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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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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朝花夕拾》是我国现代散文的典范,是鲁迅回忆童年生活的*作品,故事亲切好读、文字率真有趣。同时,收录了鲁迅的散文诗集《野草》中的文章以及他的部分杂文,让青少年渐进式地了解一个全面的鲁迅。
l本套书在篇目选择上聘请了国内著名师范大学的师生和重点中小学语文教研组进行审定,内文经出版社专业编辑严格编校。并在保证作品原汁原味的基础上,比对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第7版以及图书编辑校对基本规范对原版中的标点符号、常见别字、异形词进行了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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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收录了鲁迅先生的散文集《朝花夕拾》中所有文章、精选了散文诗集《野草》中意味深长的篇目及其他代表性的杂文。《朝花夕拾》原名《旧事重提》,是鲁迅先生唯一的一部回忆性散文集。书名的意思是早上开的花儿,傍晚的时候把它们收集起来,这里指鲁迅先生在晚年回忆童年时期、少年时期、青年时期的人和事。《野草》是鲁迅先生创作生涯中唯一的一部散文诗集。鲁迅先生曾说:我一生的哲学都在《野草》里了。《野草》贯穿着他严肃的自我剖析和不懈的思想探索,是最贴近他内心的一部作品。在《野草》里他把象征和隐喻手法,想象力和构思运用到了极致。《野草》取得了很高的文学成就,被称为中国现代散文诗的开山之作。本书收录的杂文多数是鲁迅的一些随笔、游记以及记念之作,意义深远,感情真挚,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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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鲁迅,原名周树人,字豫才,浙江绍兴人,中国现代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鲁迅是他1918年发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时所用的笔名。他出身于没落的封建家庭,1898年他离开故乡考进南京江南水师学堂,后又转入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的矿路学堂。1902年初毕业后被选派赴日留学,先是学医,后为改变国民精神,弃医从文。1909年回国,在杭州、绍兴当过中学教员,1912年到北京教育部任职,兼任北京大学、北京女子师范大学讲师。1918年参加了《新青年》的编辑工作,并开始大量创作小说、散文、杂文,以笔代戈,批判旧思想、旧道德,成了新文化运动的一面旗帜。
提起鲁迅先生,不少读者脑海中浮现的是横眉冷对,以笔为枪的战斗者的形象,他的全貌常常被我们选择性地忽略了。只有认真读过鲁迅先生的作品,才能全面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了解严肃的人也有可爱、情趣与幽默的一面。为此,本书特精选了鲁迅的散文集《朝花夕拾》、散文诗集《野草》中的意味深长的篇目及其他代表性的杂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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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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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 朝花夕拾
小引 002
狗 猫 鼠 004
阿长与《山海经》 013
《二十四孝图》 021
五猖会 030
无常 035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044
父亲的病 050
琐记 057
藤野先生 066
范爱农 073
后记 083
第二辑 野草
题辞 100
秋夜 102
影的告别 104
求乞者 106
我的失恋 108
复仇 110
复仇(其二) 112
希望 114
雪 117
风筝 119
好的故事 122
过客 124
死火 131
狗的驳诘 133
失掉的好地狱 134
墓碣文 136
颓败线的颤动 138
立论 141
死后 142
这样的战士 146
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 148
腊叶 150
淡淡的血痕中 151
一觉 153
第三辑 笔下杂谈
我之贞烈观 156
论雷峰塔的倒掉 167
再论雷峰塔的倒掉 170
论他妈的! 175
论睁了眼看 180
从胡须说到牙齿 185
春末闲谈 195
灯下漫笔 201
夜颂 210
秋夜纪游 212
爬和撞 214
清明时节 216
咬文嚼字 218
记念刘和珍君 221
为了忘却的记念 226
我怎么做起小说来 237
世故三昧 241
拿来主义 245
忆韦素园君 248
忆刘半农君 254
病后杂谈 257
从别字说开去 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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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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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想在纷扰中寻出一点闲静来,然而委实不容易。目前是这么离奇,心里是这么芜杂。一个人做到只剩了回忆的时候,生涯大概总要算是无聊了吧,但有时竟会连回忆也没有。中国的做文章有轨范,世事也仍然是螺旋。前几天我离开中山大学的时候,便想起四个月以前的离开厦门大学;听到飞机在头上鸣叫,竟记得了一年前在北京城上日日旋绕的飞机。我那时还做了一篇短文,叫作《一觉》。现在是,连这一觉也没有了。
广州的天气热得真早,夕阳从西窗射入,逼得人只能勉强穿一件单衣。书桌上的一盆水横枝?,是我先前没有见过的,就是一段树,只要浸在水中,枝叶便青葱得可爱。看看绿叶,编编旧稿,总算也在做一点事。做着这等事,真是虽生之日,犹死之年,很可以驱除炎热的。
前天,已将《野草》编定了,这回便轮到陆续载在《莽原》上的《旧事重提》,我还替它改了一个名称:《朝花夕拾》。带露折花,色香自然要好得多,但是我不能够。便是现在心目中的离奇和芜杂,我也还不能使它即刻幻化,转成离奇和芜杂的文章。或者,他日仰看流云时,会在我的眼前一闪烁吧。
我有一时,曾经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菱角、罗汉豆、茭白、香瓜。凡这些,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后来,我在久别之后尝到了,也不过如此;唯独在记忆上,还有旧来的意味存留。它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使我时时反顾。
这十篇就是从记忆中抄出来的,与实际容或有些不同,然而我现在只记得是这样。文体大概很杂乱,因为是或作或辍,经了九个月之多。环境也不一:前两篇写于北京寓所?的东壁下;中三篇是流离中?所作,地方是医院和木匠房;后五篇却在厦门大学的图书馆的楼上,已经是被学者们挤出集团之后了。
一九二七年五月一日,鲁迅于广州白云楼记
注释
水横枝:一种盆景。在广州等南方暖和地区,取栀子的一段浸植于水钵中,能长绿叶,可供观赏。
北京寓所:指作者在北京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二十一号的寓所。现为鲁迅博物馆的一部分。
流离中:1926年三一八惨案后,北洋政府曾通缉当时北京文教界鲁迅等人士,作者避居德国医院时因病房已满曾入住一间木匠房。
狗猫鼠
从去年起,仿佛听得有人说我是仇猫的。那根据自然是在我的那一篇《兔和猫》;这是自画招供,当然无话可说,但倒也毫不介意。一到今年,我可很有点担心了。我是常不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于有些人似乎总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着痛处的时候多。万一不谨,甚而至于得罪了名人或名教授,或者更甚而至于得罪了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之流,可就危险已极。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大角色是不好惹的。怎的不好惹呢?就是怕要浑身发热之后,做一封信登在报纸上,广告道:看哪!狗不是仇猫的么?鲁迅先生却自己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落水狗!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倒是狗,于是而凡有言说,全都根本推翻,即使我说二二得四,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这些既然都错,则绅士口头的二二得七,三三见千等等,自然就不错了。
我于是就间或留心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这也并非敢妄学现下的学者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那些时髦,不过想给自己预先洗刷洗刷。据我想,这在动物心理学家,是用不着费什么力气的,可惜我没有这学问。后来,在覃哈特博士(Dr.O.Dhmhardt)的《自然史的国民童话》里,总算发现了那原因了。据说,是这么一回事:动物们因为要商议要事,开了一个会议,鸟、鱼、兽都齐集了,单是缺了象。大家议定,派伙计去迎接它,拈到了当这差使的阄的就是狗。我怎么找到那象呢?我没有见过它,也和它不认识。它问。那容易,大众说,它是驼背的。狗去了,遇见一只猫,立刻弓起脊梁来,它便招待,同行,将弓着脊梁的猫介绍给大家道:象在这里!但是大家都嗤笑它了。从此以后,狗和猫便成了仇家。
日耳曼人走出森林虽然还不很久,学术文艺却已经很可观,便是书籍的装潢,玩具的工致,也无不令人心爱。独有这一篇童话却实在不漂亮;结怨也结得没有意思。猫的弓起脊梁,并不是希图冒充,故意摆架子的,其咎却在狗的自己没眼力。然而原因也总可以算作一个原因。我的仇猫,是和这大大两样的。
其实人禽之辨,本不必这样严。在动物界,虽然并不如古人所幻想的那样舒适自由,可是噜苏做作的事总比人间少。它们适性任情,对就对,错就错,不说一句分辩话。虫蛆也许是不干净的,但它们并没有自命清高;鸷禽猛兽以较弱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吧,但它们从来没有竖过公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人呢,能直立了,自然是一大进步;能说话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能写字作文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然而也就堕落,因为那时也开始了说空话。说空话尚无不可,甚至于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着违心之论,则对于只能嗥叫的动物,实在免不得颜厚有忸怩。假使真有一位一视同仁的造物主,高高在上,那么,对于人类的这些小聪明,也许倒以为多事,正如我们在万生园里,看见猴子翻筋斗,母象请安,虽然往往破颜一笑,但同时也觉得不舒服,甚至于感到悲哀,以为这些多余的聪明,倒不如没有的好吧。然而,既经为人,便也只好党同伐异,学着人们的说话,随俗来谈一谈,辩一辩了。
现在说起我仇猫的原因来,自己觉得是理由充足,而且光明正大的。一,它的性情就和别的猛兽不同,凡捕食雀、鼠,总不肯一口咬死,定要尽情玩弄,放走,又捉住,捉住,又放走,直待自己玩厌了,这才吃下去,颇与人们的幸灾乐祸,慢慢地折磨弱者的坏脾气相同。二,它不是和狮虎同族的么?可是有这么一副媚态!但这也许是限于天分之故吧,假使它的身材比现在大十倍,那就真不知道它所取的是怎么一种态度。然而,这些口实,仿佛又是提起笔来的时候添出来的,虽然也像是当时涌上心来的理由。要说得可靠一点,或者倒不如说不过因为它们配合时候的嗥叫,手续竟有这么繁重,闹得别人心烦,尤其是夜间要看书,睡觉的时候。当这些时候,我便要用长竹竿去攻击它们。狗们在大道上配合时,常有闲汉拿了木棍痛打;我曾见大勃吕该尔(P.Bruegeld.)的一张铜版画AllegoriederWollust上,也画着这回事,可见这样的举动,是中外古今一致的。自从那执拗的奥国学者弗罗特(S.Freud)提倡了精神分析说Psychoanalysis,听说章士钊先生是译作心解的,虽然简古,可是实在难解得很以来,我们的名人名教授也颇有隐隐约约,拣来应用的了,这些事便不免又要归宿到性欲上去。打狗的事我不管,至于我的打猫,却只因为它们嚷嚷,此外并无恶意,我自信我的嫉妒心还没有这么博大,当现下动辄获咎之秋,这是不可不预先声明的。例如人们当配合之前,也很有些手续,新的是写情书,少则一束,多则一捆;旧的是什么问名纳采,磕头作揖,去年海昌蒋氏在北京举行婚礼,拜来拜去,就十足拜了三天,还印有一本红面子的《婚礼节文》,《序论》里大发议论道:平心论之,既名为礼,当必繁重。专图简易,何用礼为?然则世之有志于礼者,可以兴矣!不可退居于礼所不下之庶人矣!然而我毫不生气,这是因为无须我到场;因此也可见我的仇猫,理由实在简简单单,只为了它们在我的耳朵边尽嚷的缘故。人们的各种礼式,局外人可以不见不闻,我就满不管,但如果当我正要看书或睡觉的时候,有人来勒令朗诵情书,奉陪作揖,那是为自卫起见,还要用长竹竿来抵御的。还有,平素不大交往的人,忽而寄给我一个红帖子,上面印着为舍妹出阁小儿完姻,敬请观礼或阖第光临这些含有阴险的暗示的句子,使我不花钱便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我也不十分高兴。
但是,这都是近时的话。再一回忆,我的仇猫却远在能够说出这些理由之前,也许是还在十岁上下的时候了。至今还分明记得,那原因是极其简单的:只因为它吃老鼠,吃了我饲养着的可爱的小小的隐鼠。
听说西洋是不很喜欢黑猫的,不知道可确;但EdgarAllanPoe的小说里的黑猫,却实在有点骇人。日本的猫善于成精,传说中的猫婆,那食人的惨酷确是更可怕。中国古时候虽然曾有猫鬼,近来却很少听到猫的兴妖作怪,似乎古法已经失传,老实起来了。只是我在童年,总觉得它有点妖气,没有什么好感。那是一个我的幼时的夏夜,我躺在一株大桂树下的小板桌上乘凉,祖母摇着芭蕉扇坐在桌旁,给我猜谜,讲故事。忽然,桂树上沙沙地有趾爪的爬搔声,一对闪闪的眼睛在暗中随声而下,使我吃惊,也将祖母讲着的话打断,另讲猫的故事了
你知道么?猫是老虎的先生。她说。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呢,猫是老虎的师父。老虎本来是什么也不会的,就投到猫的门下来。猫就教给它扑的方法,捉的方法,吃的方法,像自己的捉老鼠一样。这些教完了,老虎想,本领都学到了,谁也比不过它了,只有老师的猫还比自己强,要是杀掉猫,自己便是最强的角色了。它打定主意,就上前去扑猫。猫是早知道它的来意的,一跳,便上了树,老虎却只能眼睁睁地在树下蹲着。它还没有将一切本领传授完,还没有教给它上树。
这是侥幸的,我想,幸而老虎很性急,否则从桂树上就会爬下一匹老虎来。然而究竟很怕人,我要进屋子里睡觉去了。夜色更加黯然;桂叶瑟瑟地作响,微风也吹动了,想来草席定已微凉,躺着也不至于烦得翻来覆去了。
几百年的老屋中的豆油灯的微光下,是老鼠跳梁的世界,飘忽地走着,吱吱地叫着,那态度往往比名人名教授还轩昂。猫是饲养着的,然而吃饭不管事。祖母她们虽然常恨鼠子们啮破了箱柜,偷吃了东西,我却以为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也和我不相干,况且这类坏事大概是大个子的老鼠做的,决不能诬陷到我所爱的小鼠身上去。这类小鼠大抵在地上走动,只有拇指那么大,也不很畏惧人,我们那里叫它隐鼠,与专住在屋上的伟大者是两种。我的床前就贴着两张花纸,一是八戒招赘,满纸长嘴大耳,我以为不甚雅观;别的一张老鼠成亲却可爱,自新郎新妇以至傧相、宾客、执事,没有一个不是尖腮细腿,像煞读书人的,但穿的都是红衫绿裤。我想,能举办这样大仪式的,一定只有我所喜欢的那些隐鼠。现在是粗俗了,在路上遇见人类的迎娶仪仗,也不过当作性交的广告看,不甚留心;但那时的想看老鼠成亲的仪式,却极其神往,即使像海昌蒋氏似的连拜三夜,怕也未必会看得心烦。正月十四的夜,是我不肯轻易便睡,等候它们的仪仗从床下出来的夜。然而仍然只看见几个光着身子的隐鼠在地面游行,不像正在办着喜事。直到我熬不住了,怏怏睡去,一睁眼却已经天明,到了灯节了。也许鼠族的婚仪,不但不分请帖,来收罗贺礼,虽是真的观礼,也绝对不欢迎的吧,我想,这是它们向来的习惯,无法抗议的。
老鼠的大敌其实并不是猫。春后,你听到它咋!咋咋咋咋!地叫着,大家称为老鼠数铜钱的,便知道它的可怕的屠伯已经光临了。这声音是表现绝望的惊恐的,虽然遇见猫,还不至于这样叫。猫自然也可怕,但老鼠只要窜进一个小洞去,它也就奈何不得,逃命的机会还很多。独有那可怕的屠伯蛇,身体是细长的,圆径和鼠子差不多,凡鼠子能到的地方,它也能到,追逐的时间也格外长,而且万难幸免,当数钱的时候,大概是已经没有第二步办法的了。
有一回,我就听得一间空屋里有着这种数钱的声音,推门进去,一条蛇伏在横梁上,看地上,躺着一匹隐鼠,口角流血,但两胁还是一起一落的。取来给躺在一个纸盒子里,大半天,竟醒过来了,渐渐地能够饮食,行走,到第二日,似乎就复了原,但是不逃走。放在地上,也时时跑到人面前来,而且缘腿而上,一直爬到膝髁。给放在饭桌上,便捡吃些菜渣,舐舐碗沿;放在我的书桌上,则从容地游行,看见砚台便舐吃了研着的墨汁。这使我非常惊喜了。我听父亲说过的,中国有一种墨猴,只有拇指一般大,全身的毛是漆黑而且发亮的。它睡在笔筒里,一听到磨墨,便跳出来,等着,等到人写完字,套上笔,就舐尽了砚上的余墨,仍旧跳进笔筒里去了。我就极愿意有这样的一个墨猴,可是得不到;问哪里有,哪里买的呢,谁也不知道。慰情聊胜无,这隐鼠总可以算是我的墨猴了吧,虽然它舐吃墨汁,并不一定肯等到我写完字。
现在已经记不分明,这样地大约有一两月;有一天,我忽然感到寂寞了,真所谓若有所失。我的隐鼠,是常在眼前游行的,或桌上,或地上。而这一日却大半天没有见,大家吃午饭了,也不见它走出来,平时,是一定出现的。我再等着,再等它一半天,然而仍然没有见。
长妈妈,一个一向带领着我的女工,也许是以为我等得太苦了吧,轻轻地来告诉我一句话。这即刻使我愤怒而且悲哀,决心和猫们为敌。她说:隐鼠是昨天晚上被猫吃去了!
当我失掉了所爱的,心中有着空虚时,我要充填以报仇的恶念!
我的报仇,就从家里饲养着的一匹花猫起手,逐渐推广,至于凡所遇见的诸猫。最先不过是追赶,袭击;后来却愈加巧妙了,能飞石击中它们的头,或诱入空屋里面,打得它垂头丧气。这作战继续得颇长久,此后似乎猫都不来近我了。但对于它们纵使怎样战胜,大约也算不得一个英雄;况且中国毕生和猫打仗的人也未必多,所以一切韬略、战绩,还是全部省略了吧。
但许多天之后,也许是已经经过了大半年,我竟偶然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那隐鼠其实并非被猫所害,倒是它缘着长妈妈的腿要爬上去,被她一脚踏死了。
这确是先前所没有料想到的。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怎样一个感想,但和猫的感情却终于没有融和;到了北京,还因为它伤害了兔的儿女们,便旧隙夹新嫌,使出更辣的辣手。仇猫的话柄,也从此传扬开来。然而在现在,这些早已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改变态度,对猫颇为客气,倘其万不得已,则赶走而已,决不打伤它们,更何况杀害。这是我近几年的进步。经验既多,一旦大悟,知道猫的偷鱼肉,拖小鸡,深夜大叫,人们自然十之九是憎恶的,而这憎恶是在猫身上。假如我出而为人们驱除这憎恶,打伤或杀害了它,它便立刻变为可怜,那憎恶倒移在我身上了。所以,目下的办法,是凡遇猫们捣乱,至于有人讨厌时,我便站出去,在门口大声叱曰:嘘!滚!小小平静,即回书房,这样,就长保着御侮保家的资格。其实这方法,中国的官兵就常在实做的,他们总不肯扫清土匪或扑灭敌人,因为这么一来,就要不被重视,甚至于因失其用处而被裁汰。我想,如果能将这方法推广应用,我大概也总可望成为所谓指导青年的前辈的吧,但现下也还未决心实践,正在研究而且推敲。
一九二六年二月二十一日
注释
覃哈特(18701915):今译德恩哈尔特,德国文史学家、民俗学者。另,本书西文人名、地名、作品名均保留原译法。
日耳曼人:古代居住在欧洲东北部的一些部落的总称。
颜厚有忸怩:语出先秦《洛五子歌》,意思是脸皮再厚也内心有愧。
万生园:亦作万牲园,在北京西直门外,后改为北京动物园。
大勃吕该尔(约15251569):通译勃鲁盖尔,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法兰德斯的讽刺画家。下文中的铜版画作品是他所画的《情欲的寓言》。
弗罗特(18561939):通译弗洛伊德,奥地利精神病学家,精神分析学说的创立者。
章士钊(18821973):字行严,中国现代著名的教育家、政治家,湖南长沙人。
问名纳采:旧时议婚中的仪式。问名是男方通过媒妁问女方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纳采是向女方送订婚的礼物。
隐鼠:即鼷鼠,鼠类中最小的一种。
EdgarAllanPoe(18091849):通译埃德加爱伦坡,美国诗人、小说家、文学评论家。
猫婆:日本民间传说中的一个妖怪。传说有个老婆婆养了一只猫,时间久了,这只猫成了精怪,就吃了老婆婆,装成她的模样去害人。
猫鬼:古代行巫之人蓄养的猫,有鬼物附着其身,可用咒语驱使其害人。《隋书》与《资治通鉴》中有记载隋朝独孤陀使猫鬼害人一事。
慰情聊胜无:语出陶渊明诗《和刘柴桑》:弱女虽非男,慰情良胜无。即聊胜于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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