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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落花流水春归去:李煜词传

書城自編碼: 3042132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中国古诗词
作者: 谭慧
國際書號(ISBN): 9787516908953
出版社: 华龄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7-01
版次: 1 印次: 1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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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中华诗词史上的明珠典藏版
千古词帝,
本是莲峰一隐者,偏生人间帝王家。
故国不堪回首的悲吟,
一江春水向东流的绝唱
內容簡介:
《落花流水春归去 : 李煜词传》一书为散文体传记,以丰富的历史知识为背景,以李煜的词为脉络,运用散文化笔法点评、赏析,进行个性化、情感化解读,为读者呈现一个生动的南唐后主、亡国之君的形象,展示李煜悲情的传奇人生。
關於作者:
谭慧,内敛安静,清冷淡泊。擅弹钢琴拉小提琴,喜爱古典诗词。喜用素素浅浅的文字,在浮世聊以自娱,慰藉流年。
目錄
目录
卷一◎花月正春风,奈何错生帝王家
浊世浮沉,愿与身违
渔父二首??002
风流才子,误作人主
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透??010
琴瑟和谐,共谱霓裳
玉楼春晚妆初了明肌雪??017
花街柳巷,纵情风月
一斛珠晓妆初过??024
有花须折,莫待花老
子夜歌寻春须是先春早??032
卷二◎许一世恩宠,此情可待成追忆
惊鸿一瞥,镜花水月
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040
花开烂漫,遍地残红
菩萨蛮蓬莱院闭天台女??046
缘定三生,百转千回
菩萨蛮铜簧韵脆锵寒竹??054
生死两茫,空余梅香
谢新恩秦楼不见吹箫女??061
陌上相思,绕指成殇
喜迁莺晓月坠??068
桃李依依,此情无计
蝶恋花遥夜亭皋闲信步??073
片刻温柔,回味终生
柳枝风情渐老见春羞??081
卷三◎去国悲黍离,无限江山终空落
此间少年,欲说还休
采桑子庭前春逐红英尽??090
落花狼藉,风雨飘摇
阮郎归东风吹水日衔山??095
天家有亲,兄弟有情
谢新恩冉冉秋光留不住??100
离恨绵绵,春日如年
清平乐别来春半??105
家国阴阴,昼雨新愁
采桑子辘轳金井梧桐晚??111
樱桃落尽,子规夜啼
临江仙樱桃落尽春归去??116
离歌别泪,国破归降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123
卷四◎多情空余恨,一江春水千古愁
幽囚岁月,往事难了
浪淘沙往事只堪哀??130
一梦浮生,无路堪行
乌夜啼昨夜风兼雨??136
梦回南国,花落莺啼
望江梅二首??142
凭栏无言,几番滋味
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148
半生浮华,物是人非
浣溪沙转烛飘蓬一梦归??153
满鬓清霜,一纸凄凉
虞美人风回小院庭芜绿??159
半壁江山,一幅残卷
浪淘沙帘外雨潺潺??164
错负流年,哀思国殇
乌夜啼林花谢了春红??170
春花秋月,梦醒成空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175
內容試閱
春花秋月,往事堪怜

他是才子,是帝王,亦是亡国之君。
后人的纸笔间,总有他洒脱俊朗的身影,有他坎坷波折的一生,有他的疏狂,有他的悲凉。
其实一直以来,他始终在历史的某个角落,用耀眼的光晕,驱散四周的黑暗,让我们得以看到昏黄月光下,那个待踏马蹄清夜月的他,那个无言独上西楼的他。江南的春光秋色和山山水水中,他用一段感人至深而又悲怆至极的故事,书写完自己的人生。
算来一梦浮生。然而,千百年来,仍有无数后人,深陷在他传奇跌宕的人生故事中。
他,便是南唐后主李煜。
本是莲峰一隐者,偏生人间帝王家。一个才情横溢的少年郎,却背负着南唐家国的沉重期望。
往昔的单纯与美好转瞬即逝,眼前的繁华与喧嚣越发缥缈。他在如梦如幻的人生里,以诗文为命,览尽繁华,看遍破碎,以泪书情。最终,一切来了又走,得到所有,再全被掏空。
从开始的储位之争,到后来的南唐遭伐,再到沦落为俘,他只求于乱世中舞文弄墨,看尽世间百态,却终究逃不过宿命的劫。
国破家亡,仓皇辞庙,他完成了身为皇帝最后的仪式。从此,昨日的车如流水马如龙,成为心底残缺的江南旧梦。
夜犹未绝。在清秋微凉的风里,他独自伫立,绝美的月光照着他和南唐。梦中的南唐,仍是一派繁荣。然而咫尺天涯,却是无法逾越的距离。暗淡的弯月,勾勒出一晌贪欢;明灭的残烛,摇曳出无限怅惘。梧桐深院,锁不住凄凉;故国朱楼,已遥不可望。
支离破碎的故国,支离破碎的心。青山梦远,归程无期。
公元978年七月初七,玉楼佳宴,缓歌曼舞,那是他四十二岁的庆生宴。唱曲仍然婉转,舞姿依旧缠绵,美酒却变了模样。端起那杯酒,他闭上双眼,仿佛回到了故国,回到了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的宫殿,回到了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的江南,回到了笙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的欢愉时光。他扬起嘴角,饮尽鸩毒。牵机药在他的胃里燃烧成海,焚烧五脏六腑。回思,看打翻的案几,那未干的墨迹依然静静停留在纸上,停留在那年七夕,停留在他的生命里。
生于七夕,逝于七夕。故国不堪回首的悲吟,一江春水向东流的绝唱,跨越时光,延续千年。岁月湮灭一切,尘封过往,徒留满目荒凉。
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郭磨寥寥数语,已勾勒出李煜悲情的一生。他辜负了江山,亦被江山所误。究其一生,奢华安逸有之,悲凉落魄亦有之。然而,沦落为俘的他虽过着寄人篱下的悲惨生活,却仍能在辞藻间不经意流露出华贵之姿。正如王国维所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至此,一个孱弱无能的亡国之君消失在历史烟尘中,一代盖世词主却流芳千古。字字血泪,句句锥心。再无花间习气,再无柔靡之音,剩下的,只有至真至纯至悲,至精至雅至情。褪去了君主的外衣,他终于显现出温润君子的底色。只是,这底色中掺杂了太多的悲怆与唏嘘。
这到底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成全。
长恨此生,愿与身违。
春花秋月,往事难了。
卷一花月正春风,奈何错生帝王家
浊世浮沉,愿与身违
渔父二首
其一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

其二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家在内陆,少时没见过江河湖海,无从了解靠水为生的渔人。初读宋朝范仲淹的古诗《江上渔者》,便沉浸在诗人对渔夫驾一叶小舟,出没风波里的无限悲悯中。
多年以后读到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突又迸发对渔者新的认知,同情瞬间化作敬仰。那个老人独自在湾流中一条小船上钓鱼,但是,他已经连续八十四天一无所获。第八十五天,他钓到一条巨大的马林鱼。这本是一件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但他没能顺利把鱼拖上船,反而被鱼拖着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漂泊了三天三夜。历经殊死搏斗,老渔夫终于杀死猎物,并把马林鱼绑在小船上。此时庆祝,依然为时尚早。归途中,小船遭遇鲨鱼,筋疲力尽的老人被迫继续战斗,死里逃生后,小船后绑着的马林鱼只剩下头尾和脊骨。
这位历经生死最终安全返航的老渔夫,以不屈的硬汉形象让无数后人折服。那条于碧波万顷中乘风破浪的小船,承载的不仅是生计,还有敢于抗争的灵魂。
李煜曾作两首《渔父》词,表达了对渔者生活的向往。但料想,他既不会想如范公诗中,做个在惊涛骇浪里以性命博温饱的渔人;也不会像海明翁笔下那位老者,拥有与一切磨难抗争的勇气。

最著名的渔父形象,来自屈原的《楚辞》。屈原被放逐后,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这时他偶遇渔父。两人相谈投机,屈原抒发了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愤,渔父则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点醒屈原。
时至今日,后人仍折服于屈原的风骨。随着这篇《渔父》的广为流传,渔父的形象也深入人心,从点人悟道的神仙,逐渐演变成隐逸超脱、淡泊名利的象征。以至于后人再描写渔人生活时,常忽略其浪里穿行的凶险,避谈其生活困窘的尴尬,而是极度渲染其垂钓江上的雅趣。这类作品,当以柳宗元《江雪》中塑造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形象为典范,另外,元代胡绍开的散曲《沉醉东风》里的描写也颇为生动:

渔得鱼心满意足,樵得樵眼笑眉舒。一个罢了钓竿,一个收了斤斧,林泉下偶然相遇。是两个不识字渔樵士大夫,他两个笑加加的谈今论古。

同样是一叶扁舟、一片汪洋、一名渔夫,几经历史迁延,渔夫之意已不在鱼。渔夫不再有谋生之苦,在过惯了舒服日子的李煜笔下,渔人更是悠闲自在。

因词人的多情,浪花和桃李也成了有情之物。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这是景语,也是情语。江南的熏风搅扰着平静的海面,海浪翻卷出水做的花簇,轻轻撞击着渔人的小船,溅起星星点点的水雾,落在船上渔人的脖颈里,清凉得令人神清气爽。
渔人驾着小船顺风顺水而下。两岸边,桃花夭夭,李花点点,都随着船的行进飞快后退。不需遗憾,因为前方仍有桃李列队相迎。不论是船下的大海,还是两岸的花海,皆浩浩荡荡,不见尽头。
风景已令人沉醉,渔者生活的惬意更令人向往,让人恨不得放下一切俗事,将自己放逐水波之上,只须浊酒一壶,钓竿一柄,从此后,春风秋月、凡尘闹市,都付笑谈中。连渔人自己都感叹:俗世里,像我这样快活的人,能有几个!
李煜笔下这种超脱尘世外的快乐,很多人都可与他共鸣。比如宋人朱敦儒,他长期隐居,不肯应诏出仕,先后写过六首《渔父》词,歌咏其隐居期间的闲适生活,仅其中摇首出红尘一句,即可见超脱尘世的豁达与潇洒。便是东篱采菊、眺望南山的陶渊明,所做之事虽不同于渔夫,但情趣志向却殊途同归他们追求的,不过自由二字。李煜在另一首《渔父》词中,以万顷波中得自由一句,直言对自由的向往。
一叶扁舟泛五湖,如李煜一样把自由寄托在万顷碧波的人古来有之,然而,真正能如愿以偿的,却没有几人。昔日范蠡辞官泛五湖,是为了避免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柳宗元独钓寒江雪是因为仕途不遇;赵孟頫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不经意流露的,是愤世嫉俗的情绪。
文人多受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思想的影响,鲜有人天生向往红尘之外。他们立志渔隐,大多半缘心性半缘现实。
譬如范仲淹,便是其中一例。他在岳阳楼上,面对着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洞庭湖,想象着春风和煦的夜晚渔歌互答的情景,颇有出世风姿。风景如此超凡脱俗,置身其中的人却还是发出了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感叹,并称之乃古仁人之心那些极力歌咏渔隐生活的人,是否都像范公,表面上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内心却只把万顷水面,当作自己郁郁灵魂的放逐之地。
李煜当然不是真想做渔夫,他甚至不像那些身在江中心忧百姓的古仁人,满心家国之念。他写这两首词,意在高调表示归隐之心。

然而,归隐本不是应该大声宣扬的事情,但李煜被现实逼迫得无可奈何,不得不如此。据史书记载,李煜为人仁孝,善属文,工书画,而丰额骈齿,一目重瞳子。重瞳,即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在李煜之前,目有重瞳者只有仓颉、舜、重耳、项羽四人,或成帝王或为圣人,最不济的项羽也是一方霸主,可与刘邦争雄。本为吉相,却会给他招致无穷祸患,因为李煜有一位为人猜忌严刻的兄长弘冀。
相较其他兄弟,弘冀刚毅勇猛,虽是储君,但并不讨父亲李璟的喜爱。李煜本是李璟第六子,但因四位兄长早逝,待他成年时,已是实际上的次子。皇位争夺历来惨烈。重瞳面容,加上次子身份,弘冀自然而然地把李煜视为登基路上的障碍。此前,为了扫清障碍,弘冀已经毒死了叔叔景隧。
对这一切,李煜心知肚明。他本于皇权并未太多期待,但却莫名地置身于权力争斗中不能脱身。他尽量避免参与政事,还一再高调表明心迹钟山隐士钟峰隐者莲峰居士钟峰白莲居士,都是李煜为自己取的名号。这两首《渔父》词,意在表明同样的心迹。
对《渔父》述志之说,王国维先生提出质疑。他认为词作笔意凡近,可能并非出自李煜之手。但《全唐诗南唐诸人诗》《近代名画补遗》《宣和画谱》等典籍都有记载,称是李煜把这两首词题在了宫廷画师卫贤绘制的《春江钓叟图》上。
王国维凡近之评,当是针对遣词,尤其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中四个一字,民歌痕迹浓重。语言虽然凡近,贵在造意不凡,把一腔洒脱的隐士情怀抒发得淋漓尽致。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是不同于粉妆玉砌的另一种美,在诗词意境上,前者往往更难实现。清代纪晓岚曾有一首《钓鱼》,也像李煜的词一样,有一种素颜朝天的美。

一篙一橹一孤舟,一个渔翁一钓钩。
一拍一呼又一笑,一人独占一江秋。

一人独占一江秋,好个渔人,好种境界!若抛却创作背景再读李煜之作,其笔下渔人,大有一人一棹一舟,独占一江春色的洒脱!但是,李煜终究未能享受这份闲情逸致,他江上垂钓,求的不是鱼。

史上另有垂钓者,饵食下水,却不为钓鱼。他们便是姜太公和严子陵。
姜太公渐近古稀时,用直钩在磻溪垂钓,钓到他的伯乐周文王,得以大展宏图,留下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千古佳话。严子陵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同窗,幼年交好。刘秀登基后,多次请严子陵入朝为官,但严子陵隐居山水,垂钓终老,后人赞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之所以提及两位古人,实是因为这一枚钓钩上的因缘际会,让人无法看透。
姜子牙垂钓,求的是机遇,种种举动,都是有意为之。李煜后来也得到了一个机会,他寄情山水以求自保,免遭弘冀迫害。弘冀不幸病亡,李煜意外地被立为储君,然后君临南唐,最终又亡国被俘。幸与不幸,谁也说不清。于他而言,这一切都是无心插柳的结果。
严子陵垂钓,求的是名,不过他是无意为之,便留下了高风亮节的美誉。李煜殚精竭虑,也是求名,但是一个无所为,不作为的恶名,以求在弘冀的戒心中全身而退。事实上,最后他不退反进,以至于到达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方。于是,泛舟湖上,只是一场秀而已,哪有真正的自由!
自由,要么抗争而得,要么彻悟而得。但包括李煜在内的诸多文人,大多徘徊于两者之间,隐逸之乐,不过是他们镜花水月般的念想。
风流才子,误作人主
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透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红日金炉,玉楼碧阙,佳人美酒,无不透露出李煜帝王生活的些许痕迹。或浓或淡,或深或浅,皆是些缠绵缱绻、显贵荣华的风景。这枕温柔乡,这片富贵地,曾摄过才子的魂魄,缠过词人的心田,再以后遭遇国破家亡,帝王仓皇辞庙,甚至沦为赵氏兄弟的囚徒,千般万般,皆由此起。
很多人说,承袭帝位非李煜所愿。由是出发,无数拥趸以天教心愿与身违诉说着李煜生于帝王家的无奈,将登基为帝的荣耀一刻,生生掰扯成了才子悲剧命运的源头。倘若他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风流如他、才情如他,那一双眼睛定然像微风趟过的湖面,时而荡漾起一抹碧水的青光,时而暗淡出一片夜空的清寂。这样的男子,世人皆盼着他能有个快活且圆满的人生。
心有愿,但天不遂。历史与命运,屡屡与人们的愿景开些吊诡的玩笑,便让词客坐了皇位,又让君主成了俘虏。
清朝的第一位皇帝爱新觉罗福临,便是被这命运玩弄的棋子之一。顺治帝六岁登基,十四岁亲政,仅这两个数字,已足够让人刮目相看。据正史记载,这位少年天子崩于天花,英年早逝。然而诸多野史,都称他后来看破红尘、厌倦宫闱,最终在五台山出家。
和这桩不见于正史的奇闻一起流传民间的,还有一首《归山词》,其中有这么几句自白:

黄袍换得紫袈裟,只为当年一念差,我本西方一衲子,为何生在帝王家?
十八年来不自由,南征北讨几时休?我今撒手西方去,不管千秋与万秋!

相传此诗见于五台山善财洞上院正殿的山墙上。康熙帝命人拓印,带回京城请孝庄太皇太后鉴别。这位在宫廷斗争的血雨腥风中鲜少落泪的老妪红了眼圈,颤巍巍地点头,认定笔迹确实出于她那抛却万里江山的儿子。
《归山词》是否是顺治亲作,历来争论不止。然二百余言,字字句句说得都是同一宗遗憾:事与愿违。
后人多说,继承大统与顺治的心愿相违,也和李煜的心志相悖。他们隔着千年的凄风苦雨,却都成了被皇权羁缚的可怜俘虏。
公元961年,二十五岁的李煜子承父业,成为南唐的统治者。因为兵败,当时的南唐已取消帝号,沦为后周的附庸。李煜继位不久,即向代周建宋的赵匡胤大量纳贡,并亲笔写了封言辞谦卑的表文,表示愿意恪守臣道。若观时局,李煜这番举动或可称是不能不为;倘论骨气,则是人未举步但膝骨已弯。

这首词就作于李煜登基后,南唐亡国前。先读《归山词》,再吟《浣溪沙》,猛然惊觉,或许,自作多情的后人,大多误读了李煜。多情如他,即使亡国后,也未像顺治这般发出过为何生在帝王家的感慨。
这位南唐君王的生活,自有一番绮丽光景。
红日升,已有三丈之高。大殿里,太监和宫女们忙着朝金炉里添加炭火。侍者往来不绝,连地上的红毯都被踏出了褶皱。善舞的美丽宫人,随着舞曲翩飞似蝶,跳到用情处,束发的金钗沿着光滑的青丝坠落。
或是因那缭绕不去的香气,或是因宫人曼妙的舞姿,或是因舞者那柔顺乌黑的长发,或者只是因为美酒,置身其中的李煜有了些许醉意。他随手摘下一朵鲜花,希望能借此醒酒。恰在此时,其他宫殿里的音乐缥缈传来,先入君王耳,再绕君王心。
宋代的陈善在《扪虱新话》中有言:帝王文章,自有一股富贵气象。李煜词中这一番尊荣至极,又怎富贵二字了得?
炉是黄金铸成,虽然贵重,却不及用炭之讲究。香兽这种用炭,并非寻常人能用。最初使用香兽为炭的是晋朝羊琇。据《晋书羊琇传》记载:琇性奢侈,费用无复齐限,而屑炭和作兽形以温酒。洛下豪贵咸竞效之。李煜学不来羊琇的智勇,已是可悲,又竭力效其奢侈,更加可叹。
红日高过三丈,皇帝没有批阅奏章,也没有接见大臣,更未思索国家命运百姓祸福,反而沉醉在歌舞美酒中,日日以谱新曲、做新词、制新舞为乐,实在让人忍不住怨之恼之。
若非一国之君,李煜自然无法把风流才子的奢华迷梦变成现实。宋代李颀在《古今诗话》说:诗源于心,贫富愁乐、皆系其情。此语可视为《浣溪沙》一词的注脚做着太平天子的李煜,有着由衷的快乐和满足。

他曾沉醉于那温柔乡、富贵地,待到想从中抽身而出时,则是怕那温柔乡终会成为英雄冢。乱世出英雄,当赵匡胤厉兵秣马准备一统天下时,不识干戈的李煜有成为英雄的机遇,却没有成为英雄的雄心。他早已在醉舞狂欢、夜夜笙歌的欢愉中大醉,在金炉红毯的奢华中迷失。
和他一同迷失的,还有整个南唐朝廷。
《资治通鉴》有言曰:楚王好剑客,路人多疮疤;吴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说得是上行下效之害。可惜李煜早生了些年头,无缘得见司马光对君主的劝谏。正因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整个南唐朝廷被诗词和歌舞笼罩,文人无谋,武士无志,表面繁华至极,背后隐忧重重。
故而,小小南唐的旖旎宫廷,算不得是英雄冢。
在那些歌舞升平的年华里,李煜对皇位甘之如饴。他贪恋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能带来的诸多特权,并选择对帝王的责任视而不见。难怪史书评价他: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为高谈,不恤政事。
才子李煜掌舵南唐,或许是他的不幸。然与之相比,南唐子民却更加不幸。当他在大好晨光里逗弄佳人,拈花听鼓的时候,赵氏的兵卒已磨刀霍霍。

有人或许要为李煜辩解:不恤政事不上早朝,李煜并非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要向前追溯二百年,便有唐玄宗有过之而无不及。诗人白居易的一首《长恨歌》,揭了这位帝王的短: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早已烂熟。李隆基与李煜这两位君王,同样不早朝,同样夜以继日沉溺于政务之外,同样,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安史之乱起,六军不发,唐玄宗眼睁睁地看着宠妃宛转娥眉马前死,却掩面救不得,只落得此恨绵绵无绝期。爱情支离破碎,盛唐也随之一并成了说书人嘴里的往事。
帝国在玄宗手中由盛转衰,相较而言,李煜则失去的更多。当他手擎白幡向宋军投降时,不仅失去了三千里山河和深爱的女人,还有为君的尊严、为人的自由。
历史不止一次证明,不管是因为女人,还是因为其他和朝政无关的兴趣,但凡荒废政务者,大多会被历史荒废,成为一卷汗青中灰暗的一笔。
后人说唐玄宗是被女人所误,其实,这位开元盛世的开创者,只不过是把自己从应做之事中解脱出来,放纵任性地投入到想做的事情里。他是被放纵吞噬的。
李煜则与他不同。享乐是人之天性,而奋发图强则需后天磨练。李煜被极具文人气质的父亲教育长大,在他为一首词的韵脚紧锁眉头时,没有人教过他怎样去做好一个皇帝。他是被无知戕害的。
他懵懂无知地过着他理想的生活。这种红日升而不起,佳人舞而心醉的日子,被斥为奢靡无度,或许能够和杜甫诗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两相对照,成为极乐与地狱的范本。然而,很多人像明代文学家杨升庵一样,疾言厉色地讥其忒富贵耶,但论词章,又赞其豪华妍丽,甚至引为绝唱。
帝王的狂欢不是一日,也不是一夜,而是夜以继日;宫殿里的宴乐,不在一处,而在多处,甚至,整个宫廷都迷失在了箫鼓齐奏的歌舞升平里。词里前后呼应,帝王生活之放纵无度,可见一斑。
日头是红灿灿的,兽炭是带着熏香的,箫鼓一曲曲,荡漾了心神,美酒一樽樽,已染醉了灵魂。李煜眼中的宫廷生活,说得文雅些,恰似一桌色美香浓味鲜的珍馐美馔。先哲们说尽了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可叹李煜却不懂。
值此美景,面对佳人,耳闻仙乐,不沉醉,难,抽身而退,更难。
难怪李煜醉了。
琴瑟和谐,共谱霓裳
玉楼春晚妆初了明肌雪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有一种美丽叫天生丽质,有一种俗气叫浓妆艳抹。那不施粉黛、肌肤嫩白如雪的美人儿,在鱼贯而入的嫔妃和宫女的簇拥下,愈发显得高贵脱俗。
她,便是李煜的发妻大周后。
后宫佳丽三千,唯独她,无须靠脂粉讨得君王的垂青。把她和李煜牵在一起的那根红线,名曰爱情。在与权势难脱干系的寂寞宫廷里,爱情是件奢侈品。便是李煜和大周后最初的结合,多少也沾了些权力的影子。
那一年,她十九岁,他十八岁,一个是开国功臣之女,一个是当今君王的血脉,年龄相若,门户相当。君父指婚,不论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能也不敢摇头。
之后,爱情的种子在两个年轻人心头迅速发芽并茁壮成长。这金风玉露相逢的欢愉,源自她仰慕他学富五车,他爱她秀美多才。青春易逝,容颜易老,才情却在岁月的踽踽前行中,积淀成了一种醉人的气质。

大周后就是拥有这种醉人气质的女人。十八叠《霓裳羽衣曲》,是她给李煜的莫大惊喜。
在《霓裳羽衣曲》奏响南唐深宫前,这乐曲显现的是一代帝王的大手笔。开元年间,河西节度使杨敬忠把此曲献给唐玄宗,精通音律、恨不能投身梨园的玄宗亲自润律,使之成为唐代舞曲的集大成之作。
后来,白居易曾作《霓裳羽衣歌》,伴舞者颜如玉、貌倾城,裙色如虹,丝帔如霞,以黄金珊瑚做配饰,闻乐而舞,则长袖翩翩似风中弱柳,裙带飘飘如天边流云;乐曲曼妙,百转千回,此刻如白雪簌簌落地之音,突然间声若游龙惊后,到高潮处,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安史之乱后,又经五代十国的动荡,这首名曲也被历史尘埃埋葬,只留下白居易的残歌,撩拨后来者的心弦。
李煜有幸得到了残谱。他本是书、画、词、曲无一不通的全才,不过,对于音乐,他比通书史,善音律,尤工琵琶的大周后还是略逊一筹。据《南唐书》记载,大周后破解并重造了这首古曲,留佳音,去淫繁,用一把琵琶,弹奏出了清越可听的新声。
在改造《霓裳羽衣曲》的过程中,大周后曾修改原曲中节奏缓慢之处,使新曲更加欢快。因有悖于尾声渐缓的传统,新曲并没有被所有人接受,甚至有人称之为淫曲。大臣徐铉甚至为此作了一首诗,影射其为亡国之音:

清商一曲远人行,桃叶津头月正明。
此是开元太平曲,莫教偏作别离声。

徐铉一定没料到,此后不多年,一语竟成谶。
早在唐朝盛极而衰时,《霓裳羽衣曲》就被视作亡国之音。制成此曲三十多年后,安禄山起兵造反,玄宗丢了长安,曲谱也消失无踪。再到南唐,新曲不过在宫苑内响了二十载,江山变色,李煜将曲谱付之一炬。
因君王喜爱,杨贵妃和大周后都曾组织宫人排练舞蹈,惹得君王心醉神迷,无心国事,这也是后人称她们为祸水的一条罪证。没有人去想,她们不过是女人。当岁月在她们姣好的容颜上烙下印记时,还有正值豆蔻的莺莺燕燕时刻环绕君侧。大周后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抓住情郎的心。

当一叠曲罢,笙箫已停,听曲的人却还沉浸在水云仙乡,是在仙境中迷了路,还是邂逅了暂离天宫的仙女?恐怕只有听曲的人,才能知晓吧。不多时,下一叠舞曲又响起,如云的美女抛开拘谨,翩翩起舞,如在花间穿梭的蝴蝶,婀娜而不放浪。
每叠曲罢,绕梁之余音尚在,新一叠又已开始。十八叠奏罢,听者已不知身在仙境还是凡尘。
曲得新生,舞更销魂。重按霓裳歌遍彻,李煜也借此向大周后倾诉爱慕,握着她的纤纤素手,欣赏着人间天籁,还有眼波流转,眉间情浓。
南唐宫廷内的《霓裳羽衣曲》,印证着大周后的才情,也见证着她和李煜的爱情。曲罢再奏,舞罢从头,日日夜夜不停,唯有你侬我侬。
人婀娜、曲勾魂、爱情润人心,怎不叫人醉?忽一阵风至,夹杂着春日的温润气息和阵阵香泽,直把人吹得肢体舒爽、春心荡漾。李煜早已沉醉不能自拔,此番又被撩拨心性,顾不得君王威仪,忘情地和着拍子,敲击栏杆,还不忘问一句:香气何来?
李煜果真是醉了。否则他怎会忘记,宫中的主香女一职乃他亲设,她们不时在宫中遍洒百合花的粉屑,让江南温柔的风,把香气带到深宫里的每个角落。这大概是明知故问,不然,他实在无法表达,这恰到好处的香气究竟带来了多大的惊喜。
谁说春风不解风情?这撩人的暖风,已让帝王喜不自胜。
曲终舞罢已不知何时,该回寝宫安歇了。李煜不忘嘱咐:不必掌灯,莫辜负了这朗朗晴空和如玉圆月,我且骑马而归吧。
踏月而归,良辰已足够醉人,又有大周后这如花美眷相伴,可谓幸事。

历代文人骚客早已将月这一意象用滥。但凡明月出现处,必与朗朗乾坤相关联,容不得藏污纳垢之事。所以,一直觉得,踏月的男子,皆非俗人。古龙笔下就有这样一位妙人儿: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盗帅楚留香欲窃金伴花的白玉美人,没有遮遮掩掩的踩点打探,而是大大方方地先向对方递了这样一封书信。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就这样先声夺人地出场了。偷盗并非雅事,然而,他却踏月来取,那皎洁月光下的倜傥身影更显颀长,不惹风霜的面容更显俊朗,以至于让人把是非抛诸脑后,对这踏月而来的翩翩公子心神往之。
同样骑马踏月,帝王李煜又有了不同的风姿。
既为君王,又在深宫,彼时的李煜,应该是黄袍加身,策马徐行;大周后或骑马相伴身侧,或乘轿紧紧跟随;宫人侍女列队相随。
夜深人静,脚步声和着马蹄声,踢踢踏踏的节奏,便与李煜和大周后的心跳共振。
然而,窃以为白色才能衬出李煜的气质。月色下,他着一袭白袍,色如玉之温润,质有纱之飘逸,不染凡尘。微风袭来,衣袂飘飘。黄色则过于霸道,在柔和月光下略显突兀,就如皇位之于李煜,格格不入。
在这金雕玉砌、奢华得几乎失了人间原貌的深宫里,李煜险些就成了一个只知醉生梦死、追求享乐的君王。纵使他生着潘安貌,胸怀司马相如之才,也距离风华绝代四字堪堪有些距离。幸亏,纸醉金迷并未让他完全丧失本真,享尽繁华热闹以后,他还有携美踏月的雅兴。
这一幕马蹄清月夜,如诗如画,富丽中见出清雅。
回到寝宫,李煜便作了这首《玉楼春》,初稿中临风谁更飘香屑一句本为临春谁更飘香屑。他将纸笺拿给大周后看,大周后说,上下两阕均有春字,不妥,不如改为临风。如此,既避免了重字,还与飘字相衬,更见动态之美。李煜连声赞好,欣然改之。
李煜和大周后,是君臣、是夫妻,还是知己。若无大周后,则《霓裳羽衣曲》难复,《玉楼春》难成。佳人不必在深谷,这位陪李煜临风醉、踏月行的皇后,不只是李煜一人眼中的佳人。
很难说,在这场宫廷欢乐颂中,他与她,谁风华更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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