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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你长大之前必读的66本书:鲁滨孙漂流记

書城自編碼: 3023858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童書外國兒童文學
作者: 丹尼尔·笛福 著;孙法理 译
國際書號(ISBN): 9787020119905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6-01
版次: 1 印次: 1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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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鲁滨孙出生在一个比较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自幼好动,海外的世界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他,终于有一天他不顾双亲的反对和规劝,踏上了探险之路。
然而,鲁滨孙的D一次出海就遇到了大风暴,险些丧命。随后的航海经历也颇不顺利,屡遭危险,先被摩尔人俘虏,后又被卖作奴隶,虽然逃往巴西成了种植园主,但他还是想去航海。就在*后一次,鲁滨孙所乘的大船全部船员葬身海底,鲁滨孙九死一生,躲过巨浪的吞噬,爬上一个孤岛,在那里开始了长达近三十年的荒野生活。
鲁滨孙凭借自己顽强不息的意志与大自然做着斗争,在克服了*初的悲观绝望情绪后,立即投入了自力更生、征服大自然的战斗。他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制造了简单工具,猎取食物,种植粮食,驯养山羊,建筑房屋,让自己的生活重新走上正轨。
鲁滨孙为了不使自己的生活与外界中断,只能依靠在十字架上刻痕记录时间。所幸的是,在岛上生活的后期,他从食人族手中救下一个土著人,因当天正好是星期五,便给这人取名为星期五。从那以后,星期五就成了他的忠实仆人和朋友。后来,一条英国航船驶经荒岛,鲁滨孙帮助船长制服了叛乱的水手,得以乘这条船离开荒岛,返回英国,回到文明社会。
鲁滨孙出生在一个比较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自幼好动,海外的世界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他,终于有一天他不顾双亲的反对和规劝,踏上了探险之路。
然而,鲁滨孙的D一次出海就遇到了大风暴,险些丧命。随后的航海经历也颇不顺利,屡遭危险,先被摩尔人俘虏,后又被卖作奴隶,虽然逃往巴西成了种植园主,但他还是想去航海。就在*后一次,鲁滨孙所乘的大船全部船员葬身海底,鲁滨孙九死一生,躲过巨浪的吞噬,爬上一个孤岛,在那里开始了长达近三十年的荒野生活。
鲁滨孙凭借自己顽强不息的意志与大自然做着斗争,在克服了*初的悲观绝望情绪后,立即投入了自力更生、征服大自然的战斗。他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制造了简单工具,猎取食物,种植粮食,驯养山羊,建筑房屋,让自己的生活重新走上正轨。
鲁滨孙为了不使自己的生活与外界中断,只能依靠在十字架上刻痕记录时间。所幸的是,在岛上生活的后期,他从食人族手中救下一个土著人,因当天正好是星期五,便给这人取名为星期五。从那以后,星期五就成了他的忠实仆人和朋友。后来,一条英国航船驶经荒岛,鲁滨孙帮助船长制服了叛乱的水手,得以乘这条船离开荒岛,返回英国,回到文明社会。
關於作者:
丹尼尔笛福(16601731),英国作家、新闻记者,英国启蒙时期现实主义小说的奠基人,被誉为小说之父。其作品主要以通过个人努力,靠自己的智慧和勇敢战胜困难为构架,情节曲折,感染力强,大多采用自述方式,读来令人震撼。其代表作《鲁滨孙漂流记》闻名于世,鲁滨孙也成为与困难抗争的典型人物。
1731年的一天,《伦敦信使报》刊登出一条消息:星期一傍晚,著名的丹尼尔笛福在临卡纳特林荫道自己的寓所里逝世。英国人爱事先给自己写墓志铭,写得俏皮而简短。笛福也写了,他希望在他的墓碑上只刻上他的名字:丹尼尔笛福。但人们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去做,而是在他的墓碑上刻下了:丹尼尔笛福:《鲁滨孙漂流记》的作者。
目錄
第1章 我要航海001
第2章 我被海盗抓了去011
第3章 我驾着撒利的海盗船逃跑了017
第4章 我成了巴西的种植园主028
第5章 我在一个倒霉日子上了船034
第6章 我用许多东西装备起自己041
第7章 我建立起自己的堡垒049
第8章 日记058
第9章 我播种粮食085
第10章 我走遍全岛088
第11章 我很少空闲094
第12章 我给自己造了一只独木舟103
第13章 我改进了技术118
第14章 我发现了人的脚印127
第15章 我在海岸上看见森森白骨135
第16章 我很少离开我的蜗居143
第17章 我看见一条船的残骸151
第18章 我第一次听见人的声音160
第19章 我叫他星期五169
第20章 我们又造了一只独木舟177
第21章 我们向食人生番冲去191
第22章 我们打算航海去美洲殖民地200
第23章 我们平息了叛乱206
第24章 我们收复了大船222
第25章 我在四面八方发现着自己的财富232
第26章 我们翻越大山240
第27章 我重访我的海岛251
內容試閱

于 本 书
不朽的丹尼尔笛福
英国伦敦北部的邦希田园墓地的古代陵园区,矗立着一座方尖碑,碑上有这样的题字:丹尼尔笛福,生于1660年,卒于1731年,《鲁滨孙漂流记》的作者。碑体朴实,碑文简短,即使是下笔千言的铭文和纳尔逊纪功碑一样崇高的纪念碑,也无法比这简短的碑文《鲁滨孙漂流记》的作者,更准确地说明丹尼尔笛福不朽的声誉。
可是这本书只是丹尼尔笛福的全部著作里很小的一部分。丹尼尔笛福是人类历史上最多产的作家之一。究竟有多少小册子,有多少诗歌、长篇小说、历史和虚构历史等作品出自笛福笔下,我们也许已经永远无法知道,因为他的很多作品出版时都没有署名。学者们所估计的数目是二百五十到四百部。他虽然作品众多,可大部分读者却仅仅知道笛福是他们早年所喜爱(很可能后来也随身携带)的《鲁滨孙漂流记》的作者。事实上,许多人虽然对那个被风暴抛下的人,对他的仆人星期五和那座荒岛很熟悉,但都把他的这个故事当作了伟大的民间传说或神话。认为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或出自哪个民族的想象力,从而以为这部作品没有真正的作者可言。因为这个精彩故事的特色正好令人们联想到我们糅合了历史与传说的传统内容。作为普通人的历史,这部作品似乎显得太离奇,太惊人;而作为纯粹的虚构,却又似乎太确凿,太真实。因此,许多人只知道鲁滨孙克鲁索,却不知道创作了克鲁索的人,这也就不奇怪了。
创作了鲁滨孙克鲁索的人是最真实不过的。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人世间实际事务的热心参与者。他很可能是1660年出生于伦敦的,一个叫詹姆斯笛福的屠户和蜡烛匠的儿子。他的父亲没有受过多少教
育,可儿子却被送进了一个私立学校,接受过相当好的教育。他随后的历史几乎就像他笔下的故事那么离奇。他在欧洲旅行,结婚(后来有七个孩子),参加1685年的蒙玛斯公爵的叛乱,做针织品生意、砖瓦生意,经济困难,债务缠身。1702年因为写了一本攻击英国国教的小册子,遭到戴颈手枷示众的刑罚,并被罚款和监禁。1704年出狱后,他曾短期做过政府密探,为英(格兰)苏(格兰)联盟工作。以后由于另外一本小册子的出版,他再度以诽谤罪被判短期入狱。1719年,他终于安定下来,创作了这部使他不朽的杰作。那时他已经六十岁。
《鲁滨孙漂流记》出版于1719年4月,出版后即获得巨大成功。它的第二部分是到当年8月才出版的,可在那以前,第一部分已再版四次。在随后的十年里,笛福还有二十多部重要作品和无数小作品问世。他在英国文学史上有较重贡献的作品还有《著名的摩尔佛兰德斯的幸运与不幸》《疫年纪事》(很可能是仅次于他的《鲁滨孙漂流记》的重要作品)《杰克上校的故事》和《幸运的夫人罗克萨娜》等。即使笛福没有写过《鲁滨孙漂流记》,这些作品也可以使他在英国文学史上保持突出的地位。可他的这部漂流记却永远掩盖了他其他作品的光辉。
《鲁滨孙漂流记》像《格列佛游记》一样,在传统的旅行故事里有许多先例可循,从十六世纪到十七世纪都有。其中有些是真实经历的记载(虽然也有虚构的细节加以渲染);还有一些,比如托马斯摩尔的《乌托邦》,却从头到尾都是并不讳言的想象。但是,要想追本溯源,却还没有一部作品和这部杰作是真正相像的。足迹遍布全球的海盗威廉丹皮尔在他的《新环球航海记》(1697)和《航行与描写》里所叙述的种种经历,毫无疑问对笛福的想象产生过影响。但是《鲁滨孙漂流记》的主要灵感(虽然不是灵感的来源除了他丰富的想象力和善于观察的心灵,这本书就没有一般意义上的来源),很可能来自苏格兰水手亚历山大科尔克。科尔克曾是丹皮尔某次远航的领航员,从1704年9月到1709年1月曾被抛弃在胡安费南德斯岛上。在科尔克回到英国之后,笛福似乎在布里斯托和他见过面,直接听过他讲述自己的冒险经历。科尔克的叙述在1712年也出版过。

但是,《鲁滨孙漂流记》在规模和细节上都远远超过了科尔克可能告诉过笛福的内容,也超过了他可能读到过的关于科尔克的材料。而且,这本书还有它的更重要的目的,而不光是把一个被风暴裹挟的人的经历写成小说,或是以离奇的、意外的冒险让读者吃惊。虽然这一类内容本书确实是有的,正如S.T.柯尔律治所说:在读到那些东西时,我们的想象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被激发到了最高的程度。笛福还关心自然和自然的神。在我看来,本书至少有一部分是企图表现几乎被剥夺了文明的一切好处(值得注意的是,宗教除外)的人的生活。人并非必然会堕入自然状态,堕入霍布斯前不久对人的生命所描述的可怜、肮脏、野蛮、短暂的境地。这样看来,本书还有着道德和宗教方面的寓意,这是不能忽视的。但是,对于现代读者而言,本书的主要魅力无疑还在于它能把超常和过分与普通和平凡巧妙地、有说服力地糅合到一起。因为,虽然笛福所描写的生活跟我们实际的生活距离遥远,可他在描写的时候,仍然忠实于人类实际的本性。他是那么平静而朴素地、不带丝毫激动地把一切呈现在我们面前,使我们不能不相信他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克鲁索的生活在一段时间内成了我们的生活,而我们也就变成了那位被遗弃的孤独的人。鲁滨孙的故事能产生这样的效果,确实体现了伟大的叙述者超人的天赋。

大卫比特博士①
① 加拿大纽芬兰纪念大学英文教授


第 1 章 我要航海
1632年,我出生于约克城一个良好的家庭。但我不是约克人。我的父亲生于德国不来梅市①,是个外国人。他先在赫尔定居,做买卖购置了一份不错的产业,然后不再做生意了,搬到约克城,在那里娶了我母亲。母亲一家姓鲁滨孙,在那个地区也属于很好的家庭。由于母亲家,我被叫作鲁滨孙克鲁茨纳。而按照英格兰人读外国字走音的习惯,我们家就被叫作不,我们就把自己叫作克鲁索,也写作克鲁索,伙伴们也就叫我克鲁索了。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是英格兰驻佛兰德斯步兵团的中校,原属著名的洛克哈特上校麾下,在敦刻尔克附近和西班牙人的一次战斗中阵亡了;另一个哥哥的下落我从来不知道,跟我父亲母亲从来不知道我的下落一样。
因为是第三个孩子,又什么行当也不愿学,我从小就满脑子浪迹天涯的打算。我父亲很老式,从家庭教育到农村的免费学校,给了我颇有些分量的教育。他打算让我学法律,但是除了航海,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这种倾向和我父亲的意愿,不,和他的命令,还有我母亲和亲友们的建议及劝说,形成严重的冲突。看来我那天生的倾向带有宿命的意味,它预示了将要直接落到我头上的痛苦命运。
我父亲是个智慧而慎重的人。他预见到我的打算里的问题,给了我谆谆告诫。有一天早晨他把我叫进他的房间(因为痛风,他只能待在房间里),非常热忱地分析了我的问题。他问我,除了那种漫游的情怀之外,我
还有什么理由需要离开父亲的家和生我养我的土地?在这里我能得到良好的引荐;只要专心和勤恳,就可以有远大的前程,过舒适愉快的生活。他告诉我,想靠拼搏上升的人大体有两类:一类是铤而走险之徒,一类是受到命运宠幸而志向远大的人。他们希望靠冒险出人头地,所以乐意背井离乡。可那类冒险的性质要不是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就是玷辱了我的身份。我的处境不上不下,可以说是下层中的上层;而他通过长期的经验发现:那却是世界上最好的处境,最宜于人过的幸福生活,既不属于辛苦劳作的人群,暴露于艰难困苦之中,也不因人类上层阶级的骄傲、奢侈、野心与妒忌而面临种种困难尴尬。他告诉我,光凭一个问题我就可以看出这种处境的好处:这种生活状态普遍受到世人羡慕,帝王们常常抱怨出生在显赫的环境之中,恨不得自己能置身于两个极端之间,亦即微贱与伟大之间。他又说,凡是有头脑的人都赞同这种看法,认为那是真正幸福的恰当标准。他们都祈祷自己能既脱离困苦,而又不陷于豪富。
他让我观察,说我总可以在生活里发现:灾祸总是落在上层人或下层人的头上,中间处境的人遭到的灾祸最少既不比高层或下层的人多灾多难,也不像那些人那么沧桑变化。不会的,他们在肉体上和精神上都不会遇见太多的骚扰和不安。他们跟那些人不同。那些人有的凶残暴戾,穷奢极欲,颐指气使;有的勤劳苦熬,营养不良,身份低贱。他们都不断因那种生活方式的自然结果而烦恼痛苦。而中间阶层却具有种种德行,享有种种欢乐。中等财富的人有平安和富裕做婢女服侍,还有克制、中庸、宁静、健康、友谊和一切欢快的消遣、一切可取的娱乐伺候。他们平静悠闲地过着日子,直到快活地离开人世,既不必为体力和脑力劳动烦恼,也不会被卖做奴隶,为每日的面包奔忙;既不会受到剥夺灵魂平静和身体休息的环境骚扰,也不至为嫉妒的情绪或渴望伟大事业的秘密野心而烦恼;他们只是平静安详地走到生命的尽头。他们明智地品味着生活的甜蜜,从不感到苦涩,只会觉得甜蜜通过每天的经验愈来愈感到愉悦。
然后,父亲又以最为恳切的态度,劝说我别耍小孩子脾气,径自往苦难里跳,虽然我的天性和出生环境提供的条件都似乎与之相反。他又说,我
没有必要赚取自己的面包,他可以为我尽力,让我进入他所推荐的生活。如果我还觉得在这世上并不舒适愉快,问题怕就只能出在我自己的缺陷或命运了,他已没有了责任。他已经针对这种情况为我指出了可能的危害,发出了警告,尽到了责任。总而言之,只要我愿意接受他的指示,在家里安定下来,他就愿为我尽一切慈爱的努力。那样,他对我未来的不幸就没有了任何责任,他从没有鼓励过我离家出走。在总结谈话时他说,我已有了我的哥哥作先例。他也真诚地劝说过哥哥,不让他去参加低地国家①的战争,却失败了。哥哥那年轻人的欲望怂恿他去参了军,竟死在了军队里。父亲说他虽然要为我祈祷,可他也必须对我说明:我如果真走出了那愚蠢的一步,上帝是不会保佑我的。我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思考自己是如何忽视了他的劝告的。可到了那时,怕是已没有人来帮助我了。
在说到最后这几句话时(他的话确实带有预言的性质,虽然他没有意识到,但我感觉得到),我发现他已是泪流满面,涕泗纵横。尤其在他说到我死去的哥哥时,也就是说到我有的是时间懊悔,没有人会来帮助我的时候,他已经激动得泣不成声。他说他心里的话太多,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这番话深深地打动了我,事实上谁又能不为之感动呢?我决心按照父亲的意思在家里安定下来,再也不考虑出国的事。但遗憾的是,不到几天我这思想就消磨掉了。简单地说,为了避免父亲的再次劝说,几个礼拜之后我就决定离开他逃走了。可是,我并没有按照我最初决定时的冲动,说走就走,而是趁母亲较为快活时找到她,告诉她我太想出去见见世面了,因此做什么事都无法安心,做不到底。与其让我这样不辞而别,还不如请求父亲准许我出走为好。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当学徒学手艺或当办事员学法律,年龄都已太大。因此我相信即使我干了,也一定会没学完就离开师父跑掉,到海上去的。如果她能劝说父亲同意我出海到国外走一趟,到时候如果我并不喜欢而回来了,就不会再跑掉,而是保证加倍努力,找回我失去的光阴。

这番话使母亲非常生气。她告诉我,把这想法告诉父亲没有什么意义,父亲太了解我的兴趣了,他是不会同意这种对我伤害太大的做法的。她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在跟父亲那样谈话之后仍然会有这种念头。她知道我父亲对我说过许多温情和慈爱的话,而且强调说过,如果我想毁灭自己,那也没有办法;我是得不到他们的同意的。而就她而言,她也绝不会伸出手来毁灭我;她绝不会让我有可能说在父亲不愿意时,母亲倒愿意。
虽然母亲拒绝了找父亲谈,但之后我也知道,她把这情况全告诉了父亲,父亲在表现出严重的关切之后,叹了口气说:那小东西要是留在家里是可以很快活的,可一旦出海,他就会成为人世间最痛苦的人。我绝不会同意。
那船刚出恒比尔河,就刮起了大风,转瞬间已经是白浪滔天,恐怖异常。
我的出走在差不多一年之后,虽然在那一年里,我固执地拒绝干点正事的建议,而且常常在他俩顽强地要求我放弃我的志愿时,同他俩争辩。有一天,我偶然去了赫尔城我完全没有逃走的打算。但是我到那里时,我的一个伙伴正要坐他父亲的船从海上去伦敦。他使用了劝说人们出海常用的话劝我同去,就是说:我一文钱路费也不用花。我没有再和父亲母亲商量,没有祈祷上帝的保佑和乞求父亲的祝福,也没有考虑环境和后果,甚至连信儿也没给父亲母亲带一个,只是让他们自己去听我的消息。就在那个不幸的时刻,1651年9月1日,上帝知道,我上了那条去伦敦的船。我相信没有一个年轻冒险家的不幸生涯比我开始得还早,经历得时间更长。那船刚出恒比尔河就刮起了大风,转瞬间已经是白浪滔天,恐怖异常。因为我从来没有出过海,身上感到难以描述的难受,心里也充满说不出的恐惧。这时我确实思考起了自己所干的事:因为我那么卑劣地离开了父亲的家,放弃了自己的责任,现在正在受到天公正义的惩罚。父母的善意教导,父亲的满脸泪痕,母亲的乞求,都重新回到了我的心里。我受到了良心的谴责(那时我还没有后来那么铁石心肠),因为我蔑视了教导,逃避了对上帝和父亲应尽的职责。

那时风暴愈加猛烈了,我从没接触过的汹涌的海浪已经足以使我心惊胆战,虽然远远不如我后来多次见过的那么凶猛,也没有我随后几天所见的那么剧烈。我是个航海的新手,从来没有见过那种场面。我觉得每一个浪头都可能把我们吞掉。那船每一次往浪槽或海洼里坠去,我都觉得它再也不会浮起来了。我心里的痛苦使我多次发出誓愿:只要上帝在这次航行里还留下我的性命,只要我的脚还能踏上没有水的陆地,我就立即回家,回到父亲身边,一辈子也不踏上任何船只。我要接受父亲的劝告,再也不陷入这样的痛苦处境了。现在,我清楚地认识到他关于中等生活状态的说法是多么正确,认识到他是如何舒适愉快地过了一辈子,从没有遭遇过海上的风暴和岸上的麻烦。我下定决心回家,回到父母身边,就像《圣经》里的那个回头浪子一样。
在风暴肆虐的时候,我的这些智慧的思想一直在清醒地进行,事实上风暴还在继续。第二天,风势减弱,大海平静了一些,我也开始适应了一些。不过那一整天我还是觉得难受,因为我还有些晕船。黄昏时天色已经晴朗,风也完全停息了。随后就出现了一个美好的迷人的黄昏。太阳落山时,天晴气爽,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时也是如此,没有风,或者说只有微风,平静的海面映着朝阳,我觉得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美妙的景色。
晚上睡得很好,现在我不晕船了,只觉得心旷神怡。我惊讶地望着昨天曾那么气势汹汹,却又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得那么温顺可爱的大海。那位劝诱我离家的伙伴这时又出现了,似乎是为了阻止我坚持改过的决心。嗨,伙计,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后来怎么样?你肯定吓坏了,是吧?昨天晚上吹了那么一点点风,你就那是一点点风吗,你觉得?我说,那真是一场可怕的风暴。风暴?你这个傻瓜,他回答,你把那也叫作风暴?哼,那可是什么也算不上的海风。只要有一条好船和宽阔的水域,我们是不会把那样的海风放在眼里的。不过,你还是个海上的新手,来吧,咱们调一杯五味酒,把这一切都忘掉吧。你看,现在的天气多么晴朗!对这个故事的悲惨部分我就长话短说吧,我们走上了所有的航海人走的老路。五味酒调好了,我被灌醉了。那一夜的荒唐淹没了我全部的悔恨和我
对过去行为的反省以及对未来的全部决心。一句话,随着风暴的平息,大海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我仓促中的种种思想也全部消失了。我忘记了被海涛吞没的恐惧。往日那欲望的洪流又卷了回来。我完全忘记了痛苦时所做的承诺和誓言。其实我有一些反省的间隙。有时,谨慎的思想也试图返回,我却总把它们扔弃,而沉溺于醇酒与友谊之中,仿佛从一时的情绪失控里振作了起来。我从一次次的旧病复发里(我是这样叫它的)熬了过来。我在五六天之内就完全战胜了自己的良知,达到了不愿意受良知约束的年轻人所希望达到的最高程度。不过,我还得再受一次这样的考验,而和这种情况下常有的现象那样,上帝决定了不再给我任何借口。因为,即使我没有把这一次看作解救,那么下一次出现的危险和解救就证明了我是个最为冥顽不化和怙恶不悛的坏蛋。
在海上的第六天,我们来到了雅尔茅斯的近岸锚地①。气候虽然宁静,却吹着逆风。风暴之后我们只走了很短的一段路。到了那里我们只好放下锚,停靠下来。仍然是逆风,就是说仍然是西南风,我们一停就是七八天。在这段时间里,又有许多船只从纽卡索来到了近岸的锚地。那里是大家共同的海港,船只都在那里等候顺风,然后再往河里驶去。
我们的船本不该在这里停留太久,早就该趁着潮水往河上开了,却嫌风力不足迟迟没有行动我们待了四五天,风力其实已经很强。不过,锚地已被看作和海港近似,那里锚抛得稳妥,海底抓得牢实,我们都满不在乎,丝毫不担心会出危险。他们只是按照海上的习惯,寻着开心和一味休息。但是第八天早晨,风力却加剧了,大家急忙干起活来,升起几张中桅帆,把一切都办得踏踏实实,希望航行尽可能顺利。到了中午,海浪果然升高了。我们船的前甲板好几次扎进了海中。有一两次我们甚至认为自己的锚已掉进海里。于是船长命令放下大锚。我们下好两个锚,缆绳一直放到了尽头。
这时候一场可怕的风暴真的来了。我开始看见水手们脸上恐怖和惊
诧的表情。即使是机警地保护着商船业务的船长在我身边的舱房里进出时,也几次喃喃自语着主呀!怜悯我们吧,我们全完了,马上要毁灭了这一类的话。忙乱刚开始,我已经吓昏了,躺在最低票价舱位的舱房里不敢动。那时的心情我当时无法描述,现在也无法重新描述。我狠心压下了最初的悔恨。我认为死亡的痛苦既然已经过去,那也就跟上次一样,算不上什么危险了。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说,当船长从我身边经过,又在嘀咕着我们全完了时,我可真是吓了个半死。我从船舱里转过身来往外望,见到的却是我从没有见到过的恐怖景象:波涛澎湃,卷得像山一样高,每三四分钟就往我们身上摔打一次。在我还能四面观望时,见到的就只有灾难。我看见两条船从身边经过,由于货载太重,桅杆已全部砍光。我们船上的人在喊叫:前面一英里处那条船已经沉没。又有两条也已扔弃船锚,桅杆也都不见了,它们已被刮进大洋深处,面临着危险。已经轻过装的船少了许多麻烦,在海里随波漂流,从我们身边疾驶而过的两三条,在风前却只剩下了一张斜杠帆。
快黄昏时,大副和水手长请求船长同意砍掉前桅,船长很不愿意,可是水手长说,要是不答应,船就可能翻沉。船长只好同意了。前桅砍断了,危立的主桅却开始摇晃,船身猛烈地颠簸起来。他们只好把主桅也一起砍掉,只剩下了光溜溜的甲板。
在那种情况下,我的处境如何,谁都可想而知。我是个航海的新手,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恐怖,但如果我到了很久之后的今天还能表达出那时的想法(我是怎样从最初的想法回到邪恶的决心的),我所感到的真是十倍的惶恐。然后我想到了死亡,再加上事实上的狂风暴雨的肆虐,我被推向了一种无法描述的苦境。但是,最可怕的情况还在后面。风暴仍然凶猛地吹打,就连海员们也承认那是他们从没见过的险恶。我们的船很好,但是货载太重,在海浪里颠簸着。水手们每过一会儿就要大叫一次:要放倒①了!有件事对我算是好处,我不懂得他们那放倒的意思是后来问过才知道
的。不过风暴十分猛烈,我见到了不常见的情况:船长、水手长和某些清醒一点的人都在祈祷,估计那船随时都有可能沉到海底。到了半夜,在我们的苦难之外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有人专门下去看了看,便大叫起来:船进水了!还有个人说货舱里积水已有四英尺。于是所有的人都被叫去抽水。一听见这话,我觉得腔子里的心已经死了。原是坐着的我,往床后一倒,就躺进了舱位。可人家还是把我叫了起来,告诉我说,我以前什么都不会干,现在可以和别人一样去抽水。我急忙站起身来,去水泵旁边,使劲干了起来。这时船长看见几艘轻了装的运煤船,因为无法回避风暴,只好往海里闯,向我们靠了过来。船长命令开枪,作为灾难信号。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大吃一惊,以为是船破了或出现了别的可怕的问题,倒下就昏死过去。可那是人人都只顾自己生命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也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有个人来到水泵旁边,以为我死掉了,就用脚把我往旁边一推,让我躺在那里。我是好一会儿之后才苏醒过来的。
我们继续抽水,但是货舱里的水却越积越多。很显然,船要放倒了,虽然风暴减弱了一些,可我们也没有机会让船漂进什么海港。于是船长继续开枪求救。刚好开到我们前面的一艘轻装船,冒险放了一只小艇来搭救我们。小艇冒了极大的危险才靠过来,我们却无法上船。小艇也无法靠近我们的船舷。终于,为了挽救我们的生命,他们竟拿自己的生命冒险,靠近了我们。我们的船又顺风转了个圈,才在船艉扔出一条绳子,在上面拴了个救生圈,把他们拉到我们的船艉之下。大家这才上了他们的小艇。上小艇之后,要想赶上他们的船已没有意义。于是决定开走,尽可能往海岸靠拢。船长答应他们,万一小艇在岸边撞碎了,他会对他们的老板做出赔偿的。这样,小艇就向北方的海岸半划半开地斜行而去,几乎到了温特顿海角。
我们离开自己的大船才一刻多钟,就望见大船沉了下去。我这才第一次懂得了大海沉船的意味。我必须承认,在水手们告诉我它正在沉没时,我连眼皮也没敢抬起来瞥一下。因为那时我只觉得是他们在把我往小艇
里放,而不是我自己下到小艇里。我腔子里的心似乎死去了一部分是由于害怕,一部分还是由于想到茫然的未来所引起的恐惧。
在这种环境里,大家仍然在使劲往岸边划。我们可以望见(小艇随海浪升起时可以见到海岸)许多人在海滩上奔跑,想在我们靠岸时来营救我们。但是我们靠岸的动作很慢,而且在绕过温特顿灯塔之前是无法靠岸的。过了那里,海岸往西北的克罗默退了回去,因此风暴的威势有所减弱。我们从这里划进去,然后,又费了很大的力气,大家都安全地上了岸,步行到了雅尔茅斯。在那里,我们以遭难人员的身份不但受到地方官员的关心,而且受到老百姓极为仁厚的欢迎。他们、商人和船主给我们安排了很好的住处,还给了我们很多钱,足够我们按照自己的心愿回到伦敦或赫尔。
如果那时我清醒一点儿,回到赫尔的家里,我仍然会很幸福。父亲,受到祝福的救世主的象征,也会杀掉养肥了的牛犊来欢迎我父亲听见我搭乘的船在雅尔茅斯锚地沉没以后,又过了很久才得到我没有淹死的确切信息。
但是我这倒霉的命运仍然以无法抵挡的力量逼着我前进。虽然我的理智和冷静的判断曾多次高声呼唤,要我回家,我仍然没有力气回去。那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也不坚持认为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神秘力量那是一种驱使着我们,使我们依附于它,而最终将毁灭我们的工具。它就在我们面前,我们是自己睁大了眼睛向它走去的。随之而来的肯定是某种无法避免的,我逃避不了的天命。推动我违背冷静的理性往前走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这种使我两次违背了明显的教训的天命。
我那位曾促使我硬下心肠的同伴,也就是船主的儿子,现在已不如我那么激进了。我们到达雅尔茅斯后他又和我谈过一次话那已经是两三天以后的事,因为我俩在镇上分别安排了住处。他第一次见到我就问我好不好,又告诉了他父亲我是谁,我是怎样参加了这次航行的。他说明那只是一次尝试,目的在于继续出海。他父亲对我转过身来,用十分严肃关切的口吻说:小伙子,你不应该再出海了。你应该把这一回看作一个清楚
明白的象征,说明你不能做海员,不适宜在海上过日子。为什么,先生?我说,你不也出海了吗?那是另外一回事,他说,航海是我的职业,因此也是我的责任。可你这次出海却只是一种尝试,而你已经看见,如果坚持下去,你所追求的东西就会是什么滋味。说不定落到我们身上的灾难正是冲着你来的呢。你就像塔尔西施船上的约拿①一样。请注意,他继续说,你是什么人?是为了什么出海的?于是我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他。我一说完,他就爆发出一阵奇特的情绪。我造了什么孽呀!他说,竟然让这样一个不幸的倒霉蛋上了我的船?我是不会跟你在同一条船上的,即使给我一千镑也不会。他这话正如我所说,事实上是一种精神的失控。他仍然因为自己遭到的损失而激动,精神上所受的影响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不过,他后来又很严肃地和我谈了话,劝我回到父亲身边去,别让上帝毁灭了自己。他告诉我,我应该看出上天分明在和我作对。年轻人,他说,如果你不回去,相信我,你除了灾难和失望,是什么都得不到的无论你去了什么地方。直到你父亲的话终于在你身上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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