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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
★老舍先生经典作品全新精选集,纪念珍藏版,精选《骆驼祥子》《四世同堂》《断魂枪》《我这一辈子》等中短篇小说名篇,以及《济南的冬天》《想北平》《大明湖之春》等散文名篇。
★老树画画倾情献绘!收录8幅老树画画精美插画,纸页翻动间尽享快意阅读。
★走近老舍、重读老舍,感受他的幽默与睿智。老舍先生的很多作品对社会普遍现象的揭露,直指读者内心,对当下的世人仍有极强的启发与借鉴意义。在阅读名家的作品时,我们的内心也能得到极大的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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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你》
★沈从文小说精选集,全新纪念珍藏版。收录了《柏子》《萧萧》《三三》《在私塾》《菜园》《灯》等12篇经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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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谨以此书致敬凤凰城水边的老先生。
《想牵着你的手,在青山绿水间》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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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我这一辈子》
本书选取了老舍先生的一些经典散文和中短篇作品。这些作品多取材于人们的日常生活,通过平凡的场景反映普遍的社会冲突,挖掘对人民生存、命运的思考。这些文章或描写城市平民的生活轨迹,或书写知识分子的生活趣事,或描摹各地的风土人情,其作品充满生活情趣,其文笔细致入微,极尽渲染之笔触,更贯穿着老舍先生一贯的幽默风格,让人从轻快诙谐之中体味人生哲思。
《我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你》《想牵着你的手,在青山绿水间》
沈从文,一位追随人性的文学家,一位饱经沧桑的乡下人。《我这一辈子》
本书选取了老舍先生的一些经典散文和中短篇作品。这些作品多取材于人们的日常生活,通过平凡的场景反映普遍的社会冲突,挖掘对人民生存、命运的思考。这些文章或描写城市平民的生活轨迹,或书写知识分子的生活趣事,或描摹各地的风土人情,其作品充满生活情趣,其文笔细致入微,极尽渲染之笔触,更贯穿着老舍先生一贯的幽默风格,让人从轻快诙谐之中体味人生哲思。
《我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你》《想牵着你的手,在青山绿水间》
沈从文,一位追随人性的文学家,一位饱经沧桑的乡下人。
他笔下的湘西世界至今依然拥有强大的生命力,每个喜欢他的读者都会追随他的文字,走进一个人的内心,感受一份真情。现在还有许多人生活在那个城市里,我却常常生活在那个小城过去给我的印象里。这是沈从文在离开故乡十年后说过的话。他是个不想明白道理却永远为现象所倾心的人,所以他一直都在为心中的印象而创作。他深深地热爱着那片土地,以*温柔的笔触精心地描绘着,以*淳朴的人性尽情地诉说着。
本书为沈从文小说精选集,全新纪念珍藏版,共收录了《柏子》《萧萧》《三三》《在私塾》《菜园》《灯》等12篇经典作品。读了沈从文的文字,你会接触到另外一种人生,并从中有所感悟,对人生或生命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我仿佛很渺小很谦卑,对一切有生无生似乎都在伸手,且微笑的轻轻的说:我来了,是的,我仍然同从前一样的来了。我们全是原来的样子,真令人高兴。沈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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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老舍(1899-1966)
原名舒庆春,字舍予。现代著名文学家,京派文学领袖,以小说、剧作、散文著称于世, 有人民艺术家之称。代表作有《骆驼祥子》《四世同堂》《茶馆》等
沈从文(1902-1988)
湖南凤凰人,原名沈岳焕。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专家,曾两度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候选人。1924年开始进行文学创作,用小说构造他心中的湘西世界。主要著作有《边城》《长河》《湘行散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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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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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
我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你
想牵着你的手,在青山绿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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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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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
四位先生
吴组缃先生的猪
从青木关到歌乐山一带,在我所认识的交友中要算吴组缃先生最为阔绰。他养着一口小花猪。据说,这小动物的身价,值六百元。
每次我去访组缃先生,必附带地向小花猪致敬,因为我与组缃先生核计过了:假若他与我共同登广告卖身,大概也不会有人出六百元来买!
有一天,我又到吴宅去。给小江组缃先生的少爷买了几个比醋还酸的桃子。拿着点东西,好搭讪着骗顿饭吃。否则就太不好意思了。一进门,我看见吴太太的脸比晚日还红。我心里一想,便想到小花猪。假若小花猪丢了,或是出了别的毛病,组缃先生的阔绰便马上不存在了!一打听,果然是为了小花猪,它已绝食一天了。我很着急,急中生智,主张给它点奎宁吃,恐怕是打摆子。大家都不赞同我的主张。我又建议把它抱到床上盖上被子睡一觉,出点汗也许就好了;焉知道不是感冒呢?这年月的猪比人还娇贵呀!大家还是不赞成。后来,把猪医生请来了。
我颇兴奋,要看看猪怎么吃药。猪医生把一些草药包在竹箱的大厚皮儿里,使小猪横衔着,两头向后束在脖子上:这样,药味与药汁便慢慢走入里边去。把药包束好,小花猪的口中好像生了两个翅膀,倒并不难看。
虽然吴宅有此骚动,我还是在那里吃了午饭自然稍微有点不得劲儿!
过了两天,我又去看小花猪这回是专程探病,绝不为看别人;我知道现在的猪价有多大小花猪口中已无那个药包,而且也吃点东西了。大家都很高兴,我就又棍打腿地骗了顿饭吃,并且提出声明:到冬天,得分给我几斤腊肉:组缃先生与太太没加任何考虑便答应了。吴太太说:几斤?十斤也行!想想看,那天它要是一病不起大家听罢,都出了冷汗!
马宗融先生的时间观念
马宗融先生的表大概是,我想是一个装饰品。无论约他开会,还是吃饭,他总迟到一个多钟头,他的表并不慢。
来重庆,他多半是住在白象街的作家书屋。有的说也罢,没的说也罢,他总要谈到夜里两三点钟。假若不是别人都困得不出一声了,他还想不起上床去。有人陪着他谈,他能一直坐到第二天夜里两点钟。表、月亮、太阳,都不能引起他注意到时间。
比如说吧,下午三点他须到观音岩去开会,到两点半他还毫无动静。宗融兄,不是三点有个会吗?该走了吧?有人这样
提醒他,他马上去戴上帽子,提起那有茶碗粗的木棒,向外走。七点吃饭,早点回来呀!大家告诉他。他回答一声一定回来,便匆匆地走出去。
到三点的时候,你若出去,你会看见马宗融先生在门口与一位老太婆或是两个小学生谈话呢!即使不是这样,他在五点以前也不会走到观音岩。路上每遇到一位熟人,便要谈至少有十分钟的话。若遇上打架吵嘴的,他得过去解劝,还许把别人劝开,而他与另一位劝架的打起来!遇上某处起火,他得帮着去救。有人追赶扒手,他必然得加入,非捉到不可。看见某种新东西,他得去问问价钱,不管买与不买。看到戏报子,马上他去借电话,问还有票没有这样,他从白象街到观音岩,可以走一天,幸而他记得开会那件事,所以只走两三个钟头,到了开会的地方,即使大家已经散了会。他也得坐两点钟,他跟谁都谈得来,都谈得有趣,很亲切,很细腻。有人刚买一条绳子,他马上拿过来练习跳绳五十岁了啊!
七点,他想起来回白象街吃饭,归路上,又照样的劝架,救火,追贼,问物价,打电话至早,他在八点半左右走到目的地。满头大汗,三步当作两步走的。他走了进来,饭早已开过了。
所以,我们与友人定约会的时候,若说随便什么时间,早晨也好,晚上也好,反正我一天不出门,你哪时来也可以,我们便说马宗融的时间吧!
姚蓬子先生的砚台
作家书屋是个神秘的地方,不信你交到那里一份文稿,而三五日后再亲自去索回,你就必定不说我扯谎了。
进到书屋,十之八九你找不到书屋的主人姚蓬子先生。他不定在哪里藏着呢。他的被褥是稿子,他的枕头是稿子,他的桌上,椅上,窗台上全是稿子。简单地说吧,他被稿子埋起来了,当你要稿子的时候,你可以看见一个奇迹。假如说尊稿是十张纸写的吧,书屋主人会由枕头底下翻出两张,由裤带里掏出三张,书架里找出两张,窗子上揭下一张,还欠两张。你别忙。他会由老鼠洞里拉出那两张,一点也不少。
单说姚蓬子先生的那块砚台,也足够惊人了!那是块无法形容的石砚。不圆不方,有许多角儿,有任何角度。有一点沿儿,豁口甚多,底子最奇,四围翘起,中间的一点凸出,如元宝之背,它会像陀螺似的在桌子上乱转,还会一头高一头低地倾斜,如浪中之船。我老以为孙悟空就是由这块石头跳出去的!
到磨墨的时候,它会由桌子这一端滚到那一端,而且响如快跑的马车。我每晚十时必就寝,而对门书屋的主人要办事办到天亮。从十时到天亮,他至少有十次,一次比一次响到夜最静的时候,大概连南岸都感到一点震动。从我到白象街起,我没做过一个好梦,刚一入梦,砚台来了一阵雷雨,梦为之断。在夏天,砚一响,我就起来拿臭虫。冬天可就不好办,只好咳嗽几声,使之闻之。
现在,我已交作家书屋一本书,等到出版,我必定破费几十元,送给书屋主人一块平底的、不出声的砚台!
何容先生的戒烟
首先要声明:这里所说的烟是香烟,不是鸦片。
从武汉到重庆,我老同何容先生在一间屋子里,一直到前年八月间。在武汉的时候,我们都吸大前门 或使馆牌;小大英似乎都不够味儿。到了重庆,小大英似乎变了质,越来越够味儿了,前门与使馆倒仿佛没了什么意思。慢慢地,刀牌与哈德门又变成我们的朋友,而与小大英,
不管是谁的主动吧,好像冷淡得日悬一日,不久,刀牌与哈德门又与我们发生了意见,差不多要绝交的样子。何容先生就决心戒烟!
在他戒烟之前,我已声明过:先上吊,后戒烟!本来嘛,弃妇抛雏的流亡在外,吃不敢进大三元,喝嘛也不过是清一色(黄酒贵,只好吃点白干),女友不敢去交,男友一律是穷光蛋,住是二人一室,睡是臭虫满床,再不吸两支香烟,还活着干吗?可是,一看何容先生戒烟,我到底受了感动,既觉得自己无勇,又钦佩他的伟大;所以,他在屋里,我几乎不敢动手取烟,以免动摇他的坚决!
何容先生那天睡了十六个钟头,一支烟没吸!醒来,已是黄昏,他便独自走出去。我没敢陪他出去,怕不留神递给他一支烟,破了戒!掌灯之后,他回来了,满面红光,含着笑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土产卷烟来。你尝尝这个,他客气地让我,才一个铜板一支!有这个,似乎就不必戒烟了!没有必要!把烟接过来,我没敢说什么,怕伤了他的尊严。面对面的,把烟燃上,我俩细细地欣赏。头一口就惊人,冒的是黄烟,我以为他误把爆竹买来了!听了一会儿,还好,并没有爆炸,就继续放胆地吸。吸了不到四五口,我看见蚊子都争着向外边飞,我很高兴。既吸烟,又驱蚊,太可贵了!再吸几口之后,墙上又发现了臭虫,大概也要搬家,我更高兴了!吸到半支,何容先生与我也都跑出去了,他低声地说:看样子,还得戒烟!
何容先生二次戒烟,有半天之久。当天的下午,他买来了烟斗与烟叶。几毛钱的烟叶,够吃三四天的,何必一定戒烟呢!他说。吸了几天的烟斗,他发现了:(一)不便携带;(二)不用力,抽不到;用力,烟油射到舌头上;(三)费洋火;(四)须天天收拾,麻烦!有此四弊,他就戒烟斗,而又吸上香烟了。始作卷烟者。其无后乎!他说。
最近二年,何容先生不知戒了多少次烟了,而指头上始终是黄的。
《我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你》
三三
杨家碾坊在堡子外一里路的山嘴路旁。堡子位置在山弯里,溪水沿到山脚流过去,平平的流到山嘴折弯处忽然转急,因此很早就有人利用到它,在急流处筑了一座石头碾坊,这碾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叫杨家碾坊了。
从碾坊往上看,看到堡子里比屋连墙,嘉树成荫,正是十分兴旺的样子。往下看,夹溪有无数山田,如堆积蒸糕,因此种田人借用水力,用大竹扎了无数水车,用椿木做成横轴同撑柱,圆圆的如一面锣,大小不等竖立在水边。这一群水车,就同一群游手好闲的人一样,成日成夜不知疲倦的咿咿呀呀唱着意义含糊的歌。
一个堡子里只有这样一座碾坊,所以凡是堡子里碾米的事都归这碾坊包办,成天有人轮流挑了仓谷来,把谷子倒到石槽里去后,抽去水闸的板,枧槽里水冲动了下面的暗轮,石磨盘带着动情的声音,即刻就转动起来了。于是主人一面谈着一件事情,一面清理到簸箩筛子,到后头上包了一块白布,拿着个长把的扫帚,追逐着磨盘,跟着打圈儿,扫除溢出槽外的谷米,再到后,谷子便成白米了。
到米碾好了,筛好了,把米糠挑走以后,主人全身是灰,常常如同一个滚到豆粉里的汤圆。然而这生活,是明明白白比堡子里许多人生活还从容,而为一堡子中人所羡慕的。
凡是到杨家碾坊碾过谷子的,都知道杨家三三。妈妈十年前嫁给守碾坊的杨,三三五岁,爸爸就丢下碾坊同母女,什么话也不说死去了。爸爸死去后,母亲作了碾坊的主人,三三还是活在碾坊里,吃米饭同青菜小鱼鸡蛋过日子,生活毫无什么不同处。三三先是望到爸爸成天全身是糠灰,到后爸爸不见了,妈妈又成天全身是糠灰,于是三三在哭里笑里慢慢的长大了。
妈妈随着碾槽转,提着小小油瓶,为碾盘的木轴铁心上油,或者很兴奋的坐在屋角拉动架上的筛子时,三三总很安静的自己坐在另一角玩。热天坐到有风凉处吹风,用包谷秆子作小笼,冬天则伴同猫儿蹲到火桶里,剥灰煨栗子吃。或者有时候从碾米人手上得到一个芦管作成的唢呐,就学着打大傩的法师神气,屋前屋后吹着,半天还玩不厌倦。
这磨坊外屋墙上爬满了青藤,绕屋全是葵花同枣树,疏疏的树林里,常常有三三葱绿衣裳的飘忽。因为一个人在屋里玩厌了,就出来坐在废石槽上洒米头子给鸡吃。在这时,什么鸡欺侮了另一只鸡,三三就得赶逐那横蛮无理的鸡,直等到妈妈在屋后听到鸡声代为讨情时才止。
这磨坊上游有一潭,四面有大树覆荫,六月里阳光照不到水面。碾坊主人在这潭中养得有几只白鸭子,水里的鱼也比上下溪里多。照一切习惯,凡靠自己屋前的水,也算是自己财产的一份。水坝既然全为了碾坊而筑成的,一乡公约不许毒鱼下网,所以这小溪里鱼极多。遇到有不甚面熟的人来钓鱼,看到潭边幽静,想蹲一会儿,三三见到了时,总向人说:不行,这鱼是我家潭里养的,你到下面去钓罢。人若顽皮一点,听到这个话等于不听到,仍然拿着长长的竿子,搁到水面上去安闲的吸着烟管,望到这小姑娘发笑,使三三急了,三三便喊叫她的妈,高声的说:娘,娘,你瞧,有人不讲规矩,钓我们的鱼,你来折断他的竿子,你快来!娘自然是不会来干涉别人钓鱼的。
母亲就从没有照到女儿意思折断过谁的竿子,照例将说:三三,鱼多咧,让别人钓吧。鱼是会走路的,上面总爷家塘里的鱼,因为欢喜我们这里的水,都跑来了。三三照例应当还记得夜间做梦,梦到大鱼从水里跃起来吃鸭子,听到这个话,也就没有什么可说了,只静静的看着,看这不讲规矩的人,究竟钓了多少鱼去。她心里记着数目,回头好告给妈妈。
有时因为鱼太大了一点,上了钓,拉得不合式,撇断了钓竿,三三可乐极了,仿佛娘不同自己一伙,鱼反而同自己是一伙了的神气,那时就应当轮到三三向钓鱼人咧着嘴发笑了。但三三却常常急忙跑回去,把这事告给母亲,母女两人同笑。
有时钓鱼的人是熟人,人家来钓鱼时,见到了三三,知道她的脾气,就照例不忘记问:三三,许我钓鱼吧。三三便说:鱼是各处走动的,又不是我们养的,怎么不能钓。
钓鱼的是熟人时,三三常常搬了小小木凳子,坐到旁边看鱼上钩,且告给这人,另一时谁个把钓竿撇断的故事。到后这熟人回到磨坊时,把所得的大鱼分一些给三三家。三三看着母亲用刀剖鱼,掏出白色的鱼脬来,就放到地下用脚去踹,发声如放一枚小爆仗,听来十分快乐。鱼洗好了,揉了些盐,三三就忙取麻线来把鱼穿好,挂到太阳下去晒。到有客时,这些干鱼同辣子炒在一个碗里待客,母亲如想到折钓竿的话,将说:这是三三的鱼。三三就笑,心想着:怎么不是三三的鱼?潭里的鱼若不是我照管,早被看牛小孩捉完了。
三三如一般小孩,换几回新衣,过几回节,看几回狮子龙灯,就长大了。熟人都说看到三三是在糠灰里长大的。一个堡子里的人,都愿意得到这糠灰里长大的女孩子作媳妇,因为人人都知道这媳妇的妆奁是一座石头作成的碾坊。照规矩,十五岁的三三,要招郎上门也应当是时候了。但妈妈有了一点私心,记得一次签上的话语,不大相信媒人的话语,所以这磨坊还是只有母女二人,不曾有谁添入。
《想牵着你的手,在青山绿水间》
小草与浮萍
小萍儿被风吹着停止在一个陌生的岸旁。他打着旋身睁起两个小眼睛察看这新天地。他想认识他现在停泊的地方究竟还同不同以前住过的那种不惬意的地方。他还想:这也许便是诗人告给我们的那个虹的国度里!
自然这是非常容易解决的事!他立时就知道所猜的是失望了。他并不见什么玫瑰色的云朵,也不见什么金刚石的小星。既不见到一个生银白翅膀,而翅膀尖端还蘸上天空明蓝色的小仙人,更不见一个坐在蝴蝶背上,用花瓣上露颗当酒喝的真宰。他看见的世界,依然是骚动,骚动像一盆泥鳅那么不绝地无意思骚动的世界。天空苍白灰颓同一个病死的囚犯脸子一样,使他不敢再昂起头去第二次注视。
他真要哭了!他于是唱着歌诉说自己凄惶的心情:侬是失家人,萍身伤无寄。江湖多风雪,频送侬来去。风雪送侬去,又送侬归来;不敢识旧途,恐乱侬行迹,
他很相信他的歌唱出后,能够换取别人一些眼泪来。在过去的时代波光中,有一只折了翅膀的蝴蝶堕在草间,寻找不着它的相恋者,曾在他面前流过一次眼泪,此外,再没有第二回同样的事情了!这时忽然有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止住了他:小萍儿,漫伤嗟!同样漂泊有杨花。
这声音既温和又清婉,正像春风吹到他肩背时一样,是一种同情的爱抚。他很觉得惊异,他想:这是谁?为甚认识我?莫非就是那只许久不通消息的小小蝴蝶吧?或者杨花是她的女儿,但当他抬起含有晶莹泪珠的眼睛四处探望时,却不见一个小生物。他忙提高嗓子:喂!朋友,你是谁?你在什么地方说话?
朋友,你寻不到我吧?我不是那些伟大的东西!虽然我心在我自己看来并不很小,但实在的身子却同你不差什么。你把你视线放低一点,就看见我了。是,是,再低一点,对了!
他随着这声音才从路坎上一间玻璃房子旁发见了一株小草。她穿件旧到将退色了的绿衣裳。看样子,是可以做一个朋友的。当小萍儿小眼睛转到身上时,她含笑说:朋友,我听你唱歌,很好。什么伤心事使你唱出这样调子?倘若你认为我够得上做你一个朋友,我愿意你把你所有的痛苦细细的同我讲讲。我们是同在这靠着做一点梦来填补痛苦的寂寞旅途上走着呢!
小萍儿又哭了,因为用这样温和口气同他说话的,他还是初次入耳呢。
他于是把他往时常同月亮诉说而月亮却不理他的一些伤心事都一一同小草说了。他接着又问她是怎样过活。
我吗?同你似乎不同了一点。但我也不是少小就生长在这里的。我的家我还记着:从不见到什么冷得打战的大雪,也不见什么吹得头痛的大风,也不像这里那么空气干燥,时时感到口渴,总之,比这好多了。幸好,我有机会傍在这温室边旁居住,不然,比你还许不如!
他曾听过别的相识者说过,温室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凡是在温室中打住的,不知道什么叫作季节,永远过着春天的生活。虽然是残秋将尽的天气,碧桃同樱花一类东西还会恣情的开放。这之间,卑卑不足道的虎耳草也能开出美丽动人的花朵,最无气节的石菖蒲也会变成异样的壮大。但他却还始终没有亲眼见到过温室是什么样子。
呵!你是在温室旁住着的,我请你不要笑我浅陋可怜,我还不知道温室是怎么样一种地方呢。
从他这问话中,可以见他略略有点羡慕的神气。
你不知道却是一桩很好的事情。并不巧,我
小萍儿又抢着问:朋友,我听说温室是长年四季过着春天生活的!为甚你又这般憔悴?你莫非是闹着失恋的一类事吧?
一言难尽!小草叹了一口气。歇了一阵,她像在脑子里搜索得什么似的,接着又说,这话说来又长了。你若不嫌烦,我可以从头一一告诉你。我先前正是像你们所猜想的那么愉快,每日里同一些姑娘们少年们有说有笑的过日子。什么跳舞会啦,牡丹与芍药结婚啦你看我这样子虽不什么漂亮,但筵席上少了我她们是不欢的。有一次,真的春天到了,跑来了一位诗人。她们都说他是诗人,我看他那样子,同不会唱歌的少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一见他那尖瘦有毛的脸嘴,就不高兴。嘴巴尖瘦并不是什么奇怪事,但他却尖的格外讨厌。又是长长的眉毛,又是崭新的绿森森的衣裳,又是清亮的嗓子,直惹得那一群不顾羞耻的轻薄骨头发癫!就中尤其是小桃
那不是莺哥大诗人吗?照小草所说的那诗人形状,他想,必定是会唱赞美诗的莺哥了。但穿绿衣裳又会唱歌的却很多,因此又这样问。
嘘!诗人?单是口齿伶便一点,简直一个儇薄儿罢了!我分明看到他弃了他居停的女人,飞到园角落同海棠偷偷的去接吻。
她所说的话无非是不满意于那位漂亮诗人。小萍儿想:或者她对于这诗人有点妒意吧!
但他不好意思将这疑问质之于小草,他们不过是新交。他只问:
那么,她们都为那诗人轻薄了!
不。还有
还有谁?
还有玫瑰。她虽然是常常含着笑听那尖嘴无聊的诗人唱情歌,但当他嬉皮涎脸的飞到她身边,想在那鲜嫩小嘴唇上接一个吻时,她却给他狠狠的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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