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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仙媚(全二册)

書城自編碼: 2953410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古代言情
作者: 淡樱
國際書號(ISBN): 9787550020023
出版社: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2-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544/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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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上古时期,凶兽蜃龙横空出世。封印蜃龙时,阿媚遭情敌的暗算,丹华仙君为保全大局,不得不将阿媚与蜃龙一起封印在黑海水牢。后因妖王误打误撞破了结界,阿媚逃出了黑海水牢,却得知,她的心上人丹华仙君已成为千万年来的*位神君。阿媚心如死灰,喝了孟婆汤忘记一切前尘旧事,并让妖王带她回妖界。阿媚以妖王之女的身份在妖界无忧无虑地活了二十年。下界历练时,她遇到了化名为璟流的丹华仙君。后因阿媚不小心放走了蜃龙的坐骑,引发了一系列惨案,妖王也难逃厄运,魂飞魄散。为重聚妖王魂魄,阿媚与丹华仙君一起踏上了救父之路。途中阿媚遭遇暗算,与蜃龙一起被封印在黑海水牢。为重见天日,蜃龙舍弃龙身,在阿媚逃出黑海水牢时以一缕魂魄跟随,并洗劫了妖王的王宫。阴谋之下,阿媚和丹华双双被打入水牢。被打入水牢前,丹华仙君为保阿媚周全,牺牲自己,将毕生修为传给阿媚。得知真相后的阿媚如梦初醒,甘愿生死相随,与丹华一起沉入水牢
關於作者:
淡樱,晋江文学网签约作者,至今已签约出版多部小说,其中简体有《长恨》、《女主当自强》等共九部,繁体有《翻红闺女》《一脉香》等共四部,并多次登上晋江频道金榜及各类排行榜,短篇大多刊登于《飞言情》《看小说》《粉言情》等杂志。
目錄

【楔子】 001
【第一章】重遇故人 001
【第二章】夜探少阳 019
【第三章】加入少阳 035
【第四章】解封幻兽 057
【第五章】洗脱冤屈 068
【第六章】真相大白 083
【第七章】捉拿幻兽 104
【第八章】前往浮城 122
【第九章】浮华一梦 141
【第十章】浮图之境 162
【第十一章】柳暗花明 180
【第十二章】再回仙界 207
【第十三章】妖王重创 223
【第十四章】魔谷之沼
241


【第十五章】谷主曼珠 001
【第十六章】一刀两断 019
【第十七章】成亲大典 040
【第十八章】前往幽山 059
【第十九章】幽山奇遇 076
【第二十章】妖王再现 091
【第二十一章】前尘忘尽 121
【第二十二章】解救云川 141
【第二十三章】阿媚代嫁 163
【第二十四章】明渊之殇 187
【第二十五章】云川心魔 195
【第二十六章】蜃龙出世 210
【第二十七章】黑海水牢 221
【第二十八章】飞升神界 231
【番外】很久之后 253
后 记
內容試閱
春过了夏,夏过了秋,秋过了冬,弹指间,阿媚在黑海水牢里已经度过了几百个春秋。黑海水牢永不见天日,能被关进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好比如她隔壁的那一条恶龙,犯了什么事她忘了,不过总归不是好事。
恶龙是个话唠,因着离得近,成日在她耳边唠叨。
他说他叫培元,如果不是被天上那帮人阴了,莫说三十三重天,连五界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他说这话时,龙尾轻微地摆动了一下,锁魂链咯吱咯吱作响。
阿媚看着他像是被耗子啃过一样的龙尾,再瞅了眼龙鳞不复光亮的龙身,以及断了一只犄角的龙头,觉得有点可笑。
她没有理他,也不想理他。
培元没有感受到她的嫌弃,继续当一个身残志坚的话唠。
小女娃,你怎么老不说话?总是我说,特没意思。你给我说说,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你龙爷爷高兴高兴?
阿媚冷冷地看他一眼:干卿何事?
培元说:你这说话做派怎么跟天上那群人似的,玩什么文雅。瞧你这副模样,非仙非魔,你是妖吧,现出原型让你龙爷爷瞧瞧。
是狐狸?
是乌鸡?
还是白莲花?

培元念叨了几天,几乎把五界里生长的事物都磨了一遍,无论阿媚往日里脾性再好,也忍不住了,吼了他一句:关你屁事!
小女娃,做妖呢,最重要的是心平气和。我们都是进了黑海水牢的人,等于坐在同一条船上,好好联络感情才是真的。别这么凶,看你这么凶,果然是只黑熊妖吧?
阿媚被打入水牢的时候,身上法力所剩无几。如今不堪培元念叨,用仅剩最后一点的修为捏了道屏障,隔断周遭的一切声音。
培元的嘴张张合合,她眼神放空,思绪渐渐飘远。

能被打入黑海水牢的都是干了十恶不赦的事情,除了阿媚。
几百年来,阿媚都觉得自己挺冤的。
一来,她一直遵纪守法;二来,她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不对。
阿媚想了想,偷过酒应该不算吧?
她头一回喝酒,喝的是人界的花雕,那味儿辛辣酸臭,像是喝尿。小时候调皮嘴馋,什么都想尝一尝,把人家珍藏的辟邪圣物给喝了口,后来才知道是童子尿。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喝酒,真不爱,爱喝的人是她师父。
她师父是个酒仙,无酒不欢。
她酒量不好,陪着师父喝了那么多回,没几杯便开始飘飘欲仙。她从未见过师父喝醉,喝得再多也就是眼神多几分迷离。她最喜欢这个时刻,喝醉了便可以用肆无忌惮的眼神看他,再炙热再不可掩藏,都能归结为醉一场。
阿媚跟别人提起自己师父的时候,总爱在师父面前加一个我字。
她总说:我师父如何如何,我师父怎么怎么恨不得让五界都知道师父是她的,只是她一个人的。
我师父三个字,是她自己听过最美好的情话,每回一念,心底便柔上几分。
然而她是徒,他是师,她拜他为师时,曾对着三十三重天立下誓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有违背,魂飞魄散。
以三十三重天为誓,便是此生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隐忍自己的情感,直到那一日芜衡仙君与其徒儿碧霜小仙犯下苟且之罪,违背了三十三重天的誓言,在广灵台上接受天罚,八十一道天雷加身,芜衡仙君褪仙骨堕入畜道,碧霜小仙化为一缕云烟随风而散。
天雷过后的朝霞格外艳丽,仿若染了鲜血似的。
也正是那一日,师父对她说:阿媚,你不能当碧霜。
她心中一颤,惊慌得像是小鹿乱跳,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是师父的眼神如明镜,她万般言语终究只能再三缄默。她低着头,写满了一脸的被识破心事后的窘迫和忐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头顶响起一声轻叹。
我也不能当芜衡,阿媚,你明白吗?
她霍然抬头,师父往日里平静无波的眼神添了一分压抑。
阿媚又惊又喜,然而过后却又悲又酸,她咬牙拼命点头,在知道对师父的情意之后,她早已明白她和师父之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魂飞魄散,要么一生师徒。

黑海水牢的禁锢之力终究太过强大,撑没一会屏障便支离破碎。培元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小女娃,你走什么神,好好听你龙爷爷说话,平日里想听我说话的人,那可是跪我几百年都未必有这个机会。
阿媚扫他一眼,吐出两字。
聒噪。
培元高兴了,大笑:这才对!来跟我吵架呀!
脑子有问题。
骂得好!再骂!

阿媚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懒洋洋地瞥他一眼,缩在角落里不说话。
培元歇斯底里地找骂,见阿媚不理他,又转了话题,他说:小女娃你真不够意思,都几百年了,也不告诉你龙爷爷你因为什么进来的。我天天问呀问,你倒回我一句呀。
阿媚的唇瓣抿得紧紧的。
水牢位于黑海之深,又冷又黑,刚进来那会她还未习惯,时常冷得浑身发抖,后来习惯了,倒也麻木了,这儿再冷再黑,也抵不过心寒。
打从师父表明心意后,两人谁也没有点破,你来我往都是暗搓搓的,带着荡漾的甜蜜,比天池养出的仙桃还要甜。
直到那一日,上古凶兽封印被破,人界涂炭生灵,天界连着派了几位天兵天将都葬于凶兽之腹。
没有人晓得凶兽是什么来头,翻遍上古书卷,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记载。
天界人心惶惶。
此时,她师父主动请缨斩杀凶兽。
她知道师父一直很有抱负,他与仙界那些天生便有仙力的仙君不一样,他起初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平凡人,因天资过人,通了仙窍,勤勉修炼才得以飞升仙界。
人界有三六九等,仙界自然也有。
天之骄子不懂凡人修炼的艰辛,师父能在广阔仙界中占有一宫之位,即便他不曾说,可她知道里头付出的努力有多少。她一直都知道,师父不会甘心永远留在天界,当他的丹华仙君。
他的最终抱负是在三十三重天之上。
能斩杀凶兽,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唯一的一颗飞髓丹便是天帝的赏赐。师父修为已达大成之境,若想要再突破登上三十三重天,需借外力而行打开一道口子。
她陪他已有百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所以丹华仙君主动请缨之际,阿媚欣然陪同。当时,她想着若师父不敌,一起葬身凶兽之腹也算是另一种白头偕老吧。

他们与凶兽恶战三天三夜,可依旧无法制服凶兽。
双方休战时,阿媚已然精疲力尽。
师徒二人寻了一处灵气充沛之地休整。阿媚再次睁眼时,师父仍在闭目调气。之前的一战,师父是主场,受的伤比她严重得多,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她很是心疼。
阿媚悄悄离开。
数十年前她曾来过此处,识得一位友人,唤作之凉,是个散仙,他唯一的爱好便是炼药。阿媚求来复元丹,喜滋滋地往回赶,未料却听得一道柔和嗓音响起。
璟流。
她眉头顿皱:又是那个死皮赖脸的曼珠!
曼珠原先是花妖,得了师父指点方渡劫成仙,如今归在卯日星君手下。打从曼珠成仙后,阿媚的好日子便到头了,她隔三差五有事没事总要来串门,阿媚明着暗着赶了好几回,两人渐渐水火不容。现在听她喊着璟流两字,阿媚便恼火得很。
璟流是师父尚未三花聚顶飞升仙界时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也不知那不要脸的曼珠从何得知,每每师父下凡办事,她逮着了便死劲地喊。
阿媚正要现身,此时曼珠又说:我有一法子,可助你斩杀凶兽。
步子骤然停下。
师父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愿闻高见。
凶兽无坚不摧,百毒不侵,然峚山之巅长有断肠草,若能取千年断肠草为引,凶兽毒发之际,璟流便能趁机斩杀凶兽,立下万世之功。

真是奇了,你龙爷爷活了上万年,竟看不破你的原身。
阿媚兀自哆嗦了下,抱紧双膝。
她埋在膝上,声音微微颤抖。
断肠草。
抱负与她,师父,选择了前者。
第一章 重遇故人

妖界近二十年来,多了两条不成文的规定。
一是化成人形莫穿红衣;二是见到红衣姑娘麻溜地跑。
这第一条呢,说起来也简单,二十年前妖王出去历练,带回一个懵懵懂懂的女孩儿,说是他在外面养的女儿。妖王生性风流,妖后早已没眼看,瞅着这个女孩儿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从此妖界上上下下都晓得他们多了个公主,名字唤作阿媚。远远瞧着,阿媚长得浓眉大眼的,五官颇是精致,原以为是个乖巧的人儿,岂料是个武力值爆表的,特爱找人打架,尤其爱找穿红衣的。久而久之,妖界里头穿红衣裳在外头瞎晃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至于第二条,解释起来也就一句话的事儿:就是阿媚一出现,绝对是要开始作妖了。
快点跑!
那位小祖宗又来了?
唉,赶紧跑吧,小祖宗这几年修为进步神速,待会打起来一不留神别把命都搭上了。

冷不丁的,一抹青白人影出现在两人面前,玉折扇一挡,不疾不徐地问:公主在哪儿?声音温润如玉,端的是风度翩翩。
那人结结巴巴地回:蛤蛤蟆洞。
多谢。
话音一落,清白人影便御剑离去,仿若一道星芒。
他是谁?怎么如此大胆?
是青道谷的那一位之凉散仙!
烈日灼灼,一身红衣的阿媚宛如火焰,她捏了法决,幻化出一张躺椅,好不自在地往上一躺,支起胳膊,撑着脑袋,悠哉游哉地堵在蛤蟆洞口前。
她嬉皮笑脸地说:有本事就别出来呀!癞蛤蟆,我跟你说,我这人没什么耐性,堵多一会儿了,指不定我会一把火烧了你的蛤蟆洞。你一个小蛤蟆昨日是吃了豹子胆吧?她把玩着手腕上的金铃铛,叮咚叮咚脆脆地响着,笑容慢慢变冷,说吧,你昨天用哪只眼睛看我洗澡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替你挖,二是你自己挖。
蛤蟆洞内静默无声。
就在此时,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咣当咣当地滚出,准确无比地停在阿媚脚边。她抬脚一踢,一阵烟雾霍然散开,呛得阿媚咳个不停。
与此同时,洞内闪出一抹身影。
阿媚怒道:你大爷的!敢阴我!
幻化出的躺椅骤然消失,阿媚指尖上添了一簇火焰,轰隆隆,蛤蟆洞顿时烧起熊熊大火,一抹艳影冲上云霄,紧追不舍。
你跑呀!你再跑呀!
我傻了才不跑!
敢偷看我洗澡,我定让你后悔八百辈子!

这蛤蟆妖修炼了七八百年,到底是有些道行的,且狡猾得很,每每阿媚抓着衣袖了,一咕噜的又滑走了。不过蛤蟆妖也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说:姑奶奶,你饶了我成不?我以后再也不看姑娘洗澡了。
阿媚说:成呀,你告诉我你到底偷看过多少姑娘洗澡。
没化成人形前算不算?
不算。
不多,还没一百个。

指尖火焰倏然变大,化作一条火龙,在半空中把蛤蟆妖烧出了原形,金钟般大的蛤蟆浑身焦黑,隐隐有一股肉香,它四脚朝天地看着阿媚,眨巴着眼睛。
阿媚淡淡地说:我向来是一言九鼎的,你的眼睛我要了。
手起刀落,蛤蟆妖又吐了口血,在地上奄奄一息。
阿媚踢了一脚,它圆润地滚到池塘里。
你倒是好心,还留他一命。之凉从树后晃出,瞧她面色微白,又道,你也不知分寸,不过是区区一蛤蟆妖,用得着你耗损修为来动手?何必较真?
阿媚踩碎两只眼珠子。
他罪不至死,我留他一命无伤大雅,何况她看向他,较真有什么不好?
之凉说:较真活得累。
活得累不累不都一样是过日子,你这人眼里就只有炼药炼丹的,还说我活得累呢,你炼药几百年了不累么?
之凉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阿媚瞅他一眼,不说这个,你怎么来妖界了?真难得,平日里我想找你都得去青道谷,是不是缺什么材料?她拍拍衣袖上的尘埃,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莫非炼制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之凉伸出手掌,一个巴掌大的朴素黑皮袋出现。
这是什么?
乾坤袋,看着朴素,里面另有乾坤,能装得下你半个寝殿的东西。我偶然得之,正好你过几日便要离开妖界出去历练,且当赠别之礼。
阿媚一听,顿时爱不释手。
果然是宝贝,我本来还愁着要带什么出去呢。太谢谢你了!

再过几日,阿媚在妖界便待足二十年。
每逢二十年便要下界历练,对此阿媚并不抗拒,反而相当期待。妖界虽好,但是如今能够出去历练,见识外头好玩的事物,她心里头便高兴。
收拾细软的时候,因着有乾坤袋,她几乎把能带的都带上了,还有这些年她从她爹那儿搜刮来的法器。
阿媚有记忆的时候,人便已经在妖界里了,对于外头的人和事大多数也是从书里头看来的,好比如五界互不干涉,而仙界魔界势如水火等等之类的。
阿媚离开妖界的那一日,妖王前来送行。
瞧女儿活蹦乱跳的模样,他不由扶额,轻咳一声,说:不能闯祸。
知道了,我有分寸的,父王不必担心。
妖王又说:要是闯大祸了,记得回家,别自己扛。
阿媚撇嘴说:父王,你瞧我脸上就只写着闯祸两个字吗?你安心啦,别想些有的没的,我会好好的。历练完我就回来,再说这不有传音密符吗,你若想我了,便跟传音密符说,我听得到的。父王日理万机,不用送我了。
她爽朗地一挥手,凌空一跳,红色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半空。

妖王看了看半空,轻叹一声。
之凉不知何时出现,慢步走前,说:妖王果真一言九鼎。
妖王见到之凉,并不意外,身上气势却慢慢放出,不怒而威:本王从不食言。
话是这么说,堂堂妖界之王,此刻却心酸得很。
二十年前,他打遍妖界无敌手,志得气满,想着妖界已经征服了,准备下界玩玩。一日,酒喝多了,他开始发酒疯,腾云驾雾到了黑海。
那时脑子抽了,成为妖界无敌手,他总想挑战更厉害的,趁着酒意上来,破了水牢结界的一道裂缝。
酒醒之时,他吓得浑身都是冷汗,足足十天十夜,用了半生修为补上裂缝。
裂缝补好后,他身边出现了一道浅绿的光芒,带着水牢的气息。
你是何物!
光芒渐散,竟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左右的人间女娃,她气息薄弱,瘦得不似人形。她望着苍穹,笑得似是自嘲,又似是绝望,喃喃地说:他竟然真的登上了三十三重天!
妖王随她望向苍穹,天边彩云翻滚,紫气氤氲,龙啸凤鸣,正是有人飞升成神的迹象。
他接了句:废话呢,五界都知道丹华仙君突破神境,登上三十三重天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妖王回过神,打量着眼前的女娃,问,你身上怎么有水牢的气息?跟我打一架吧。
她仿若未闻,化作一道惨淡的光。妖王追上,直到青道谷才见着女娃化为人形。青道谷有结界,散仙也算个半仙,跟妖界的结界始终不同,妖王为了修补裂缝废了半生修为,此时对于青道谷的结界也无能为力。
又过了几日,妖王终于见到了女娃。
她问他:你要跟我打架?
是。
你若输了,我能得到什么?
我不会输。
阿媚道:若你输了,答应我一个要求。
妖王毫不犹豫地道:成。
说这话时,妖王是胸有成竹的。他想跟她打一架,无非是看中她身上有水牢的气息。虽然没了半生修为,但眼前的女娃看起来也没有特大的威胁。
事实证明,妖王想得太多了。
二十招后,妖王惨败,答应了阿媚带她回妖界。

阿媚向之凉伸出手:给我。
不后悔?
她惨淡一笑:要我不恨,我做不到。可是恨了,我又能如何?
在黑海水牢里她已经尝遍了数百年的爱与恨,她已经没力气去做什么了。不如,她就此借之凉的孟婆水,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阿媚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妖界,听从外面历练回来的人说,人间是个好物,平民百姓与修仙者和平共处,遍地繁华,美酒美食随处都是。
她对吃食的要求不高,不过到底年纪尚小,始终贪玩,遂没有多想便直接飞往人界。
离开妖界前,她得了妖王的嘱咐,到人界后记得收敛妖气。人界那儿有一群嗷嗷待哺的捉妖道士,当然,阿媚并没将这些道士放在眼里,区区凡夫俗子,还不配她堂堂妖界公主动手。
到人界的长安城后,阿媚捏了个口诀,收去浑身的妖气。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像是一个小孩儿似的,周遭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极其新鲜的事物,怎么瞧怎么好玩。她兴致勃勃地从街头吃到街尾,摊档上的小玩意买了一大堆,抱了满怀。
她本想塞进乾坤袋里的,可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还是作罢。
出来历练,身上宝物太多,容易招惹小贼惦记,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她索性寻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偷偷摸摸地把小玩意都塞了进去。
她提溜着乾坤袋口子上的黑皮绳,转了一圈,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纤细白皙的五指往乾坤袋一拍,嘀咕着:之凉果真有先见之明,这赠别之礼太得我心。
说完,她收起乾坤袋,往巷子外头走去。
刚出巷子,便有一道身影迎面撞来,阿媚躲得快,身子一闪,未料却撞上了另外一人,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了个响,只听哎呦一声,阿媚定睛一看,地上躺了个年轻的姑娘,穿着鹅黄衣裙,因蒙着深色面纱,看不清容貌。
鹅黄姑娘的额头被撞得又红又肿的。
师妹!
男子赶忙扶起地上的姑娘。有没有伤到哪儿?
阿媚反应过来,也想着去扶那姑娘,男子出声阻止:不必了。
阿媚说:方才我并非有意,是
话还没解释完,男子直接搀扶着姑娘匆匆离去。阿媚瞅着两人的背影,撇撇嘴,说:不是你先撞上来的话,我也不会撞到
话音一顿,五指在腰带上摸了摸,她面色骤变,有怒气氤氲。
万万没有想到,她出来历练第一天,乾坤袋就被扒了,若搁在妖界里头,绝对能笑掉妖界众人大牙。
好呀,偷东西竟然敢偷到你姑奶奶身上来了!
阿媚知道人界的规矩,若此刻腾空飞行恐怕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只好在闹市里穿梭,双腿狂奔。闹市人多,阿媚已经记不得自己吓停了多少马车,撞到了多少路人。
她咬牙狂追,饱满圆润的额头已经冒出薄汗。
倏然间,碰上一堵人墙。
她眉眼也未抬,说了句抱歉,便直接绕过而行,岂料刚行一步,手腕便被一股力道紧紧地扣住。她当即一愣,回首抬眼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气度不凡的脸。
是一个穿着紫袍子的男人。
乌眸深邃,仿佛有云海翻滚,深不可测。
他的双眼定在她的脸上,嘴唇轻抖,似是想说些什么。就在此时,阿媚打掉他的手,两道弯眉一蹙,说:你要是哪儿撞伤了,在这儿等着,我追到小贼后再回来。
说罢,步伐一迈,又匆匆跑开。
火红的背影宛若天边的落霞,炫丽而夺目,男子凝望了半晌,袖下的五指微微紧绷。

出了长安城后,人烟渐少,阿媚奔入树林,施法凌空而起。
天地广阔,落霞纷飞,偶尔有大雁掠过,然而方圆十里之内半个人影也没有。那两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小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记得两个小贼是往这个方向跑的,可惜没有抓到。
一想到乾坤袋被偷了,阿媚心里在滴血,不说乾坤袋价值几何,她这一趟出来历练的所有细软都装在乾坤袋里了。人界行走,没有钱财傍身,怎一个惨字了得。
她咬咬牙,道:不行,得找回来。
她刚刚亲眼见到他们跑进树林里的,树林不小,一时半会肯定出不去,此刻他们一定在树林里的某一处。阿媚重新落地,开始地毯式搜寻。
然而,直到入夜,还是没见到两个小贼的人影。
阿媚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摸着肚子,小脸蛋苦兮兮的。在妖界里,她是威风赫赫的公主,想吃什么一开口马上有人弄来,如今她饿得肚子直叫,在树林里窜来窜去的,瞧见能跑的动物就嘴馋。
阿媚想着要不要抓只兔子来烤。
就在此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飘来,诱得阿媚五脏六腑都活了过来。她使劲地咽了口唾沫,循着味道而去。没走多远,便瞧见烧得旺盛的火堆上架了一只香滑流油的烤鸡。
手腕粗的木棍不停地旋转。
比火光还要耀眼的是指骨分明的手掌,阿媚的目光慢慢地转到手掌主人的脸上,认出是今个儿在闹市里撞到的男人。
饿不饿?
他忽道,声音低沉,字正腔圆。
回答的是阿媚肚子的声音。
她轻咳一声,不太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有点窘迫地说:我东西被人偷了,之前追贼心切,不小心撞到你了。
男人停止转动木棍,锋利的小刀一划,流油香喷喷的鸡腿出现在阿媚的眼前。
要吃吗?
阿媚如小鸡啄模式地点头。
男人眼里浮起笑意,说:吃吧。
阿媚接过鸡腿的时候,发现眼前男人的掌心里刀痕交错,完全看不清掌心的纹路,与他指骨分明的好看五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掌,同时又在烤鸡上熟练地划拉下一个翅膀。
翅膀很快便被解决。
男人动作十分豪爽,三下五除二就吃入肚里。他吃了两个鸡翅后,提着酒壶,灌了一大口后,直接用花袍子的袖口擦嘴,目光飘到阿媚身上。
阿媚吃得慢。
她捧着鸡腿,像是小松鼠似的一口一口地啃着骨头上的肉沫。
她注意到男人的目光,重重一咳,笑了声:鸡腿之恩,没齿难忘,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要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我能帮一定帮。
鸡骨头被啃得一干二净。
她意犹未尽地瞥了眼烤鸡,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转眼间,男人便将剩下的鸡腿递给阿媚。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阿媚反应过来,哎呀一声,说: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唤作阿媚,明媚的媚。你以后若想找我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然而,腰带上空无一物。
她清清嗓子,说:本来想给你一个信物的,不过我东西都被偷了。
一想到这事儿,阿媚心里就来气。
人界里的人太猖狂了!竟然连她的东西都敢偷!千万别让她逮着了,不然她一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愤愤地咬了一口鸡腿肉,嚼在嘴里,两腮一鼓一鼓的。
第二个鸡腿吃完,他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这会儿,阿媚有点不自在了,她问:你你怎么老看着我?
你长得像我的一个故人。
阿媚恍然,难怪在闹市上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他微微一顿,嗓音变得沙哑,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眨巴着眼睛:嗯?
她的目光太过澄澈,写满了疑问和好奇,他心中微沉,终究是避开了她的眼睛,道:我先前捡到了一块玉佩。
他的掌心里多了一块白玉,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她惊讶地道:啊,是他们的东西!
今天她撞到那个鹅黄姑娘的时候,在她身上见到过这块玉佩!
她捏住玉佩,五指收紧,就是这块玉佩的主人偷了我的东西,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们一定是合伙的。
能在她眼皮底下逃掉的,定不是普通人。
她仔细观察着玉佩。
此物甚新,看起来不像是寻常配饰,应该是刚买不久的,且此玉水头足,是块好玉。长安城能卖这样的玉佩的商铺屈指可数,你明日可以去询问一番,兴许能有什么线索。
听他侃侃而谈,阿媚不由得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他生得气宇轩昂的,对长安城又如此熟悉,怎么看怎么像是大户人家里的贵公子。再瞧他穿着花里胡俏的袍子,眼睛微微上挑,像是丹凤眼,又有点像是桃花眼,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风流味儿。
阿媚问:你是长安城人氏?
他说:不是,只是一介散修。
她愣了下,没想到竟然是个修仙者。他又道:不过我在人间待的时间长,你若不嫌弃,明日我可以与你一起去商铺问问。
他的目光微微一深,又问:你也是散修?
阿媚不愿暴露身份,只好说:是。
虽说五界各不相干,但因修仙者的存在,人界和仙界显然要密切一些,且自古以来妖魔都是秽物,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捉妖除魔之士了。
所以她的身份万万不能暴露。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看着她,缓缓地说:璟流。
他说这话时,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生怕会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阿媚心里打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唤作璟流的散仙似乎总喜欢盯着她,眼里是毫不避讳地打量。不过阿媚也没放在心上,想着也许是自己太像他的故人,所以爱盯不盯的,被恩人盯几眼又不花钱。
她爽朗一笑,落落大方地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等我拿回我的东西,我一定好好酬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璟流微微垂眼,语气里有几分显然易见的失望和黯然。
阿媚以为他嫌弃她的东西,拍胸口保证说:你放心好了,我的袋子里有不少好东西,皆是价值不菲的。只要我拿回来了,里面的好东西你随便挑!她搓搓手,又笑,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来人界历练第一天,真的把她妖界公主的脸都丢光了。
她解释说:夜夜深了,我我也乏了,想想找一家客栈歇一歇
阿媚有个毛病,一紧张说话就结巴。
她生怕璟流误解,又补充一句: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她用力睁大眼睛,一脸我很真诚我没有说谎你一定要信我一定要借钱给我的模样。璟流上下打量着她,又跟先前一样,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她,不过这一回眼里却有一丝笑意。
他说:我那个故人,紧张的时候说话就会结结巴巴的。
阿媚打蛇随棍上,立马说:简直是缘分呀!看在如此有缘的份上,你一定得借钱给我。
他挥袖灭了火,起身道:走吧。
去去哪儿?阿媚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他笑道:找客栈。

璟流在长安城最大的客栈里要了两间上房,两人分别的时候,璟流还贴心地问阿媚饿不饿,要是饿的话他让客栈里的小二送点吃食过去。
阿媚真真觉得自己遇上大好人了。
她说:不用了,我不饿。
璟流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媚关上房门后,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她打量着周遭,人界的客栈与妖界的区别不大,都有桌椅床榻,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家具的风格,妖界的色彩要鲜艳得多。
倏然,脖子微热。
阿媚当即设了个结界,随后才安心地掏出脖子上的项链。
昏暗的夜色里,拇指大的东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顿时一喜,之前差点儿就忘记了,传音密符她放进了项链里,幸好没随手搁在乾坤袋。她连忙倒了杯茶,喝了好几口,润了润嗓子后,才往传音密符注入法力。
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
今天有没有闯祸?
阿媚翻了个白眼:爹!我没有闯祸!我好着呢!我才出来历练第一天,爹你就别担心了。你看看妖界里有谁出来历练第一天,他爹就亟不可待地用传音密符了?
你爹是在担心你闯祸!他界不比妖界,妖界你闯再大的祸,你爹都能替你担着。
听到熟悉的唠叨,她眉眼间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声音也软了下来:爹,我知道了。
今天做了什么?
想起那两个小贼,阿媚的语气一顿,轻快地说:人界真好玩,我今天遇到了一个散修,他叫做璟流,人特别好,长得也好看。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带回妖界给你看看。
传音密符那边响起一声低笑:阿媚,人心不可测,莫要太容易轻信他人。
东珠的光芒散去,重新垂落在脖间。

夜色朦胧,外边偶尔有打更人的声音响起。
阿媚设了结界,也不怕有人闯进,在床榻上睡得格外沉。
而此时,璟流站在房间的外面。
他轻而易举地破了阿媚的结界,悄无声息地走入房间,来到床榻前。他垂首凝望着榻上的人,目光很是专注,仿佛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似的。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
手指滑过脸颊,在熟悉的眉眼间游移,滑落至唇角时,她情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笑容,梦呓般地呢喃:看什么看,没看过姑奶奶这么漂亮的人?
璟流不由莞尔。
多年未见,他的徒儿性子依旧,以前还在仙界的时候,便时常说自己是仙界里最美的小仙,他不搭话,便使劲地缠他,能问上一整日:师父你说是不是?
她翻了个身子,侧脸压住他的手指。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舍不得收回,他贪婪地看着她,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寂寞的夜色便会告诉他,一切不过是幻想。
初登神界的那一日,前来祝贺的五界人士数不胜数,与他要好的灵安仙君喝得微醺,提起了她。
我好久没见到你的徒儿阿媚了,有几百年了吧
他接上,没有任何停顿。
三百零一年。
有些数字已然刻在心中,清晰明了,生死轮回亦不能抹去,一旦提起,便会下意识地说出。三百二十一年的时光眨眼即逝,很多以前的回忆渐渐变得模糊,直到再次见到她,所有的过往又渐渐明晰。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忘记的。
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慢慢地,慢慢地,收回带着她余温的指尖,呼吸微颤,用气音说出的话温柔而沙哑,比外头的月色还要柔软。
忘记了也好,阿媚,我们重新再来。

阿媚歇了一夜后,精神特别好。她昨夜想了想,真真觉得璟流是个大好人,被她撞到了也不计较,而且还给她烤鸡腿,付客栈的钱,跟那两个小贼一比,哦,不,压根不能比,不然都是侮辱了璟流。
幸好乾坤袋下了禁制,好些东西修为不到根本取不出来。
等乾坤袋拿回来了, 一定要好好地答谢璟流。
之凉以前老说她较真,她现在也不觉得较真有什么不好,人家对她好了,她一定十倍还回去,不然她总觉得内疚。同理,若人家对她使坏,她必定也要还回去的。
不拖不欠,是她最理想的状态。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找璟流,刚推开房门,就见着小二侯在外头,恭恭敬敬地点头哈腰,说道:姑娘,小人受了您隔壁公子的嘱托,说是已经在下面备好了早饭。
阿媚点点头,道了声谢,跟随小二穿过廊道,下了楼梯,在转角处便见着了璟流。
他今日换了件袍子。
阿媚在妖界里也见过散修,修仙之人大多爱穿素色淡雅的衣裳,青白两色居多,墨发白衣的,浑身上下写着一个仙字。而璟流的穿衣风格显然大有不同,他穿着花里胡哨的锦袍,像是一只开屏孔雀。她穿红衣已经够艳了,他今日的红袍子比她还艳。得亏他长了张好脸,压得住身上的红。
他向她招手。
她扬开笑脸,大步上前。
方桌上已经摆了四五道吃食,还冒着新鲜出炉的热气,他说:我随便叫了几样,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此时,小二端了了一碗面上来。
客官,早饭上齐了,请慢用。
阿媚微微诧异,说:你真是太客气了,我对吃的不挑剔。
他给她递了双筷子,又说:这里的面食劲道十足,你尝尝,以前你轻轻一顿,改口又道,我以前的故人尤其喜爱面食,时不时便要来人界尝一尝。
她夹了一筷子的面,吃进肚里后,笑了声,说:这点我跟你的那一位故人肯定不一样,我在妖她猛地咳了几声,我以前很少吃面,吃肉居多。
说来也奇怪,她原身是一株草,作为一株绿油油的草,吃起肉来一点也不含糊,且还喜欢配酒,也不记得她这习惯什么时候培养起来的。
是吗?他唇角有一抹苦涩,不过转眼间又恢复如初,他将面端到自己的前面,
你尝尝其他的。说着,暗自垂首吃面。
在阿媚起筷的时候,又飞速地抬眼,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用每一道吃食的表情。
吃馒头的时候,她的鼻子皱了下;吃烙饼的时候,她微微睁大眼,吃多了两口。他瞧了瞧,烙饼里有鱼肉馅儿。吃了一个烙饼后,阿媚便放下筷子,喝了杯茶,不再进食,想来是吃饱了。
璟流收回目光,默默地记下。

吃过早饭后,阿媚和璟流拿着玉佩找商铺询问。整整一个上午,两人转了七八间商铺,可惜都没有人认得这块玉佩。阿媚不禁有些沮丧,问:长安城还有其他商铺吗?
璟流说:东街的街尾还有一家,唤作琳琅轩。
阿媚道:走吧,去瞧瞧,我就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大不了再花个几日把长安城剩余的小商铺都问一遍!她咬牙切齿地道,想用我东西没这么容易!
璟流问:你被偷了什么?
阿媚瞅他一眼,犹豫了会儿,还是告诉他了:是是乾坤袋。
话音一落,璟流却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你跟我才认识几天,就这么轻易地告诉我了?万一我是坏人见宝起心,你该怎么办?
阿媚认真地道:我觉得你不像坏人,哪有坏人会这么说话?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似是想起什么,她轻笑一声,说,不过你方才的语气真像我师父。
璟流浑身一僵,声音不可控地颤抖起来。

阿媚手里把玩着玉佩,并未察觉到璟流的不妥,她笑吟吟地说道:我师父最喜欢念叨我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喝酒他也要说,说什么姑娘家不能多喝酒。我穿红衣裳他也要说,说什么只有新娘子才会穿红衣裳。不过幸好他只是说说而已,每次说完他就忘记了。
她扭过头,问:啊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使得语调平和,然而话一出口,仍旧带了一丝自己都能闻得出来的醋味。
你有师父?
她语调轻快:是呀,我师父虽然喜欢念叨我,但是我知道他对我好。我师父对我真的特别好,不说教我法术,平日里得了什么奇珍异宝总会想着我。有一回我闯祸了,跟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人家皮给掀了,那人有点身份的,是师父耗损自己的修为把他的皮给缝上了。要不然被我爹知道了,我爹肯定要罚我。
阿媚回妖界后不久,妖王给她找了个师父。
她师父唤作明渊,居于妖界的散仙,至于师父的原身是什么,她这么多年了也问出来,也察觉不出,可见师父道行之高。
忆起师父,阿媚的话匣子打了开来。
我师父是个散仙,喜欢穿白衣裳,不用探修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个仙,身上的仙风道骨之感明晃晃的,不知道多少人爱慕我师父身上的仙气呢。
她说得起劲,没注意到璟流的面色骤白。
你知道丹华神君吗?就是那一位千万年来飞升神界的神君大人。
知道。
阿媚笑嘻嘻地说:二十年前,那位神君大人不是立了条规定么?说师徒可相亲可相近亦可相爱。自从那条规定一出,这五界里呀,不知成就了多少对师徒。我师父经常拿这事来打趣我,说我要再不听话,就把我变成他的小媳妇。说到这儿,她撇了撇嘴,叹了声气,我师父就是个人精,摆明就是拿我当幌子,好将那些狂蜂浪蝶给挡住。
她忽然站住,指着不远处的牌匾。
上面正写着琳琅轩三字。
璟流,我们到了。她三步当两步地进去,直接找掌柜询问。璟流没有跟着上前,他愣在原地上,怔怔地看着阿媚的背影。有一回她喝得微醺,用炙热而灼热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看他,温软的手臂圈住他的腰。
她仰着脖子,醉眼朦胧地说:你是我师父,是阿媚的师父,我师父我师父师父我师父
她说我字的时候,特别满足,好像只要说出来就能得到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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