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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 亚马逊2016年度图书 (Amazon Best Book of 2016),美版豆瓣Goodreads 7000 好评。
☆ 读者惊呼:根本停不下来,这本书实在太有趣了!
☆ 屡禁不绝的毒品产业背后,遵循着哪些经济学规律?如果用商业逻辑来分析毒品产业,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 2500万买家、年利润高达3000亿美元的黑金帝国,究竟如何运转?
☆《经济学人》记者汤姆温莱特深入中美洲卧底调查三年,全方位破解非法毒品产业的商业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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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作者汤姆温莱特曾任《经济学人》杂志驻墨西哥城记者,他潜入拉丁美洲,在毒品产业前端深入调查三年,掌握了大量的*手资料,接触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现实。随着研究的深入,他逐渐发现:即使是邪恶又神秘的毒品产业,也面临着与世界500强公司相同的战略问题,贩毒集团也在不断向大型跨国企业借鉴商业运营的手段。
当贩毒集团开始像大企业一样思考之时,破解他们的*有力的方法就是运用经济学。《黑金世界:破解贩毒集团的运营术》以全新的视角,从供应链、垄断竞争、人力资源、企业公关、离岸加工、特许经营、法律规避、网络销售、业务多元化等多个方面,深入分析贩毒集团的运作机理,揭秘这个拥有2500万买家、年利润高达3000亿美元的黑金帝国的商业根基。通过将贩毒活动视为一种经济现象,作者对各国政府禁毒举措的效果进行了评估,力图破解其中的低效率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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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作者:
[英]汤姆温莱特(Tom Wainwright),《经济学人》杂志记者、编辑,曾担任该杂志驻墨西哥城分社社长,负责报道墨西哥、加勒比地区、南美洲及美国边境地区的相关新闻,也是《泰晤士报》《卫报》《文学评论》的撰稿人,现居伦敦。
译者:
黄嘉天,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先后获法学学士、法律硕士学位,现为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法律博士(J.D)在读。主要研究领域为市场规制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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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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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用经济视角分析贩毒集团
第一章 可卡因供应链:蟑螂效应和 300倍利润
第二章 竞争与共谋:为什么合作时常胜于谋杀
第三章 贩毒集团的人事难题:当007遇上憨豆先生
第四章 公关与恶人:贩毒集团为何关心社会责任
第五章 离岸外包:在蚊子海岸做生意的好处
第六章 特许经营利与弊:贩毒集团从麦当劳那里学到了什么
第七章 规避法律:新型毒品产业背后的研制与开发
第八章 网上下单:网购如何改变了毒贩的客服质量
第九章 业务多元化:从走私毒品到偷渡人口
第十章 回到原点:如何让毒枭感到威胁
结论 为什么经济学家是最好的警察
前言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华雷斯城(Jurez),现在是当地时间早上8点整。这是11月一个寒冷的早晨,一架英特捷特航空2283号航班停在墨西哥沙漠中的一条机场跑道上。在机上,一位乘客正一边紧张地鼓捣着藏在袜子里的一小包东西,一边担心自己是不是犯下了一个大错。华雷斯城是一个浮华的边境城市,白天烈日炙烤,晚上寒冷彻骨,这里也是可卡因走私进入美国的大门。华雷斯城北靠布满金属栅栏的得克萨斯州边境线,位于太平洋和墨西哥湾之间,长期以来是走私犯们的据点:在这里的豪车和豪宅中,黑色财富时刻涌动着,城市里面规模惊人的墓地也暗示着许多人为此搭上了性命。那位紧张的乘客现在正走向航站楼,早晨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注意到出口处由一些身着迷彩、头戴头盔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们看守。你一定以为他是运输毒品的毒骡,这个乘客其实是我。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华雷斯城(Jurez),现在是当地时间早上8点整。这是11月一个寒冷的早晨,一架英特捷特航空2283号航班停在墨西哥沙漠中的一条机场跑道上。在机上,一位乘客正一边紧张地鼓捣着藏在袜子里的一小包东西,一边担心自己是不是犯下了一个大错。华雷斯城是一个浮华的边境城市,白天烈日炙烤,晚上寒冷彻骨,这里也是可卡因走私进入美国的大门。华雷斯城北靠布满金属栅栏的得克萨斯州边境线,位于太平洋和墨西哥湾之间,长期以来是走私犯们的据点:在这里的豪车和豪宅中,黑色财富时刻涌动着,城市里面规模惊人的墓地也暗示着许多人为此搭上了性命。那位紧张的乘客现在正走向航站楼,早晨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注意到出口处由一些身着迷彩、头戴头盔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们看守。你一定以为他是运输毒品的毒骡,这个乘客其实是我。
进入航站楼之后,我找到最近的洗手间,把自己锁在一个隔间里,抽出藏在袜子里的那一小包东西。这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电子装置,大概只有打火机大小,上面有一个按钮和一个LED灯。几天之前在墨西哥城(Mexico City),一位当地的安全顾问担心我这个稚嫩又年轻的英国人在去华雷斯城时会遇到麻烦,便把这个小装置交给我。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最近这个地方又获得了一个新的称号: 世界凶杀之都。这得归功于那些来自互相敌对帮派的打手们。他们每天从市中心杀到贫民窟,不断上演着致命的追杀游戏。路边斩首、万人冢和常人难以想象的肢解尸体手段充斥着当地的报纸和新闻报道。特别是那些好奇心强的记者,常常会被人用胶带绑成木乃伊,丢进汽车的后备厢,之后便杳无音信了。华雷斯城不是一个能轻易冒险的地方。因此我的安全顾问一边把那个黑色的电子小玩意儿给我,一边向我解释道,我一抵达华雷斯城就必须按下上面的按钮,等LED灯亮起之后再把它藏回袜子里。只要灯是闪烁的,他就能够定位到我的位置或者至少是我右腿的位置除非我根本就没到达华雷斯城。
在隔间里,我迅速拿出了这个定位装置,把它翻过来按下了按钮。我等了一会儿,灯却还是没亮。我感到非常困惑,再按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我就这样用各种办法尝试了好几分钟,不管是戳、敲还是持续长按上面的按钮,灯仍旧不亮。最后我只能把这个无用的东西又塞回我的袜子里,收拾好行李,小心翼翼地向华雷斯城的大街上走去。这个小玩意儿已经失效了,现在我只能靠自己。
这就是一个并不十分勇敢的商业记者被派去报道这个世界上最奇异、最残暴的产业的故事。我在2010年到达墨西哥,恰巧那个时候的墨西哥正开始加速这场针对毒贩的战争。这些毒贩们挎着他们镀金的AK-47步枪,已经将这个国家里的一些地方变成了近乎无政府的状态。2010年,墨西哥被谋杀的人数超过两万人,这一数字大概是西欧的五倍。接下来的几年将会有更多的暴力犯罪发生。每周的新闻只会报道哪一个警察腐败了、哪位官员又被刺了,以及来自军队或是毒贩之间一起比一起血腥的屠杀,除此以外你几乎不会看到别的报道。因此,这是一场对毒品的战争。
我在欧洲和美国的时候曾经从消费者的角度报道过毒品产业。现在,在拉丁美洲,我直接接触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供应端的情况。随着我越深入地报道(毒品产业) 我越发现它和全球性、高度组织化的公司非常相似。整个毒品产业的产品被设计、制造、运输、营销并贩卖给全世界2500万的消费者,年利润高达3000亿美金;如果这个产业是一个国家,体量能够排进世界经济体的前40位。这些毒品产业的经营者们让人觉得邪恶又神秘,他们往往也因此获得一些可怕的名号(比如在墨西哥这些人被称作El Comenios,即吃小孩的恶魔)。可是当我真正和这些人面对面交流的时候,他们流露出来的神情,无论是自夸还是抱怨,和那些普通公司的高管们没有什么不同。有一次在一间酷热的监狱牢房里面采访时,一个萨尔瓦多地区的黑帮头目向我吹嘘他的弟兄们控制了多少的地盘,并且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如何牵头拟定了一个新的黑帮间的停火协议,他说这些的时候,就像一个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介绍一桩并购案一样自然。当一位身材魁梧、种植古柯叶(古柯叶是制造可卡因的原料)的农民在热情地向我介绍他那些作物长势是多么好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得意和专业跟一个在大公司工的园艺专家也没什么两样。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即使是那些最冷酷无情的亡命之徒,在向我讲述他们天天需要操心的那些问题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些就是那些困扰着无数其他企业家的问题:人事管理,应对政府监管,寻找可靠的供货商以及处理和竞争对手的关系。
毒品行业的客户需求和其他行业也非常类似。像其他行业一样,消费者在购买前都会想要先看看产品的评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希望能够直接网购到家,甚至要求卖家承担一定程度的企业社会责任。暗网是互联网的隐蔽之处,毒品和武器可以在这里通过使用比特币进行匿名交易。当我用暗网 联系上一个卖冰毒烟斗的商家时,我感受到这位商家的服务和任何一个亚马逊客服一样周到(实际上,我要撤回我刚才说的这句话,他要比亚马逊客服更加周到)。我越深入了解毒品这个跨国产业,对一个问题就越发好奇:如果我们用和其他行业一样的商业逻辑来研究和报道毒品产业,将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于是便有了这本书。
当我开始从经济学学者的视角来分析整个毒品产业的时候,我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很多禁毒官员所引用的数据,特别是那些听起来非常震撼的禁毒成果,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在我来到墨西哥后不久,墨西哥政府就在蒂华纳(Tijuana)组织了一次大型的销烟运动。在刺鼻的浓烟中,士兵们烧掉了134吨的大麻。这是墨西哥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缉毒行动,在这次行动中政府搜查了城郊的一个仓库,大麻被藏在仓库里的
六个集装箱中。这些大麻原本已经做了要出口的准备,被整整齐齐地装进了15000个沙袋大小的口袋里。在这些口袋上印上了各式各样的标志,有的是动物,有的是笑脸,有的是动画《辛普森一家》里的卡通形象,毒贩通过这些不同的标志来识别不同的目的地。这一包包的大麻经过检测、称重、照相等程序之后,被堆叠起来浇上柴油,然后用火点燃。市民群众聚在周围观看整个过程,同时士兵架着机枪以保证没有人凑到火焰的下风向,借机吸入混有大麻的空气。对于这次缉毒行动,墨西哥军驻该地区指挥官阿方索 杜阿尔特 穆希卡(Alfonso Duarte Mgica)将军自豪地宣布此次销烟销毁的大麻总价值为42亿比索,折合34亿美元。一些美国报纸的报道则更加夸张,它们按照这些毒品在美国的售价计算,认为这次销毁的赃物价值超过了5亿美元。
但如果稍微仔细地分析一番,就会发现这些说法错得相当离谱。杜阿尔特将军的计算方法实际上是按照墨西哥一克大麻大约3美元的标准,乘上100吨的总量,得到总价值大概3亿美元的结果。在美国,一克大麻大概需要花费5美元,这样计算下来总价值大概就是5亿美元,这和那些美国报纸媒体报道中的结果吻合。这样的算法看起来似乎很合理,尽管整个计算用到的数据都只是估算,但实际上这种计算方法非常荒谬。我们不妨看看另一个非常依赖于拉丁美洲出口的货物:牛肉。在纽约曼哈顿区的餐馆里,一块八盎司的牛排需要花费50美元,折算下来是22美分一克。按照杜阿尔特将军的逻辑,这意味着一个半吨重肉牛的价值将会超过10万美元。
一头肉牛必须经过屠宰、切割、分装、运输、腌制、烤制,到最后端上餐桌才能够值一块50美元的价格。正因如此,牛肉产业的分析师不可能用纽约餐馆里面的牛排标价来计算那些还在阿根廷潘帕斯草原上吃草的肉牛的价格。然而在世界各地的缉毒行动中,用的恰恰是这种错误的算法。和牛肉一样,毒品在按照市场价卖出之前也必须经历一系列漫长的加工过程。一克大麻在墨西哥城确实可以卖到3美元,5美元也的确是美国的大麻市场价,但是大麻在蒂华纳的仓库里的价值要比计算出来的结果小得多。因为此时这些大麻还没有被走私到各地,也没有被分装进零售用的包装中,更别说通过各种隐秘手段兜售到消费者的手上。更准确合理的估算应该是按照大麻在墨西哥的批发价,也就是每千克80美元(即8美分一克) 来计算。按照这个价格计算,这些在蒂华纳缴获的大麻应该值大约1000万美金。当然可能还会更少,因为整体的大麻量太大,没有办法一千克一千克地卖,这样一来单价将会更低。这次蒂华纳的缉毒行动确实很成功,对贩毒集团无疑造成了重创。但是大多数报纸所报道的这次缉毒给犯罪团伙带来了34亿美元的打击,就非常不切实际了,真正带来的损失可能不到这个数字的3%。
如果连计算几个蒂华纳大仓库中藏匿的大麻值多少钱都能出现这样大的错误,那如果我们继续顺着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思路,稍加运用基本的经济学知识,是不是还会发现其他结论?我们再把视线聚集到这些贩毒集团上,它们和普通公司之间更多的相似之处逐渐开始显露出来。哥伦比亚的可卡因生产商明白通过控制供应链能够保证它们的利润,这一招和沃尔玛如出一辙。墨西哥的贩毒集团通过特许经营的方式来扩大规模,这一方法正是麦当劳成功的秘诀。在萨尔瓦多,那些有文身的街头黑帮们,无论曾经是多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也发现有的时候合作共谋要比恶性竞争强。加勒比的罪犯们把岛上恶臭脏乱的监狱发展成人才市场,保障了持续的人力供给。像其他大公司一样,贩毒集团也开始尝试开展离岸外包业务,把贩毒链条伸向新的国家和那些政局更不稳定的地区。正如大多数其他公司一样,当达到一定的体量之后,贩毒集团便开始尝试开展更多元的业务。就连被顾客反复要求开网店,也和那些商业街上的零售店一样。
把经济和商业的分析方法应用到对贩毒集团的分析上,看似有些不同寻常,但是如果不理解毒品交易背后的经济学规律,仍然继续引用那些异想天开的数据(如蒂华纳价值5亿美元的大麻篝火) 将会带来更多的问题。这些做法已经让民众感受到政府正在把财力和人力投入到那些毫无作用的政策当中。全世界的纳税人每年要在打击毒品交易上花费高达1000亿美金。美国在联邦层面就需要投入200亿美金,相应的结果是每年170万人次因贩毒被捕,25万人被送进监狱。在那些生产和流通毒品的国家中,军队对毒品产业的打击行动往往伴随着极高的伤亡人数。墨西哥的谋杀率虽然已经高得可怕,但仍不及一些可卡因走私线路的沿线国家。在这些国家中,成千条生命在禁毒行动中牺牲。在禁毒方面的公共资金投入很多,但是效果却总不让人满意。
沿着毒品流通的路径,我总结出全世界政府在打击毒品时,因为违背经济学规律而犯的四大错误。第一,主要的注意力和精力都被放在打击毒品的供应端上了。然而基本的经济学知识告诉我们,在消费端上做文章会带来更好的效果。单纯地减少供给只会推高价格,而不会减少毒品的消费量,最终导致的结果是使整个毒品市场利润更大。第二,许多政府往往非常短视,不愿意在毒品交易链形成的早期干预上下功夫。它们往往是等到问题已经很难解决了,再付出巨大代价,这样的做法从长期来看,会给政府造成持续的损失。诸如让囚犯戒毒、毒瘾治疗以及为刑满出狱的囚犯创造再就业机会等这些产生长期效益的项目,却往往会由于预算紧张而被最先砍掉。然而,对于一些一线的执法活动来说,例如规模浩大的缉毒行动,如果要达到和上面这几种措施相同的效果,则要付出高得多的代价。遗憾的是,恰恰是这些行动能够享受无止境的预算倾斜。第三,尽管贩毒已经开始向更加国际化、更加灵活的方向发展,对贩毒的监管却仍然局限在各国内部。由于各国之间不互相协调合作,这样的后果就是整个毒品产业得以在不同国家以打游击的方式生存下来,轻松地避开各国监管。第四,也是最为根本的一点是,各国政府错误地把控制毒品和完全禁止毒品画等号。彻底禁止毒品表面上看起来可行,但实际上会让那些世界上组织最严密的贩毒组织获得一个价值数十亿毒品市场的垄断地位。
本书接下来的十章内容将会给上面这些观点提供充分的论述。全书的核心观点是:当我们有意识地运用跨国公司的那一套分析方法来分析贩毒集团的时候,无论是在预测贩毒集团的行动上,还是在确保减少金钱的花费和降低人员牺牲上,都会变得更加容易。这本书可谓是打击毒品产业的适用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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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华雷斯城(Jurez),现在是当地时间早上8点整。这是11月一个寒冷的早晨,一架英特捷特航空2283号航班停在墨西哥沙漠中的一条机场跑道上。在机上,一位乘客正一边紧张地鼓捣着藏在袜子里的一小包东西,一边担心自己是不是犯下了一个大错。华雷斯城是一个浮华的边境城市,白天烈日炙烤,晚上寒冷彻骨,这里也是可卡因走私进入美国的大门。华雷斯城北靠布满金属栅栏的得克萨斯州边境线,位于太平洋和墨西哥湾之间,长期以来是走私犯们的据点:在这里的豪车和豪宅中,黑色财富时刻涌动着,城市里面规模惊人的墓地也暗示着许多人为此搭上了性命。那位紧张的乘客现在正走向航站楼,早晨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注意到出口处由一些身着迷彩、头戴头盔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们看守。你一定以为他是运输毒品的毒骡,这个乘客其实是我。
进入航站楼之后,我找到最近的洗手间,把自己锁在一个隔间里,抽出藏在袜子里的那一小包东西。这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电子装置,大概只有打火机大小,上面有一个按钮和一个LED灯。几天之前在墨西哥城(Mexico City),一位当地的安全顾问担心我这个稚嫩又年轻的英国人在去华雷斯城时会遇到麻烦,便把这个小装置交给我。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最近这个地方又获得了一个新的称号: 世界凶杀之都。这得归功于那些来自互相敌对帮派的打手们。他们每天从市中心杀到贫民窟,不断上演着致命的追杀游戏。路边斩首、万人冢和常人难以想象的肢解尸体手段充斥着当地的报纸和新闻报道。特别是那些好奇心强的记者,常常会被人用胶带绑成木乃伊,丢进汽车的后备厢,之后便杳无音信了。华雷斯城不是一个能轻易冒险的地方。因此我的安全顾问一边把那个黑色的电子小玩意儿给我,一边向我解释道,我一抵达华雷斯城就必须按下上面的按钮,等LED灯亮起之后再把它藏回袜子里。只要灯是闪烁的,他就能够定位到我的位置或者至少是我右腿的位置除非我根本就没到达华雷斯城。
在隔间里,我迅速拿出了这个定位装置,把它翻过来按下了按钮。我等了一会儿,灯却还是没亮。我感到非常困惑,再按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我就这样用各种办法尝试了好几分钟,不管是戳、敲还是持续长按上面的按钮,灯仍旧不亮。最后我只能把这个无用的东西又塞回我的袜子里,收拾好行李,小心翼翼地向华雷斯城的大街上走去。这个小玩意儿已经失效了,现在我只能靠自己。
这就是一个并不十分勇敢的商业记者被派去报道这个世界上最奇异、最残暴的产业的故事。我在2010年到达墨西哥,恰巧那个时候的墨西哥正开始加速这场针对毒贩的战争。这些毒贩们挎着他们镀金的AK-47步枪,已经将这个国家里的一些地方变成了近乎无政府的状态。2010年,墨西哥被谋杀的人数超过两万人,这一数字大概是西欧的五倍。接下来的几年将会有更多的暴力犯罪发生。每周的新闻只会报道哪一个警察腐败了、哪位官员又被刺了,以及来自军队或是毒贩之间一起比一起血腥的屠杀,除此以外你几乎不会看到别的报道。因此,这是一场对毒品的战争。
我在欧洲和美国的时候曾经从消费者的角度报道过毒品产业。现在,在拉丁美洲,我直接接触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供应端的情况。随着我越深入地报道(毒品产业) 我越发现它和全球性、高度组织化的公司非常相似。整个毒品产业的产品被设计、制造、运输、营销并贩卖给全世界2500万的消费者,年利润高达3000亿美金;如果这个产业是一个国家,体量能够排进世界经济体的前40位。这些毒品产业的经营者们让人觉得邪恶又神秘,他们往往也因此获得一些可怕的名号(比如在墨西哥这些人被称作El Comenios,即吃小孩的恶魔)。可是当我真正和这些人面对面交流的时候,他们流露出来的神情,无论是自夸还是抱怨,和那些普通公司的高管们没有什么不同。有一次在一间酷热的监狱牢房里面采访时,一个萨尔瓦多地区的黑帮头目向我吹嘘他的弟兄们控制了多少的地盘,并且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如何牵头拟定了一个新的黑帮间的停火协议,他说这些的时候,就像一个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介绍一桩并购案一样自然。当一位身材魁梧、种植古柯叶(古柯叶是制造可卡因的原料)的农民在热情地向我介绍他那些作物长势是多么好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得意和专业跟一个在大公司工的园艺专家也没什么两样。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即使是那些最冷酷无情的亡命之徒,在向我讲述他们天天需要操心的那些问题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些就是那些困扰着无数其他企业家的问题:人事管理,应对政府监管,寻找可靠的供货商以及处理和竞争对手的关系。
毒品行业的客户需求和其他行业也非常类似。像其他行业一样,消费者在购买前都会想要先看看产品的评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希望能够直接网购到家,甚至要求卖家承担一定程度的企业社会责任。暗网是互联网的隐蔽之处,毒品和武器可以在这里通过使用比特币进行匿名交易。当我用暗网 联系上一个卖冰毒烟斗的商家时,我感受到这位商家的服务和任何一个亚马逊客服一样周到(实际上,我要撤回我刚才说的这句话,他要比亚马逊客服更加周到)。我越深入了解毒品这个跨国产业,对一个问题就越发好奇:如果我们用和其他行业一样的商业逻辑来研究和报道毒品产业,将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于是便有了这本书。
当我开始从经济学学者的视角来分析整个毒品产业的时候,我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很多禁毒官员所引用的数据,特别是那些听起来非常震撼的禁毒成果,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在我来到墨西哥后不久,墨西哥政府就在蒂华纳(Tijuana)组织了一次大型的销烟运动。在刺鼻的浓烟中,士兵们烧掉了134吨的大麻。这是墨西哥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缉毒行动,在这次行动中政府搜查了城郊的一个仓库,大麻被藏在仓库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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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稍微仔细地分析一番,就会发现这些说法错得相当离谱。杜阿尔特将军的计算方法实际上是按照墨西哥一克大麻大约3美元的标准,乘上100吨的总量,得到总价值大概3亿美元的结果。在美国,一克大麻大概需要花费5美元,这样计算下来总价值大概就是5亿美元,这和那些美国报纸媒体报道中的结果吻合。这样的算法看起来似乎很合理,尽管整个计算用到的数据都只是估算,但实际上这种计算方法非常荒谬。我们不妨看看另一个非常依赖于拉丁美洲出口的货物:牛肉。在纽约曼哈顿区的餐馆里,一块八盎司的牛排需要花费50美元,折算下来是22美分一克。按照杜阿尔特将军的逻辑,这意味着一个半吨重肉牛的价值将会超过10万美元。
一头肉牛必须经过屠宰、切割、分装、运输、腌制、烤制,到最后端上餐桌才能够值一块50美元的价格。正因如此,牛肉产业的分析师不可能用纽约餐馆里面的牛排标价来计算那些还在阿根廷潘帕斯草原上吃草的肉牛的价格。然而在世界各地的缉毒行动中,用的恰恰是这种错误的算法。和牛肉一样,毒品在按照市场价卖出之前也必须经历一系列漫长的加工过程。一克大麻在墨西哥城确实可以卖到3美元,5美元也的确是美国的大麻市场价,但是大麻在蒂华纳的仓库里的价值要比计算出来的结果小得多。因为此时这些大麻还没有被走私到各地,也没有被分装进零售用的包装中,更别说通过各种隐秘手段兜售到消费者的手上。更准确合理的估算应该是按照大麻在墨西哥的批发价,也就是每千克80美元(即8美分一克) 来计算。按照这个价格计算,这些在蒂华纳缴获的大麻应该值大约1000万美金。当然可能还会更少,因为整体的大麻量太大,没有办法一千克一千克地卖,这样一来单价将会更低。这次蒂华纳的缉毒行动确实很成功,对贩毒集团无疑造成了重创。但是大多数报纸所报道的这次缉毒给犯罪团伙带来了34亿美元的打击,就非常不切实际了,真正带来的损失可能不到这个数字的3%。
如果连计算几个蒂华纳大仓库中藏匿的大麻值多少钱都能出现这样大的错误,那如果我们继续顺着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思路,稍加运用基本的经济学知识,是不是还会发现其他结论?我们再把视线聚集到这些贩毒集团上,它们和普通公司之间更多的相似之处逐渐开始显露出来。哥伦比亚的可卡因生产商明白通过控制供应链能够保证它们的利润,这一招和沃尔玛如出一辙。墨西哥的贩毒集团通过特许经营的方式来扩大规模,这一方法正是麦当劳成功的秘诀。在萨尔瓦多,那些有文身的街头黑帮们,无论曾经是多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也发现有的时候合作共谋要比恶性竞争强。加勒比的罪犯们把岛上恶臭脏乱的监狱发展成人才市场,保障了持续的人力供给。像其他大公司一样,贩毒集团也开始尝试开展离岸外包业务,把贩毒链条伸向新的国家和那些政局更不稳定的地区。正如大多数其他公司一样,当达到一定的体量之后,贩毒集团便开始尝试开展更多元的业务。就连被顾客反复要求开网店,也和那些商业街上的零售店一样。
把经济和商业的分析方法应用到对贩毒集团的分析上,看似有些不同寻常,但是如果不理解毒品交易背后的经济学规律,仍然继续引用那些异想天开的数据(如蒂华纳价值5亿美元的大麻篝火) 将会带来更多的问题。这些做法已经让民众感受到政府正在把财力和人力投入到那些毫无作用的政策当中。全世界的纳税人每年要在打击毒品交易上花费高达1000亿美金。美国在联邦层面就需要投入200亿美金,相应的结果是每年170万人次因贩毒被捕,25万人被送进监狱。在那些生产和流通毒品的国家中,军队对毒品产业的打击行动往往伴随着极高的伤亡人数。墨西哥的谋杀率虽然已经高得可怕,但仍不及一些可卡因走私线路的沿线国家。在这些国家中,成千条生命在禁毒行动中牺牲。在禁毒方面的公共资金投入很多,但是效果却总不让人满意。
沿着毒品流通的路径,我总结出全世界政府在打击毒品时,因为违背经济学规律而犯的四大错误。第一,主要的注意力和精力都被放在打击毒品的供应端上了。然而基本的经济学知识告诉我们,在消费端上做文章会带来更好的效果。单纯地减少供给只会推高价格,而不会减少毒品的消费量,最终导致的结果是使整个毒品市场利润更大。第二,许多政府往往非常短视,不愿意在毒品交易链形成的早期干预上下功夫。它们往往是等到问题已经很难解决了,再付出巨大代价,这样的做法从长期来看,会给政府造成持续的损失。诸如让囚犯戒毒、毒瘾治疗以及为刑满出狱的囚犯创造再就业机会等这些产生长期效益的项目,却往往会由于预算紧张而被最先砍掉。然而,对于一些一线的执法活动来说,例如规模浩大的缉毒行动,如果要达到和上面这几种措施相同的效果,则要付出高得多的代价。遗憾的是,恰恰是这些行动能够享受无止境的预算倾斜。第三,尽管贩毒已经开始向更加国际化、更加灵活的方向发展,对贩毒的监管却仍然局限在各国内部。由于各国之间不互相协调合作,这样的后果就是整个毒品产业得以在不同国家以打游击的方式生存下来,轻松地避开各国监管。第四,也是最为根本的一点是,各国政府错误地把控制毒品和完全禁止毒品画等号。彻底禁止毒品表面上看起来可行,但实际上会让那些世界上组织最严密的贩毒组织获得一个价值数十亿毒品市场的垄断地位。
本书接下来的十章内容将会给上面这些观点提供充分的论述。全书的核心观点是:当我们有意识地运用跨国公司的那一套分析方法来分析贩毒集团的时候,无论是在预测贩毒集团的行动上,还是在确保减少金钱的花费和降低人员牺牲上,都会变得更加容易。这本书可谓是打击毒品产业的适用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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