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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与你有关的,我都深爱着

書城自編碼: 3019571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社会
作者: 刘采采
國際書號(ISBN): 9787220101175
出版社: 四川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8-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96/200000
書度/開本: 大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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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爱情原本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喜欢你,不知开始于何时
★听着你喜欢的歌,仿佛在阅读你的心
★我爱得这样盲目又痴执,仅仅因为,那个人是你
★本书新增几万字情节,有扣人心弦的情节,有打动人心的爱情宣言,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决心,这一切都等着我们来见证。本书汇聚了多年以来作★作者对人生的感悟和对爱情真谛的洞悉之精华,是一本极富内涵的爱情小说。
★作者刘采采作为高颜值才女作家,出道十年,出版的作品已有十余部,是个多产情感作家。其作品有血有肉,写作手法感性细腻,叙述故事深刻动人,有很高的市场认同度。
★作者有稳固的粉丝基础,较高的IP流量,转化潜力大。
內容簡介:
平生1次,想要走近一个人。
性格孤僻的少女初雪微,因为不愿留在男朋友家的私人医院工作,选择去了千里之外的少城实习。为赚取生活费,她还在一间音乐酒吧兼职打工。酒吧老板顾言则风趣幽默,乐于助人,生性凉薄的初雪微从他身上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而这正是她所欠缺的。就连男朋友的靠近也会感到排斥的她,平生*次,想要走近一个人。他们最终将何去何从,又该如何抛却彼此那难以启齿的过去,接纳对方?
關於作者:
刘采采,四川成都人,专业作家,痴执文学与音乐,热爱自然与美好,相信未来,相信真爱。出版有《爱情糖果》《你一直都在》《与你有关的,我都深爱着》《恶魔灰姑娘》《晶莹落泪》等数十部文学作品,内容涉及都市情感、青春、言情等题材。曾做过护士、广告文案、杂志编辑、出版编辑等职业。
目錄
楔子002
一 你叫什么名字005
二 实习生030
三 恋人044
四 鳗鱼山药粥055
五 天堂城071
六 甜品店083
七 重逢097
八 遇见 113
九 痛苦的意外 125
十 爱找麻烦的女人 136
十一 一个人的电影 143
十二 舍弃才能获得 150
十三 雪花 159
十四 言则的秘密 179
十五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197
十六 因为有你 220
十七 孩子 235
十八 满城灯火 252
十九 顾太太 260
二十 单程旅行 273
內容試閱
一你叫什么名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八月末的天色,已经跑在时间之前。
瘦小的身子背着简单的行囊,一步一步走向检票口。
她很瘦,窄窄的肩膀令人以为,这黑色的大背包会将她整个人压折。
可她却很喜欢这个包,依她所言,够大,耐脏,永不过时。然而这份喜欢却叫送包的人气急败坏,叫她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男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其实,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但又不能完全像个没关系的人那样,拒绝他的关心与照顾。她是渴望被人关心,被人照顾的。而对他感情上的欠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拒绝他送的任何贵重礼物。
这个黑色的背包,是她在网上选好了,直接发了链接给他,叫他购买的。
他当然很生气:哪家媳妇不是巴不得收个钻戒啊房子啊什么的做生日礼物?你这么替我着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舍不得给你花钱呢。你什么时候也考虑一下我的面子好嘛,我又不差钱。
她淡淡一笑,很想纠正他的措辞,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可是我就喜欢那个包啊。
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对总是云淡风轻状的她,他是无计可施的。
算了,你喜欢就好。

他叫陈镜朴,一个在七年时间里,总是自称她男朋友的男孩。她起初也有过拒绝,但根本没用,后来也就默许了。可是平心而论,陈镜朴给她的感觉,其实更像是亲人和朋友。
有时候她也会默然哀叹,这段感情根本就不公平。
然而又能怎样呢?她总不能因为这份不公平,而去爱一个并不爱的男人。也许每一段感情的天平都不是平衡的,有人付出得多,必然有人付出得少,爱情不是买卖,又怎么可能众生平等。
初雪微的父亲,是一所私人医院的医生,而陈镜朴,是院长唯一的儿子。
他们从小就认识,又在同一所学校念高中。
十五岁那年的冬天,初雪微不幸出了车祸,右腿胫骨骨折。
陈镜朴守在她的床畔指天发誓地说就算她瘫痪了也要照顾她一辈子,被初雪微的姨妈拿了输液架给轰了出去。
那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至少初雪微没有被普及。可陈镜朴每天放学都会来探望她,给她带各种各样好吃的,也不管她爱不爱吃;帮她做课堂笔记,也不管她看还是不看;给她写情书,也不管她是看了,还是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他坚定不移地喜欢着她,并将照顾她的未来当作生命中最要紧的事。就像个太阳一样,永远闪耀着热烈的光芒,围绕在初雪微的身旁。
这件事,在旁人看来是段佳话,可在初雪微心中,却是倍感烦恼。
这个男孩什么都好,可偏偏她对他的情分里,似乎并没有爱情。
昨晚,陈镜朴来到她的家,带了一堆吃的用的。初家父母很是看重这个准女婿,他刚一到,他们便非常贴心地要出门散步去,为的不过是将单独相处的时间,留给那一对孩子。
骤然的单独相处,叫陈镜朴心中生出了一丝紧张,他抿着嘴,有些局促地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雪微,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来让气氛轻松起来。良久,他说:要不,这火车咱们还是别坐了,我给你订机票吧。
不要。
你听话啊,少城实在是太远了,坐火车过去得花一天一夜时间呢,我很担心你在路上没办法照顾好自己。
她哑然失笑:我的独立生活能力应该比你还要强一些吧,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镜朴略略有些尴尬。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来到她的跟前,拖住她的手,深情看她:可是我还是担心。
起初她不知道他的用意,但见他的脸愈发靠近,她心中猛然涌入一丝不适,翻江倒海的感受在胸腔内爆炸开来,便匆忙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往背包里装东西。
不轨之心被看穿以后,陈镜朴慌忙假装咳了咳,以掩饰自己的难堪,又指了指行李,说:那个,要不你就随便装点换洗的衣服在包里吧,多装一些好吃的,火车上可以混混时间,其余的行李我明天快递给你,后天就能收到的,省得路上拿着麻烦。
初雪微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快递费实在是太贵了。
不料陈镜朴却将她手中的包一把给拿了过去。
他满脸通红,像是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心中的怒气,说:你就别折腾自己成吗?那点钱我还出得起!咱俩在一起七年了,听我一次不行吗?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顾不得她的客气疏离,只记得这是她第一次听从他的建议,陈镜朴心中忍不住欢喜,像个孩子般笑了:说什么呢你,跟我干吗要客气。
却见初雪微向他伸出手。
他略微一怔,这才将包还给了她。

此去少城,不过是为了毕业实习。
护理学专业的学生到了第三年,就要分配实习。初雪微很幸运,被分到了少城医院。根据以往学长的经历,在少城医院这个平台实习完毕以后,往往更能够获得业内的认可。所以他们最终或是留在了少城医院工作,或是被别家单位聘去。总而言之,少城医院是一个很好的跳板,实习完了找工作一点问题也没有。
所以,她才不辞辛劳,山高水远地跑到千里之外去。

火车站是一个嘈杂的地方,人声鼎沸,即使两人相隔很近,也免不了要大声讲话才能让对方听清。陈镜朴从踏入这样的氛围以后,眉头就没有舒展开来过。
他一脸嫌弃地跟着初雪微来到检票口,还没来得及检票,就被远处的嘈杂引去了注意力。
距离他们九点钟方向的位置,一个四十来岁的年轻女人惊慌大喊:我的钱!我的钱不见了!
这般说着,她捻起了桃红色的外衣褂子,一个用红布缝制在衣服内里的包包上,赫然有一道刀印子。
顾不得这样捻着衣服会暴露自己的身体,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她手足无措,六神无主,嘴里一直念叨着我的钱,我的钱,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有些恍惚。旁边有个邋里邋遢的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正抱着她的大腿哇哇大哭着。
原本就很混乱嘈杂的地方,因为这个插曲,变得更吵了。
陈镜朴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叹了口气,便往自己的裤兜里摸去。
初雪微却按住他的手,四下看了看,低声说:这地方,切忌露财。
见她那副四周皆是贼的谨慎模样,陈镜朴不禁哑然失笑,凑到她的跟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那么,我如果想要帮她,该怎么做?
面对陡然靠近的他,猝不及防的初雪微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动作有些大,竟然引来了旁人的侧目。
见陈镜朴有些尴尬,她这才上前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佯装云淡风轻地说:先观望一下呗,会有警察来帮忙的,如果实在是要紧的钱,你再出手相助也不迟。
面对眼前这个小吝啬鬼,陈镜朴不禁咋舌摇头,果断地从裤兜里拿出钱包,从中拿出来几张红色人民币,大步流星地来到那妇人跟前,正要递给她,却见一名身着黑色夹克,头戴同色鸭舌帽的男子大步跑来,将豆腐大小的一叠钱,放到那妇人手中,问:大姐,是这个吗?
妇人原本还是恍惚中,乍一见到失而复得的钱,顿时回过神来,捉住黑衣男子的手痛哭起来:是啊是啊,谢谢你啊小兄弟,这是孩子他爸的血汗钱啊!
黑衣男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下次换成整数吧,不然太容易被人盯上了。
陈镜朴的目光转移到那叠被妇人紧紧攥在掌心,五颜六色的,有零无整的钱。他站在一步之遥,能感受到这叠数目绝对甚微的钱对眼前这对贫困的母子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心中涌起一丝不忍,正想要将手中的红票子递过去,初雪微却一把将他往外拖去。
他侧头看她,指了指那对可怜的人。
她却看着检票口,淡然说:别看了,走吧,送我去检票。
可我想把这钱给他们
帮得完吗?你抬眼看看,像她那样的人,火车站里可多了去了。不然给你搬个桌子,让大家来排队,人人发个几百块怎么样?
面对她的刻薄嘲讽,陈镜朴心中一滞,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送她至检票口,他忍不住说:你就是倔强,非要来受这个罪。
他还是心疼她。
她淡然一笑,对他说:说的什么话,别人坐得,我就坐不得啊?你以为我是谁?
你是我老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心中有些紧张,便改口说: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我舍不得你吃苦。
傻!初雪微嘴角含笑,摇了摇头:对你而言最重要的女人只有亲妈好吗!
不,是你。他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尽管这份心意其实眼前这个女孩子早就已十分地清楚。
可她却大笑着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快别那样说了。谢谢你担心我,但是前前后后你已经为我花了不少钱啦,都到检票口了,就别提那些扫兴的话了。
扫兴?他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喋喋不休地埋怨:扫兴的是你吧?真搞不懂为什么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当初为什么要去学医,不就是因为毕业以后就要留在我爸爸的医院工作吗?这会儿就在我爸的医院里实习不好吗?再多等我一年,等我一毕业,咱们就结婚。说着说着,他又拖住了她的手,哀求道:不走了好吗?不走了,咱们回去,下周就去我爸的医院上班,嗯?
是,这是她未来可以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也许也是最好的方式。但却并不是她最乐意的。
她笑着从他的掌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冲他挥了挥,示意他离去。
陈镜朴像个赖皮的小孩最终没能得到他想要的那颗糖般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说:好吧路上小心点,一个女孩子家的,自己出门呢,千万保护好自己。在火车上待着嫌闷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啊!过去以后,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没钱了就告诉我,我养你!
你拿什么养我呀?用你爸妈的钱啊?她笑着看他。
她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让这离别的气氛轻松一些,未料却叫他原本要讲出口的话活活噎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旁人看来,甚至是喜欢的女孩眼里,他的好背景倒成了一种缺陷。难道非要是在苦海里死死挣扎的人,才值得尊敬与信赖吗?
知道自己的话刺激了他,她心里有些歉疚,毕竟他是为她好,而她说话带刺,不外乎也是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好啦,不用你担心,家里每月都会给我零用的。呐,从现在开始,你认真念书,我认真工作,我们都好好努力,要对得起自己的青春啊!
嗯。
那我走啦!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欲离开。
身后传来陈镜朴的呼唤。
雪微
她转头看他。
他似乎有些犹豫,但眼里却又充满了困惑与不自信,过了许久,才开口问:你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初雪微很诧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她是喜欢他的,但不是爱。倘若说以对陈镜朴同等的喜欢去喜欢上另一个人,她应该是会的。
但她知道,陈镜朴口中所说的喜欢,指的是爱。
他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多少自信。
在爱情里,情感付出较多的那一位,必然是自卑的,再多的财富也难以掩饰他的困顿。
怕他难过,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她的心,哪里还有力气去爱人。
陈镜朴如释重负,脸上漾起一个灿若骄阳的笑容。
初雪微淡淡一笑,然后迅速转身,快步向站台走去。自然,没有再回头。
不喜欢送别,更不喜欢回望来路。
尽管前路迷茫未知,可她内心却是静如止水,没有半丝惊喜,也没有半丝恐惧。终于长到了可以自主人生的年龄,她多么希望这一次的离别,能够带来别样的人生。
但愿与这座城市的离别,便是永别。
她再也不想回来了。

火车启动了,窗外的风景一点一点向后退去。
初雪微放好了随身物品,戴了耳机听着音乐,在临窗的位子坐下来。
窗外的景色看得并不清楚。雾色氤氲,不知道是因为傍晚天色已暗,还是真的下雾了,远山之外茫茫一片。
面对这一片苍茫,她却是舍不得挪开视线,心中的好奇随着雾霭愈浓而愈甚,不知道山的那一边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是繁华的都会,还是苍寥的深山?
一切都是未知,就如同她的未来一般。

火车在崇山峻岭之中穿梭,通过一条漆黑如夜的隧道之后,氤氲的雾色终于崩溃,幻化成雨,绵绵微微,与风痴缠,难舍难分之际才落进窗户里,拍打在她脸颊上。
有一点冷,她不由得抱了抱肩膀,企图索取一些温暖。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出去会不会失败;外面的世界特别慷慨,闯出去我就可以活过来
周迅的这首歌,是她平日里最爱的,每每静下心来,总会听得忘情落泪。
然而此刻,她却越听越觉得冷。不得不摘下耳机,站起身,想要拉下车窗。
然而纤细瘦弱的手腕却怎么也拉不下那厚重的车窗。费了好大的力,却依旧是徒劳无功。她有些泄气,看了一眼对面床上的那个人,多么希望他能够帮上一点忙。可那人却背对着她,从她到达车厢开始,他就一直那么躺着。也许,这也是一个试图用沉睡来消磨时光的人。火车上的时间很难熬,睡觉确实是一种很棒的选择。
其实如果她开口,即便是躺着装睡的人,也是愿意出手相助的。
然而她偏偏属于那种绝不轻易开口求助的人。

她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准备再次尝试。
可还来不及尝试,车窗已是轻松落下。
那是一双修长的男性手掌,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指头粗细有度,骨节分明。他站在她的身后,双臂自她身后探出,尽管还保持有一定的距离,可她却感受到浓厚的男性气息将自己包围,一时间,心中一窒,恐惧自心底升起。
她一动不动,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直到他关好了窗户,收回自己的手臂。
过了两秒,她这才转身,想要道一声谢。
却见一个穿了黑色外套,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背影。他背着同色的背包,大约是路过这个车厢,见到她正吃力地关窗户,于心不忍所以出手相助。
在他离开的瞬间,她慌忙说道:谢谢。
他并未转身,也没有停止脚步,只是抬起手来摆了摆,淡然说道:不客气。
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初雪微一怔,继而不禁一笑。
虽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这一身打扮,看起来像是在检票口帮那位带孩子的大姐找回血汗钱的那一位。
他可真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啊。

此后,初雪微躺在床上听歌、睡觉,蹉跎了无聊的时光也错过了沿途绝佳的风景。后来嗟吁感叹这段时光的时候,她才猛然省悟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人都是这样,谁会在意不可预知的风景,谁又会在意不可预知的人呢?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也许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生活的刺激便在于此,你永远不知道未来身处何处,遇什么人,做什么事。

到少城已经有了小半月。
上班下班,初雪微的生活就像预先写好的剧本,有条不紊,一丝不苟。
医院原本有一些宿舍,但由于近年房价过高,许多年轻医护购不起房,便住在医院的廉租房内,导致每年前来实习的绝大部分学生,都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
但比起许多人来讲,初雪微幸运许多,少了在陌生环境里找房子的困扰。导师安排她过来实习的时候,便替她找好了房子。
房东是导师的远房表亲,三房一厅的房子,一间租给了个女记者,一间租给了个艺术学院的学生,还剩一间房空着,就便宜给了初雪微。只不过这房子便宜归便宜,可离医院却是有些距离。虽说有地铁,却是要换乘的,也是麻烦。唯有坐公交车一条线较为方便。但遗憾的是,少城的交通又全国闻名的堵。足可见,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倒是个难以辩驳的真理。虽然住在性价比甚高的房子里,可每天乘公交车去上班,也是要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这漫长的乘车过程对于旁人而言,绝对堪称折磨。但对初雪微而言,却是一种享受。
她是一个就连自己也琢磨不太透的人。
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时刻,是在忙得像狗一样的早晨,非常幸运地搭上一辆载客并不太多的公交车,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静静欣赏这城市的风景。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她一般会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然后戴上耳机,听着喜欢的音乐,倚在窗边,看着窗外浮世万千从眼前掠过,渐渐往后,再渐渐消失。
独在异乡的这个时候,就一点也不觉得孤独了。

依旧是一个平淡的早晨。
初雪微早早起床,简单洗漱完毕,喝了一杯水,再从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一块面包、一盒牛奶,背着陈镜朴买给她的黑色背包,准备出门。
嘿,丫头!做记者的室友苏伊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推开房门,向她打招呼:去上班啊?
尽管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却也是邻里之间增进关系的不二选择。
初雪微微笑着点点头:是啊。嗯我动静太大,吵到你了吗?她有些歉疚地看着眼前这个睡眼惺忪的姑娘。
对啊。苏伊打着哈欠从她跟前经过,丝缎的睡衣披在身上,曲线分明得叫人看得出来未着内衣。
初雪微正想要说声抱歉,却听她的室友说道:但也多亏了你这么吵啊,这半个月来我打卡就没迟到过。她为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举杯同初雪微示意,笑说:谢谢你啊,跟个闹钟一样!
对于她的比喻,初雪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苏伊在附近的报社做记者,每天夜里都要赶稿,睡得特别晚。这个人写稿的时候爱喝酒,房间里堆的酒瓶子是她写的稿子的不知道多少倍,初雪微第一次踏入她的房间时,说不震撼那是骗人的。
而她们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对彼此有了大概的了解,友谊还在进一步地增进中。
初雪微对她这个室友的印象,还是极好的,见她喝水,于是热心地说:冰箱里还有牛奶,你昨晚加了班,又喝了酒,胃肯定有些受不了,不如烫了来喝,养养胃?
嗯。苏伊没有拒绝。
初雪微点了点头,准备出门。可刚拉开房间的门,就被苏伊唤住:对了,今晚你早点回家吧。哥哥今天回来,我呢,晚上就做些好吃的,欢迎你,也给他接个风,啊!
初雪微一怔,努力消化了一下她的话,对于她口中的那个哥哥,她一时间还没有转过弯来。
其实这个被苏伊唤成哥哥的人,就是另一间房的房客。这个男生在附近的艺术学院学绘画,但是因为某些不知晓的原因,是旁听生,所以并未住在校舍里。
尽管住到这屋子里来也有些日子了,可初雪微却一次也没见过他。他跟随导师外出写生去了,一去便是半个月。
但既然是学生,应该是比苏伊年幼的,可苏伊却习惯叫他哥哥。雪微没问为什么,关系不是那么熟,对于很多事情也就只能一知半解。也许哥哥只是苏伊对男人的一种昵称。这与韩剧,与台剧,与任何一种暧昧关系,都无关系。就像亦舒的小说里,永远都有一个家明,想必苏伊也是有此习惯,她的生活中,总要有个叫哥哥的男人。
已经出门的初雪微听见了,探回脑袋,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今天恐怕不行,改天可以吗?又担心苏伊误会,她又慌忙补充道:跟人约好了,下班后,要去见工,嗯想寻一个课余兼职,赚点零花钱。
这个好,这个自然是支持的!苏伊欣慰一笑,冲她竖起大拇指,赞许道:年轻人就该把时间用在赚钱这件事情上。去吧,来日方长。
理解万岁,那么有机会的时候,不如我做药膳给你们吃啊!
好啊好啊!
尽管知道,这也许只是一句客套话,可是苏伊依旧很开心。
合上了门,初雪微心里对又单纯又善良的苏伊略有些愧疚,假如今天去应聘工作成功了的话,这改天就不晓得究竟是哪一天了。
但这份兼职她是一定要做的。
少城的生活开销并不低,父母给的生活费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还有个特别黏人的男朋友。都说两地恋爱是非常痛苦的,但对她而言,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话费悄无声息迅速消失。陈镜朴拿起电话,便舍不得挂掉,他总有这样那样的担忧。虽然每月他都有往她的手机里存入足够的话费,但她总是心有愧疚。也许是不够爱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付出。所以,她不得不选择做一份兼职。这也是回报陈镜朴的爱,最好的方式吧。
在公交车站台等车的时候,她戴着耳机,漫不经心地看着马路对面的站台。身边的人们,绝大部分都是等着去上班的年轻人。每个人都沉默,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像是在思考问题,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他们或是看向车来的方向,或是看手表,或者讲电话,却没有人肯向十米外的马路对面看去。在对面,还有一群人,同样在等这路车。可两拨人搭乘的虽说是同一路车,方向却是背道而驰。
如同身旁的所有人那样,在等待绿灯的过程中,她有些走神。
也就是在这走神的片刻,一个高高的、宽厚的身影跳入眼里。
他戴着一款黑色的棒球帽,穿着阔大的黑色T恤,胸前印着一枚地球剪影,也是黑白色,下身着一条黑色牛仔裤,全身上下唯一不是黑色的就是那双咖啡色的高帮徒步鞋,肩膀上还斜背着一把大大的吉他,闲闲散散的姿态,在这众人皆是急色匆匆的早晨,分外地引人注目。
这世界上有种人,一旦出现就会营造出非比寻常的气场,这个人应该就是这样吧,从他跳进初雪微的眼帘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转移过。后来初雪微回忆当时的情景,只能认定是他身上蓬勃的气息深深地吸引了自己。是的,他的身上凝聚着一种蓬勃的气息,这是雪微在别人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从她的身畔经过,沿着街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在红绿灯下驻足,待到绿灯亮起时,又从容地从斑马线走到对面站台。在一片忙碌的人群中,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车来了,初雪微爬上车去,刷了卡,在后座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平淡的一天即将开始。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见过的那个人,虽然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知道那个人背着吉他是要去哪里呢?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吗?还是街头卖唱的艺人呢?
初雪微胡思乱想着,脑海中虚构出那个高个子大男孩站在街头弹吉他唱歌的样子,她的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再次戴上耳机,倚在窗边听音乐,萧敬腾的歌声轻轻地刺激着她的听觉神经,她深深地陷入其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从眼前渐渐往后,渐渐消失。

我的浪漫太不及格
你猜中却还配合没说
想起来怎么像梦
小的美好大的感动
是过了多少个秋冬
沦为下片的电影
只能重播怀旧

不知道他唱歌的声音会不会有萧敬腾那么好听呢?
也许会吧

她绝对意想不到,一天之内,会遇见同一个人两次。如果有这样的相遇,那么必定是上世在佛祖跟前修来的福分。此时此刻,她更相信了这句话是真理。早晨那个戴着黑色棒球帽、气定神闲过马路的男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地看着她。
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的美貌所震撼。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双眼皮,浓密的睫毛令她十分嫉妒,男人凭什么长那么长的睫毛?神真是不公平。
虽说心中有些感慨,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初雪微推着治疗车,规规矩矩地跟在带习导师的身后,然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要朝那美男子脸上飘去。
看的次数频繁了些许,也忍不住惭愧地要在心中默念两句:阿弥陀佛,食色,性也,食色,性也!

医学生刚参加实习的第一个月,医院会安排带习导师带着实习护士进行工作。除非面对的是高危病人,或是静脉很难找到的特殊病例,否则实际进行临床操作的往往都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实习生。
对于医学生来说,理论知识学得扎实固然重要,然而更重要的课题,莫过于临床操作。这个道理,就如同熟读了兵书的战士那样,倘若不能进行实战演练,就永远只能纸上谈兵。
假如将临床操作比喻成一场战役,那么实习小半月的初雪微也算是小有作战经验了,她毕竟在整个实习组里,都是最虚心也最积极努力的那一个。
所以,导师带她到这间病房来之前,曾提到过一句我待会儿不说话,你单独操作一次,看你表现了。
初雪微略略有些紧张,点了点头,推着治疗车来到病床前。
导师果然半个字也不说,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导师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点头后,她拎起输液卡,核对了一眼病人的床头卡,不禁有些诧异。
那上面写了他的年龄。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大了她整整七岁,可是看起来却很年轻。她不禁有些怅然,果然对于男人的评判,不能从外貌来看。只要他们还活着,就必然年轻,就必然一刻不停地追逐美好的事物与人,就连年届不惑、身材走样发福的科室副主任那样,也免不了时常拿着我们都是年轻人,是应该多交流一下感情这样的由头来对实习生进行性骚扰。
但是同样年届不惑的护士长,却是一派持重沉稳的模样。
可见神是不公平的,赐给男人的青春,实在太长。而女人,自青春期开始,就已经慢慢变老了。
面对这个过分漂亮,又过分年轻的男人,初雪微从最初的欣赏,进而转变成了嫉妒。
但又似乎并不正确。毕竟面对一个好看的男人,换作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不可能是嫉妒。
但初雪微将心中所涌起的异样,当成了嫉妒。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冷淡:32床,顾言则,是你吗?
他唔了一声,清俊的眼睛牢牢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了怀疑。
导师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充满了警惕,唯恐她哪一个步骤弄错。这场景倒好似实验课时的导师、学生与小白鼠,他们分饰一角,微妙对峙。现在,初雪微更加想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很棒的学生。
现在为你输液,请配合一下。言罢,她拿过顾言则的左手。
肢体相触之际,心底忽然滑过一丝电流,她的手微微一颤。
似乎感觉到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闪亮的目光令她的脸颊一下子炙热起来。哎,没出息的家伙,与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肌肤相亲竟然就有触电的感觉。她暗自深呼吸,强迫自己运功,平心静气,表面上仍一脸严肃,在顾言则的手腕处绑上压脉带,再替他握成拳头,手背上的血管立即显露出来。
她从酒精瓶里取出一枚棉球,准备替他消毒皮肤。他却轻声说:嗯护士小姐,不好意思,我有一个疑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步骤?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愕然看他。
他表情淡然地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挂在治疗车旁边的袋子,说:我有洁癖,所以可以麻烦你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吗?
她有些尴尬,一尴尬就有些结巴,慌忙解释道:我我我用肥皂洗过手的,很干净
他却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松掉了输液带,看着呆立在一旁的导师,冷冷地说:既然这样,那请帮我换一位实习护士好吗?嗯,要那种愿意戴一次性医用手套的姑娘。
导师的表情也很尴尬,解释道:是这样的,除非对方是传染病病人,否则我们是极少戴一次性手套进行静脉注射的,隔着一层塑料操作起来很麻烦,再说了,这对病人也是一种不尊重嘛。
可你们怎么能够确定我没有传染病呢?顾言则指了指自己,以一种愤慨的语气说:一个人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疾病,是能从外表看得出来的吗?越是不浮于表面的疾病,其实越凶恶,这一点,相信作为医务工作者,你们是很清楚的。身为与之战斗的人,如果都不懂得保护好自己,又如何能叫病人放心地将健康交给你们来管理呢?
导师哑口无言。不可否认,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初雪微见状,慌忙道歉:对不起,是我的操作失误。
然后迅速地戴上塑料手套,拿着酒精棉球替他消毒皮肤。
消毒,绷紧皮肤,进针,回血,松压脉带,松孟菲斯滴管,确定血管通畅,然后再用胶布固定。
她的临床操作,原本就是班级里最优秀的,否则也不会被推荐到少城医院来。导师满意地点点头,以示鼓励,然后走出了病房,她还要去其他病房指导别的实习生操作。
初雪微拿出秒表,准备调整滴速。
四下无人之后,病床上的这个男人的情绪也仿佛是恢复了平静,他微笑着看着她,说:原来你在这家医院做实习生啊。
听他的语气,仿佛过去就认识她一般。尽管有些疑惑,可她依旧专注于看表,并未搭理他。
然而他却孜孜不倦地还想要搭话。
不记得我了吗?
她瞟了一眼他,心中升起疑问:认识吗?不就是早上在马路上偷偷地多看了他两眼吗?难道当时他也偷偷地看过自己?
这一分心,又忘了刚刚数到了几,默默骂了下自己,又握着孟菲斯滴管,重新数起滴数来。
对于她的不悦,他不是看不出来,不由地一笑,说:我们在火车站见过。怕她记不住自己是谁,又慌忙补充说:啊对了,那扇车窗确实不太好关。
她的注意力终于转移过来,愕然地看着他。
邂逅路人甲、路人乙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无数次,若是没有后续的交集,便永远只是彼此人生旅途中的路人甲、路人乙。原来今天早上的相遇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而他竟然还记得她。
原来就是你啊。她有些感慨,世界真小,太有缘了。
嗯。他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是啊缘分。
意识到缘分这个词语用在这里,微微有些异样的暧昧,她慌忙转移话题:完了,我都忘记数到多少滴了!
见她有些害羞的模样,顾言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坐直了身子,伸出另一只手来,熟练地调整好了滴速,然后对目瞪口呆的她说:那个什么滴管里的滴速大致估计一下就行了,不用一颗一颗地数。说着,他躺了下来:不过是个小感冒,又不是得了心脏病,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看着孟菲斯滴管里簌簌下落的水珠,初雪微十分担忧:不行不行,你开得太快了,这样输液,心脏会负荷不了的。
言罢,她再一次调整了控滴开关,对着秒表认真核对着。
见她如此固执,顾言则只好一笑,由她去了。
总算在反复核对两次之后,终于确定好了每分钟该有的滴数。初雪微收起了怀表,这才看着他,说:早上看见你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才几个小时而已,就患上了这么严重的感冒呢?
早上?
对啊。你背着一个大吉他,在过马路。
顾言则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诧异令初雪微很满足,她接着说:我们站在不同方向的两个站台上,一个在马路这边,一个在马路那边。你看,你根本就不记得我。
他耸耸肩,算是认同。咱们算是扯平了。
她一面收拾治疗车,一面叮嘱:你记住哦,输液袋里只剩下20ml的时候一定要按铃啊,不然空气进了血管可是会死人的。
然后摘下一次性塑料手套,放进垃圾桶内。又补充道:我可不是吓唬你。在学校学习操作的时候,丧尽天良的解剖老师就让我们注射过空气到小白兔的血管里,小白兔抽搐了几次,就一命呜呼了如今想来,当时同学们,当然也包括了我,还真是心狠手辣。
她说得一本正经,他不禁哑然失笑。
就在她推着治疗车准备出门时,他唤住了她:喂。
她回头。
他似乎有些犹豫,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充满了不自信,一点也不像是二十八岁的男人那般成熟稳重,仿佛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过了两秒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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