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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一八二五年九月二十七日,斯蒂芬孙发明的第一辆火车,首次在英国斯托克顿的原野上驰骋,所带来的速度和便捷,让人们惊叹。从那时起,西方列强就渴望把铁路延伸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以此掌控世界。早在一八八五年,清政府就被迫和法国签订了《中法和约》,提出在中国云南修建铁路。一八九五年,中国在甲午战争中失败,清政府被迫和日本签订了屈辱的《马关条约》,中国领土被割让、侵占,西方列强看日本获利太多,以此出面干涉,并以干涉有功纷纷向中国索取回报。光绪二十四年,即一八九八年,法国驻华公使班吕接到法国政府指示,于三月十三日,向清政府总理衙门递交照会,要求修筑滇越铁路,并警告:如不答应,派舰重办。清政府迫于压力,同意法国修筑滇越铁路,于是,一个传奇在滇南一个北回归线穿过的寨子上演,一段悲壮而屈辱的历史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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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傅泽刚:中国当代作家,云南昭通盐津普洱镇人,美术学院毕业,鲁迅文学院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已在《钟山》《作家》《中国作家》《人民文学》《十月》《上海文学》《小说月报》(原创版)《大家》《山花》及新加坡、香港等国内外报刊发表作品,并被《新华文摘》《中华文学选刊》《小说月报》《作品与争鸣》等刊转载,并选入小说年选。近年小说创作引起评论界和《文艺报》《北大评刊》等媒介的关注,曾获中华魂全国优秀文学作品一等奖、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颁发的2010中国文学艺术杰出成就奖边疆文学奖等若干奖项,长篇小说《雪落高原》入选中国作协2013年度重点作品项目,《红殇》入选2013年度中国最佳中篇小说,近年连续受到云南省作协重点作品的奖励和表彰,著有《一棵树或另一棵树》《雪落高原》《艺公社》《魂系高原》等。目前注重人类生态和云南地域文化的小说写作,意在构筑云南文化和人类生态的文学景观,打造云南秘境和瑰丽的人文疆域,让人类生态和云南民族文化从细节、情感和思想的层面进入文本,现居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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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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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001
上 部
第 一 章005
第 二 章018
第 三 章025
第 四 章032
第 五 章050
第 六 章059
第 七 章067
第 八 章084
第 九 章095
第 十 章112
第十一章128
第十二章133
第十三章144
下 部
第 一 章155
第 二 章162
第 三 章177
第 四 章191
第 五 章202
第 六 章214
第 七 章223
第 八 章238
第 九 章248
第 十 章260
第十一章270
第十二章280
第十三章287
第十四章299
第十五章307
尾 声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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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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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在中国北方有一条大河叫黄河,在中国中部有一条大江叫长江,而在中国的南方,有一条跨国大河叫红河。自从盘古开天地,黄河和长江,自西向东,而红河却倔强地掉头南下,带着云南红土高原的血性和人类的伤痛,蜿蜓、忧郁而深沉地穿过滇南的崇山峻岭。
这是一九〇〇年春的一天早上,一艘名叫远东号的汽船,从中国大陆最南端的河口边城出发,顺红河逆流而上。当时的西方人,都把中国称为远东,而远东号汽船就像那时的中国大地,千疮百孔,斑驳破败。整个船舶,形同一个呕唠气喘的老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口中突突地喘着粗气,吃力地向上游蠕动,让人担心随时都会断气,它吐出的粗气,又浓又黑,晃晃荡荡,涂黑了滇南的天空。而船身下的红河水,和血液的流淌没有两样,让人联想到伤痛和灾难。
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在偏远的东方河流上,竟然有几个年轻的西洋人,站在船头的他们,像一群天外来客,在这条古老的河道上发出年轻而鲜嫩的感叹,让那天的情景变得有些奇异,但任何兴奋的动作和言语,都不可避免地消隐于厚重而大气的山水之中,留下的只是旷世恒久的地老天荒。
岸边突然出现一片蘑菇,竟然房子一般大小,世上哪有这样大的蘑菇,年轻的洋人们以为见到了东方神话,惊叫声在山谷中回荡,CEPE!CEPE!东方的CEPE!来自异域的语言,同样像天外之音,兴奋刺激着东方古老山水的神经。
一个中国女孩告诉他们,那不是蘑菇,是哈尼人居住的蘑菇房。
蘑菇房?一个年轻的洋女子能说一点点中国话,她睁大眼睛问,你是说哈尼人就住在蘑菇房?
中国女孩被洋女子的夸张表情镇住了,怕她听不懂,洋女子用手比画,像个滑稽戏演员,似懂非懂的中国女孩点点头,说,是的,哈尼人就居住在蘑菇里。
哈尼人真有意思,竟然居住在诗意里!洋人们从船头追到船尾,一边感叹一边拍照,像发现了一个美丽的东方童话。
洋老咪们的兴奋劲,感染了中国女孩,让她重新审视看惯了的哈尼族民居。中国女孩名叫童女红,十三岁左右,穿一件水红筒裙,豆芽菜一样嫩,一双黝黑的大眼睛透出灵气和妩媚神韵,眼白浸着海一样的蓝。她是蒙自商人童政员的女儿、蒙自城有名的大小姐,跟着父亲到安南(越南海防)跑货。一袭长衫、戴着瓜皮帽、脑后拖着长辫子的童政员,板着他那副原本就严肃的脸,见几个年轻洋老咪离开船头,他就走到船头,后面跟着他的管家。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管家,扶了一下眼镜,对童政员说,老爷,像这样的速度,到蛮耗就水过三秋田了,商家们还等着分货呢。
童政员没接话,而是一脸沉郁,焦急地看着前方,管家知道他心情不好,没再说话。这时船老大走上来,递给他一个水烟筒,说,童老爷,来一口吧。童政员没接烟筒,而是说,你们不能快一点儿吗,我的货必须在上午十点前赶到蛮耗,商家们等在码头分货呢。
船老大恭敬地说,童老爷,由不得我们啊,我们已经尽力了,船总不能像鸟一样飞起来吧。
童政员说,我加钱还不行吗?
童老爷,您别说钱,你就是把我斩了,我也快不起来。
童政员一脸愠色地离开船头,迎面碰上正在笑的女儿童女红,在沉闷压抑的河道上,童女红的笑声像一群欢快的百灵。她说,老爸,你不能轻松一点儿吗?童政员说,我能轻松吗,一船的货物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爸呀,不就是一堆货物吗,说白了,是身外之物,即使能换来大把的钱,仍然是身外之物,如果你心情不好,赚了钱又有什么意义?所以说,别急呀,看看两岸的风景,放松放松,多美的景色呀!
童女红的话让童政员脸上有了一点笑意,他问,这就是你从先生那里学到的道理?傻丫头。童女红说,就算是吧,老爸,我的道理很多,比如此时,船往上游行,我的心却往下游走,我已经走到了南洋,走向了大海。
你一个丫头片子,少给我大海大海的,人呀,还是要脚踏实地。童政员对女儿的胸怀不屑一顾。
老爸啊,大海就意味着新的世界,海的那边就是新的大陆,我总有一天会走向大海的。女红对父亲的教导置之不理。听了女儿的话,童政员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就听到船左侧突然喧哗起来,人们喊叫有人落水了,童女红和父亲赶过去,看到那几个西洋人乱作一团,一个洋姑娘已经掉到船舷外,她紧紧抓住船沿帮子,一只脚已经浸进水里,几个洋人正在施救,却怎么也拉不上来。童政员见状,对女儿童女红说,一群疯疯癫癫的洋老咪,由他们去吧。
童政员边说边离开船左侧。见父亲走了,童女红一只脚钉住船舷,一只脚跨出船身,钻进船身外的船孔里,左手紧紧扒在船舷帮上,右手托住洋姑娘的屁股往上推,一张细嫩的脸挣得通红,洋姑娘慢慢往上移动,就在洋姑娘一只脚跨上船舷时,女红抓在船舷帮子上的手一松,就落入河水中,人们再次惊叫起来。管家见到童女红落水,跑到船舱里叫童政员,童政员见管家这个样子,说,没出息,惊慌什么,不就是一个洋老咪落水吗。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呀,不是洋老咪,是大小姐落水了。
像突然触了电,童政员丢掉手中的烟锅,从凳子上弹起来,跑出船舱,只见水中一团扑腾的浪花,童政员急了,虽然他知道女儿有一把好水性,但一时惊慌,不免大叫起来,对船上的人说,谁救起我女儿,重赏,重赏。
其实,在他喊叫的同时,已经有一个船工跳入水中,另一个船工把船篙伸过去,准备接应,当水中的船工靠近童女红时,女红却不见了,人们张望着水面,水面上出奇的静,水中的船工抹了一把眼脸,左右寻找。见水中没了女儿的人影,童政员突然倒在船上,惊魂未定的管家扶起他,掐他的人中,赶来的船老大用力摇动他,他才睁开眼睛,他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叫着女儿、女儿。
在管家的帮助下,童政员撑起腰,看着水面,眼里浸出了泪水,一副绝望的神情。突然几个洋老咪欢叫起来,刚才那个差点落水的洋姑娘激动地哭了。童政员揩了一下眼,他看到不远处的水面钻出一个人头,水中的船工刚要游过去,又停住了,因为,他看到女红镇静地、很有把式地向汽船游来。
见女儿在水中从容的样子,童政员没有眨眼,也没有叫喊,他终于恢复了自信,他知道女儿的水性,一个能在蒙自南湖游两个小时也没问题的水上蛟龙,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船老大指挥着人们把童女红拉上了船。童女红对着船上的人们做了一个鬼脸,从红河水里爬出来的她,一身衣裤被红河水浸红。
女红弯腰扶起地上的父亲,问,老爸怎么了?童政员苦笑了一下,没说啥,而是催女儿回舱换衣服。洋姑娘陪女红回了船舱,管家为童女红提来一桶清水,要童女红冲洗身子,然后就出了门。
洋姑娘金发碧眼,想不到她会说一点中国话,因为说得吃力,所以要借助于手势和表情。她一边用清水帮童女红抹身子,一边自我介绍。她叫保罗菲娅,法国巴黎人,刚从法国中央工程学校毕业,十七岁,到滇南参加铁路测量。听说保罗菲娅是法国人,童女红来了兴趣,她问了一大堆有关法国的问题。
当女红洗好头发,换好衣服时,就敲门进来一个洋小伙,他满脸笑容地向女红伸出手,用他不连贯不通畅的中国话自我介绍,说,我也是法国人,叫卡洛,我们都认识你,你在海防上船迟到一个多小时,全船人等了你一个多小时,谁不认识你呀,没想到你这样漂亮。
女红嘻嘻地笑,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她被迫伸出手,很不情愿地握着一只长满汗毛的西方男人的手。
正说着,童政员进屋,他帮女儿理了一下发丝,说,刚才你钻进水下,有意吓老子,吓得我都死一回了。
见童政员进屋,保罗菲娅和卡洛就离开了。童政员瞟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对女儿说,那帮洋老咪不是什么好货,离他们远点。
女红说,他们怎么就不是好货了?
童政员说,他们要在我们这里建铁路就不是好货。
女红噘着嘴,瞪圆了眼睛,再没说什么,她知道父亲最恨法国人建铁路,每次和父亲发生争执时,她都以沉默避之,她知道争论下去的结果。她并不喜欢和父亲在一起,这次跟父亲跑货,是想到安南(越南海防)玩一趟,看看大海是个什么样子。一路上,受父亲管制,她心想,我再过几个月就去省府上学堂了,到那时,我就是一只鸟儿,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就像已经来到省府上学,她的心情飞了起来。
船突然靠岸停下,船老大跑来告诉童政员,前面就是龙滩了,滩大水急,让船喘口气才挣得上去,这叫让滩。
每次到龙滩,童政员心都像龙滩水流一样急,他望着河水皱起眉头。
女红走上船头,只见前面两岸峭壁把河道挤成了一条槽,红色的河水像条变色龙,突然腾起白浪,咆哮而下,只见滩上有一只上水木船,船上只有一个撑竿人,船被岸上的纤夫们拉着,纤夫们几乎趴在地上,手刨着地,伸长脖子,歇斯底里地喊着号子。船在湍急的滩上挣扎,晃晃荡荡,说不清在前进还是后退,看得女红想上去帮着推船。
突然,几个洋老咪惊叫起来,童女红心想,没见过世面的洋老咪。冷不防自己也惊叫起来,因为她看到一只下滩船碰在一堆滩石上,船上的几个人掉进河里,在浪花中晃了一下就不见了。远东号的船员跳下水,救起落水人,拖来一个八九岁的女孩,人们围着躺在甲板上的女孩,船老大掐女孩人中,女孩没动静,没想到的是,那个叫保罗菲娅的洋老咪竟然趴到女孩面前,嘴对嘴地呼吸,船工们不知她干啥,女孩始终没有醒来,一个落水男人扶起女孩,叫着女儿哭叫起来。一旁的童女红抹了一把眼泪。
那落水男人突然站起来,揪住保罗菲娅,说保罗菲娅刚才咬死了他女儿,要保罗菲娅赔。真是好心不得好报,童女红用身子挡住那男人说,刚才那叫人工呼吸,是洋老咪救你女儿。那落水男人又说,洋老咪是阎王派来的,你看她的样子,黄头发,蓝眼睛,高鼻凹眼,跟鬼一样,人哪有长成那模样的。
落水男人越哭越伤心,扯住保罗菲娅的衣服,船老大劝住他,好不容易把他们弄下了船,然后发号闯滩。远东号憋着劲向龙滩撞过去,看到船上的人个个紧张,船老大说,没事的,我们这是大汽船,很少出事的。
船在滩上,慢得让人心焦,大家心里跟着鼓劲,船老大握紧轮舵,目不斜视地盯住前面,最后终于上了龙滩。童政员心中的那口气,像从坡头回落下来,和江水一样平展了,他对女儿说,红红,上了龙滩,蛮耗就快到了。
女红没说话,往蛮耗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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