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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本书试图证明法国社会学派的相关研究是有一贯的哲学理念作为支撑的,也即总体主义哲学。本书对法国社会学派的研究开启了一个新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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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以涂尔干与莫斯为代表的法国社会学派为我们贡献了经典的社会理论著作。《社会分工论》《自杀论》《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论礼物》等作品皆在社会学与人类学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然而,较之法国社会学派理论在社会学与人类学研究中引起的广泛讨论,其哲学内核却鲜有问津。
本书采用社会哲学的视角,旨在证明法国社会学派具有坚实的哲学内核,并呈现这一内核渐渐完善自身的过程:从涂尔干到莫斯,一种总体主义的立场渐渐摆脱了有机主义与实体主义的束缚,并最终实现了向着结构本体论的转型。通过细究这一转型,本书不仅希望澄清社会总体这一复杂概念,而且也希望呈现法国社会学的批判维度:总体不仅是涂尔干与莫斯用来反驳个体主义方法论的理论工具,更是他们用来分析现代性并指出其弊病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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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谢晶,法国高等社会科学研究学校(EHESS)哲学与社会科学博士。现任教于复旦大学哲学学院,法国LIER-FYT跨学科研究所(CNRS, EHESS)成员。主要研究领域有:社会哲学、语言哲学、政治哲学、结构主义人类学、现代性批判等。曾于《经典社会学杂志》(Journal of Classical Sociology)、《复旦学报》等期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译有《话语,图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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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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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序 1
序言 1
前言 9
导论 13
一、 关于社会性的哲学13
二、 方法论论争与社会现实的建构17
三、 真假总体主义21
四、 意义关系总体与机制社会学25
第一部分 涂尔干与个体主义
第一章 对个体主义社会理论的批判31
第一节 人为主义社会起源论31
第二节 自由主义社会目的论40
第三节 本体论与方法论个体主义44
第四节 抽象的个体概念45
第二章 突现属性涂尔干的总体主义本体论论据54
第三章 对个体主义的社会学解释60
第一节 个体主义与社会分工的矛盾60
第二节 独特个体主义与平等个体主义65
第三节 人格的集体性69
第四节 作为现代宗教的人类个体主义76
第五节 两种个体主义的互补性79
第二部分 何为社会总体涂尔干总体主义之结
第四章 社会总体的一分为二87
第一节 基质的总体性社会形态学与社会生理学88
第二节 集体表象:总体、一般,还是个体?91
第三节 总体性与个体性的混淆94
第四节 个体性程度100
第五节 集体主体与个体主体皆非个体101
第五章 意识形态与社会组织真假二元论107
第一节 社会分工与总体主义意识形态的共存108
第二节 家庭社会的演变113
第三节 多功能与交叠117
第六章 《自杀论》与社会化123
第一节 自杀现象的社会学意义125
第二节 社会因果论131
第三节 社会化的语法135
第三部分 机制总体主义与莫斯的礼物社会学
第七章 关系本体论与机制社会学146
第一节 向着一种形式的哲学146
第二节 从集体到机制152
第八章 礼物的义务163
第一节 自由的义务163
第二节 建制的虚构168
第三节 交换论与义务问题的消失172
第四节 土著混淆,民族志幻觉183
第五节 社会主体并非物理人188
第六节 被送的物与被传承的象征符号194
第七节 制定中的礼物与已被制定的礼物202
结论208
一、 从涂尔干学派到结构主义208
二、 关于个体的社会学211
三、 社会哲学与现代性批判213
四、 涂尔干学派与我们216
参考文献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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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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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法国社会学派
在人文社会科学倾向于以越来越专业和割裂的方式展开研究的今天,要承认某个社会学派涂尔干mile Durkheim的学派同时也是一个哲学流派,这并不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本书作者所从事的研究的价值,在于它呈现出了被我们汇聚于同一个思想传统法国社会学派这一传统中的那些学者所共有的社会哲学,尤其是这一哲学的内在一致性,它在不同作品中所相继获得的阐述之间的逻辑关联。
由此,本书作者揭示出了在我看来20世纪法国哲学中最具创造力和前景的那个思潮的内在统一。
但首先,究竟应该怎样理解法国社会学派呢?
马塞尔莫斯Marcel Mauss在1918年之后肩负起了延续舅父涂尔干及其第一批弟子的研究规划的重任。莫斯自己曾多次提及法国社会学派。在1914年之前,这一称呼确实指以涂尔干和他主编的《社会学年鉴》这部期刊为核心的那群学者。1918年之后,莫斯在展开自己的研究的同时致力于推广涂尔干及其合作者的作品。莫斯自己也有许多学生。我们能通过阅读他的《民族志手册》了解他的教学,这是19261939年间他在巴黎大学民族学学院的课程速记。因此,今天我们有充分的理由以法国社会学派指称从涂尔干到他的第一批学生包括他的外甥莫斯,继而又从莫斯自己到他在二战前所培养的那些学生[其中包括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Claude Lvi-Strauss和路易杜蒙Louis Dumont]的这一整个传统。本书作者为其作品所起的名字《从涂尔干到莫斯》因而还过于谦逊:它完全可以是《从涂尔干到我们》。
法国社会学曾长期具有的一大特点在于,从事社会学的学者接受的都是为成为哲学教授作准备的教育。此外,在法国,至少一直到20世纪60年代末,哲学本科的课程包括普通社会学的必修课,这令拥有哲学文凭的学生很容易转向社会学专业。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在法国社会学科奠定之初,并且至少一直到列维-斯特劳斯,都存在着一种理论抱负,其标志是对于区分现代社会研究与所谓传统社会研究的做法的抵触。今天,在大多数大学中,社会学与社会人类学是分开的。根据学术分工,社会学家研究现代社会:他们的调查因而关乎他们自己的社会文化环境。至于人类学家,他们的调查对象在远离自己原生环境的其他文明中。然而,这一分工对于采取莫斯视野的人来说是有问题的正如他身后出版的一部文集的题目所表明的:《社会学与人类学》。
社会学与人类学
总的来说,如何理解社会学与人类学在法国传统中的关系?对法国读者而言,这两门学科的结合立刻会令他们想到1950年由法国大学出版社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出版的莫斯文集的题目。正是在这部文集中,我们能读到两个重要的文本,它们之后不仅成为了社会科学研究者,也成为了哲学研究者的必读文本:首先当然是莫斯的《论礼物》;其次是列维-斯特劳斯为文集所撰写的《莫斯著作导论》,这篇引人注目的导论实际上是一种社会科学结构主义学派的理论宣言当时这一学派仍然在生成中。
然而,这部文集还有一篇乔治居尔维茨Georges Gurvitch署名的序言,他当时是索邦大学社会学教授及当代社会学丛书的主编,莫斯的文集正是被收入了这一丛书中。因此,就好像是两个变得彼此独立的学科同时想要将莫斯的作品据为己有。居尔维茨将它拉到社会学这一边,列维-斯特劳斯将它拉到人类学这一边。
居尔维茨就他为文集起的名字解释到,他精心收录于一册的这些研究属于民族志ethnography,但它们也是社会学研究。他写道,莫斯不仅是从民族志的视角,而且同样也是作为了不起的社会学家处理了巫术和礼物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居尔维茨总结道《社会学与人类学》成为了最恰当的题目,这里的人类学指在美国常用的,广义上的文化人类学。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人类学一词在这里与民族志一词处于竞争关系中。
而另一方面,列维-斯特劳斯的导论强调了最关键的一点并由此确定了之后结构主义论争的措辞。提出人类学意味着认为只有一种关于人的科学根据人类统一性,亦即人类精神统一性这一哲学预设。人类学是一门关于精神的科学,这足以赋予它包括它的经验研究以哲学维度。然而,说人类学是一门关于精神的科学,是否意味着它归根结底是一种心理学?还是说,它是一种关于精神的社会科学?
这里必须要解释一下法国背景下关于这样一种科学的观念以及人类学一词本身。这一术语要到20世纪50年代,尤其是在列维-斯特劳斯的影响下,才在法语中取代了民族学ethnology的地位。之前,人类学一词被视作对英国和美国学派的称呼。我们知道,社会人类学是弗雷泽James George Frazer为他在利物浦的教席选择的名字。然而,说人类学是一种社会科学,这并不是不证自明的。就此而言,回到莫斯对于英国人类学的评论或许能帮助我们。
1898年,莫斯在《社会学年鉴》第一卷中发表了一篇关于一部英语宗教史教材的评论。这部教材是根据英国人类学派的原则撰写的[这一学派尤其因詹姆士弗雷泽和罗伯逊史密斯Robertson Smith而著称]。莫斯借撰写此文的机会表明了对人类学这一新兴科学这是他自己的称呼的立场。这门科学的目的在于在千变万化的现象之下发现整个人类的心理基底。首先,莫斯承认了这一视角的价值。根据人类学的奠基性原则这一原则设定人类精神的统一性人类学对于所有的宗教事实都采用同一种解释方法。不存在一种专用于原始或民间宗教的科学和另一种专用于主要宗教的科学。然而,英国学者的人类精神指个体的精神。对他们而言,人类学是个体心理学的一个分支。无论被研究的是什么社会现象,问题总是在于通过个体心灵进程归根结底是通过联想的法则来解释它们。他们不是通过社会需要或同时存在的那些社会机制来解释宗教现象的形式,而是通过完全个体性的观念。如果人类学采用社会学的方法,它应该将宗教现象联系于社会需要和机制。因此,应该将它们放回到特定的社会中去。
由此产生了莫斯具有决定性的反驳:英国人类学派局限于对相似性的发现。对一致性的研究是唯一重要的,对差异的研究只是次要的。最终,一切都由同样的联想法则来解释。不同社会之间的差异则不被考虑。这里莫斯所提出的已经是结构人类学的原则:人类学应该是一门比较学科,但它应该比较的是能说明问题的差异,它以此来提炼出不同的表象体系,而不应该局限于凸显不同文化的共同特征。
我们也可以说莫斯抱有人类学的意图如果人类学的意图意味着在文明的差异之上凸显人类与人类精神的统一性。但莫斯所构想的人类学不属于心理学。这是杜蒙在关于他的导师莫斯的一篇文章中所强调的:人类学确实是一种关于人类精神的科学,但它既不是关于人类本性的研究,也不是关于大脑的研究。杜蒙称,精神其实既是社会的一部分又是自然的一部分。
正如本书作者所指出的,这正是法国哲学内部发生的关于象征机制symbolism在人类社会性sociality中所占地位的那些讨论的关键所在:语言,更普遍地说象征机制,是否仅仅是一种呈现社会生活的工具社会生活可能比它先出现,因而先在于它,甚至产生了它?还是说,语言确切地说建构了社会生活,建构了人与人之间产生社会关系的可能性本身?这些是严格意义上的哲学问题,它们并不有赖于学者在实地调查中的发现。
总体性totalit概念
在哲学上,法国社会学派持有坚定的总体主义立场。总体主义holism一词产生于希腊语中的holon,意思是总体在法国哲学术语中出现得很晚,它是从英语中借来的。因此,在涂尔干和莫斯,甚至是列维-斯特劳斯那里,我们都看不到这个词。尽管如此,像本书作者所证明的,这一学术术语背后的观念关于一种总体性现实的观念构成了不断指引这一学派的社会哲学的主旋律。这一观念如下:一个社会不能被简化为一些同意一起生活的个体的结合,而是说,一旦它实实在在地存在于大于一代人的时间中,它就构成一个现实的,不能被还原为元素之集合的总体。
这就是总体大于组成部分之和这一格言以谜一般的方式所表达的意思。之所以说是谜一般的方式,是因为还需要指出在一个群体中,大于所有组成它的那些个体的是什么。回答是:还有他们的机制institution,机制在广义上是指由人建立的东西,更确切地说,是被一代又一代人当作模范所传承的那些行为和思想方式。它们被传承,因而也是不断地被重新发明,这也就解释了语言或风俗在历史中的渐变。涂尔干接受的是康德主义的哲学教育,因此,为了塑造总体概念,他掌握着两种模式:机械组合的模式和有机统一体的模式。我们能在他关于社会团结形式的类型学中找到这两种模式,根据他的想法,这两种模式先后保证了不同人类社会的凝聚力:一种是机械团结当社会是原始的并几乎未分化;一种是有机团结当社会分工更发达。
本书作者指出了涂尔干这一完全建立在分工原则它是令社会成员个体化的因素之上的进化图景的一个严重缺陷。涂尔干在简单社会所有的成员在其中从事一样的活动并共有同样的意识状态以及高度分化的现代社会总体的组成部分在其中的团结是功能性的之间建立起对比。然而,这一对比不能令我们理解复杂但传统的社会,例如种姓制的印度或列朝的中国。这些社会的团结并不是机械的,但它们又并不是个体主义的社会。
事实上,如莫斯已经指出的,涂尔干所区分的两种团结方式并不是互相排斥的。它们同时存在于所有的人类社会,但比例各有不同。
要等到结构主义的产生,关于社会性的总体主义理论才得以摆脱上述非此即彼:人类群体要么是机械总体一些能被孤立识别的零件的组合,要么是有机总体这意味着器官在总体之外是没有生命的。杜蒙称,莫斯没有明确地提出下述哲学问题:是什么构成了一个社会总体?是什么令一个总体成为总体?但莫斯几乎给出了对此问题的答案:社会总体是一个由对立区分关系构成的体系。如果情况确实如此,那么这个社会总体就是一个结构。称自己的方法具有结构主义性质的杜蒙,当他谈到莫斯对于列维-布留尔Lvy-Bruhl的理论的看法时,是这样说的:可以说,莫斯已经非常接近将一个总体定义为结构的做法,我将这种结构理解为,围绕着一种或多种对立的许多互渗的组合构成一个关系总体例如一种文化的统一性的,是由对立区分关系构成的体系。由此产生了第三个总体概念,其模型是社会机制,例如一个群体所说的语言:这样的总体既不是机械的,也不是有机的,而完全是关系的。
比较原则
归根结底,是法国社会学派的总体主义哲学令它必须不满于社会学与人类学之间的分离。不仅将社会科学la science sociale分割为两种研究西方社会研究和其他社会研究是没有根据的,而且还应该进一步说:关于现代社会的社会学是社会人类学中的一个特定章节。换言之:社会学家不应满足于直接运用他们从自身知识环境中获得的那些属于常识的范畴,并将社会生活分割成一些不同类别的现象:这里是经济现象,那里是政治现象,那里又是审美现象。社会学家应该通过比较的途径寻求对于这些社会生活领域的更普遍的定义。例如,在一个现代社会中,人们认为经济现象构成一类轮廓分明的现实,它们是一种独立科学的对象,但并不见得在所有的社会中情况都是如此并因而总是能够清楚地区分经济和政治,以及政治和宗教。
人类学,恰恰因为它是社会科学,采用的是杜蒙所称的比较原则。说人类学是比较学,这不意味着它应该突出不同社会的相似特征:这等于是回到弗雷泽的构想并失去对于具体社会的关心。这里的比较是彻底的,因为它质疑的是研究者本身:它要求他在自己的文化环境中将自己从这一环境所产生的常识中所获得的那些自发的观念和概念工具相对化。这一相对化没有任何相对主义的意味,因为它预设我们能够将被相对化的概念融入一个关于被研究的现象的更普遍的概念中。杜蒙向我们引述莫斯的教诲:当我们看到人们持有哪些信念与思想,并看到是谁持有这些信念与思想时,社会学解释就完成了。杜蒙为了忠于莫斯的说法,补充道,对此还要加一个补语:持有那些信念的人相对于持有这些信念的我们是谁。因此,研究者需要明确他自己的概念体系来自在他的原生文化环境中占主导的常识的那个体系,并且是将它明确为一个特殊的观念和价值结构,这一结构通过与被研究的那个遥远社会的意识形态结构形成反差而凸显出自身的内在统一。
但是,如果情况确实如此,那么关于现代社会的社会学就应该把自己变成关于现代性的人类学。为了能够确定我们,现代人,持有这样一些信念和思想,我们应该还能够就另一个社会世界说:相对于持有那样一些信念和思想的他们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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