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普契纳(Martin Puchner),美国哈佛大学英文系戏剧、英语与比较文学教授,研究及教学涉及到英美文学、比较文学、现代主义、戏剧、哲学、政治等众多领域,在世界文学、戏剧、现代主义与哲学研究领域享有颇高的声望,是国际相关专业内具有重要影响的学者。他还是《诺顿世界文学选》(Norton Anthology of World Literature)、《诺顿西方文学选》(Norton Anthology of Western Literature)、《戏剧概览》(Theater Survey)等世界一流文学刊物的主编。其中,《诺顿世界文学选》对世界文学经典建构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是英语世界各大学文学专业的世界文学教科书,同时在普通读者中也有很大的市场。同时,他也是哈佛大学MOOCS项目的组织者和发起人,他的课程每年有超过50,000学生注册。
正是在讲故事和文字书写的交汇处,诞生了文学。以前,讲故事只是带着不同的规则和目的存在于口述文化中。而一旦讲故事和文字书写产生关联,文学就作为一种全新的力量登场了。所有那之后发生的,即文学的全部历史,都是从这个交汇的时刻开始的。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讲述文学的故事,我必须同时将焦点对准讲故事的传统,以及诸如字母、纸、书和印刷之类的创造性技术的演变。讲故事和文字书写技术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文字本身至少被发明过两次,一次在美索不达米亚,而另一次在美洲。美洲的神职人员出于无法掌控文字的恐惧,拒绝用文字记录神圣的故事。他们的感受,两千年后在生活于地球另一端的西非吟游诗人身上得到了呼应。埃及的抄写员们接受了文字,但试图不予公开,想要私自占有文字的力量。像苏格拉底这样有感召力的哲人述而不作,以此对抗经典文本拥有权wei的观念,并且反抗那些使经典化成为可能的文字书写技术。之后出现的一些发明只是选择性地被使用了,比如阿拉伯学者们使用了中国的纸,但对中国的另一项发明印刷术则没有兴趣。
文字的发明常常伴随着一些意想不到的副产品。保存古老的文本,意味着它们所用的语言得以人为地保持生机。自那以后,就一直有人学习死语言。一些文本被宣告为神圣的,因此引发了不同经文的读者之间激烈的对抗和战争。新技术有时会引发媒介形式的竞争,比如公元头几个世纪发生在传统书卷和更新的书之间的争斗,当时基督徒用他们神圣的书本与希伯来古卷抗衡。后来,西班牙探险家用他们印刷的《圣经》和手工制作的玛雅经文较量。
关于文字的宏观故事在我心中慢慢成形,在我看来,它以四个阶段展开。第个阶段由小群体的抄写员主宰,只有他们能掌握早期困难的文字系统,并因此掌控了那些从讲故事的人当中收集的文献,比如《吉尔伽美什史诗》(Epic of Gilgamesh)、《希伯来圣经》(Hebrew Bible),以及荷马的《伊利亚特》(Iliad)和《奥德赛》(Odyssey)。
在第二个阶段,当这些经典文本的影响力逐渐增强,那些富有感召力的教师对它们提出了挑战,比如佛陀、苏格拉底和耶稣。他们公开抨击神职人员和抄写员的影响力,他们的追随者则发展出新的写作风格。我将这些生动的文本称为教师文学(teachersliterature)。
在第三个阶段,得益于那些让接触书写更容易的创新,独立的作者们开始登场。这些作者先是模仿古老的文本,但接着,像日本的紫式部和西班牙的塞万提斯这样的更大胆的作者很快就创造出新的文学体裁,其中zui为重要的是小说。
zui后是第四个阶段,纸和印刷技术的广泛使用带来了批量生产和大众文学的新时代,随之而来的是报刊和海报传单,还有比如《富兰克林自传》(The Autobiography of Benjamin Franklin)或《共产党宣言》这样的新文本。
这四个阶段,以及使之成为可能的故事与发明,共同创造出一个由文字塑造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宗教是以典籍为基础的,而国家和民族是建立在文本之上的。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习惯与过去的声音对话,想象着向未来的读者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