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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海派都市文学代表作,白领丽人的精神风貌
如果婚姻是围城,那么城外是另一座城
一位渴望幸福的纯情女子,两个男人之间的复杂关系
你爱上一个人才会发现爱如牢笼,将你围困。如果婚姻是一座围城,那么城外则是另一座城。
这是一个关于爱与伤痛的故事。憧憬着完美爱情的女性,在现实的残酷逼迫下,一步步走向怨恨和虚无,濒临崩溃的她该如何自救于心灵破碎的边缘?女性,剥开爱的糖衣之后,如何自处于家庭、夫妻情感的衰变,如何安抚深裹内心的成长创伤?走在时尚前沿的都市女性,如何面对那些比时尚更时尚的欲望与情感?当我们面对曾经的禁区,我们的内心、我们审视世界探究生命的方式是否真的完全打开了?小说打开的,是人所不敢正视的爱的无奈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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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另一座城》是上海女作家唐颖关于都市女性的长篇小说。纯情、善良、渴望家庭温暖的阿宝,在美国度过了寂寞青春的狂飙时代,与少女时代心仪的爱人走进婚姻的城堡,让她感恩命运的眷顾。然而他,却在上海情陷另一座城而无法自拔。究竟是怎样的爱情,可以让优雅可靠的丈夫抛弃相爱十年的妻子,母亲和尚未成年的三个儿女?挣扎的妻子,迷失的丈夫,重逢于上海,然而真相让她疯狂在自己*近*爱的人身上,一点一滴的刺痛都能累积下来,给予永难磨灭的伤痕。面对失落的爱情,阿宝该如何找回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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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唐颖,以书写上海题材小说闻名,被认为是对上海都市生活写得*准确的作家之一,一个既缅怀过去、又挑逗将来。既熟知市井、又陶醉文化的上海女性。《红颜》《冬天我们跳舞》《理性之年》《丽人公寓》《多情一代男》《纯色的沙拉》等作品脍炙人口,部分作品被成功改编为影视剧。《红颜》被改编成电影《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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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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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
唐颖
一
我从小长大的街区是过去的法租界,与淮海路相邻。我住的那条弄堂,曾经住满旧俄人家,然后陆续回国。与我家住同一层楼的旧俄女子,我们叫她丽丽,他的丈夫是犹太人,叫马甲(沪语发音,也许是迈克的译音?),他曾在淮海路开着一家只有一个门面的珠宝店。但我的父母和邻居一概把他们称为罗宋人。
经过文革,这些人或事,有一种隔世的遥远。
白俄当年穷困潦倒,上海人把他们称为罗宋人其实带有歧视。弄堂对面有一家卖油盐酱醋廉价酒的小店,上海人称糟坊,这糟坊每个街区都有。糟坊有高高的木制柜台,很像今日酒吧间的吧台。罗宋男人在糟坊买一两(50克)廉价白酒,斜倚在高高的柜台旁,一条腿是弯曲的,手肘搁在油迹斑斑的台面上,手里握着酒杯,就像靠在吧台旁。这就是罗宋人,喝着劣质酒穿着破西装,有时还小偷小摸,却把糟坊柜台站成了酒吧吧台。那条充满往昔回忆正在衰败的街道,衬着旧俄贵族浪迹天涯的身影,有一股伤感的浪漫,我要到很多年以后才知道,他们正是时代变迁时被放逐的一群,身世故事都是生离死别的大悲哀。
后来上海开了多少间酒吧,好像从来没有看到一个上海男人可以像罗宋男人那般帅气地斜倚在吧台旁喝酒。
因为罗宋人家,我们的走廊终日漂浮着很异国的气味,那是羊牛肉夹杂洋葱和狐臭及香水味。生活困窘的白俄邻居,仍不放弃周末派对。来的多是同胞,他们喝酒放唱片跳舞,然后摔酒瓶打架,歌声变成哭声,一些人互相搀扶着离去。妈妈全部的努力是把我和妹妹阻止在她家房门外一公尺,她不要我们看到这些情景,那样一种放浪形骸跟整个时代的严峻是多么不相称。不过,我也是现在回想当年,才有这样一种惊异,比起那些落魄的白俄流浪者,我父母那一代上海人,才是那个年代更不快乐的人群。
在八〇年代的出国潮中,我那条街区走了太多人。然后,直到二〇〇〇年,我第一次到纽约,几乎每天晚上有电话进来,他们是这十多年来陆续去海外留学或移民的故人,在我那条街区多年不露面的邻居,却在纽约地下铁甚至长岛的小镇上邂逅,其中有一些,家族全部成员都已出来,上海的房子都被没收了。他们已很多年未回去,那一口上海话,有些词语上海已经不用,却让我感受道地的上海气氛,那种在今天的上海正在稀薄的气氛。
多年的美国奋斗,现在的他们都有一份高学历,住在东部或西部郊区的House,周末时在自己的花园修剪草坪。他们费尽周折远离家园时就希望过这样一种生活,有自己的房子和花园,还要有尊严隐私,不再被暴力威胁并且可以以自己的意愿说不的人生。很多人与家人一别十年,甚至失去家庭,就是为了从这样一个人生开始。
以今天上海人的价值观,他们不可谓不成功,但在与他们邂逅的瞬间,我怎么突然记起很久以前的旧俄邻居来?令我感慨的是,比起苏维埃时代的流亡者,今天寄居他乡的上海人的生活,是要优渥稳定得多,可快乐的感觉为何仍然握不住?他们脸上那样一种落寞,是我在美国的任何地区都能辨别的我的同乡特有的神情。
说起上海,他们脸上有一种遥远的憧憬,和一些迫切的小愿望,回忆着只有我们自己懂得,住在同一街区经历过同一时代的人才会有的往事。但我知道他们是不会回去了,他们宁愿一边回忆着自己的城市,一边在他乡漂泊,过去的记忆太深刻了,深刻到成了生命的全部真实,眼前这一个急速变化的上海,却更像个梦幻。
二
约翰厄普代克曾说:我真的不觉得我是唯一一个会关心自己前十八年生命体验的作家,海明威珍视那些密歇根故事的程度甚至到了有些夸张的地步。他认为,作家的生活分成了两半,在你决定以写作为职业的那一刻,你就减弱了对体验的感受力。写作的能力变成了一种盾牌,一种躲藏的方式,可以立时把痛苦转化为甜蜜而当你年轻时,你是如此无能为力,只能苦苦挣扎,去观察,去感受。
这多少解释了为何我故事里的人物总是带着年少岁月的刻痕。
我的双城系列小说《阿飞街女生》《初夜》《另一座城》再版之际,我去走了一趟从小生活的街区,在我住过的弄堂用手机拍了一些照片。奇怪的是,离开这条街区很多年,我竟然没有要去拍一下旧居的念头,事实上,我总是下意识地远离它。
我的这三部长篇,便是以我年少成长的街区为重要场景,更准确地说,是在创作过程中作为虚构世界的背景,在记忆和想象中,它已经从真实世界抽离。因此,在漫长的写作过程中,我曾经试图通过肉身的远离获得精神世界的空间。
我出生时就住的这条弄堂叫环龙里,在南昌路上,南昌路从前就叫环龙路。环龙是法国飞行员的名字,上个世纪初,这位法国飞机员因为飞行表演摔死在上海,这条马路为纪念他而命名。
环龙里的房子建筑风格属新式里弄,有煤气和卫生间,安装了抽水马桶和浴缸(当时上海人称抽水马桶为小卫生,浴缸是大卫生),每层一套,这煤卫设备很具有租界特色,因为传统的上海石库门房子并不安装煤气和卫生设备。
一九四九年前整条弄堂住着白俄人。他们在相邻的淮海路开了一些小商铺,五十年代后逐渐搬迁回欧洲,最后离开应该在六十年代前期,但七十年代仍能在南昌路上看到一位衣裙褴褛的白俄老太太。也有白俄和上海人通婚,我朋友中便有中俄混血的女生。
南昌路曾经不通机动车,马路窄房子矮,法国梧桐站在两边,夏天,便是一条绿色的林荫道,它象征了今日上海渐渐消匿的街区,有最典型的上海市民生活图景。我一位弄堂邻居,八十年代去美国嫁了华人医生,住在山林边高尚社区,夜晚通向她家的车路漆黑一片,路灯开关由她家掌控。她不习惯只见动物不见人的环境,怀念弄堂旺盛的人气,婚后多次换房,从独栋房搬到排屋,再从排屋搬到城中心的公寓房,当然社区的阶层也越来越低,但她并不在乎,后来索性搬回上海。
无疑的,弄堂承载了许多故事,留在记忆里的欢乐多在童年。前些年在美国时,我曾向一位美国医生太太描述弄堂场景:如同公共大客厅的空间,紧密的人际关系,日常里的热闹。她那般羡慕向往,她家住树林边,美景是真,但没有人影。事实上,弄堂这个场景早已远离我自己的生活。
当然,弄堂热闹是表象,童年欢乐很短暂,许多故事渐渐从弄堂深处浮现,或正在发生。
南昌路在七十年代便被本街区人自傲为引领淮海路时尚。当时的美女没有时装和化妆品,但留在记忆里翩若惊鸿的身姿却让我追怀了很多年,遇上一起长大的旧邻居总要互相打听一番。相近的几条弄堂都有自己的佳丽,风情各异,似乎个个完胜当时电影上的女主角。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洗尽铅华的美貌是多么赏心悦目。
群星拱月,可以称为月亮的那一位住在隔壁弄堂,喜欢穿一身蓝,藏蓝棉布裤和罩衫,脚上是黑布鞋,走起路来十分缓慢并盈盈摇摆,有人说她的脚微跛,可女生们却在人背后学她的行姿。她并非一直穿蓝,偶尔也会一套白色,当然是舶来品的白,那份华贵雍容令路人驻足赞叹,那已经是文革后,亲戚可以从香港寄来衣物。她是幸运的,没有离开过家,可她的大弟却在黑龙江农场伐木时被倒下的大树当场砸死,她的小弟与我同班。
美女们渐次消失。有一位皮肤雪白性情孤傲,也去了黑龙江。听说她后来是直接从东北坐火车去香港和早已定居在港的母亲会面,初夏她还穿着臃肿的黑棉裤,母亲在罗湖桥抱住她大哭。她弟弟也是我同学,高考恢复后曾报考大学英语系,政审未通过。他不久去了香港,却在那里跳楼自杀。
那些年的某一天我们在上学路上,看见一家屋前簇拥着行人。在临街天井,一位美丽的中年妇人穿着有折痕的旧旗袍,抱着枕头当作舞伴在跳交谊舞。天井留着大字报的残骸,天井的雕花铁栏隔开的窗内,有一位青年的侧影,他正对着墙呆滞地笑着。人们说,这家人家只剩两个疯子了,男主人早已在文革初期自杀,接着老婆错乱,后来儿子也傻了。妇人穿着色彩鲜艳的羊毛衫裙子、高跟鞋,手肘上挽着精巧的手袋,在她的已被卸去铁门的天井抱着枕头跳舞。我们不明白的是,她怎么敢穿得这么漂亮?她怎么敢跳舞厅舞?然后又突然意识到她只是个疯子。
那时候,我们常常无聊却无比耐心地站在她的天井前,像观剧一般看着她从房间里换出一套又一套衣服,那些陈旧的也是摩登的衣服。她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就像现在的模特儿从后台出来,而我们的神情却渐渐呆滞,我们比她更像梦游人。
这些年常常离开上海,当我在异国,在另一座城回望自己的城市,感受的并非仅仅是物理上的距离,同时也是生命回望。我正是在彼岸城市,在他乡文化冲击下,获得崭新的视角去眺望自己的城市。故城街区是遥远的过往,是年少岁月的场景,是你曾经渴望逃离的地方,所有的故事都从这里出发。
我在阅读和写作中感悟,唯有通过文学人物,去打捞被时代洪流淹没的个体生命。马塞尔普鲁斯特早就指出:真正的生活,最终澄清和发现的生活,为此被充分体验的唯一生活,就是文学。
二〇一七年三月
这个家再待下去,我怕我会抱着女儿从这里跳下去!
龙说,他就站在阿宝身边,而他们并肩站在阳台。
二十层楼的公寓阳台,窄长的水泥空间,他们四岁的阿囡就站在他俩之间,她身体特别瘦小,才到他们的膝盖处,此时正把她的总是汗津津的红脸蛋紧紧贴着水泥栅栏两英寸宽的间隙,好奇地瞭望着展现在她眼前的天空。
偶尔会有一架飞机出现,那庞然大物犹如天外来客骇然出现在地球上空,它倾斜着从半空伸向邈远的大气层,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令阿囡脸上的好奇转为惊恐却又立刻变得惊喜。
他们的公寓位于飞机起落航线附近,有了孩子才发现,这已经不是缺陷而是为他们家带来乐趣的长处,因为无论儿子还是女儿都不知疲倦地为这庞然大物的突然出现而惊喜不已。
可是,此刻的阿宝好像又被拽入噩梦,她想拧着自己的大腿,把自己拧得生疼从而解脱噩梦缠绕。
但阿宝第一个反应动作竟是去抓女儿,她紧紧地抓住她,这种近似于争夺的动作令阿囡受到惊吓,女儿哭了,李秀凤出现在阳台门口。
阿囡,来,不要吵妈妈!李秀凤蹲下身子朝阿囡伸出双臂,小女孩朝她扑过去。
温暖的手臂,阿宝也渴望扑过去。
我要妈妈一起去!
当李秀凤把她抱起来欲离开阳台,阿囡却朝阿宝倾身,并伸出手,带着哭音尖叫:妈妈一起去
阿宝走上前把阿囡从李秀凤手里抱过来,她满满地搂着女儿,全身心去感受女儿在自己怀里的感觉。
此刻的阿宝就像一只母老虎,在受到威胁时浑身顿时充满了强悍的攻击力,意欲撕咬的武器已经伸出,牙齿、爪子甚至闻得到血腥味,然而,这也只是刹那的反应,然后理性回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当心你的身子!李秀凤着急地又把阿囡接过去,阿宝身孕七个月,她的身体就是一件庞然大物,它如此之大,遮住了她朝外部世界张望的视线,如此之重,让她常常不想挪动步子,简直想让自己变成一棵树,在她立足的地盘生出错节的根来。
除了阿宝自己,只有婆婆李秀凤时时替她感受女人如何被自己沉重的身体困住。婆婆带阿囡去游水!她适时而迅速地把阿囡带离阳台。
阳台突然空寂。
阿宝转身去找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消失了。
龙走开了,走到阳台的顶端,阿宝从未发现他们家的阳台那么长,站在阳台顶端的他离她那么远,远得像在另一维空间,仅仅是一具影像,清晰却无法触摸。
她再次发现丈夫的侧影仍是那般俊朗,衬着这片影像的天空晴朗无云却刺眼,而她充满再也触摸不到他的恐惧。
龙!龙!她走到他身后呼唤,好像在呼唤另一个被噩梦缠绕的梦游人。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刚才?阿宝的目光却是哀求。
我当然知道,是你不想知道。他略略转身用背对着阿宝,声音平静,不如说是冷漠,如果她愿意正视,我只是把我的恐惧告诉你,为了让你明白!
明白什么?她突然就失去了控制,声音在颤抖,她憎恨这种颤抖,但她控制不住。
你不能把我关起来,我的身体关在这里,心已经飞出去了。他侧过身体,脸朝天空,飞机的尾线消失,天空清澈,宛若从未有任何庞然大物经过。
我会疯掉的,我已经疯了,我会跳下去!他举起手用力一掷,想象中的一样东西已被他从高楼扔下去,并摔得粉碎,我有一天真的起过念头,我抱着阿囡跳下去
她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事实上,她只是捂住自己的嘴,她害怕自己疯狂的嘶喊,两人中至少一个人必须理智,她这么提醒自己,她拿开手,用自己听起来是平静的声音说道:这是我们的家,我没有关你,我只是希望你像过去一样待在自己的家。
对你是家,对我是牢笼。龙长长地喟叹一声。转过身面对阿宝,他的目光有几分同情,宛若旁观者对身陷困境的遇害人的同情,阿宝即刻泪流满面。
你要救我,就让我走。他讷讷道。
龙,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阿宝的腿发软,她的身体是她自己无法超越的累赘,她能够抓住的是阳台的水泥边缘,汗水从她额上淌下。
你不舒服吗?他过来扶住她,她几乎要靠到他的怀里,但同时她敏感地察觉他想要回避的身体。
让我坐下来会好一些。她站直身体,轻轻推开他的搀扶,一当迈开步子她便重新获得行走的能力,阿宝拖着她的大肚子,比自己想象的更平稳地走回房间,在沙发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又慢慢移到沙发上,这样,她的腿可以在沉重的肚子底下获得伸展。
龙,我怎么做才会让你开心起来?阿宝又一次问道。
在这里,我是不会再开心了!龙在阿宝旁边的沙发坐下,他的这双总有几分忧伤的眸子如今却因为绝望而神经质地闪闪发光。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努力过,没有用,回不来了!现在是龙在劝解阿宝,只是那语调有种不容置疑的无情。
我还能做什么?这句话一问出,阿宝便如同陷入深渊,她捂住脸不愿面对已经看到的现实。
你知道怎么办,是吗?龙的声音激烈起来,这使他的身体陡然有了生气,如果说这两个月的住家生活,他如此消沉沮丧死气沉沉。
让我走,不要管我了!他几乎是咆哮地喊道。
他双手抓住阿宝的手臂,抓得这么紧,好像要阻止自己的身体下坠。
这个家对我就像坟墓,我活着,像死了一样,像一具行尸走肉!他的话像刀子戳向她的胸口。
同时,他那么用力地拽住她,似乎要把她从地上拔起,不如说,他更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地死死抓住她。
这充满绝望的力量覆盖住刀扎般的疼痛。
阿宝被骇住了,她怯声怯气地问道:你说过你已经断了,和那个她迟疑着,困难地说出那个女人
什么那个女人?龙反应强烈地反问。
阿宝吃惊地看着龙,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才慢慢理出头绪似的。
你不就是为你的女朋友去上海?阿宝发出的是疑问而非责问。
她看见龙脸色大变,继而摇头,嘴角一抹笑,讥讽的。
我几时说过有女朋友?龙厌恶地反问。
那么,为什么急着去上海?阿宝柔声发问,心中又升起希望。
龙没有回答,他看着阿宝,眸子里都是悲伤,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失去刚才突然爆发的能量: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请给我一点空间。
我是你妻子,我有权知道为什么!阿宝惊奇地听见自己声调刺耳的声明。
不要逼我,龙突然倔强,你应该知道我们彼此是自由的,婚姻不是牢笼。
呵,婚姻当然不是牢笼,谁愿意结婚去坐牢?
阿宝冷笑了,还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拿一纸婚约便是自愿受羁绊,是为了获得永久相伴的保证,到了今天想要挣脱这契约又将它说成是牢笼。
拜托了,不要用人家都用烂的词好不好?她告诉他,可是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手脚陡然冰凉,冷汗湿了她的脸。
她苍白的脸大汗淋漓让龙慌乱了,他冲进浴室去拿毛巾。
你要紧吗?快躺下。他蹲下身欲扶阿宝平躺下来。
不用管我,你走吧!
他表现出的不安反让阿宝怒不可遏,阿宝挣脱他的搀扶,她想试着起身去卧室,但沙发太软,她重新靠回沙发背,暗暗使劲调整身体的重心,但七个月的身孕让她觉得力不从心。
这种来自于肉体的负担,令她的愤懑更强烈:为什么要在我最虚弱,最需要你的时候向我发难!
她狠狠地盯视着他,她这一刻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最能伤到你的,正是你最爱的人。
她的脸就像从水池里出来,泪水混着汗水。
龙手里捏着毛巾凑过来给她擦汗,阿宝仰开头,一把夺过毛巾朝地上扔去。
龙把毛巾拾回来,去了一趟浴室,换了一条干燥的浴巾放在阿宝面前的茶几上。
阿宝拿起浴巾覆在脸上,她的两手捧住盖着浴巾的脸,仅仅一块毛巾就能把她和眼前的世界隔绝。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
龙在她旁边絮叨,阿宝捂住耳朵,但他的声音仍然清晰可辨。
我努力过,这两个月来,我每天都在挣扎,希望自己回到过去。
阿宝,我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你,我回不去了。
阿宝在想,他明明坐在沙发上,却在说回不去。
虽然人坐在家里,却觉得家好远。
为什么到了现在才有这种感觉?阿宝尖声问,这尖声将她自己给刺激到了,她不能控制地哭将开来,这一哭不可收拾,立即转为号啕大哭。
还有两个月老三就出生了,你却要来和我谈离婚,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
她睁大泪眼使劲看住他:为什么要让我怀孕,让我像头猪一般下贱?
这句话是跟着哭声一起嚎叫出来,但阿宝立刻下意识地用手去捂住口,她的理智躲在下意识里,她仍然要顾忌家里其他成员,她的婆婆,她的女儿。
虽然她们其实已经离开家。
阿宝控制住自己的哭叫,但她的目光充满动物般的攻击性。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离婚龙在阿宝哭声戛然而止时说道,阿宝看着他,不可思议的目光,好像这是一句多么荒谬的话语。
我对不起你,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罪人。龙突然跪在阿宝的面前,给我时间,我会把事情处理好,最终是要把你和孩子们都搬到上海,你要明白,我不会和你离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吗?你人在这里,心已经离去,而且马上连这具没有心的身体也要一起离开。
阿宝挣脱他的手,尽力平稳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去你的上海吧,我不拦你,你是自由的!
当她对他说出这句话时,她突然也有某种解脱感,她好像和他一起从令人狂乱的困境中解脱。
阿宝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她只能答应龙让他再次离开家,重回上海,可能,从某种角度,可以看成是在他的胁迫下,是的,疯狂和暴力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假如他被自己的绝望逼到疯狂而做出
阿宝没有勇气想象,那些画面常常无法控制地出现在她眼前,它们让阿宝冷汗直流,双手捧头十指深深扣进头发,企图把这些想象从脑中扯掉,就像把胶卷从相机里扯出来。
那天黄昏,李秀凤带着阿囡从公共游泳池回来也顺便把源源接回,龙正在厨房煮饭,而阿宝则躺在床上已经熟睡,一种近乎昏迷的睡眠,夜晚餐桌上摆满菜肴时,龙来唤醒阿宝,那时她好像已心如止水,她顺从地起身,漱了口便坐到饭桌前。
龙要回上海处理一些事。阿宝平和地告知婆婆。
李秀凤吃惊,看看阿宝又去看龙。
有必要吗?她问龙,声音虽然轻柔但透着责问。
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觉得有必要。阿宝抢在龙之前回答,李秀凤点点头,她锐利地瞥了龙一眼,快去快回,阿宝还有两个月就生了。
妈,生孩子这件事做丈夫的帮不上忙。
但他可以在精神上支持你。
阿宝一笑,泪花好像模糊的玻璃即刻罩住她的眼睛,她赶快起身去厨房兜了一圈,打开水龙头把这张洗了又洗的脸再洗一遍。
回到餐桌,龙的目光有了感激,到卧室后他拉住阿宝的手说:阿宝,我一辈子只欠一个人,那就是你。
阿宝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不是我,是你母亲,我们不过是相处了一场,但是她为你付出半生心血。
龙的脸阴下来,声音又变得冷漠:正因为不想让她失望,我才卷入了这么多的麻烦,本来事情会简单得多!
不懂你的话!阿宝又烦躁起来,一旦龙闪烁其词。
龙沉默了。
这正是你母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她最恨的事莫过于始乱终弃,像你的父亲。
然而,阿宝把这句话咽下去了,既然已经放手,又何苦在言语上争个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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