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共分《女真譯語校補》、《女真字典》和附録三部分。
女真族是我國北方一個古老的民族,溯其源可以追到周朝的肅慎。肅慎、挹婁、勿吉、靺鞨、女真、滿族是其族名嬗變的軌迹。
女真族建立金朝(公元11151234年)之後,曾參照漢字和契丹文字,先後創造女真大字和女真小字兩種女真文字,用以記録女真語。現今傳世的女真文字,只有一種,缺乏對比,無法斷定其爲女真大字還是女真小字。我們姑且回避現在傳世的女真字究竟是大字還是小字的問題,徑直稱之爲女真文字。
女真文字與契丹文字有着密切的關係,契丹文字是女真文字的源,女真文字是契丹文字的流。凡研究契丹文字者無不涉獵女真文字。故吾等業餘編撰此書。
由於朝代更替和兵燹等變故,金代用女真字寫的書和翻譯的書一本也沒有流傳下來。傳世的金代女真文字資料都是些碑刻、印章、符牌和銅鏡邊款之類的金石資料。大件的資料只有四件碑刻,國内兩件,國外兩件。國内的是現存開封市博物館的《女真進士題名碑》和現存吉林省松原市石碑崴子村的《大金得勝陀頌》。在國外的是現存韓國的《慶源寺碑》和現存俄國的《永寧寺碑》。
在元、明二代,在祖國東北的女真人還在使用女真文字。但經過元朝的統治,東北的大部分女真人已經習用蒙古文,多數人不會女真字。這就是在女真人居住的核心地區廟街地方建立的《永寧寺碑》爲什麽用漢字、蒙古文和女真文三種文字刻寫,以及一些衛所的女真族首領向明朝皇帝的奏文需要四夷館代筆的原因。明朝晚期,後金的統治者借用蒙文字母創造了拼音性質的滿文,方塊字性質的女真字被棄而不用。女真字遂成爲不爲人們所識的死亡字,只有專家才研究女真字。
中国首先研究女真文字者当推劉師陸(字子敬,公元17841850年,他於清末道光九年(公元1829年)撰《女真字碑考》,对《女真進士题名碑》始作研討。其後有羅福成、王靜和金光平、金啓孮父子繼續研究女真文字。其中金氏父子的研究水平最高,所取得的成就最大。金氏父子的専著《女真語言文字研究》(文物出版社1980年北京版)在女真文字研究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金啓孮先生還撰有《女真文辭典》(文物出版社1984年北京版)。金啓孮先生次女烏拉熙春(又名吉本智慧子)秉承家學,繼續傳承和弘揚女真文字,著有《女真語言文字新研究》(日本明善堂2002年版)。
國外研究女真文字者日本人最多。山本守、石田幹之助、安馬彌一郎、山路廣明、田村實造、長田夏樹、清瀨義三郎則府等人均有女真字的論著。其中尤以清瀨義三郎則府英文版《女真语言和文字研究》(A Study of the Jurchen Language and Script,法律文化社1977年京都版)最爲有名,其中刊布了柏林本和東洋文庫本彙總的《女真譯語》。澳大利亞麥克理大學的康丹(Daniel Kane)教授著有英文版《明會同館女真譯語研究》(The Sino-Jurchen Vocabulary of the Bureau of Interpreters)(印第安那大學內亞研究所1989年版),也是研究女真語言文字的重要著作。
明朝永樂五年(公元1407年)設立四夷館,設有韃靼、女真、西番、西天、回回、百夷、高昌、緬甸等八館,以管理周邊的少數民族事務。明朝規定:凡有文字的少數民族進貢時,奏文必須用漢字和本民族文字兩種文字書寫。奏文往往由四夷館的人代筆。四夷館爲了方便代筆書寫少數民族文字的奏文,就編寫了一系列工具書《華夷譯語》。女真館的《華夷譯語》學界稱之爲《女真譯語》。
《女真譯語》分雜字和來文兩部分。雜字是把一些女真字單詞按天文、地理、時令、花木、鳥獸、宮室、器用、人物、人事、身體、衣食、珍寶、方隅、聲色、數目、通用等十六個門類編排。來文是把一些女真部族首领呈交明朝皇帝的奏文編排在一起,以作爲代筆寫奏文的樣品。來文是先用漢文寫好,再用女真文翻譯漢文。翻譯時按着漢文本中出現的單詞順序逐個堆砌女真語單詞,根本不按女真語語法來翻譯,實際上是一種樣子貨。
《女真譯語》是供四夷館人員内部使用的專用工具書,不是面向大衆的流通圖書,因而傳世甚稀,僅僅有幾個手抄本傳世。其中最有名的是德國柏林圖書館和日本東洋文庫所存的明代抄本《女真譯語》。最早的印刷品《女真譯語》當推葛魯貝本《女真譯語》。德國柏林大學教授葛魯貝(Wilhelm Grube)於1896年在德國萊比錫出版了德文版《女真語言文字考》(Die Sprache und Schrift der Jud?en)。其主要内容是把柏林圖書館收藏的《女真譯語》轉抄了一遍。1949年前,此書在中國也有翻印。學界稱葛魯貝的《女真語言文字考》爲葛魯貝本《女真譯語》。
國内刊印的《女真譯語》僅有羅福成類次本。羅福成(字君美,公元18841960年)爲羅振玉长子。他把葛魯貝本、東洋文庫本和内藤湖南本的《女真譯語》類次成《女真譯語》,手寫後於1933年在旅順石印刊行。
2016年5月17日,習近平同志《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說:要重視發展具有重要文化價值和傳承意義的絶學、冷門學科。這些學科看上去同現實距離較遠,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需要時也要拿得出來、用得上。要重視這些學科,確保有人做,有傳承。女真文字就是需要傳承的絶學之一。但基於資料少難於突破,不容易短期出成果等原因,近年來國内没有什麽女真文字的論著發表。基礎工作很重要,《女真譯語》是學習和研究女真文字的最基本的工具書,出版《女真譯語》對於落實習近平同志的講話精神有着重要的現實意義。
柏林本和東洋文庫本《女真譯語》的書名原本都叫《華夷譯語》,以華爲中心,均爲竪排本。雜字的每個單詞都是先寫一個漢語單詞,在這個漢語單詞右邊標注與這個漢語單詞同義的女真字單詞,在漢字單詞左邊用漢字標注右邊女真字單詞的讀音。下面舉柏林本的獅、駝兩個單詞展示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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