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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1.缘于生活,高于生活。
2.朴实的文字,真挚的情感。
糅合山西雁北地区的方言,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小说语言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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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是作者以自己的生活经历为题材写的一部小说,由两大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为作者小时候的经历;第二部分以日记体的形式记录了侍奉老母直至送终的全过程。真挚而平实的语言中蕴含着作者与养母之间那朴实无华的母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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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曹乃谦:中国当代著名作家,出版有长篇小说《到黑夜想你没办法》、散文集《我的人生笔记--你变成狐子我变成狼》、短篇小说集《最后的村庄》、中篇小说集《佛的孤独》等。他的作品在海内外拥有广泛的影响,作品被译为英文、法文、德文、日文、瑞典文等多种文字出版。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称他跟李锐、莫言、苏童一样,都是中国一流的作家,中国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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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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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
出行
过河
杀狼
讨饭
返乡
爷爷
七妗
护犊
寻母
治病
耍孩儿
相片
第二辑
伺母日记(上篇)
第三辑
伺母日记(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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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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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河
我上边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不论说长相不论说机灵也不论说为人,我们这几个孩子在村里是拔了尖的。半岁的我更是人见人爱,谁见了都想跟我亲亲。可人们都感到日怪的是,除了换梅,我从不让外人抱。你要是硬抱的话,我就两手使劲推你的脸,抓你的头发,你再不把我放下的话,我就张开大嘴要嚎哭。可唯独见了东隔壁院的这个换梅,我却是主动欠着身子,张开胳膊,咿咿呀呀地叫着要找她。这让结婚八年还没有娃娃的她很受感动,也就更加喜爱这个眼睛大大的小招人。出地前,她总要先过西隔壁院抱抱我才走。从地里回来,她也总要先进六嫂院看看我后,这才回自己家做饭。就连黑夜睡觉前,她也不例外地要来和我耍耍才回家,要不的话,她夜里连觉也睡不好。我要有病,她比谁也着急。病要好了,她比谁也高兴。当我在五个多月黑夜就能离开奶后,她就常常把我抱到自己家,第二天早上给我洗了脸梳了头,再给头发上抹点麻油,才给六嫂送过去。她跟六嫂说招人的头发黄,老抹麻油就能变黑。我的脸老是干干净净的,头发老是光光的亮亮的。她太喜欢我了。她跟村人说我爱见得他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头天的晚饭前,换梅到隔壁院六叔家借毛驴,说第二天一大早要回娘家一遭,赶后晌就返回来了。那些日家里没有用得着毛驴的活儿,六嫂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见换梅要出门,炕上的我咿呀咿呀地伸出两手,要叫她抱。她弯腰亲了一下我的脸蛋说,婶儿还来。换梅把毛驴牵到自己院,吃完饭就真的又过来了。逗着我耍了一阵跟六嫂说,干脆我今儿还抱走他呀,明儿去娘家时再给送过来。六嫂说,不怕他给你尿褥子你只管抱去。
第二日一大早六嫂就等着换梅来给送娃娃,可等到男人从地里回来该吃早饭了,还不见她把娃娃给送过来。这个时候早就该给娃娃喂奶了,她打发女儿招仙到隔壁院去往回抱招人,可招仙回来说换梅婶儿的院门锁着大锁子。那一准是把招人也给抱她娘家了。这个灰女子,我这儿奶憋着,可娃娃却得饿着,这个灰女子。六嫂在心里骂着换梅,可也没办法,只好得等。一直等到快晌午的时候,听见草驴撞开大门进院了。但又等了一阵,却不见换梅抱着招人跟进来。这个灰女子。她就骂就跳下地,到隔壁院去找。可她看到的是,换梅的院门仍然吊着大铁锁。吃过午饭起了晌,还不见换梅和招人回来,六嫂有点急了,打发男人到换梅的娘家钗锂村去找。
钗锂村在下马峪的东面,距离下马峪村十二里路。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妈已经抱着我,过了应县城又朝北走出二十里,这时候正站在桑干河的南岸上发着愁。
阴历七月的桑干河是水势凶旺的季节,最深的地方足有四尺,最窄的地方足有五六丈。这个,我妈知道,她是听男人曹敦善说的。可她也听男人说过,这个季节有背河的,给一块大洋就可以背你过去。可眼下的这个时候,两岸空空的。除了她和怀里的娃娃,再也看不见一个活人。
看着翻腾的黄泥水像开了锅似的向东滚去,再看看怀里的娃娃,我妈一次又一次地打消了想 河渡过去的念头。她退出河岸找了处草地坐下来,打算就吃干粮就等等,看有没有个行路的或者是出地受苦的人,求他们来帮一帮。可她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连半个鬼影儿也没等住。怎么办,往回返?她记得出了应县城不远有个村子,到那里去雇个背河的?可这最少得往回返十五里。六嫂他们要来追的话,那正好就会碰着。不能。出也出了,说啥也不能再叫捉回去,要是那可就全完了。
不能往回返。过!
出也出了。过!
死活也过!
不要再犹豫,就按过的来。按过的来,那就想想过的办法。她先选择过河的地方,她不在这个有路的地方过。她认为这里河面窄,水一准很深。她就往西走就察看,最后选定了一处河面又宽水面又平的地方,她决定从这里过。她用树棍做出两根拐杖,过河时好拄。这样,在水里就稳当,摔不倒。她用吊床布把娃娃紧紧地缠捆在背上,让他的肩肩和自己的肩肩齐平。这样,既不会把娃娃掉下去,也不会让
娃娃呛了水。她把裤带系紧后又绾成死疙瘩。这样,怀里揣的那两样东西就掉不下去。她像冬天戴捂耳朵棉帽那样,把馍馍和白糖包包盘系在头顶。这两种是怕湿的东西,路上也是不可以缺少的东西。她把水壶拧紧,重新挎好。她把铁钎重新插好。她把两个裤腿高高地挽起来。她把两只鞋脱下来,别在背后的裤腰里。
想了想,一切都妥当了。最让她高兴的是,她背后的娃娃一直在很好地配合着她,既不哭也不闹,任她摆布。招人,咱们过哇?她说。
我在她背后咿呀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好,你说过咱们就过。她说。
过,死活也过。她说。
要死咱们死在一起,要活咱们一起活。她说。
过!说着,她就慢慢地 进水里。迈一步,她用树棍探探深浅,再迈一步再用树棍探探深浅。当水没过膝盖又爬上大腿时,我妈觉出不对头,她赶快站住。流水在狠死地揪扯她的裤子,她觉出如果再往前迈一步,非要把她揪倒不可。她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那揪扯的力量才小了些。
她返转身上了南岸,坐下来定定神。她想起男人说过,那背河的汉子们都是精光着身子。看来也得这样。
脱!
她看了看四周,半个人也没有。她把衣裳都脱掉,和那几个包包卷在一起。她决定先把娃娃送过去。她还照着先头的绑法,用吊床把娃娃紧紧地缠裹在背上。她拄起树棍狠狠地说,过!
有了头一次的经验,这次她是稍稍地戗着水,斜着往上游走。光着身子,好走多了。可当 到河心时,她感到一阵一阵的目眩,一阵一阵的头晕。她赶快把眼闭住,两手让树棍紧紧支撑住水底,站定在当河心。可是她又觉出脚底的河沙在刷刷地往走流,身子也好像在随着沙子的流动在往下陷。她赶快又睁开眼,往前迈了两步。可这时头又开始晕,目又开始眩,还觉出一阵阵的恶心,她赶快又把眼闭住。脚底的沙子又在流动,她有点慌了。可她一想到背后的娃娃,马上又把心稳下来。怕越陷越深,她没往睁眼就赶快往前挪动脚。紧急中,她决定就这么不睁眼往前走。试了试,很好,头不晕了。她一下子把心放下来,也不慌乱了。就这么,她闭着眼,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前挪。挪一段,睁一下眼,看看方向,再把眼闭住
往前挪去。终于觉出河水一截一截地从心口窝儿往下退去,退去,退到了大腿根。这时,她松了一口气,把眼睁开。离北岸没水的地方只有两丈多远近了,最让她高兴的是,每多走一步,河水就浅一截。当浅到膝盖的时候,她把树棍扔上岸,甩开胳膊大步大步地向前迈去。猛的,她被什么绊了一下,打了个踉跄,啪嚓一声朝前倒在了河面上,水花向四处溅去。她急忙忙地往起站,可还没等站起身就又给滑倒了,扑通一声坐在水里。幸好这次她是跌向了浅处,但她再也不敢往起
站了,四脚着地,爬到了岸上。
精神紧张加上剧烈的活动,使得我妈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坐在地上呼呼地直喘气。一下子,她想起了背后的娃娃。
想起了这接二连三的一跤又一跤,却没听见娃娃的哭声。她的心嗖地冲起一股凉气,头皮一下子觉出麻酥酥的。掉河里啦?用手一摸,在。呛死啦?她一边招人招人地呼喊着,一边快快地解开了布吊床。
没事。一看娃娃不仅啥事也没有,还在跟她笑。看见她的招人还活着,她却一下子给哭了。紧紧地搂抱着我,呜呜地哭开了。她是给吓哭了。也是高兴得哭了。
她缓了缓,用裤带把娃娃拦腰拴住,把另一头拴在地边的一棵小树上,不让娃娃往远爬。她把空吊床围系在脖上,跟娃娃说了声等我着就拾起树棍过了对岸,把所有的东西用吊床缠紧在背上,背过来。
在一处平静的水湾,我妈给我和她自己把身上的泥糊糊都洗净,又清洗了所有的泥衣裳,然后重新装束起来,找见大路,又继续向北走去。走着走着天黑了。
走着走着她被一伙拿红缨枪的人拦住了,盘问了一阵,把她领到了一个村子,又盘问了一阵,把她安顿在一个农民家里。这个村子叫清水河,距离怀仁城十里。
这一天,我妈背着我离开下马峪村,总共走出了九十多里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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