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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利图马在安第斯山》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巴尔加斯略萨巴尔加斯略萨重要代表作之一,结合了结合了悬疑侦探、政治讽喻和爱情故事三个元素,一出版即获得西班牙行星文学奖,入选西班牙《世界报》二十世纪100部zui佳西班牙语小说。
安第斯山深处的小镇纳克斯连续发生三起人员失踪案,哨所班长利图马和助手托马斯加列尼奥前去调查。他们四处奔走、打听,却在恐怖分子之外,探查到另一股力量的存在,这股力量似乎更恐怖、更令人讳莫如深,案件也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为了解闷,每天晚上,加列尼奥给利图马讲述他与一个妓女的爱情故事。他们遇到的人,讲述的事,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现实主义的秘鲁乡村全景图,展现了当今秘鲁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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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安第斯山深处的小镇纳克斯连续发生三起人员失踪案,哨所班长利图马和助手托马斯加列尼奥前去调查。他们四处奔走、打听,却在恐怖分子之外,探查到另一股力量的存在,这股力量似乎更恐怖、更令人讳莫如深,案件也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为了解闷,每天晚上,加列尼奥给利图马讲述他与一个妓女的爱情故事。他们遇到的人,讲述的事,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现实主义的秘鲁乡村全景图,展现了当今秘鲁的苦难。
这本结合了悬疑侦探、政治讽喻和爱情故事的小说,一出版即获得西班牙行星文学奖。2001年,《利图马在安第斯山》入选西班牙《世界报》评选的20世纪100部zui佳西班牙语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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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Mario Vargas Llosa著名作家,世界小说大师,被誉为结构现实主义大师,囊获全球重要文学大奖,包括诺贝尔文学奖:1985年获海明威文学奖,1986年获西班牙阿里图里亚斯王子文学奖,1988年获美洲金质奖章,1994年获西班牙文学的最高荣誉塞万提斯文学奖,1999年获以色列耶路撒冷文学奖,2000年获梅嫩德斯佩拉约国际奖,1976年被推选为国际笔会主席,201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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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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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序
我第一次接触秘鲁作家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的作品是在1979年,那是应上海《外国文艺》杂志之约,与友人共同翻译他的新作、第四部长篇小说《胡利娅姨妈与作家》。事隔十七八年,现又应出版社之约,翻译这位文学巨匠的第十部长篇小说《利图马在安第斯山》。这两部作品的非凡写作技巧、独特的情节结构深深地吸引了我,在我脑海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它们有共同点,又有不同处。二者相比,后者的技巧和结构又有极大的升华,颇有轻车熟路、炉火纯青、无懈可击之感。这部作品的语言极为洗炼,没有一个多余的句子和字词;情节安排得那样紧凑、巧妙,好像再没有别的写法,哪怕一个微小的调整,都有动一子而毁全局之险似的。
《胡利娅姨妈与作家》全书共二十章,在单数各章里,主要描写胡利娅姨妈与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的爱情故事。在故事情节的发展过程中,巧夺天工地安排了广播剧作家彼德罗卡玛乔在事业与生活上的荣辱、兴衰。这是一种铺垫。用舞蹈语言来说,就是伴舞,以烘托那对恋人活动的社会氛围;而在双数章里,写的却是一篇篇短篇小说,其故事情节与单数章全然没有直接联系。但是,它们是一幅幅社会风情画,串联起来便组成了一个多层面的社会舞台,供单数章长篇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在上面活动。这样,社会舞台、主要演员、伴舞衬托共同构成了一台有声有色、色彩斑斓的大戏。毫不夸张地说,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为小说创作又开辟了崭新的道路。这就是后来评论界称誉的结构现实主义。
《利图马在安第斯山》这部作品共十章,每章又规规整整地划分为三个小节,虽然作者并没有用数字或文字标明出来。全书每章中的第一、二小节集中描写哨所班长利图马和助手托马斯加列尼奥在安第斯山深处的小镇纳克斯调查连续发生的人员失踪案子的情景。在这一主线情节的发展过程中,渐渐引出了两大组恐怖气氛浓重的故事。其一,长期困扰秘鲁、震惊世界的光辉道路分子十分猖獗的恐怖活动。他们神出鬼没,突袭村镇,堵截长途公共汽车,杀害无辜平民百姓,包括普通外国游客、环境科学工作者;人们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怖之中。其二,是一种比光辉道路更为恐怖的恐怖,因为它具有更为深刻的社会基础,更为久远的历史渊源。这就是类似我国古代传说中的河伯娶亲的迷信礼仪,即用活人来祭祀被称为阿普的山神、山灵、拦路鬼。千百年来,安第斯山的土著部落生活在封闭状态,面对频仍的泥石流、雷电击人、矿山塌方、瓦斯爆炸、怪病猝死等自然的、医学的现象感到不解、困惑,从而给愚昧的迷信意识提供了产生、传播、蔓延的土壤,并逐渐形成了一些恐怖的祭神仪式。
《利图马在安第斯山》一书伊始,在第一章的第一、二个小节分别描述了人员失踪、长途汽车被劫的情节,把这两种恐怖一下子呈现在读者面前,作者并在以后的篇章中,运用一系列手法,诸如声东击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制造悬念等,把这两种恐怖编织在一起,酷似乱麻团、乱线球,使故事情节高潮迭起,气氛浓烈,紧紧抓住读者的注意力。然后,利用剥法渐渐梳理,在全书尾声中将谜底揭示出来。
这里,值得指出的一点是,作者如此别出心裁地对这两种恐怖着力描写,目的在于表现秘鲁当今的政治矛盾、社会矛盾、种族矛盾,表明他对国家前途、人民命运的担忧。这也是他所有作品的永恒主题。现在想起来,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为什么前几年竟企图弃文从政,为竞选秘鲁总统着着实实地进行了一番活动,答案就在这里:想以实际行动治理国家。
《利图马在安第斯山》的每章第三小节集中描写托马斯加列尼奥与妓女梅塞德丝的爱情故事。托马斯加列尼奥本为一个绰号叫做脏猪的大官当侍从。他发现脏猪是一个性虐待狂。每天夜里,他一会儿皮带抽打,一会儿脚踢,使梅塞德丝不停地哭泣、呻吟。住在隔壁的托马斯加列尼奥久久不能入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毅然拔出手枪,闯进脏猪卧室,开枪把他打死。从此,他带着梅塞德丝到处奔波,克服千难万险,最后回到首都利马,在教父的帮助下,躲避了法律的严惩。二人终于美满地结合在一起。作者把这一桩爱情的事写得纯贞无瑕、感情诚挚、天真烂漫、感人肺腑。
综上所述,《利图马在安第斯山》由两部小说组成,一部写恐怖,一部写爱情。它们独立成篇,但又互相关联、烘托。这两部小说的情节高潮互相照应,互相追逐。这种对比法使恐怖显得更为可怕,爱情更为美好;前者令人憎恶,后者令人向往、追求,从而更进一步加强了整个故事的趣味性,为全书的主要情节起着绝妙的配合作用,因为爱情故事和恋人隐私是随着发生在安第斯山区的恐怖和悲剧而描写的。
本书获得西班牙行星出版集团行星文学奖。
二
山里人总是躲过死亡的危险。利图马在心里想着。前一天晚上,在迪奥尼西欧酒馆里听到发生在安达怀拉斯的拦车事件,有那么多工人在那儿喝酒、吃饭,没有一个对此发表半个字的评论。这里的事,我永远搞不懂。他想。那三个失踪者并不是从家里逃出来,也不是偷了营地机器逃跑的。他们参加了恐怖组织。或者恐怖分子把他们杀了,随便埋在一个山沟里。可是,如果光辉道路分子已经在这里活动,在工人中间有了同谋,他们为什么不偷袭哨所?为什么不处决他和托马西多呀?也许因为他们是虐待狂,在用炸药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之前,要把他们的每一根神经都折磨得断裂开来。说不定都来不及从枕头底下摸出左轮手枪,更不用说跑到枪械柜去拿枪了。在他每天夜里做噩梦时,或者托马斯把他当做知心人讲述自己的恋爱过程时,那些人就有可能悄悄地把茅屋团团包围起来。随便一天的深夜,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他立刻手脚分离,脑袋搬家。伙计,像图帕克阿玛鲁一样,大卸八块。这种事可能随时发生,也许就在今天夜里。在迪奥尼西欧和巫婆的酒馆里,那些山里人和昨天晚上听到安达怀拉斯公共汽车事件时一样,露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表情。
他叹了一口气,把军帽松了松。每天这个时候,小哑巴常常给利图马和他的助手洗衣服。就在那儿洗,只有几米远,和印第安女人一样,把衣服放在石头上拍击,然后放在盆里控干。他做事非常认真,衬衣和短裤一遍遍打肥皂,最后晒在石头上,很仔细,他做什么事都这样,全身心地投入。每当他的眼睛和班长的眼睛相遇时,他都呆板地站立着,聚精会神,等候命令。他从早到晚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恐怖分子对这个上帝灵魂一样的人,到底怎么处治了呢?
班长刚刚做完两个小时的例行盘查对工程师、工头、出纳员、组长、顶班人员,从第二个人失踪以后,他一直这样做结果还是那样。当然喽,谁都不了解德梅特里奥查恩卡的情况,也就更不知道他目前的下落了。现在,他的妻子也销声匿迹了,前来报告白化人卡西米罗华加亚失踪的那个女人也没了踪影。谁都不知道她们何时何地、为什么离开纳克斯的。
您不觉得这些失踪案件很奇怪吗?
当然,很奇怪。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是吗?
对,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幽灵把他们带走了?
当然不会这样,班长,谁也不会相信那是幽灵干的事。
那两个女人为什么也失踪了呢?
是呀,为什么呢?
难道那些人在嘲弄他?他常常觉得,那一张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后面,懒洋洋发出的好像那是在为他做一件天大的好事单音节后面,暗淡无光、充满狐疑的小眼睛后面,山里人在嘲弄他这个海滨之子到这一带大山来,嘲弄他不适应高原的自然条件,嘲弄他没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也许因为怕死?害怕恐怖分子,对恐怖分子谈虎色变?也许应该这样解释。那么,周围每天都发生那么多事情,他怎能从来没有听到他们对光辉道路评论一个字呢?好像根本没有光辉道路,根本没有炸弹,根本没有杀过人似的。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呀?他一直在想。他在工人中间没能交一个朋友,尽管和他们在一起已经好几个月了,并且随着营地移动了两次哨所。真奇怪,好像把他看成了外星人。他老远望见托马斯走回来。这个宪兵去社区农民和开山工人中间做调查。开凿的山洞离纳克斯一公里,是通向万卡约的咽喉工程。
怎么样?他问,他肯定托马斯会发现他喉咙里卡住了点什么。
打听到一点消息。宪兵一边说,一边坐在身边的岩石上。山坡上到处是岩石。在一个山包,就是哨所和营地营地坐落在一条山沟里,公路从那儿穿过,如果能够修成的话的半路上,看见几个人。他们说,纳克斯曾经是一座生机勃勃的矿山。而现在,如果纳克斯不修公路的话,它就不复存在了。中午,刮起了习习微风。天空,朵朵棉团样的白云中间,太阳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几天前的一个夜晚,那个工头同巫婆吵了一架。
巫婆名叫阿特利亚娜,是迪奥尼西欧的妻子。她四十开外,接近五十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她的准确年龄。每天晚上,她都在酒馆里帮助丈夫,劝人们多喝多饮。如果她讲的都是实情的话,那么她就是曼塔罗河对岸的人,那里属帕卡斯班巴坐落在山地和森林之间管辖。白天,她给几个工人做饭;下午和晚上,用纸牌、星象图算命,有时看手相,有时把古柯叶抛到空中,看落下时组成怎样的图案。她有一双大眼睛,眼球突出,目光灼热;双胯肥大,走起路来摆动得很厉害。看来她曾是一个真正的女性,关于她的过去流传着许多神话般的说法。她的前夫是一个大鼻子矿工,甚至说她杀死过一个拦路鬼。利图马一直怀疑,她除了是厨娘、算命巫婆外,夜晚可能还做点别的事情。
说不定这个巫婆是恐怖分子,托马西多。
德梅特里奥查恩卡让她抛过古柯叶。可能听了她算的命以后感到闷闷不乐,没有付给她钱。两个人大吵起来。堂娜阿特利亚娜勃然大怒,想抓挠他。这是目击者对我讲的。
那是拿死狗报仇,巫婆给他开了张神奇的通行证,像一团空气似的失踪了。利图马叹了一口气,你审问她没有?
我叫她到这儿来,班长。
利图马觉得不认识德梅特里奥查恩卡这个人。至于那个白化人,他模模糊糊有点印象,因为报告失踪的那个女人送来一张照片。他记起了,在迪奥尼西欧那儿曾经和一个模样相仿的人说过几句话。而第一个人,也就是小佩得罗蒂诺克,曾经和他们在这间茅屋里住过,班长决不会把他从脑海中抹掉的。宪兵加列尼奥看见他在山村里要饭,便把他带到哨所来干活。他很能干,帮助他们加固茅屋顶梁,固定锌板,钉好日渐脱落的隔墙木板,用沙袋垒起掩体以防偷袭。直到有一天打发他去买啤酒,突然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从那以后,失踪事件便开始了。利图马一直这样想,怎样才能结束这种局面呢?
堂娜阿特利亚娜来了。助手告诉班长说。
她的身影还很远,几乎和白色阳光融合在了一起。山下,太阳照在锌板上,营地宛如一串湖泊,一块四分五裂的镜子。是她,是巫婆。她来了,面带一丝怒容,冷冷地回答班长和宪兵的问候,连嘴唇都没有动一下。她胸脯隆起,生育过孩子,有节奏地一上一下晃动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把他们分别打量了一番。在她凝视的目光里,看不到不安,看不到紧张。不知为什么,她和她那个酒鬼丈夫使利图马感到不舒服。
谢谢您的光临,夫人。班长说,您可能知道了,纳克斯连续有人失踪。已经三个人了,太多了,您说是吧?
她没有回答。她身体肥硕,神色镇定;毛衣打了块补丁,绿色裙子上系着一只宽大的卡子,表明她十分自信,相信自己的力量。她穿一双男式大鞋,稳稳地站在那里,面色如故。人们说她曾是一个大美人,可能吗?很难想象。最有可能是个稻草人。
我们叫您来给我们讲一讲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您同德梅特里奥查恩卡吵过之后,他就失踪了。
那个女人表示同意。她的那张圆脸蛋上总挂着一丝怒容,嘴巴犹如一块伤疤。她的面部特征和印第安人一样,但皮肤白皙,眼睛特别明亮,和利图马在阿亚库乔一些内地看到的那些健壮女人的眼睛一样。阿亚库乔女人骑在矮小多毛的骏马上像闪电一样奔驰。她在夜里当妓女?
我和那个家伙从来没有吵过架。她斩钉截铁地说。
有人看见了,夫人。宪兵加列尼奥插嘴说,您想抓挠他。不要否认了。
我想把他的帽子拉下来,他欠我的钱。她纠正说,表情泰然,他让人白劳动,这谁也不会允许呀。
她的嗓子有些嘶哑,仿佛说话时从体内深处有小石子跳到嗓子那里。在北方,就是说在皮乌拉和塔拉拉,利图马从来不相信巫婆和巫术。然而,在这儿,在山区,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竟然有些迟疑了。为什么?清晨,当利图马和助手回去睡觉时,这个女人和迪奥尼西欧在酒馆里都干些什么勾当呀?
您用古柯叶给他算了命,他听了可能很沮丧。托马斯说。
是看的手相。那个女人纠正说,我也会看手相,看星象。只是这些印第安人不相信纸牌,不相信星象,甚至不相信自己的手。他们只相信古柯叶。她咽下一口口水,又补充说:用古柯叶并不能总算得那么准确。
太阳照在她的眼睛上,但她眨也不眨一下。她处在幻影之中,眼珠快要从眼眶里跳了出来。利图马想象着,她那两只眼睛会说话。夜里,她如果做那种他和托马斯怀疑的事,骑在她身上的男人一定在黑暗中看见那两只大眼睛闪着光芒。他受不了。
他的手相怎么说,夫人?
说的就是后来发生的事。她回答说,表情自然。
您在他手掌上看到他要失踪?利图马扫了她一眼。身右边的加列尼奥把脖子伸得老长。
那个女人说是,非常沉着。
走这么长的路,我有些累了,她喃喃地说,让我坐一会儿吧。
请告诉我们,您对德梅特里奥查恩卡说了些什么?利图马继续问。
阿特利亚娜夫人喘了一口粗气。她已经坐在一块石头上,把草帽摘下来扇风。她头发平直,还没有银丝,用彩色发带拢起来,固定在头顶上。印第安人常常在大驼羊的耳朵上系上这种带子。
我把看到的都讲给了他,用他去祭祀在这一带给人们带来不幸的恶神凶鬼。之所以选中他,是因为他不干净。
为什么说他不干净,堂娜阿特利亚娜?
因为他改了名字。那女人解释说,把出生时的名字改掉,说明他是胆小鬼。
德梅特里奥查恩卡不想付钱,我看没有什么奇怪的。托马西多笑了。
谁要杀他?利图马问。
那女人做了个动作,可能表示厌烦或轻蔑。她慢慢地扇着草帽,喘着粗气。
您想让我回答说是恐怖分子、光辉道路分子,是吧?她又大口喘起粗气来,随后改变语调说:那可不在他的手相上。
您这样解释,能使我满意吗?
您问我答。那女人沉静地回答,那是我在他手上看到的。应验了。难道他没有失踪吗?被杀了,祭祀鬼神,一定是。
她疯了,很可能是这样,利图马想。阿特利亚娜夫人像风箱一样喘着气。她用一只胖手撩起裙子边,捂着脸打了个喷嚏,把粗大、白皙的腿肚子袒露在外。她又打了个喷嚏,声音很大。班长扑哧笑了起来,这当然使那女人感到不快。他妈的,这倒是擦鼻子的好法子。
把小佩得罗蒂诺克和白化人华加亚也杀了祭祀鬼神?
我可没有为那两个人算过命,纸牌呀、手相呀、星象图呀,都没有。我可以走了吧?
等一下。利图马拦住她。
他摘下军帽,擦去额头的汗珠。太阳已经升到中天,又圆又大。天气像北方那样酷热。但是,再过四五个小时,会骤然冷下来。夜里十点钟,人都被冻得骨头吱吱作响。这种气候和山里人一样令人难以琢磨,谁能理解呀?他又记起了小佩得罗蒂诺克,他洗好衣服以后,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看着空荡荡的天穹。他这样坐在那里,静静地沉思着,谁知道在想什么呀。直到衣服晾得干干的。他仔细叠好,恭恭敬敬地交给班长。他妈的。山下的营地里,工人们在锌板反射的光芒中间移动着,和蚂蚁一样。有些人没有去炸山开洞、操作电铲,那是今天轮到他们休息;也许正在吃饭。
我要完成我的工作,堂娜阿特利亚娜,他突然说,但一惊,他感到说话的语调太亲切了,已经失踪了三个人。家属来这里报告。恐怖分子可能已经把他们杀了。恐怖分子已经抓走了他们,拷打他们。应该把事情调查清楚。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纳克斯的。宪兵哨所也是为此建立的。不然,您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托马斯从地上拾起几块小石子,朝掩体的沙袋掷去,打准儿玩。每每打中,都发出刺耳的响声。
您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呀?安第斯山上有恐怖分子,是我的错?
您是最后见过德梅特里奥查恩卡的人之一,您又和他发生过争吵。他改名字,是怎么回事呀?给我们提供一点线索,这要求不高吧?
那女人又喘起粗气来,像小石子的响声。
我把知道的事情都讲给您了。但是,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你们认为那是天方夜谭。她寻找利图马的眼睛,后者觉得她在用目光斥责他,我说的话,您相信多少?
夫人,我在说服自己相信您的话。对那种事情,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相信。现在,这已无关紧要了。我只想把三个人失踪的事弄清楚。光辉道路已经在纳克斯活动了?这必须搞清楚。那三个人发生的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发生,包括您和您的丈夫,堂娜阿特利亚娜。您没听说恐怖分子惩罚恶习吗?没听说他们拷打酒鬼吗?您想想看,迪奥尼西欧和您整天把人灌得酩酊大醉,他们将怎样对待你们?我们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呀。
阿特利亚娜夫人作出嘲弄的微笑。
他们如果想杀害我们,谁也不会出面阻拦的。她低声说。当然,如果想处决你们,也会一样。班长,这您知道得一清二楚。在这一点上,你们和我们是一样的,我们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托马西多举起一只手,正要把石子抛出去,但他没有那样做。他放下胳臂,对那女人说: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他们,夫人。炸掉半座山。不等他们一个人走进我们的哨所,欢迎光辉道路分子的烟火就会在纳克斯的上空燃起来。他向利图马挤了挤眼睛,又对堂娜阿特利亚娜说:班长讲那话,并不是怀疑您。应该说,把您作为朋友看待,将心比心,您也要相信他呀。
那女人又喘起粗气来,一个劲扇草帽,不想回答。她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指着连绵不断的或尖削、或平缓的山峰。山峰上面终年覆盖着积雪。在瓦蓝瓦蓝的天穹下,那些山峰有的铅黑,有的浅绿,有的聚集一起,有的孤零无伴。
那些山上都是敌人,她轻轻地说,他们都住在山上。夜以继日地策划怎么干坏事,除了破坏还是破坏。发生那么多事,原因都在那儿。矿山塌方,汽车被卸走闸瓦,高速公路被切断弯道。一箱箱引爆的炸药,不是炸掉大腿,就是炸破脑袋。
她机械地讲着,始终没有抬高声音,好像在做宗教巡行的连祷或守灵仪式上哭丧妇的哀叹。
如果每一件坏事都是魔鬼干的,世界上也就没有巧合可言了。利图马用嘲弄的语调评论说,那两个去安达怀拉斯的法国年轻人,是魔鬼用石块打死的?夫人,那些敌人是魔鬼吗?
泥石流也伤人呀。她指着高山说。
泥石流!利图马听人说过。他庆幸的是,这里一次也没有发生过。他努力想象着泥石流是什么样子,雪团、石块、泥浆混杂在一起,从高山之巅滚滚而下,犹如水龙卷这个死神一样,横扫一切,削平山坡,卷进去的石块越来越多,庄稼、家畜、村庄、房舍、住家、整户整户的人家统统被压在底下。泥石流这个魔鬼如此肆虐?
阿特利亚娜夫人又指着山峰说:
谁能把那些岩石一下子都推到山下来,谁能在泥石流摧毁一切的时候把它阻拦住?
她不说话了,重新喘起粗气来。她讲话是那样自信,利图马有时都抑制不住而露出惊愕表情来。
那几个失踪者,夫人?他坚持问那个问题。
托马斯的石子打中了,金属响声把回音传到山下。利图马看见他的助手俯下身子,拣起一把子弹。
不能逆着它们行事。堂娜阿特利亚娜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一点可以做的。为了使它们息怒,使它们感到开心,不能用印第安人的那种供品,摆在山谷里。一堆堆石头,一朵朵鲜花,一头头小动物,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不会把钦查酒往它们身上泼。离这儿很近有个村庄,村民们时不时杀掉一头小牛、驼羊。这样做简直是胡闹。平时还可以这样做,但此时此刻,决不能那样。他们所喜欢的东西是人。
利图马觉得他的助手在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声来。他没有兴致笑那个巫婆讲的话。对于他来说,听到那样的话,不管多么像闹剧演员的蠢话,多么像疯子的呓语,他都感到紧张。
您在德梅特里奥查恩卡的手相上看到了?
我是好心提醒他的,她耸了耸肩膀,用各种形式写出来的东西一定应验。
他如果通过营地电台向万卡约的上级发去这样一份有关事件的报告,他们将怎样想呀?电文这样说:为了不让安第斯山恶鬼更加疯狂地制造各种不幸,杀了那个人,但尚不知道是怎样杀害的,句号。证人说,他的最后结果在手相上写得明明白白,句号。就这么多,句号。敬礼,哨所所长,句号。班长利图马,句号。
我讲话,您笑。那女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讥讽地说。
我笑的是,我把您对我的解释重述给万卡约的首长时,他们会说什么。班长说,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感谢您。
我可以走了吧?
利图马点了点头。堂娜阿特利亚娜吃力地抬起她那结实、肥硕的身子,没有向两个宪兵告辞,便沿着山坡向营地走去。从背后望去,她像一个稻草人,穿着一双大鞋,摇晃着宽大的臀胯,绿色裙子飘飞,草帽摆动。她也是一个魔鬼?
托马西多,你看见过泥石流吗?
没有,班长,我也不想看到。但是,我在希瓜尼郊外看见过一次,那是几天之前发生的泥石流遗留下来的痕迹,地面裂了个大口子。十分清楚,整座大山像雪橇一样滚下来。房屋、树木,当然还有人,统统压在泥石下面。无数巨大的山石一起滚动。所有东西都覆盖着灰尘,白花花的,好几天还没有消失。
你说,堂娜阿特利亚娜有可能是恐怖分子的同谋吗?她想用山神山鬼那一套愚弄我们吧?
什么我都相信,班长。生活已经把我变成了世界上最轻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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