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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阿贝尔的作品让人产生震荡不亚于一次风暴,在我的视野范围内,除了那些成名已久的作家,目前很少有人把一个地域写得这么集中,这么深厚,这么透彻,费劲心力去挖掘。 ◆深刻的思想洞见,隐秘的情感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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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隔了河的会见》散文集是作家阿贝尔对*文学大师的敬仰和观望,传记式地呈现了作家与作品的关系,回溯历史,贯穿今日与未来,文学是一种永恒的东西。此书体现出阿贝尔的阅读深度和文字功底,帮助解读经典,引发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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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阿贝尔,1965年生四川平武。1987年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作品刊登在《花城》《天涯》《大家》《人民文学》《上海文学》《随笔》等几十种纯文学期刊。已出版散文集《隐秘的乡村》《灵山札记》《白马人之书》,长篇小说《老屋》《飞地》。散文《怀念与审判》获第二届冰心散文奖,《零度水》获台湾第三十届《中国时报》散文奖,散文集《隐秘的乡村》获第六届四川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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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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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辑 隔了河的会见
第三者的阅读/003
致敬娜杰日达
国美视野/015
纳博科夫的偏激
隔了河的会见/021
爱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俄罗斯的烈性甜酒/032
茨维塔耶娃和围绕她的星辰
夏日与白夜/068
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死
大于一/087
乔治桑与肖邦
乱发粘裹沥青的巴黎时代/112
莫里斯萨克斯笔下的巴黎文艺
黑夜与含蓄的美学/127
卡夫卡与菲利斯、鲁迅与许广平的婚恋
步行街/168
本雅明时代之后的公共空间
春天里没有阳光/178
沈从文在1931年春
第2辑 活在记忆的个体
云上的荒野/193
时间差/198
浅海/203
辩护/220
活在记忆的个体/229
桂香楼的拖拉机站/250
国营理发店/260
涪江畔/275
南方水时间/292
陕北记/312
成都随笔/327
脚印开花/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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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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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者的阅读
致敬娜杰日达
读曼德尔施塔姆十余年了。记得是从台版《时代的喧嚣》开始的。他不是孤独的,他属于阿克梅派孤独派。我的阅读便也不是孤独的,总是结合了对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帕斯捷尔纳克乃至布罗茨基的阅读。
曼德尔施塔姆是阿克梅派这个异类中的异类。迄今为止,他是我最爱的一个诗人和作家,也是影响我(灵魂和审美)最深的作家。他爱惜自己的生命,但并不怕死。他单纯得、真实得像西伯利亚的一棵耐寒的白桦树。他跟斯大林叫板,不是针对政治,而是针对审美,单纯出于厌恶。
早在第一本书,即《曼德尔施塔姆夫人回忆录》出版之前,我就产生过为诗人写一出剧本的冲动,名字都取好了,叫《被黑色担架抬走的昨天的太阳》。这黑色的担架不是营救,更不是救赎,这些抬担架的人是屠杀者。是一个时代、一种主义,以及人性的沉渣泛起、人性之恶的世纪性失控。
我的剧本是想写一些细节。诗人肉体与灵魂的细节,包括在绞肉机里的疼痛,包括诗歌写作中灵感的清澈与高贵,包括在茨维塔耶娃面前的慌乱与跟阿赫玛托娃在一起的温暖与自在。我想写一些形象,一些瞬间,真实地呈现诗人的生活场景和灵魂悸动。一颗活的太阳被乌黑的担架抬走,这悲剧有一种不可能的可能,担架是铸铁锻造的,太阳奄奄一息,余温已达不到熔化钢铁的温度。这颗内敛的肉体的太阳,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有起码的能量补给,不写诗时灵魂如游丝,无法抵抗整个时代暴涨的污水。我下细看过诗人的相片,差不多是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这个阶段提前变老的,特别是1934年第一次被捕后。很明显,都知道是什么在煎熬他的肉体、什么又在磨蚀他的灵魂我构思中的剧本的结尾:黑色担架换成了白色担架,诗人远离了列宁格勒和莫斯科,远离了俄罗斯广袤血腥的土地,甚至远离了俄罗斯的现实与传统,走到了太平洋西岸,他的下沉有一棵大树衬托。大树的枝叶像一个怀抱、一双手,托住他,最后便是白色担架,抬着染上太平洋蓝色的他。不是升天,而是降落在了地平线下。
这里我要写的是诗人的遗孀遗孀这个词,本身自带了一种苦难,以及一种苦难过后的优抚。我更愿意称她为诗人的未亡人。诗人被黑色担架抬走,她幸存了下来,先是保存他、守住他,破冰之后,又进入他(他的遗产,他的时代,他的记忆,他的创作的可能性)。几年前,我保存过她年轻时的一张照片,是我喜欢的脸型和气质,我甚至有一种隐秘的不好示人的想法:拿她做我莫须有的情人。她的眼唇、嘴唇都很好看,下颌圆润而富有轮廓。她老年后的样貌有点男性化,眼神有些桀骜不驯。这是她应该有的样子,一个人记忆一个爱人、一个时代、一拨诗人,一个人抵抗渐融的寒冬且随时遭遇倒春寒,不男性化撑得住吗?男性化也是艺术气质,因为她大器晚成,绝境成就她写出了两本砖头厚的大书。
我为什么爱她,或者说为什么追随她?因为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跟曼德尔施塔姆相好之后,没有见异思迁,不管曼德尔施塔姆遇到什么麻烦、个人生活出了什么状况,她从内里、从价值观与审美都跟诗人保持一致,这些价值观与审美就像根从内里把两个人相连。婚姻也是这样,灌满爱情,从肉体到内心将两个人融合。
有时,我会觉得他俩是超现实的在一个特殊时代超现实。因为这一点,我又觉得他俩在一起是种天意。不单纯是人为的,是天意便会无条件顺从,且毫不勉强。我不知道厄运与苦难在两个人的关系中占多大份额,是不是逆境成就爱情?假如没有革命、没有布尔什维克和斯大林,一直生活在和平时代,他们的关系还会这样吗?
1919年5月娜杰日达的记忆,她和曼德尔施塔姆在基辅废物咖啡馆相遇,之后便走到了一起。从1919年到1938年,她有十九年是诗人的妻子,有四十二年是诗人的未亡人。我无法复述他们的爱情在一起的相依为命的吸引,分别后彼此的担心与思念。那些仍可称之为人类爱情或超出爱情的感情经历,欢愉之后的艰辛与磨难,生命在特殊断层的见证,都被娜杰日达如数家珍,而我现在要去回想,只是一片黑暗,就像我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情感。这样的黑暗也许是稀释的、原油般富有质感的,也许就是一些高密度的干燥的光线,但我又觉得是一堆钨矿,甚至是比钨矿更值钱的记忆的黑钻。大动荡背景下的爱情,两个人是附着在一起的,黏合剂是艺术趣味。惊恐之后的颓废和绝望,求生的本能,为两个人提供了没有房间的旷野。诗歌是房间或者旷野的维度,它保证了感情的纯真。
这是怎么的一对人儿?从世俗的观点看,就叫不懂事。不只拿诗歌当饭吃,更是拿诗歌当生命。既是19世纪俄罗斯留传下来的风气,也是几代人的价值认同。城外在打仗,屋外在革命,窗外在杀人,曼德尔施塔姆在流浪狗朗诵诗,而这诗正悄悄起着变化,它描写到窗外的景象,开始质疑,修辞上也有了变化。娜杰日达跟随他、照顾他,就像19世纪作家的妻子,更多从精神上抚慰他,共同承担每分每秒的苦难我最羡慕曼德尔施塔姆的就是这点,他遇到了娜杰日达,从遇到的第一天起,她就成了他的生活与精神支柱。她接受了他、爱他,便接受了与他相关的一切,默默地接受、承受,而从未想过去驯服他、改变他。她明白他的梦想,认定他的梦想也是自己的梦想,于是一起走、一起承受、一起赴死。她知道他内心的高贵、孤傲与诗歌的不俗,一开始她爱他爱的就这些,而非声名、财富和享乐,得不到这些,丝毫不影响她的爱。从第一次相遇,她盯的就是远方的兔子,其他任何光怪陆离的东西都改变不了她的视线。
我恋爱和婚姻观里的世俗性还重,读回忆录心头不时为娜杰日达暗生惋惜之情。多好的女子,偏偏嫁给一个不识时务的诗人,嫁了十九年受了十九年的苦,诗人死了,还要做他的遗孀。我不敢说娜杰日达从未这么想,她毕竟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她们也吵嘴、斗气,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移情别恋,伤害她的感情,她最大限度地承受着、原谅他,当他是个调皮的孩童。特别是他和奥尔加发生的恋情,几乎毁了他们的婚姻。
曼德尔施塔姆是听从内心召唤的诗人,偶尔也听从肾上腺素召唤,他好像无所顾忌,并不在意娜杰日达的感受,几乎过了一段三人世界的日子。而奥尔加真是一把火,绝对的自我中心主义者,明目张胆地和娜杰日达干,一度吸引力远远超过娜杰日达。娜杰日达不是圣母,亦不是上帝派来伺候诗人的不管这位诗人多苦难、多伟大,她差点接受一位追求者的爱,以报复诗人的出轨。然而,命中注定她逃脱不了他,当他从外面回来撞见收拾好东西准备投奔追求者的娜杰日达时,他在闪念之间放弃了奥尔加,选择了自己的妻子。到晚年,娜杰日达还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那一瞬间曼德尔施塔姆选择了她,而非比她优秀的奥尔加?她说她只有一双手,而奥尔加拥有一切她后来找到了答案:曼德尔施塔姆是一个建设者,他建设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运,还有自我,而她娜杰日达,从未妨碍过他建设自我、干涉他做他自己。言外之意,奥尔加做不到。
作为曼德尔施塔姆的同行,我不想为他开脱,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或许比娜杰日达看得清楚一点。他就是随心随性,就是玩性大,听从内心,爱美,喜欢某种气息,包括喜欢听一些女语远离日常而更接近心灵,到了最后,他还得回归,他离不开熟悉的、安全的母性的环境。在这一点上,作为诗人的妻子需要多一点包容、宽容与谅解。这种宽容与谅解看似一种牺牲,其实是一种收获,它超出了一对一简单的婚恋关系,多了文化学的意义。我们可以设想,假如那一天曼德尔施塔姆回来晚了,没能撞见她,或者说撞见了没有选择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或许她娜杰日达,就此失去了曼德尔施塔姆,像帕斯捷尔纳克的前妻那样,曼德尔施塔姆也便不再属于她。
在这对伟大的散文作家跟诗人之间,谁延续了谁的生命,我想很难有答案的。或许是他滋养了她,而早先则是她孕育了他,两个相爱的文学家的伟大错开了三十年,光照却在我的眼帘交汇。
有时候我会这样想,我是涉足曼德尔施塔姆和娜杰日达之间的第三者。就像奥尔加。
奥尔加是他俩之间真正的第三者,差颗米拆散了他们的婚姻。她是身体的第三者,当然也可能有稀少的灵魂,或者说是美。我是两个都爱,像他们婚姻中空缺的孩子,对曼德尔施塔姆是才华与勇气的爱慕,对娜杰日达则有一点点天生的母性的暧昧。奥尔加不是狐狸精,而是一个性格洒脱的舞蹈家娜杰日达不肯承认,美丽又敢爱敢恨,在我的理解中有种哥们儿性格。但曼德尔施塔姆不拿她当哥们儿,他抵抗不了她身上女性的东西。我想,有狐狸精的成分,有尤物的成分,更有艺术的成分艺术的成分夸大了尤物的成分。奥尔加大大咧咧,又别有用心,她天天往曼德尔施塔姆家里跑,先是吻女主人,之后便从女主人的鼻子底下把男主人牵走。她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直接要端娜杰日达的甑子,当着女主人的面和男主人打情骂俏或者大吵大闹,甚至哭鼻子,有时还数落男主人优柔寡断、胆小怯懦,逼男主人做决定。那段时间,曼德尔施塔姆完全被奥尔加迷住了、出轨了,他背叛了女主人。
这也是曼德尔施塔姆,娜杰日达真实的诗人伴侣。他在这桩婚外恋上表现出的勇敢与执着,预示了他将来毫不妥协的艺术精神,也预示了他的毁灭。奥尔加用舞蹈家火一般的风流把曼德尔施塔姆俘虏了,也把一个好端端的家搅乱了。曼德尔施塔姆不是受害者和无辜者,他是同谋。他给奥尔加写诗。这个第三者给予娜杰日达的伤害不是要夺走她的丈夫,也不是要占有她丈夫的身体和感情,而是两个热恋中人对她的忽略。作为妻子,她是存在的,但他们搞到一起,对她视而不见,她找不到存在感了。
我爱曼德尔施塔姆,对娜杰日达是安全的,我的爱与她的某些爱同质赞许一个人,努力去做这个人。我爱娜杰日达,对曼德尔施塔姆同样是安全的,虽然多了爱一个女人的感觉,多了对一个女人容貌的关照,但这爱依然是一种赞同,一种对人类感情、才华与良心的仰慕。唯一隐秘的便是一点点渴求、一点点不甘为什么我就遇不到?
奥尔加最终离开了男主人,男主人最终选择了女主人,第三者就像一个梦,从轰轰烈烈的现实退场到了几句诗行,以化石的温暖成为永恒。几十年之后,第三者和出轨者都不在了,只剩下女主人。她不曾嫉恨过谁,便也不存在宽恕和谅解,除了怜惜,她只有一丝的疑问他为什么选择了她而非奥尔加?她找到了答案,或者说她构想了一个答案。
想象曼德尔施塔姆跟时代的关系,就好比想象灰暗的莽原上一个人顶着天,顶着压顶的乌云,血流如注也不避让、躲藏。又不像英雄,个子矮矮的,甚至有些猥琐,完全靠精神,靠灵魂分娩出的一首首诗。
他的时代不用多说。血色,猩红色,本质是黑暗,呈现在日常生活的是饥饿的菜色。时代从来都不是独立于人、独立于国家的,时代的颜色都是人为制造、人为渲染。黑色来自于迷茫,血色来自于暴力,而菜色来自于大饥荒。一些人制造出这些异色,先染自身,再染他人。为了求生存、求庇护,人人争先被染,参与到制造异色的运动中去。曼德尔施塔姆在这样的时代写诗,拒绝染色,不是为了点亮他人,仅仅为了做自己做一贯的自己,一贯地做自己,见证时代。
一个时代是很容易被掩埋、被忘却的,蓄意地掩埋、抹杀、涂改、伪造,由此见证显得尤为珍贵。一个人可以做时代的异己,异己被清算源于时代的逆流,然而曼德尔施塔姆不同,他既做了时代的异己,又做了斯大林个人的异己,这导致了他的毁灭。他说了,我从不是任何人的同时代人,那样的荣耀没沾过我身。这样干脆、干净,毁灭也就无所畏惧了,毁灭便是救赎包括对他置身的罪恶的时代。
曼德尔施塔姆是一颗钉子,它深深地、尖锐地钉入斯大林时代庞大的国家身躯,让一个国家疼痛、羞耻,同时也让这个国家的独裁者疼痛和羞耻。它的金刚钻头比一个国家坚硬,虽然最终被拔掉,但被拔掉的不过是诗人的肉体,钉子带给这个国家的审美精神则是永恒的。
可以说在苏联时代,在娜杰日达的记忆里,曼德尔施塔姆是最单纯的个体。最单纯的也是最复杂的,他像是得了传统的神力,和整个国家机器决斗,犹如普希金面对丹特士。结局也相似,光彩也相似,想必后者照耀的更广阔、更深远。
曼德尔施塔姆与诗歌这是我的疑问,也是我的课题。诗歌于他,为何变得那么重?除开俄罗斯的传统、19世纪的传统,是否也有个人的因素?或许,阿克梅派是一个旋涡,进入了便无法挣脱,这个阶段决定了他的人生。旋涡里有这么好的人古米廖夫、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戈罗杰茨基、库兹明挣脱干吗?曼德尔施塔姆夫妇与阿赫玛托娃一生的友情,已超出任何诗歌流派和主义,它们是人性最深切的关照,是一个人的两个自我的关照,文学是他们的血管,时代强化了友情的密度。
很早,曼德尔施塔姆便敏锐地感觉到诗歌是一桩私事,这种感觉让他找到了力量诗人只有面对自己并为自己写诗,内心才能发出最深邃、最本真的声音。像凡高,他的伟大超出了时代,他以诗歌发出的声音不是给周围人听的,虽然周围人也能听见,甚至不是给同时代人听的。喧嚣只是功利和娱乐,而一个人在夜晚的沉默与心跳才是抵达与建设,它所完成的是有别于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甚至帕斯捷尔纳克、阿赫玛托娃的一个个体曼德尔施塔姆。
毋庸置疑,曼德尔施塔姆对待诗歌超过了对待娜杰日达。他不是为娜杰日达而生,却是为诗歌而生;他不是为娜杰日达而死,却是为诗歌而死。或许他的想法很简单,像个孩童人死了,诗歌还在。
如果有人记录下曼德尔施塔姆在符拉迪奥斯托克集中营的死,我想,感受是普世的,而非他自己诗歌里写到的喜悦。曼德尔施塔姆的确有两个死亡,一个是他诗中写到的、超验的,一个则是他肉身的。超验的死如同他对娜杰日达所说:死亡之中包含着喜悦;而肉身的死亡却是紧张的,充满恐惧。
厄运接踵而来,他却觉得淡而无味,死是那个时代最稀松平常的事,他放不下的是诗。这样的一个人,我相信他看见的、感觉到的与同时代的人不同,他一定找到了一个通道通往自由、自我和美的狭道。它是别人找不到的找到也无法通过。它是天堂之门,无法通过肉身,仅能通过灵魂。
娜杰日达和曼德尔施塔姆是两个人,但又像是一个人。之前十九年是合体,她是他的影子,之后四十二年是化蝶,他化成了她,她接着他、替他活下来。
可以这样说,他是她的青春,她是他的晚年。她活下来,是幸存也是坚贞,国家与时代背叛了他,她不能背叛他,国家和时代遗忘了他,她不能遗忘他。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让他活在她的身上,像她腹中未有的孩子,直到黑暗的时代结束,她可以分娩出他,让他活在未来的国家与新的时代。她是他的水,她是他的河,她是他的诗歌与灵魂的床榻。
诸多的精彩两个人的精彩,相爱、短暂的背叛、苦痛与绝望、咖啡与朗诵会、灵魂的始终如一和不断搬迁的栖身地词语无法罗列两个人的一生,有如汛期的卡马河一般动荡,却又像秋天西伯利亚的白桦树一样安静;动荡的是泊于时代的肉身之船,而安静的是诗歌怀抱的灵魂。娜杰日达记得很多精彩、苦痛与绝望,也记得诸多爱情的相依为命和友情的温暖,在她生命最后的十几年里,她记下这些,不让火苗熄灭,让我们还能取暖。这些精彩是个人的碎屑,太阳照在上面,目光投在上面,也是文学与人类记忆的遗产爱的遗产、人性的遗产,阅读它产生的悲剧感,也是审美的遗产。
回到娜杰日达这个女人吧。作为遗孀的四十二年,娜杰日达不仅活了下来,而且坚持走了曼德尔施塔姆的道路,一步都不偏离,简直就是曼德尔施塔姆灵魂的附身。这伟大是她个人的,也是曼德尔施塔姆的延续。对于一个女人,灵魂伟大固然可敬,但我更感兴趣的是她的个人生活。我会单独写写她被疏散到塔什干的那段日子。男人死了,孤零零一个人,住阿赫玛托娃、吃阿赫玛托娃,被一位好心的皮匠暗恋,同时又遭受从符拉迪奥斯托克回来的丈夫狱友的骚扰,人不人鬼不鬼。
我没有布罗茨基那样幸运,可以与娜杰日达谋面。或许布罗茨基也是曼德尔施塔姆夫妇的一个第三者,但一定是后来的事,娜杰日达在世的时候他没能注意到她,倒是娜杰日达听过他的朗诵。
他的鼻子在发音过程中起了很实际的作用。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发现有谁是这样发音的,鼻孔一张一合,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每个辅音和每个元音都伴以奇怪的声音。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管乐队我担心他的结局会很糟糕
她在《第二本书》中这样记述到。我更想读到后者对前者的描述。作为个体,曼德尔施塔姆到娜杰日达而止,未能在布罗茨基身上继续。爱娜杰日达,爱曼德尔施塔姆,作为精神之恋的第三者,作为他们的精神之子,我希望在他们的文字中获得一个家的轮廓与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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