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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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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男生小时候都有崇武的英雄梦，幻想自己是一个习武者，一个仗义天下的游侠。就如同英国的亚瑟王，带着骑士们征战天下，除妖伏魔。如堂吉诃德，佩戴起头盔，行侠仗义，追求理想中纯粹的骑士精神。很多人心中都存留着一个童年时代留下来的武侠梦，而中国的武侠小说、武侠题材的电视剧更是凝聚了人们的这种梦想，然而这些小说、电视剧都交代了道德、慈悲、兄弟之义、男女之情，唯独从未给武字本身一个交代。作者从一个真实习武者的角度让我们看见了习武者们不一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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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赫舍里灵菲，二百年前雍正皇帝座下血滴子高手的后人，为家族规矩与祖先恶业而挣扎彷徨。
陈半觉，平常人家出身的武人，为求武道极致，于真武大帝前，立下大愿，为求圣人之心，行先贤之路，历尽牢狱之灾。
赫舍里灵菲为求得更强的武技，拜陈半觉为师，内心深处所求，却是心灵的慰藉。
陈半觉收灵菲为徒，本为将其引上武人正道，却因灵菲的孽缘，将自己逼上了武道更高远的境界。
男师女徒，皆是孤独之人，日久生情而相恋，如互相舔舐伤口的苍狼。
赫舍里灵菲，于爱别离、求而不得中，了悟人间之缺，乃天道之本，慷慨赴死，却险死还生。
陈半觉在生死磨练中，了悟佛祖的三法印，虽向死而生，却生无可恋。
世事无常，苦恋之人，皆已觉悟，只能相忘于江湖，将后生缘，结在他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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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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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捷，1984年12月生于广西桂林，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研究生学历。自幼习武，师从武术名师研习中国传统武术，于现代搏击亦有涉猎。著有长篇小说《真武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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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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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潜龙禁卫
二 真武大愿
三 雌 虎
四 痴儿无明 良莠武林
五 苦水流年
六 老公 师父
七 逆 鳞
八 弃 徒
九 一窝疯
十 腐朽的宗族
十一 三阶逻辑
十二 爱是成全
十三 古今之争 大小之辩 华夷之防
十四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
十五武心开眼
十六神剑残阳
十七雷 殛
十八诸行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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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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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真武大愿
放眼整个大西北，就数这张家屲最是贫瘠。
这贫困县里的贫困村，几年前还没有自来水，人们每日清早，到山中树林草地里，想尽各种办法收集露水，回家装到水盆里，就是一天的饮用水。
这样的水，得不到保障，实在没露水可用时，便只得用窖水，那是在院子里，用低于地面的漏斗收集落到地面的雨水，流入地窖之中。院子里还养了牲口，牲口的排泄物也一并流入窖中，之后需往窖里倒入生石灰或明矾之类，不时搅和，待得完全沉淀之后，用勺撇开面上一层浮物，取水饮用。
这种水喝多了，牙齿会黑，若是拔下来，齿根都是黑的、烂的，且易得骨质疏松或佝偻病。
穷、脏，逼走了许多人，从这走出去的年轻人，不论读书还是当兵，都玩命，只为了不再回来。去当兵的，体检过关，全家人高兴得疯了，立刻系上大红花，看着是往外送，却像是迎财神；去读书的，就算成绩不错，临考试前，全家也得上山祭天地、拜佛祖。考不上，又喜又悲，考上了，是又悲又喜，那一喜一悲的根源，是走出这块穷地的前程和几千块钱学费。
最近村里出了件新鲜事，几天前，来了个疯子，在村口支个帐篷住下，不断往返于距此三十多里的集市上，用一辆板车拉来此地少有的纯净水和矿泉水以及各种饮料，送给村子里的人享用。
一车水，数百斤，水瓶上还散碎堆着些贫困村里少见的烟酒点心，每遇到上坡路时，两条大粗腿与宽肩厚背皆筋肉隆起，疯子看起来严肃而木讷。
村口破墙上，用白漆刷着大字口号：抢劫警车是违法的！
运货回来，遥遥看见这几个大字跟那条趴在破墙下困觉的癞皮老狗，疯子便觉得身上被拉车用的麻绳所磨破的皮肤，特别刺痛火辣，于是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淳朴的村民们，承不起这么大的情，他们知道疯子要的是什么。
终于，在疯子晒脱了七八层皮，运完了几十吨水，来到这儿的第十三天夜里，村长跟村民们商量后，将此地深藏百年的秘宝，和盘托出，展示于疯子面前。那一晚，村长将疯子请到屋里，烛光里的疯子笑得眉飞色舞。此刻，村长终于明白了，打从此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便决定了秘宝合当现世。
秘宝，是一门朴实无华、精悍巧妙、流传有序的一百零八式棍法；疯子，是从南方来此求学，名叫陈半觉的年轻武人。
次日夜晚，在村民们习棍的把式场上，人早已散尽，只剩陈半觉还在缓慢而生硬地舞动齐眉棍。
爹，看那个外乡人怎么样？有学武的热情，只是学得好慢。村长儿子从没见人把棍练成这样的，甚是蔑视。
满仓啊，你走眼了，我觉得不简单，这个人心无杂念，他是要把每一棍的身法步法手法都做到家，不放过任何一点缺漏，这么练是很熬心的。
看不出来，难看得很。
等他学完，你跟他搏一场棍。村长不再说什么。
开始习棍后，陈半觉依旧每日拉板车到镇上一趟，回来之后，除了短暂休息与吃喝拉撒等日常之事，便只是在野地里练习，半月下来，渐渐地产生了变化。从生硬到流畅，再到快慢相间，一招一式，化为潺潺流水、珠丸转动，朴实的招法，在轻、重、缓、急的变化下，犹如羊肠小道，幽深曲折，神鬼莫测。
练得好，练得好。村长儿子平日练棍，为出风头，一味舞得快，跟这外乡人的武术修养相比，差距不可以道里计，远远望去，已知万不可让儿子与其相搏，有些后悔跟儿子说的话。
这几日大家都闲，也没见村长叫大家上自己院子里去讲武搏棍，老少爷们百无聊赖，就拎着棍，随地挑了处宽敞平坦的土地，踢开地上几块小石头，便使开了棍。
也没什么规矩，有时候多上个人，拆两招，落下风的那个不服气，就磕了起来。有那乖觉的，心里有杆秤，知道自己的斤两和对方的分量，比不过人也不勉强，收手作罢；有心眼儿不大又愣的，下手就越来越重，难免伤人或被伤，这时候就需要长辈们从旁调解。
场中有年轻后生眼尖，望见远处的陈半觉，他正拿着把匕首，用脚把棍踩在石墩上使劲儿锯，锯得差不多了，就靠在石墩边儿上一脚蹬断，然后拿起短了约莫两个手掌长度的棍舞弄起来。
那二球在做什么？后生扯扯场中一位老人，老人张着嘴看着这外乡疯子的古怪动作，心底生出些无名火气。
小陈！小陈！来！一起耍嘛！老人喊了几声。
好。半觉应道，拎着棍走到场边，蹲下，把棍头按在地上磨，磨掉锯出的尖楞，场中十几人都看着他。
你为啥要把棍锯了嘛？老人问道。
这样好使。半觉答。
哎，打几下嘛。有后生邀陈半觉上场搏棍。
好。
满仓！满仓！
干啥？干啥？嚷个球呢！满仓骂骂咧咧地开了门。
咱的棍法叫人学去啦！那外乡人在场上可狠了，老人们不好动手，后生都被他打翻了！
啥？咋会这样？你等着！我拿棍！
那村长在屋里听见外面的说话，从炕上滚下来，要喊住儿子，早跑远了，忙回屋取棍，追了过去。
待满仓赶到时，场上已经围了数十人，有闻讯提棍赶来的后生，也有其他看热闹的村民，就连那些大婶子小媳妇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溜出来看戏，堵得水泄不通。
让开让开！满仓刚发话，便已后悔，村民们全盯着他，自己若是上场，那是不得不胜。
正盘算间，忽闻场中痛嚎，又一后生遭陈半觉打翻。
满仓！我亏你屋里先人！你来！那后生被打伤了腿筋，一时没爬起来，连拖带滚地让到一边。
我们教了你棍！你咋这般凶横呢！满仓气愤填膺，把棍在地上狠狠一顿，上前摆出门户，便要与陈半觉开打。
村长虽是武艺精湛，毕竟上了年纪，腿脚心肺不如年轻人，这会儿才赶上，拨开人群，见自己儿子已经摆出本门棍法的起手式，再望向那外乡疯子，发现他的棍却是比别人的短了一大截，村长年轻时在外省走动过，是有见识的人，不禁心下警觉。
满仓！你给我下来！村长吼道。说不得，怕是要自己动手了。
爹不光是村长，还是武艺高强的镇地虎，满仓打小就怕爹，长大后虽然骂得少，可这时突然一吼，却把他给吼愣了，也不知该不该听话。
就在这时，忽闻一声冷笑，声音不大，场上人们却听得清楚，转头看时，陈半觉一侧嘴角翘起，那面目极是轻蔑可憎，满仓一时气炸了胸膛，棍尖点地，一棍便扫向陈半觉下盘。
陈半觉亦是以棍头点地，接了这一棍，那满仓正是怒极，岂能饶他，双手一翻，棍比蛇灵，积极抢攻。
陈半觉似是来不及反应变招，招招提棍封挡，全无还手之力，被逼得挡无可挡时，便一退破千招，边后撤边舞出棍术大势，或逼开满仓，或磕开急攻而来的杀招，转眼便退出三丈有余，虽是不断躲避，但却法度严谨，二人打得煞是好看。
还是满仓练得好啊！你家娃娃厉害！一老人对村长夸赞，村长咧着嘴强笑，头上冒汗，心中暗暗叫苦这外乡人面对十几次抢攻，都稳当地护住自己，看着难看，却比进攻要难上十倍不止，此人的功夫底子和经验，根本不是满仓可以相比，怕是自己上去，也未必讨得了好。
村长虽是焦急，可这比武一开始，自己便只能老实等待胜负分晓。
终于要结束了，在满仓当头一棍，携风雷之声劈下的时候，陈半觉发一声吼，身子略微避开，同时自下而上猛地将棍扎向满仓脖子。
满仓！此棍若中，儿子不死也半残，村长这几年肾不太好，经此一吓，小腹一松，尿都撒出几滴，几乎失禁。
棒打棉被似的一声闷响，却见陈半觉扎了个空，被满仓一棍鞭在肩上，打趴在地，剧烈抽搐，起身不得且不论伤势，光听声音便知其受创之重，村民们顿时高声欢呼。
满仓赢了，村长愣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
爹！走！不要理这忘恩负义的狗贼！正踌躇间，满仓耀武扬威地拉着村长便走。
多时，陈半觉缓过劲儿来，吊着膀子，自地上慢慢爬起，满身黄土，坐在地上，咬紧牙关，轻捏自己伤处周围的骨骼，豆大的汗珠从头滚下。检查了一会儿，亏得功底深厚，似乎并没有打断骨头，便拾了棍，慢慢站起，眉头紧蹙，一步一挪地走回自己支在村口的帐篷。慢慢脱下T恤，只见伤口黑紫、皮开肉绽，遂从行李中翻出药物和纱布，用水冲洗伤处，用药棉吸干，方才慢慢把药膏抹在伤处，右臂抬不起，十分麻烦，弄了半个多钟头，才敷好药，用纱布包扎完成。
陈半觉又从旅行包里取出一小袋无脂肪乳清蛋白粉，倒进水瓶里溶了，服几粒维生素、钙片，又剥了一块压缩饼干，木讷地咀嚼，吞咽之时似乎牵扯了肩头棒疮，眉心紧蹙。果腹罢，从包里取出一个早已落伍的诺基亚手机，发出短信。
南方沿海的一座大都市，寄托了太多人的梦想和期望。年轻人完成学业，凭借内容丰富的个人简历和聪明的头脑在此寻觅工作，奋斗几年，在某个公司、企业得到一个管理者的职位，足以回到家乡，向同学和邻里夸耀。也有并未受过高等教育，来此寻梦的年轻人，身无长物，每天在厂房里的流水线上日复一日干着重复、枯燥的活计，也能拿到比在家乡略显丰厚的薪资。各种各样的人等在此交汇，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每日与人们擦身而过，却默默无闻的练武人。
在这样的大都市中，练武人是最无奈、最辛苦的一群人。对自己的功夫有自信者，多半都将最好的时光倾注在了武术修炼上，文化水平却是稀松，而正因如此，对练武人来说，武道往往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历史巨轮无情转动，所有人都紧随时代大潮而去，只有他们留在了原地，孤独地守护着先贤传授的无用之用。在各个武馆、健身中心求职，或在网络上发布消息，希望被聘做私教，又或者为某个大老板做保镖，得以寄人篱下这是绝大多数武人仅剩且渺茫的生存希望。
可是天道有情，不论如何的困难绝望，总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早些年间，国学复兴，一座名为真武书院的武道文化胜地在这大都市中应运而生。真武书院坐落于距海边一公里处，近市中心，却又闹中取静，书院之前有一占地七八亩的广场，穿过广场来到武学胜地那陈旧拙朴的木质牌坊前，牌匾上刻有笔画硬朗、锐利锋快的四个大字真武书院。牌坊后乃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道，大道两侧武馆林立，其间还夹杂着食店、药铺、超市、饮料烟摊等，不一而足。行数百步，道路尽头，乃是一古拙大院，厚重的实木大门紧闭，不知其中就里。街道上除了馆中武人正努力修炼，亦多有游客参观，相机的咔嚓声不时响起。
原来，那书院前的广场上，任由外来拳师教学，如今已被十多个流派的拳师占用，若有本事，可于各个把式场公开比武，凭本领占地盘，而真武书院亦会每月给予广场拳师一定的经济补助。如今这广场上的拳师已沙里淘金般地换了好几茬，留下来的皆为强手。每年，真武书院又会从这些广场拳师里挑选强手，进入书院的大街上开馆授徒，被选中的拳师，补助金额更高。至于那街道尽头的实木大门，却并不常开，可真武书院中的最强高手，都居住在其中，不论广场上公开授艺的武师，还是街道上各个武馆的教习，但凡有疑问，皆可电话预约，找院中高手请教，有问必答，当然，若是上门挑战，他们也绝不回避。
许多武人将真武书院放在心里，不断打磨着自己的功力拳脚，以待他日走投无路之时，可到书院争一席位，而更多的武人则是在挑战真武书院失败后，心生畏惧，另谋生路。
只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上位者被后起之秀击败，这样的故事在武道的历史中不断地上演。这一日，四位从北方远道而来的好手，在真武书院旁的旅馆中住下，自清晨起，便在广场上观看揣摩众位拳师的武艺路数，持续数日后，终于露出了挑战者的锋芒。
场中，有位教授八极拳，跟学徒们一同练习，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目光炯炯的年轻拳师即将成为远道而来的挑战者出人头地的第一块垫脚石。
自桩功开始苦熬，年轻拳师的学徒们不足一刻钟，纷纷散了架，揉胳膊揉腿。而作为师父的人，却忍受着腿上的酸胀疼痛，汗如雨下，细细调校身体，严守着桩功的要领与规矩。
开始打拳，年轻拳师不厌其烦地给学徒们校正身体动作，时而弓下身子，挪动学员腿脚，调整站立角度，又细细观察学员握拳时手指的松紧不同，一丝不苟，不论学员是否认真听讲，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亲身示范，反复讲述着每个动作的要领。
站桩行拳之后，年轻拳师会陪伴每一个学徒对练，进行八极拳招式的二人对拆，学徒们功力高低不一，拳师下手也分轻重快慢，甚是劳神。
四个挑战者像一个老辣的猎人，如空气、泥土般，站在那些个最不起眼的地方，等待目标劳累、疲倦。
正午时分，众人已是练得饥肠辘辘。待得学徒们纷纷散去，年轻拳师舒展了面容，嘴角甜蜜地翘起，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约姑娘吃饭。
宝贝儿，我在路口那间新开的饭店等你嗯，还没去过，中午带你一块去试试别担心，书院的补助过两天就发，嗯呐，一会儿见。
年轻拳师脱下汗水浸透的衣衫，塞入运动包里，再拿出件漂亮衬衫换上，用毛巾将头脸擦拭，整理了头发，便要赴约。
慢着。一声低沉轻呼，近在身畔，年轻人汗毛乍起，猛地转身，却见身后四个穿着极不起眼，却身形厚重之人正盯着自己，目光灼灼，来者不善。
在下李平，要跟你比武，你如果输了，这场子就让给我，开始吧。当先一人不由分说，摆开格斗架子，身边三人散开观看。
年轻拳师深明此地规矩，只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发生何事，将包放在脚边，轻轻一脚踢开，两脚前后开立，抬起双手，正要摆开八极拳技击起手式。
只听得那挑战者一声大吼，猛地冲上，那年轻拳师阵脚不稳，慌乱中只得暂退，可退后的人如何有前冲者快，被贴身撞上。
那八极拳本就擅长吃根埋根，近战短打，可这年轻拳师一上午练功，末了再为二十余学徒喂手，腹中饥饿更是雪上加霜，只觉腿脚发软，适才又与女友约会，正想着温存之事，泄了胆气，哪里受得住挑战者隐忍半晌、突如其来的爆发？被发力猛推，退得七八步时，脚下一崴，跌坐于地，挑战者哪肯放过这等机会，一脚弹踢，钉在年轻拳师脸面。
适才结束练习、纷纷散去的人，见有人比武，正要聚拢来看，还没来得及细瞧，弹指间便已打完，好不容易走近时，那年轻拳师一手捂住嘴脸，鲜血从指缝溢出，双眼紧闭，痛苦难当，另一手缓缓撑起身体，两脚前后开立，强撑起身架，却是斗志未消。
挑战者感到赢得不够漂亮，见年轻拳师站起，正中下怀，早向其走去，此时见他竟还摆开架子，再没留手，左右开弓，身法忽起忽落，向着头、腹，一顿冲拳连击，将其打翻在地，不能动弹。
战罢，人群却未散去，有好事者，上前查看，或打电话，替败者寻求救护，约莫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年轻拳师慢慢坐起身，将被踢落的牙齿吐在掌中，慢慢挪到运动包旁，取出纸巾，将牙齿包好，拿起手机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我们暂时不见面了，我打输了对不起我爱你。牙齿漏风，加上口中冒血，使得年轻拳师说话含混不清。他挂掉电话，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沾血的手，又使劲抹抹眼泪，满面污秽，像个大花猫般坐地叹气。
武人的世界太残酷，遇着个硬点子，便财色两空、威名堕地，下面便是要忍受外科医生和牙医的折磨、连续数周的剧痛，然后与失败和恐惧的心魔进行长期战斗。
当年轻拳师背起包袱，将要离开广场，命运之神唤住他，回头看一眼。
听说真武书院是个神奇的地方，除了每月给拳师们红利，还能帮助武人化腐朽为神奇，重获新生年轻拳师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回头，大步穿过真武书院的牌坊，身后，那流过下巴、点滴落下的鲜血，恍如路标，指向街道尽头那奇妙的去处。
不多时，那一向紧闭的大院里，走出来一个十分好看的姑娘，向挑战者告知，在这广场上教拳，收取每个学生每月的学费，不得超过三百元，无须上缴，都由拳师本人所得，随后取出一张银行卡交予挑战者，并告知，只要持续在此教拳授艺，这卡中每月会存入两千元，充作拳师的生活补贴。
周遭围观的拳师，早已各自散去，此战，为他们敲响了警钟。
之后不出一星期，远道而来的挑战者陆续将各把式场的拳师击溃，占据广场上的四大席位。其他拳师见惯了风流云散，对四个新晋拳师的心狠手辣也不以为奇，相处融洽，时有切磋交流、吃喝聊天。
可是四人对真武书院了解得越多，便越发感到奇怪这里薪资最高的人，竟然并非拳师。真武书院的街道上，有一间苍生草堂，大门里边儿，正对街道的照壁上书十二个大字大小之争、古今之辩、华夷之防。苍生草堂的教师姓黄，每周开讲，门庭若市，讲的是东方文明、西方哲学，真武书院外多有黄牛贩卖苍生草堂的听课券，已经炒到五千元一张，真武书院大当家岳虎禅亦尊这黄姓学者为学问之师，显赫尊荣。
书院街道上还有一老人，约莫七十岁，天气好时便会从街道尽头的大门里出来，找个地方，面向太阳，舒展眉心。老人少年时生了一场大病，以致于落下残疾，双目皆盲，从那时起，每日里便捧着一部《瑜伽师地论》，坐在一所小学门口，每每听见有人路过，便轻轻扯住，请人行行好，为他读一行佛经。如是十年，将一百卷《瑜伽师地论》近百万字倒背如流，且深解义理。据说老人没有固定薪资，衣食住行皆有人照顾供养，但凡要行有为之事，只管向书院开口，书院大当家无有不准。
这儿的水比股市还深。李平与其余三位挑战者时常合计，每每说起书院制度，皆不得要领，摇头叹气，只能将期望寄托于书院每年的年终比武。
李平不断地思考，他深知，比武动手，并不一定是谁的武功高就能取胜，交手时的身心状态，甚至是运气等原因，很大程度上可以左右胜负，想必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被质疑是侥幸。于是乎，李平用功更多，除大量练功与观摩各家武术之外，无时无刻不在参悟各种打法，算计着与人比武时的各种可能性。
其间，李平曾提上礼物，去过几次真武内院，每次向看门大伯说明来意，他都会入内通报，可带来的都是不近人情的拒绝，始终未能与真武书院领导层见面。
春去秋来又一年，李平于年终比武再次夺魁，赢得干净漂亮，事后在远离真武书院的一家饭店中设宴招待众拳师，觥筹交错间，酒气上涌，众人皆现豪强之态，给李平敬酒者络绎不绝，皆夸赞其本领高强。
书院的最后一个高薪席位，非李大哥莫属！有人如此叫嚷，李平只是摇头微笑。
妈的，那些街道上道馆的教习，也不见得多厉害，凭啥他们就有人抱怨，李平听见，眉头微皱。
咱谁都没跟他们交过手，人家那是深不可测啊。李平望向那抱怨的拳师。
屁！我三年前跟街面那个咏春拳馆的教习交过手，他也就手法还算过得去，我当时凭功力都碾压他，倒是他被选为高薪教习，真是莫名其妙！那拳师拍着桌子，忿忿不平，众人有的沉默，有的点头，显然都知道此事。
莫非是裙带关系？座中有人如此问着。
我查过，还真没啥关系，但听说却是书院大当家点名要他！
瞎了眼么！
嫉贤妒能吧？
都什么时代了！应当民主选举！
对！民主！
众人高举青筋暴突的拳头，仿似要打碎真武书院的强权与不公，饭店服务员虽不知这伙人的来历，只觉戾气冲天，上菜送酒也胆战心惊。李平四下望望，摆摆手，示意众人停了喧哗，自己低头沉思。
咱们邀请街道上的武师们，来一次公平友好的武术交流如何？李平虽是询问，其心里的打算却似早已定夺，只挑这气运鼎盛之时公布。
次日，在李平的调遣下，众武师各自向真武书院麾下武馆散发战帖，诸武馆却纷纷高挂免战牌，将帖子退回，引得广场武师们轻蔑之心更胜，终日狂言，气焰嚣张。一时之间书院外的把式场上，竟成了口舌恶海、是非凶场，书院威名摇摇欲坠。
这时李平却犯了愁，这等争端不甚实际，须得一鼓作气，正面交锋才好。为免士气低落，李平不愿再拖，决定纠集众人到真武内院，与书院领导层正面对话。通知众拳师集合，一众三十余人，气势汹汹地向书院走去。
真武内院甚是清幽，风过竹林，池中鱼跃，虫鸟之鸣，所动所闻皆自然之精华。书院副院长郑平安，早在数年前，凭着一身过硬的八极拳与劈挂掌名震一方，霸道无伦，近来查漏补缺，又觅得上好功法，勤加修炼，身心境界越发深沉莫测，能让他着急上火的事已是不多。此时此刻，他脚步急促，朝书院大当家的住处赶来，也不敲门，直闯进去，见大当家岳虎禅正愁眉深锁、哀苦难言。
李平闹事，我去拿他。郑平安早已按捺不住，开口请战，岳虎禅揉揉眼，愣了一阵神，把手中书本狠狠摔在桌上，突然发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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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是那个李平吧？岳虎禅长叹一声，收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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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你都让他练了什么？岳虎禅问。
除了八极拳，还有大成拳的桩功、摩擦步。平安答道。
二人来到练武厅，放轻脚步，远看刘光武练功。
大成拳是近现代大拳师王芗斋所创，王芗斋乃一代奇人，八卦、太极、心意尽数成就，而后遍访天下，心生感慨，觉得大多流派武艺修炼之法过于繁复，常人学习，极易错漏，费时费工，难窥拳家要义，遂将所知所学融合、简化、改良，创出大成拳。
郑平安前两年曾于广东游历，遇一僧人，法名云登，年近花甲，乃王芗斋徒孙，郑平安与其交手，三战三败，遂拜师求教，得传大成拳功法，与自幼所习之八极拳配合得丝丝入扣，一身本领再无瑕疵，修为更上一层楼。
郑平安忆及自身经历，深思熟虑之后，经圆德法师同意，将大成拳功法传与刘光武，光武艰苦卓绝，每日站桩都在三个时辰以上，功力突飞猛进。
厅中，刘光武练着摩擦步，慢之又慢，如履薄冰，身子如水中海草飘摇，其神如雾中猎豹，欲扑未扑。
看得片刻，虎禅上前招呼光武，二人推手试力。
真憨牛也。约莫一支烟的工夫，俩人各自退开，虎禅感觉刘光武功力厚实，大为赞叹。
郑平安将李平聚众闹事的因由，给刘光武细细说明。
对我们来说，拥有正直的武心，和为了培养后进而奉献一生的情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武艺高低，只要有好方法，都能练出来。去，找回你的场子吧。虎禅挥挥手。
刘光武笑得既欣慰，又伤心，潜伏爪牙良久，终得一展身手。
不要针对某人，要过你自己那关。虎禅眼神一冷，刘光武收了笑容，向虎禅拱手行礼，随即走向大门，郑平安不放心，要跟出去，却被虎禅扯住。
虎禅让平安取来白酒，席地而坐。
不多时，书院外传来辱骂之声，很快便歇了，了无声息，忽然之间喝彩之声大作，又有冲撞、殴斗之声。
开始了。虎禅身经百战，这些无比熟悉的声音，早已充盈了自己整个青春，将来也会与妻儿、兄弟般终生相伴，是以毫无反应，只静待结局。
平安将酒斟满。
三杯，光武也喝。虎禅让平安多斟了一杯，此时，门外的动静已然渐歇。
滚！远处传来一声呼喝，当是光武舌绽春雷。待人群散去，依旧夜凉如水，内院的红漆大门发出吱呀声，轻轻地开了，随即关闭。
刘光武脱下被撕裂的上衣，抹开脸上鲜血，来到虎禅与平安面前，待要跪下道谢，虎禅说此乃陋习，大家该拥抱庆祝。三人痛饮，不多时，平安与光武皆醉倒当场，只留下虎禅自斟自饮。
无人相陪，酒淡乏味，虎禅起身散步，不觉间，来到真武内院中的最后一间大殿。推开门，回声清迥，殿中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有一幅大字，上书圣人抱一，为天下式，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虎禅走到大殿中央，席地而坐。
手机响起，虎禅打开新收的短信：吾当下正在甘肃天水游学修行，求得精妙棍术。此地贫穷，亟待教化，需购图书器械若干，钱已汇入书院账户，请三师弟立刻派人采购、运送，所需之物、数量，罗列如下
这才是能够掌管最后一间道场的人。我的大师兄，你何时回来？真武书院大当家双目微醺，痴痴望向大门，口中轻声吟诵，不知所云。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道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道之躬，胡为乎泥中！
天已暮，
为何有家不回？
若非为求大道，
怎会餐风饮露！
天已暮，
为何有家不回？
若非为求大道，
怎会遍身泥尘。
陈半觉仍旧没有离开那个贫瘠的村庄，只是这几日胳膊抬不起来，没再练棍，也没再运水，偶尔在村口的道路上练习一些本地人从未见过的奇怪步法，或在村子里四处看看，之后便是站在村口望着远方，像在等待些什么。村里长辈有一种卧榻之侧有人酣睡的难受，便来找村长商量，认为不可放纵此人，应尽早报告乡政府，赶走陈半觉。
不要管他，你看看那外乡人用的东西、穿的衣服，哪样不是大城市的高级货？我们这里除了棍法，你回家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遭人惦记的？
村长说的在理，村中老人虽然不同意，也无计可施，摇着头离开了。
爹，话是这么说，你看他那样，怕是个武疯子，我去把他赶走吧。满仓此战大胜，信心十足。
要是武疯子，你早死球。
爹，你看了比武，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满仓极不服气。
放屁，人家让你咧！
他为啥子要让我嘛！
这我也不晓得。
那就是了嘛！
满仓，做人要谦虚些，就算人家不是让你，你想下人家才学了几天棍？
不要想喽，以后好好练，加把劲吧，不要亏了先人的脸。
村长板起脸的时候，满仓再不敢顶嘴。
这一日，村头的道路上传来了货车颠簸声，陈半觉急忙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面对着远方送来的希望，那木讷的脸上终于笑容绽放。
哈哈！大师兄！验货！哎呦！你瘦了不少啊！一精壮汉子从副驾驶座下来，跟陈半觉甚是亲热。
都齐了？陈半觉微笑回应，拍拍汉子的肩膀。
十箱，是学前到高考的课本、参考书，还有几箱是农业养殖知识和经济、军事知识入门，都是你要的，还有那个哎呀！你们轻点！别扔！给老子好好搬下来！汉子看搬运的人粗手粗脚的，便骂开了，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叠钱，塞到陈半觉手里。
什么意思？陈半觉皱起眉头。
三师兄让我给你带话，说你挺穷的，你出主意，他来出钱，这是百年树人的大事，积德啊。
狗大户，跟我来这套。陈半觉知道自己这三师弟无利不起早，这钱绝不是白给，遂收入旅行包内。
村长家门口，堆上了许多大箱子，村民们围了上来，只是村长家门紧闭，不见动静，陈半觉掏出一个信封，从村长家的门缝里塞了进去，随即单膝下跪，拱手行礼三次，背上了包袱，随货车离开了村子。
村长亲启？爹，你看。满仓捡起信封，跑进屋里。
村长老伯：
见信好！
感谢您的悉心教导，这些礼物，请一定代全村乡亲们收下。
我之所以下手凶狠，是为了将村中习棍之人的缺漏之处打出来。
你们平日习棍，没有任何保护，只能手下留情，点到即止，长此以往，棍术有失老辣，反不利于实战。礼物中准备了剑术对练所用的护甲四套，对练时穿戴，尽力出手也可免重伤。以此练习，武艺必能更进一步。
我毕竟是个外乡人，无意在此耀武扬威。输于令郎，是不愿影响你们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若是令郎堕了威名，不利于统和村中武人。知子莫如父，这一节真相，您是否告知令郎，还请自己斟酌。
其余书本，请交于村中有文化或专业知识者，让他们学习，并且将知识教授给乡亲，村子振兴可期。衣食无忧，方可专心于武艺之道。
您与乡亲们的授艺之恩，晚辈终生不忘。
陈半觉拜上
屈煞人啦！村长边嚷边向外跑，开了门，眼前是一大堆箱子与几十个围观村民。
那外乡的后生咧？村长问。
走咧！坐大车走咧
啊呀！我咋就不知道问下人家住哪儿嘛！村长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得望向远方路上扬起的尘土。
疯子走咧，能睡好觉咧！说话的是村里一个懒汉。
疯你妈！村长骂道。
陈半觉在货车后箱铺上野营垫子，囫囵睡下，体内满载着新学的本领，还有疼痛与疲倦。
路上颠簸，总是似睡非醒，朦胧中看见了许多漂亮女人。
女友甲
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呵呵，要是早两年，我们能勇敢点儿结束，现在应该已经走出去了吧？你好好练，以后要多注意安全，审时度势，不要随便跟人玩命。她不再像从前那般紧紧地搂着陈半觉，这回抱得很轻，时间也很短，彬彬有礼。
嗯，谢谢，对不起。陈半觉说。
其实，我不想结束，我早习惯你了，在心里，你早已不是我的女友，而是我的老婆了，我无法想象你再找到下一任男朋友时的样子。之后我会有很多个晚上五阴炽盛，夜不能寐这才是半觉真正想说的，但是说不出口，也说不得。
女友乙
陈半觉，你记住！我珍惜你时，请你也珍惜我！我能惯着你也能换了你！别等我走了才讲你爱我！我要是走了，那就后会无期！她很气愤，那原本散发着香气的柔软长发，现在看起来也觉得生硬而酸涩。
陈半觉依旧沉默，憋缓了呼吸，压制心中的抽搐。
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休息，随时黏糊着你。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将你哄服帖，我非常明白。但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不敢误了你的岁月，分手实在说不出口，我只能沉默与无作为。你生气，你死心，就对了。这是半觉心底的秘密，他绝不会告诉她的。
女友丙
呵呵，我想要的是安全感，我还是比较喜欢成熟的男人，人总要过得现实点，我一会儿有约，先走了，拜拜！今天她看起来特别漂亮，打扮得特别精致，笑得也格外勾人。
也是，应该如此，那你先去吧。陈半觉忍住了故作风度的微笑，面容依旧木讷。
其实，我只是日子过得清贫，我有房，还不止一间，想要车，随时便有。半觉很想这么说去！这么幼稚的争辩，才不会说出来哩
只有她吧
半觉自己开了一间书店做稻粱谋，书店里的仓库，便是白天练习桩功和打熬筋骨的地方，那日练完出来，一姑娘来到柜台前买书付账，见半觉满头大汗，随即递上纸巾，从那时起，便相熟起来。从递上纸巾到直接给半觉擦汗，再到时常一起吃饭过夜。
半觉一直感到有些歉疚，因为每日里，有大量的时间要花在练武上，甚少有机会陪她玩耍，直到一天夜里，半觉盘算了练功时间，决定第二日带她出门旅行。
明天
半觉
二人同时出口，半觉示意她先说，她爬到半觉身上，搂住他的腰，脸贴在半觉胸口。
下个月，我要回家结婚了。
半觉心头一凉，睁开了眼，望着天花板，良久。
对方人好吗？半觉把自己的心撕成两半儿，剖出这么一句话，她哭出来，时间很长。
半觉知道，下个月，我要回家结婚了的意思是你快跟我求婚吧，我立即就答应，可半觉依旧将此事憋在了心底。在那一夜的十多天后，将姑娘送到了机场。
借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这是一场赌注太大、太残忍的赌博，半觉没胆子开这个局，做这个庄。
半觉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胸，两眼紧闭，呼吸越发困难。当那些说不出的话、憋在心中的情感化为激流，将要把半觉吞噬的一刹那，半觉全身一颤，从狂躁中猛醒过来，身上满是冷汗。
武道和情感两全，哪里有这般便宜事？有的人聪明、有的人富有、有的人走运，他们飞得轻快、高远。有时候真会羡慕那些像是长着翅膀的人，我没有羽翼，只有一双强壮的腿，要拼命地向上跳。半觉努力平复着心事，脱下了湿衣，用塑料袋包好，换了一件干净的，撩开货车尾箱的帘子，吹风提神。
耳边风声呼啸，心中郁结难开，半觉朗诵着一段话
三清道祖、真武大帝，及诸天众神在上，弟子陈半觉当天立誓：我愿以自身能力所及，遵守誓言。凡教授我武术之人，我当如尊重自己父母一般尊重他们，作为终身尊重的对象及朋友。授我技艺的恩师一旦发生危急之事，我一定出手相助，将他们的儿女，当作我的兄弟姐妹。若恩师儿女愿意习武，我将无条件传授我所知、所会的本领。不论何时，都不自满，不断学习能补我之不足的武术以及其他武人的经验。对于我所懂得的武技与练习方法，不论是能口头表达，还是可以书写的，都将传授给能够勤奋修炼、不离武道、为人正直与发誓遵守同样誓言之人，不论贫富，不论美丑，不论地位高低。
我愿在我知识范围内，做对武术有利之事，绝不以武术行不义之事，不得教人错误的练法，更不答应他人以武害人的要求。我愿以此纯净、刚直之心研习、传授武道，坦然迎接一切的挑战，以平和的求知之心对待所有的胜负，绝不因比武胜负之事怨恨他人。若遇不适合修炼我所懂得的武术之人，我当尽力为他介绍我所了解的名师。
我遵守以上誓言之时，盼三清道祖、真武大帝，以及诸天众神赐予我的生命及武艺无上荣光，我若背誓，将身受诸天之罚。
这是陈半觉二十七岁那年，于山西云梦山昊天观，三清祖师像前立下的大愿。
正是：云云大千逐红尘，闻听修行笑煞人。惜得二三乖觉者，常省电光火石身。
近来时常觉得，尘世间众人追逐的各种快乐，极是浅薄。半觉怀中抱棍，随手摩挲，有这简单而朴素的寄托，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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