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科幻文学史》(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Science Fiction)一书由剑桥大学出版社于2003年12月出版,隶属于剑桥文学与经典丛书(Cambridge Companions to Literature and Classics)系列,由爱德华詹姆斯和法拉门德尔松两人主编,多位当代知名科幻文学学者和评论人合作完成,是一部融合了科幻文学历史与评论方法的集大成之作。
作为剑桥大学文学院指定教材,本书既收录了权威科幻文学研究者的真知灼见,又网罗了著名科幻小说创作者的写作心得,论述角度新颖独到,获得世界科幻文学研究及创作领域的认可。
科幻小说研究会的第一次会议是1971年在多伦多皇家约克旅馆的一个房间召开的,这之前在纽约曾开过一次组织会议,我大约记得当时黛娜布朗(Dena Brown)在会上发言说让科幻走出象牙塔,回到该去的地方。当时的她与查理布朗(Charles Brown)是新婚燕尔,查理也才开始经营《轨迹》,这本杂志现在仍然是科幻界最重要的信息和评论杂志。那个年代,一些科幻迷甚至认为科幻靠近学术无异于死亡之吻。
当时在多伦多,我们首鼠两端,进退失措,一方面我们是那么热爱纸浆科幻传统,热爱埃德加赖斯巴勒斯、默里特和史密斯博士,但同时我们也认识到科幻需要进一步提升,它值得人们去学习研究,甚至向学生传授。而且,《奇幻与科幻杂志》(The Magazine of Fantasy and Science Fiction)和《银河》(Galaxy),甚至《惊异》(Astounding)已经证明了它的文学价值。库尔特冯内古特正在向大家展示科幻小说能够打破一潭死水,从而被主流文学接受,甚至进入畅销书行列,获得人们的评论赞誉,当然,这也意味着科幻标志的日渐淡化。
当时出席多伦多会议的有作家兼编辑朱迪斯默里尔(Judith Merril),还有科幻学术化的标志性人物评论家莱斯利费德勒(Leslie Fiedler),杰拉尔德约纳斯(Gerald Jonas)当时正给《纽约客》(New Yorker)写文章,他发表过科幻故事,后来成为《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科幻书评编辑。罗伯特斯科尔斯大概参加了一个稍晚的会议,他也主张科幻和学术结合,他三年后在圣母诺特丹大学作过一系列很有洞见的讲座,后来结集成《结构化寓言》(Structural Fabulation)出版,这些讲座与金斯利艾米斯十年前在普林斯顿大学作的系列讲座有异曲同工之妙,金斯利那些打破坚冰的演讲后来结集出版,称作《新地狱地图》(New Maps of Hell)。
出席会议的其他人我已记不清了,除了菲尔克拉斯(Phil Klass),他的笔名叫威廉泰恩,曾和其他作家一道展示了科幻的潜力,但当时他已放弃写作,在宾州州立大学讲授英语。我清楚记得他在演讲中把自己与科幻的相知相遇与其在海登天文馆(Hayden Planetarium)参观太阳系模型相比,都是一种令人震颤的大彻大悟。但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我们一同站在旅馆房间窗前,望着外面的广场,菲尔说:我们最好形成一套准则,这样其他人就能有章可循。
以上描述就是1971年的科幻研究,充满希望和期待,但几乎没有任何学术工具、参考文献、索引、历史、百科全书、研究和准则。因而,本书收录国际杰出学者的研究,并由历史上溯到中世纪的大学出版社出版,足以说明科幻研究三十年来发生的巨大变化。
那么,科幻的历史到底是怎样的呢?
其源头可以追溯到1896年弗兰克蒙塞创办纸浆杂志(Pulp magazine)。早期各种地方杂志和周报充斥着大量历险故事,1915年,随着《侦探故事月刊》(Detective Story Monthly)的出现,杂志开始专业化,1919年《西方故事杂志》(Western Story Magazine)和1921年《爱情故事》(Love Stories)两份杂志相继诞生。从卢森堡移民来的雨果根斯巴克(Hugo Gernsback)一直坚持出版载有科幻故事的科普杂志,1926年他整合资源加上他的勇气创办了《惊奇故事》(Amazing Stories)。不久,其他类似杂志也开始出现,新的作家和粉丝蜂拥而至,于是,一个文学体裁就这样诞生了。
尽管科幻故事和科幻作家聚集了起来,但作家们写的并不全是科幻小说,甚至那时都没有科幻这个概念。凡尔纳(Verne)的历险小说被叫作奇妙的旅行(Voyages extraordinaires),威尔斯(Wells)的故事和小说叫作科学浪漫故事(scientific romances)。根斯巴克于1929年确定科幻小说名称,一直沿用至今。当时,许多评论家都说根斯巴克推动的新的文学体裁是个死胡同,并建议将其视作主流文学的变体。很难想象那时科幻要是听了他们的建议,怎么可能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学体裁?又怎么可以产生见多识广的科幻读者群?更不用说将共同理念严格提升为规范并形成推动科幻向前向上发展的作者、读者、编辑的对话机制。
当然,这也正是评论家们攻讦的地方。他们认为科幻的独特性导致了封闭、褊狭、小圈子、自恋、规则、自行授奖等衍生物,所以,他们认为自由、不附属、主流下的个体性更好。
无论对错,科幻之路就顺着根斯巴克这个传统走下来了,其间不乏颇有影响的杂志编辑对这一传统做了改进。首先是《惊异类似物》(AstoundingAnalog)的约翰W.坎贝尔,然后有《奇幻与科幻小说》(Fantasy and Science Fiction)的托尼布彻(Tony Boucher)和弗朗西斯麦克马斯(J.Francis McComas),接着是《银河》的贺拉斯戈尔德(Horace Gold)和弗雷德里克波尔,以及《新世界》(New Worlds)的迈克尔莫考克,正是他们形成了科幻的发展之路。这就是我们今天所面对的科幻,似乎主流文学也能接纳科幻的离经叛道,与根斯巴克一脉相承的作家们也能享有做自己想做之事的自由了。
一件非常重要但却为大多数人忽视的事情是,除了科幻杂志,其他纸浆杂志却都消失了,其原因我很早就发现是因为科幻杂志不同于那些纸浆杂志,因此,我的结论是科幻似乎只有部分属于纸浆杂志传统,科幻成长于科普运动,而非纸浆探险小说。即使今天,《类似物》里面仍然有科幻小说与事实的定义。虽然其他纸浆杂志为电视所取代,但科幻小说却屡经沉浮而得以延续,甚至不为迅速发展的科幻电影、电视节目所困扰。
科幻小说的教学是由科幻迷发起的,萨姆莫斯考维茨1953年和1954年在纽约市立大学夜校教学。1962年,马克希尔加斯(Mark Hillegas)在科尔盖特大学(纽约州)首开正规科幻课程,紧随其后,杰克威廉森(Jack Williamson)在东新墨西哥大学,汤姆克雷尔森(Tom Clareson)在伍斯特学院(俄亥俄州)相继开课,开课的系犹如雨后春笋,不仅有英语系,还有物理、化学、社会学、人类学、历史等系,而今这些课程日益成熟,井然有序。
科幻学术研究则经历了另一番沧桑。那时唯一的学术研究发表于1941年,是由菲利普巴布考克戈武(Philip Babcock Gove)完成的。二战以后,J.O.贝利出版了《时空朝圣》(Pilgrims Through Space and Time),马约雷荷普尼克尔森(Marjorie Hope Nicolson)出版了《月球之旅》(Voyages to the Moon)。然而,大多数学术工具和战后科幻书籍的出版一样,是由业余人员与科幻迷完成的,他们当中许多人如唐纳尔德塔克(Donald H.Tuck)、唐纳尔德戴伊(Donald B.Day)、艾沃利特布雷勒(Everett F.Bleiler)和萨姆莫斯考维茨、新英格兰科幻协会(the New England Science Fiction Association)等,都达到了专业研究水准。
詹姆斯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