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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1. 本书派特巴克是布克奖获奖作家,她的代表作《重生三部曲》曾入围布克奖40周年*小说,《少女的沉默》是其2018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新作,一经推出后便好评如潮,获得诸多权威媒体好评推荐。
本书以女性视角重述《伊利亚特》这一西方文学的中心作品,为在荷马笔下失语千年的女性发声,视角独特,文笔雄健。 本书入围科斯塔奖、女性小说奖等多个权威文学奖项的决选名单,并荣获包括《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卫报》《经济学人》等众多权威媒体好评推荐。改编电影将由《宠儿》《房间》的出品方Element Pictures与BBC Film共同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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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因为一个女人(海伦),特洛伊与希腊陷入长达十年的血腥之战。而在希腊人的营地里,另一个女人正在苦等战争结束。布里塞伊斯,昔日特洛伊邻邦吕耳涅索斯的王后,在阿喀琉斯攻入城门,杀死她丈夫、兄弟的那一刻,便成了他的奴隶、战利品。她只有接受现实才能活下去。这个女人沦为阿伽门农与阿喀琉斯角力的筹码。再一次的,男人将冲突和伤亡统统归咎于一个女人
《少女的沉默》以前所未有的女性视角重新书写《伊利亚特》,透过布里塞伊斯敏锐的双眼,再现了特洛伊战争的残酷,以及千万无辜妇孺的悲惨命运。英雄史诗背后被压抑千年的女性声音,在派特巴克的雄健文笔下复活、发声,诉说被世代继承的悲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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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派特巴克
英国作家,她的作品多以记忆、创伤、生存和复原为主题。代表作《重生三部曲》曾入选布克奖40周年最佳小说,并被《观察家报》评为十大历史小说。其中《重生》于1997年被搬上银幕且获多项电影奖项提名,2014年被改编成舞台剧;《门中眼》获1993年卫报小说奖;《幽灵路》获1995年布克奖。新作《少女的沉默》一经推出便好评如潮,入围科斯塔奖短名单、女性小说奖决选名单,并被《卫报》评为21世纪最伟大的100本书之一。
翁海贞
资深译者,译作有《伦敦传》《若非此时,何时?》《讲故事的人》《史诗》《文章家与先知》《排队》《纳粹军官的犹太妻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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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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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寮舍之时,我们听见赫卡柏的号哭,犹如一匹母狼,看着后一只幼崽被杀。听到哭声,波吕克塞娜欲转身回去,一名卫士粗暴地揪着她的手臂。我站到他面前,说道:“不需要这样。”然后—我必须承认,让我惊讶—他松开了手。
去岬角是一条漫长的上坡路。我们落在她身后一步,倘她需要,随时准备去扶持。我抑制不住地反复想起那个矮壮的小女孩,追着姐姐们奔跑,嘴里喊着:“等等我!”
现在,整个军队在等她。
她一路步履平稳,走到墓冢脚下。阿伽门农站在墓前,皮洛斯立在他身旁。皮洛斯依然深得阿伽门农的喜爱,因为他杀了普里阿摩,便被授予这份殊荣,在他父亲墓前献祭波吕克塞娜。诚然,你完全有理由怀疑,一个少年男孩砍死一个衰迈的老人,能值多大的荣誉。看到这两个人站在那里,波吕克塞娜的脚步有些踉跄。
涅斯托耳走上前来,对赫卡墨德低语数言,递给她一把剪刀。然后,他避开我的目光,交给我一柄小刀。赫卡墨德动手剪女孩的发辫,双手失控地颤抖。然而,剪刀不锋利,只是绞散粗发辫的表相。我们只得停下,解开发辫。炎日之下,数千名战士在观看,辫子变得十分难解。头发终于解开,因长期织辫而卷曲,弯弯曲曲地散落腰间。我们一束一束地抓起,终于剪完头发。在后时刻,我的唇舌干燥,身体与波吕克塞娜一样颤抖。我强迫自己不停地吞咽,以免呕吐。我记得,落满脚印的泥地上投着黑色的阴影,炽白的阳光炙灼我的后颈。然后,毫无预警地,波吕克塞娜站起,向前跌走数步,开口说话。他们顿时惊愕。也许他们以为她要诅咒—将死之人的诅咒一向赋有巨大的力量—因为她只说到阿伽门农的名字,便有一名卫士上前将她捉住,将她按倒,另一名卫士取来一条黑布,勒进她嘴里,紧紧地系在她脑后。她的手臂被扳在身后,手腕绑紧。头发被绞,双手被捆,口被紧勒,她在喉咙深处尖叫,就像献祭前的公牛有时会发出的闷声。
在我们正对面,阿伽门农的身后排着两队祭司,身穿猩红与黑色的神袍,开始吟诵献给诸神的颂歌。
波吕克塞娜被拖往前,强按着跪倒在墓冢的阴影里。皮洛斯脸色发青,走到墓前,呼唤他父亲的名字:“阿喀琉斯!阿喀琉斯!”然后,他的嗓音颤抖,喊道:“父亲!”我觉得这声音听似一个害怕黑暗的小男孩。他抓着波吕克塞娜残留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后揪,举起匕首。
干净利索的一刀—我真的相信身体落地之前,她便已死去。或者,至少我必须希望是这样—尽管我们仍须眼看着她的身体在死后痉挛、抽搐。
仪式至此结束。每个人,包括阿伽门农—也许尤其是阿伽门农—急于离开。尽管我怀疑波吕克塞娜的死是否对他有丝毫影响。这个男人,为了得到驶往特洛伊的顺风,可以活祭自己的女儿。他转身走开之际,我看着他。我看到一个不会学会任何教训、不会忘记丝毫介蒂的人,一个没有尊严、荣誉、敬意的懦夫。我揣想,我看他的目光,就像阿喀琉斯看他的目光。
赫卡墨德与我站在一旁,等男人们散尽之后,再一同走下山坡。我们没有说话。我想我们都竭力撑着,铁了心地不去感觉。某个时刻,我们停住脚步,转身望着燃烧的城池。一团黑烟滚滚,时或蹿出红色、橙色的火焰,喷涌直捣城堡外的天空。我浑身哆嗦,颤抖得甚过波吕克塞娜临死之时。何必去看。我原可以转开视线,或者看着地面,不看她死去的样子。然而,我想要能够说我与她一起,直到她的后时刻。我想要作见证。
走到山脚,我们停下。我们自然可以回到涅斯托耳的寮舍,劫掠他的酒窖,今天余下的时间里,坚定地一醉到底—我想无人会责怪我们—然而,甚至没有商量,我们一同转向关押特洛伊妇女的寮舍。屋里较先前更闷热,更恶臭:哺乳的母亲与流月经的女孩所特有的女性气味。赫卡柏好似失了魂魄。我们跪在她面前,告诉她波吕克塞娜死得多么勇敢,多么迅速,多么干净,多么容易。她点头,双手搁在腿上,绞着一块布。我不知她听进去多少。有个妇女劝她喝一点,赫卡柏沾湿嘴唇,便拂手挥开杯子。
在过于拥挤的屋里待了近一小时之后,我开始觉得晕眩,只得到屋外,走到集会场。连这里的空气也似烧焦一般,散发着尘土味。远处,一排排黑船在热气里闪烁。昏沉之中,我看见一个男子朝我走来,身影不停地摇晃。是阿尔喀穆斯。他一手扛着巨大闪耀的盾牌—不是他自己的—另一手臂弯似乎抱着一团破布。待他走近了,我看清是一个死婴。我不由得退后,心想得跑进屋里,预先告诉她们,因为我立即知道这定是赫克托耳的儿子。我知道不可能是别人。然而,我没有跑进去,而是在门边等候阿尔喀穆斯。
我们之间隔着婴儿的尸体,男人与女人,希腊人与特洛伊人,他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被带到皮洛斯面前之时,面对如今是她主人的男孩,安德洛玛刻跪倒在地上,乞求他不要留她儿子的尸体在特洛伊城垛下腐烂,乞求将他埋在赫克托耳旁边,装在他父亲的盾牌里。她的乞求十分奢侈—倒不是埋葬,两三个男子不消一小时就能完成,而是那面盾牌。这是阿喀琉斯杀死赫克托耳之时夺取的盾牌,也可能是皮洛斯从父亲那里所继承的宝贵的东西。赫克托耳的盾牌,必定会在珀琉斯的王宫大厅世代占据显眼的位置。
然而,我必须替皮洛斯说一句良心话。他答应了,尽管他不允许安德洛玛刻亲自替孩子殓尸,他需要她立刻上船。他准备风向一转便起航。
“所以……”阿尔喀穆斯说道,“这就是了。我到河流上游为他清洗了,她们不会有时间。”
他屈膝跪在地上,双手托着孩子放置在盾牌内,然后捧着走进屋里。
起初,无人注意他,不过是又一名希腊士兵挤过人群。然后,有人瞟见他手里所捧的东西。人人嘴里传开他的名字,立刻响起声哭丧。哀号越来越响,阿尔喀穆斯将所捧之物摆在赫卡柏脚下之时,哭声渐渐终止。
赫卡柏绝不曾料想到这个景象。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她的孙子死了。然而,知道是一回事,看到他的尸体躺在眼前,看到碎裂的小胳膊小腿,看到头上那道深刻的伤口,那么深,露出里面的脑浆,又是另一回事。她跪倒在地,双手上下抚摸他的身体。一时间,她似欲将他抱起,却又退缩,让他躺在那里,躺在父亲那面摇篮似的盾牌里。有时候,我觉得,她不知自己在哭谁。她屡次呼喊“儿啊”,好似她以为躺在眼前的是赫克托耳—赫克托耳,就像刚出世的时候,她次将他抱在怀里。
阿尔喀穆斯低声说道:“我去挖墓。我们马上就要起航,他就等顺风了。我知道不容易,但他们必须出发。”
赫卡墨德穿过集会场,跑到涅斯托耳的寮舍拿来一块干净的麻布,我们一起为孩子的尸身装殓。一二个女人掏出自己设法藏下来的小首饰—未曾被守卫的士兵从她们的颈项扯去—我们把首饰戴在婴孩的脖颈上,让他多少享有些许王室葬礼的模样。
后,赫卡柏略微冷静,只是孩子头上的伤口依然折磨着她。“我掩不住这个。”她不停地说。赫卡墨德拧下一截布条,包裹孩子的头,但丝毫没有改善。赫卡柏只是继续反复念叨:“我掩不住,我掩不住。”她双手用力地揉搓裙摆,目光空洞,转头瞪着一张张脸。“我掩不住。”
不,我思忖,我们无人能够。
她陡然往脚后跟一坐,似乎突然麻木,嘴里说着我们尽力了,现在得让孩子去了,赫克托耳会在另一世界照顾他。看到她肯松手让他去,人人都松了一口气。及至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阿尔喀穆斯与奥托墨冬一同回来。奥托墨冬帮着挖掘坟墓,现在两人抬起孩子的尸体离开。
赫卡柏继续跪在那里,身躯前后摇晃,空空的双手搁在大腿上,不停地上下摩挲。“对他们不重要。”她指着死者说道,“有没有隆重的葬礼不重要。葬礼什么的,是给活人看的。死人不在乎。”
之后,她就安静了。我们全都安静,只是阿尔喀穆斯与奥托墨冬一回来,气氛立刻转变。
“你得走了。”奥托墨冬告诉她,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好像他认为她是聋子或痴呆,“奥德修斯要开船了。”
奥德修斯杀了她的孙子,而她现在是奥德修斯的奴隶。我望着两个妇女扶她站起。她的样子那么虚弱,那么单薄—就像冬天的树叶,被风暴刮得仅剩干瘪的脉络。我真心以为她不能活着走到船上。为她考虑,我希望不能。
来了更多卫士。这下,不再和善,不再顾念年老与体弱。妇女们被粗暴地赶往集会场,排队上船。我拔步往另一方向走去,决定后看一眼墓冢。然而,一名卫士举起长矛阻挡,我只得退回来。
“嘿!”有人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那是阿尔喀穆斯的妻子。”长矛立刻落下。
于是,我得以回到墓冢前。我知道,我必须去做这件事。波吕克塞娜的尸身依然倒在原地,她身上的白色披风在风中拍打—将我们带离特洛伊的风。我聚集力气,将她翻转,仰面躺着。喉咙里的深刻刀伤,使她看似长有两张嘴,皆是沉默的嘴。
沉默才和女人相称……
系在脑后的布条纠缠着头发,我只能慢慢地拨开发丝,解开结,从她的牙关抽出布条,松开被勒紧的嘴。她的双眼失焦地对着我。做完之时,我颤抖得打战,只能转开目光。
我朝下面望去,看见脚下的男人,犹如一队队黑色蚂蚁,扛着货物走过跳板,装到船上。此时,寮舍想必全都空了。我想象这座军营在冬天的景象,呼啸的冷风会如何穿过荒弃的屋舍。来年春天,或者后年春天,小树就会在排水沟扎下根,它们是未来的森林收复失地的前锋。海滩上不留一物,什么也没有留下。或许,这里或那里,残留数截断桅,在阳光下晒得犹如白骨。然而,特洛伊那些烧焦的残损塔楼,会依然耸立。
我看着墓冢,想对一向友善的帕特洛克罗斯,对阿喀琉斯,说一声再见。当时,我没有为阿喀琉斯悲痛,现在也没有,但我时常想起他。如何能够不想?他是我个孩子的父亲。然而,那天与他道别让我很难过。我记得他托起我的下巴,将我的头转向一侧,又转向另一侧,尔后走到集会场中央,挥着双臂喊道:“谢谢啦,伙伴们!她不赖。”在后的时刻,他也是托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说道:“他是好男人。他会待你好。他会照顾孩子。”那个声音,总是那么富有威势,淹没所有声音。
然而,我记得深刻的是那些女孩。阿丽安娜,站在城堡屋顶,向我伸手,然后转身跳进死亡。还有波吕克塞娜,在数小时之前,她说:“死在阿喀琉斯的墓冢倒更好,胜过活着做奴隶。”我站在这里,迎着冷风,面对她们热烈的纯洁,觉得自己粗鄙、不堪、卑劣。然而,这时候,我感到孩子在肚子里踢。我将手紧紧按着肚皮,庆幸自己选择了生命。
阿尔喀穆斯正爬上山坡,急迫地朝我挥手。看来船准备起航了。我转身后望一眼墓冢。密耳弥多涅人垒起一座高耸的土丘,纪念他们失去的领袖,在这数吨泥土之下,阿喀琉斯与帕特洛克罗斯一起待着,他们烧焦的骨头一同装在黄金瓮里。纵然远在大海上,这座墓冢依然清晰可见,墓冢的红土在阳光下烘烤。这座土丘必定依然耸立,只不过将会是青草遍布的了。
阿尔喀穆斯就要爬到山顶,而我依然说不出再见。我思忖:设若,设若,仅此一次,一次,在所有世纪里,狡诈的神祇会遵守诺言,阿喀琉斯得到永世的荣耀,作为他在特洛伊城墙下夭亡的回报……?那么,那些活在想象无法企及的遥远时代的人,他们会如何看待我们?有一件事,我倒能笃定:他们不想知道征服与奴役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不想听屠杀男子与男孩、奴役妇女与少女的故事。他们不想知道我们生活在一座强奸营里。不,他们会将这个残酷的现实,转变为完全不同的故事,较为柔和的故事。也许,一个爱情故事?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地设定谁与谁是情人。
他的故事。他的,不是我的。故事终结于他的坟墓。
阿尔喀穆斯上来了,我得走了。阿尔喀穆斯,我的丈夫。也许有些傻气,但正如阿喀琉斯所说:好男人。再者,无论如何,世上有很多比嫁到傻瓜更坏的事。因此,我转离墓冢,由他领我下山上船。曾经,就在不久之前,我试图走出阿喀琉斯的故事—却失败了。而今,我可以开始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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