拉住了手。
“稳住!”
拉她的,是个下巴上留了小胡子的男人。
“你也是来过瘾的?”纪得反问的声音一出口就被风吹得凌乱。这男人看起来一脸文艺相,神色不同常人,穿着一身欲盖弥彰的名牌。
“不!我是来说抱歉的。”男人一边抓牢纪得,一边拿出旅行包里装着的一张过期报纸说。折叠的报纸瞬间就被海风吹送的水花溅到,潮湿了一片。
男人边往后退去,边指着报纸版面给纪得看。
这张2009 年12 月1 日的报纸上写着:
流浪在斐济苏瓦的一个图瓦卢居民淡淡地说:“我觉得,地球上的六十亿人都应该向我们说抱歉。”
因为全球排放二氧化碳的增加导致地球变暖,他们的家被淹没了。
“现在不是号召全球减少碳排放吗?我们欠这个国家一声抱歉。”男人叹惋。普普通通的两句话,他也说得抒情动人。
真是文艺得让人—想吐,但或许只是刚才摇晃得厉害,纪得在心底嘀咕着。那一刻,纪得想起的是被某卫视山寨的老偶像剧,高大有钱的男主角口吐着莲花一般的真理: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只可惜没有国际警察可以管这么宽,要管好全球碳排放,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
看着这个男人沉痛的脸,纪得想笑,于是她笑了,转身回到更宽阔一点的陆地之前,她丢给他一个恰当的评论:矫情。
男人当时是什么脸色,纪得就不知道了,但她听见男人在她背后大喊“等等”。她过完瘾了,准备回宾馆。
既然一个国家选择了低海拔立国,就要承担初的选择。
纪得没有回头,在心里却下了这样的断语。
一个多星期后,盘山公路把小面包车颠簸成风中落叶,纪得只觉得双腿酸胀无比。车内空间少人却多,平摊费用便宜了钱包,但却苦了人。
这一行去的是山区,某个摄影师给杂志拍风景照,没想到无意间在此发现了遍布山野的红枫叶。
山野里,枫叶红了,确实壮观惬怀。
于是,有驴友在网站发布AA 制营队召集令,号召大家也来看看这壮观的景致。纪得看到后,像是《天龙八部》里气血翻涌的英雄豪杰,大义凛然地奔赴雁门关。
纪得站在干涸的河岸边,白花花的巨大石头森罗威严。视线从群山移回人群,纪得眼花了。
一个男人拿着手机凑过来,看样子,有点面熟。他拿的是版的苹果机。
真是疯了,没Wi-Fi 的太监版也买?纪得这样想着。
因为来迟了季节,枫叶早红过了,掉光了。看不成红叶,那就野炊。
噼噼啪啪的火焰吞掉了枯草树枝,热热闹闹的露营团队中一盘菜接一盘菜地出炉了。有男有女,谈天说地。
普通的青椒肉片、蘑菇鸡丝、花生啤酒,有滋有味的野宴堪比宫廷御宴。
男人紧坐在纪得旁边,不离左右。
纪得给他普及历史常识:“其实宫廷御宴不好吃,帝王、达官贵人们爱吃的还是小炒。因为宫廷御宴常常是温火膳,早就做好了,温着热着等着上席。不然一声令下开宴,谁有本事一下子变出几百道菜来?”
男人眯着眼睛,看着纪得微笑,他说:“你侃侃而谈的样子,像一种人。”
“什么人?”纪得喝光了啤酒。
“老师!”
“你说对了!我有一个在中学教语文的爹。”纪得也笑了。
这样的爹对女儿说,好名字都有虚词,你看书圣叫王羲之,书圣他儿子叫王献之,伟大主席小名叫润之。晚年得女的爹,将纪得看得如珠如宝,因此,一字记之曰:得。
“得”字既虚又实,一身兼多用,实在是汉字里不可多得的良字。
每每,纪得都会被这么一派之乎者也搞得头晕,惹不起,躲得起。
掌上明珠迟迟没有归宿,纪父终于不再文绉绉了,发脾气破口训道:“一个女孩子,还不找男朋友还不结婚还不生孩子,满世界跑什么跑,跑断你的腿!”
才从斯德哥尔摩回来,纪得又去了图瓦卢。
与矫情的男人有了一面之缘后,又有了二面,那么会不会有三?
男人没有问纪得为什么说他矫情,纪得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又碰到他,而且他还刮掉了胡子。喝吧,男人跟她碰了碰杯子,玻璃杯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篝火面前,男女队友们载歌载舞乱成一片,混在其中,男人的手拉到了纪得的手,他说:“一起跳啊!”
跳完又喝,喝完男人问:“你很爱旅行,为什么?”
“因为我崇拜三毛。”纪得笑了,酒精令她的脸红红的。她看见男人眼睛里的光越发亮,如梦似幻,很不真实。睛,看着纪得微笑,他说:“你侃侃而谈的样子,像一种人。” “对啊,你是有点像三毛,三毛很受男人欢迎,我就很喜欢她。”
男人油嘴滑舌起来,在喧嚣中,还加大了嗓门。真的,有一点点熟了之后,多数男人就会开始不老实。
追求过纪得的男生不算少。
“但我只爱过一个男人,老的。”纪得只觉得这一刻她的内心很平静,所以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只在内心独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跟面前的男人彻底推心置腹。
“你没有听过?男看金庸女看琼瑶,不男不女看三毛,你喜欢三毛?”纪得靠在男人的肩膀上,陈年八卦涌上心头,不吐不快。男人似听非听。
接着喝,喝到纪得难以控制自己,酒精的作用控制了她。她继续说下去:“你不知道吧,其实三毛跟琼瑶是好朋友,三毛老是想自杀,都是被琼瑶劝住了。你喜欢琼瑶吗?”
男人摇头说:“来,靠在我怀里休息一下吧,你喝太多了。”
纪得仍然在嘀咕:“许多年前,还不是阿姨的琼瑶凭借《窗外》出道。那本小说写少女爱上了老男人,嗯,女学生爱上了老师。”
她的头发滑落到额头,男人替她绾起来,抓起一根干净的筷子当发簪。
良久,篝火熄成灰烬,队伍搭建了帐篷,就地露营。
几个小时后,夜深风冷,山间骤降的温度冷得人直哆嗦,一干青壮年也扛不住了,纷纷爬出便携式帐篷,撤离野地,各自投奔到附近村落的农家旅馆里。
男人是自驾而来的,那是一辆好车,内部空间宽大,油很满,开了暖气。纪得在车上睡得很舒服。
到了白天,男人自驾返回。
“叛徒”纪得脱离队伍,跟着陌生男子扬长而去。
十六岁又叫作“二八年华”,但纪得一直误以为是二十八岁。亏你爸爸还是语文老师!有同学嘲笑纪得。
犯自己的错,让别人嘲笑去吧。纪得有一种内在的坚定不移。
一个女孩子,活到了二十八岁,会是什么样呢?十六岁遥想二十八岁,全凭想象。其实也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女孩终都会变成女人,只要她不变性。
1999 年12 月15 日,纪得翻看了化学老师的教案,里头夹着一条新闻摘录,印象深刻:路易十七的心脏被送往巴黎的一家实验室做DNA 测试,鉴定他是不是路易十六的儿子。这则新闻证明着现代生物化学的威力。
也是在这一天,化学老师带学生们做了实验。
试管器皿如同熟友,纪得沉浸在自己娴熟而规律的动作里。她热爱化学这门课,还拿了个省级竞赛二等奖。
化学老师很瘦,沉默寡言,但目光转向纪得时,便充满精气神。优秀的学生独受青目,也满足了老师自身的认同感,名师出高徒。
他说,如果不明确观察目的,只能被钠水反应的响声以及钠在水上的转动所吸引,而对钠熔成小球并浮在水面视而不见。
钠在水中嘶嘶歌唱,如响尾蛇,光灿灿燃烧如烟花。
事实上,烟花含钠,钠的焰色反应就是耀眼温暖的黄。纪得凝视着小球,面孔映照出浅淡的黄,再向烧杯中滴入酚酞试液。
很快纪得便上了大学,专业是化学。
在教室里,听着一个又一个符号,她突然有点反胃,闻到一种奇怪的气味。化学这个名词,与她中学时做化学实验时闻到的气味等同起来,刺鼻难闻。奇怪的是,她当时居然如嗅芝兰。
纪得一上课就走神,无论如何对化学都没有兴趣。
阶梯教室的后面松树密集,时有松鼠在树间跳跃,翠绿的枝叶被摇晃,纪得凝望着走神发呆。她高考化学接近满分,渐渐泯然众人。人生藏着内在的逻辑,令人从真理滑向荒谬。
四年大学生活结束,化学系毕业的纪得,做了一年的汽车导购员。
说得直白点,也就是卖汽车拿提成的。由于业绩良好,她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年终奖金,然后辞职了,去往渴望许久的地方。
一个人想做的事,就得趁年轻去做,于是纪得鼓足了勇气。她混进学生中去上他的课。
仍然是一些符号、分子结构、历史发展,诸如此类,但它们有着另外一副面孔,熟悉而亲切。
纪得微微笑着,凝望着。那一刻,纪得觉得中文足够精练,四个字—爱屋及乌,就可以解释一切。
直到下课,她才走向他。
“你好啊!”
“你……好!”
“还记得我吗?”
他目光深沉,点点头,不苟言笑。二人并肩走出教室,走出教学大楼,穿过了教学区,来到教工住宅区。楼下藤萝四季常青,皮毛雪白的家猫看一眼纪得,翻身继续睡觉。
他们走进了楼道,打开了房门。
当你费尽小半生气力后达成了心愿时,爽吗?
他吻了她,年轻的女孩、年轻的嘴唇,他闻到清冽的芬芳,类似百合。
她却闻到了一种好像当年做钠水化学实验的味道。
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从山区回来,纪得的生活作息就变了。
晚上,他买食物她下厨,纪得一手好厨艺让人不可思议。会做菜的女生如今凤毛麟角,纪得被夸奖,果然是败家外表,贤惠其中!
纪得受之无愧。只是世界很不公平,她曾经以为自己的一双手未来一定是用来操作高明的实验设备和器皿的。
纪得基本上每天都睡到中午十二点,然后,她就到他的小店里去帮忙。她舀咖啡豆,他研磨;他煮咖啡,她收钱。
“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纪得回答:“你,你的名字叫矫情,你是我的矫情男。”纪得盘腿坐在沙发上,柔软的靠垫让人不想离开一分一秒。
矫情男就扑到了她身上,咯吱她。矫情男的言行举止文艺得可怕,比那些堪称票房毒药的文艺片中的男主角还严重。有时候,他又油嘴滑舌得厉害。
正当年纪的人,有着正当年纪的皮肤、眉目和神情,就够了。
纪得抚摸着这个男人的眉头,一下一下,手指头感知着顺滑。矫情男便捏她的下巴,也是一下一下的,充满爱怜,然后很冷幽默地提出要求:“妞,赏大爷一个吻。”
她是他的什么人?女朋友、女人、恋人,不同名词却都雅俗共赏,其实还是那么一个人。
她的矫情男开的咖啡店面积不大,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步行街上。他的咖啡比不远处的星巴克便宜,又比其他店用料实诚。
“一个老板的诚实用心,顾客尝得出来。一个画家的诚实用心,观者也尝得出来。”矫情男认真地说。他是个业余画家,他的小店里挂着一些画,水彩的、油画的、炭笔的,都是他自己画的。他的小店还提供很多冷门的书籍,有固定的消费者。
在那些冷门的书籍中,有一些原版的《国家地理杂志》。纪得的英语不大好,不能流畅阅读,只好听矫情男翻译口诵了。
他问她:“还有哪些地方没去过?”
“太多了,”纪得回答,“你过得还真是自在,我看你花的远远超过你赚的这点钱了。”
也许小店足够支撑他基本的生活开支,但纪得怀疑是否可以支撑他天南海北地玩乐。
纪得能成为资深驴友,全靠自己在路途中的消费管理,对自己真的如同苦行僧一般。
这个男人很认真地回答:“我老爹有钱啊!我爹这个人其实很爽快,就是近常常发疯,跟我妈一样没日没夜地逼我结婚。”
这可真好,随随便便捡到一个“多金男”。
纪得觉得自己好运得过分。
周一男人开车载纪得出行,忙忙碌碌的市民奔赴在上班路上,一个个面容憔悴神情焦虑。
男人说:“还是有钱好!有钱有自由。”
“别嚣张,小心被绑架!”纪得警告他。男人回头:“我已经是你的人质了,他们能绑走我的人,却绑不走我的灵魂。”
男人献给女人好的礼物,便是赞美女人的魅力。纪得是这样理解的。
“你的灵魂,”纪得摸着他的脸,眯着眼睛用开玩笑的神情说,“我倒不怎么稀罕。”
关系发展得很快,纪得取消了原定的旅行计划。
她像一条船,搁浅了。没关系,劳逸结合。
“如果我们谈成了,就去马尔代夫办婚礼。”矫情男说。他的意思是,只要她愿意,在二月的情人节他们就会谈婚论嫁。
“为什么是马尔代夫? ”
“去一次,就少一次。”矫情男说。
1000 多个苍翠群岛镶嵌在蔚蓝的海面上,构成光彩夺目的人间天堂。但马尔代夫的美景全部处于低海拔,如果联合国对在全球气候变暖的情况下海面上升速度计算准确的话,快一个世纪,这些岛屿就将被海水逐一吞噬。
一百年后,马尔代夫就将沉没,也只比图瓦卢晚了五十年。
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全球人类共同导致的,要由全世界来道歉。
真有必要道歉吗?淹没其实是迟早的事。人类的活动只不过是让它们提前了一些时间。
它们一开始的存在方式就注定要进入倒计时。
世界与人,不断在变,没有谁能够控制。
纪得有时候会想起老父亲常常说的话:天空不为高,人心比天高。
矫情男深情地低头,吻了纪得。
至少,那一刻他全心投入。
矫情男目光烁烁,忍不住向纪得吐露着情愫。“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我们圈子里的传奇。一个女生,那么瘦小,在几年时间内,居然走遍了万水千山。看到论坛里你的照片时,我就被你俘虏了,现在,总算追赶上你了。”
他像爱一个传奇一样爱着她,纪得忽然领悟到为什么他说他是她的人质了。
她是迷人的,是流浪的,是精灵般的,也是想象中的。想象中的人,在现实里会渐渐变形,与血肉、癖好、恶习、脾性构成的真实不相吻合。
纪得跟化学老师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二人结束得非常快。纪得知道自己被伤害了,她所触碰到的老师,也被伤害了。
伤害他们的是什么?这个真相在纪得胸口慢慢沉淀,日渐清晰。
失去所爱,那就环游世界,览尽美丽的风景吧!纪得变成了传说中资深美丽的女性驴友。
然后,她遇见了新的男人,为她着迷,比旧的那个他年轻,比旧的那个他矫情,比旧的那个他文艺。这样的新人,怀着想象爱上了纪得,一路追寻,热情澎湃。
起初,纪得也为之着迷,只是后来突然清醒过来了。
她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清晨的光线异常美妙,她一直装睡到矫情男先起床并出门。然后,她开始行动,用过的杯子洗干净后,放入可回收垃圾的分类格;不可用的杂物、涂抹过的旅行地图,打包整理好,归到另一格。
一个热爱旅行的人,并不需要等到别人来告诉她,一百年后绝世美景将会沉没。
再见,矫情男。
站在教学楼的教室外,长长的栏杆连着墙壁,在交接处,她拦截住他说:“我,喜欢您!”
“你如果考上大学了,长大了,还没有改变,到时候再说吧。”有些东西在他的目光里若有若无。
“我不会改变的。”她说。
一个少女把自己信奉的东西珍若拱璧,譬如誓约,在漫长的岁月里,磨成粉末,当作阿司匹林一样口服,镇痛解热,企盼终局,迎向结果。
起始末尾,真实的自我、事物的本质、人性的本相,要在很久以后才明朗清晰。青春期的执迷,那种东西看起来极为美丽动人,绵绵不绝,其实早已经年月日时分秒地倒数时间了。
从想象中凝聚的,就在落实后解散。
对不起,纪得跟老师说抱歉。她离开他,像飞鸟离开笼子一样。老师也是无辜的。
也许她去见他,去实现短暂的际遇,也不过是为了完结,摆脱那一个过分漫长的梦魇。逗留沉湎太久,不如怀揣着少女时代用所有气力浓缩聚集的心魅,坦荡荡地迎接过去,撞向坚硬的现世事实。
“我真是个勇敢的人啊。”纪得喃喃自语。
你爱的人老了,你不再爱了,心生厌恶。你爱的人散去光芒,现出原形,你就会心生嫌弃。
心念达成之后,崩坏,腐败,朽烂。
明天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纪得自己也不想知道。
她要开始新的旅行,一直旅行下去。但不管去往何处,绝不会是马尔代夫。
买完飞机票等候航班的时候,纪得在书店里站着消磨时间,翻看一本古诗。那些老死成灰的古人感慨生年不满百,感慨昼短苦夜长,感慨平生无百岁,歧路有四方,感慨恐君百岁后,灭没人不闻。
一年又一年,岛屿走向沉没,百年开始倒数,隐匿进汪洋的大泽,历史将载录下它美丽的名字。人的一生,如其一般无二。
那样的地方她不会再踏足,因为她不想给时光以空隙,伸向备受摧残的眷念。化学老师三十多岁时的脸孔,分崩离析后满是零碎,她已经记不完整了。
至于矫情男,应该会将记得她长久一些吧!
因为她没给他说抱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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