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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计花间住》是一阙古诗词的恋物曲。作者扬之水擅以文史互证,承沈从文先生名物新证之学风,开拓了全新的研究视野。本书在诗词的小道世界中寻觅古人生活的场景,曲径通幽、蓦然回首处,诗中有物,物中有诗。所谓小道,是为正统之外的日常生活与诗情画意。
本书亮点
寻寻觅觅,发现诗里诗外、物里物外的故事
读诗,亦读物,以科学之法撷诗词之故实
不过日常生活中的兴味,总是历史叙事中永远的明亮
◆ 【古典生活的诗情画意】
读诗词识古人,于错落的精致中,拾取三两场景,拼接古典生活之境。
◆【名物背后的风俗故事】
开拓了诗文与名物互证的研究视野,大家小作,贯通文史,深入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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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一篇精彩的诗词名物考证文章付梓,学者扬之水竟在若干年后的博物馆展品中寻得真实物证!世间事最美莫过于兜兜转转寻寻觅觅间人、物、事的相知相遇。本书收录扬之水所撰诗词随笔三十七则,为读者发掘古典诗词与日常器物背后的风俗故事、诗情画意。
小书一部,选本三分:第一部分无计花间住,大抵在谈《花间集》之后的小道传统,吴文英、周邦彦、朱彝尊多有述及,至俱咏絮之才的《秋水轩诗词》的作者庄莲珮、虹屏及近代女词人吕碧城的篇章趣味全出。第二部分有美一人,两篇诗文名物互证的文字。《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诗句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惜花春起早、爱月夜眠迟,为瓷器、造金饰,由诗到装饰纹样的一段历程,不仅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中风韵翩然化作了形象。《有美一人》:讲述历代美人图的演变历史。第三部分《采蓝集》,是一束读词短札,作者自谦留取嘤嘤友声,其中灼见也甚光焰。
本书最初为扬之水先生治学过程中的短小文章数札,由其友人结集流传于坊间,整理出版之后颇受读者好评。2016年再版新增诗文名物考证,图片增至原来的两倍,布面精装,值得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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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扬之水,浙江诸暨人,曾在《读书》杂志工作十年,一九九六年起进入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沉浸古典文学多年,钟情于名物之学。著有《诗经名物新证》《诗经别裁》《奢华之色》《古诗文名物新证》《棔柿楼集》等专著多部,其文亦文、亦史、亦哲、亦科学(金克木先生语),带给读者的是科学的清醒,是诗思的摇曳(孙机先生语)。2016年获得朱自清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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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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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无计花间住
小道世界
墙外见花寻路转
以我之舌言情
彩笺难续笙歌梦
添几点、豆花雨
读《百话》之一
知多少芳心苦恨
情难勒处尚闻香
杨柳风前别有情
有美一人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有美一人
采蓝集
瑞龙吟
兰陵王
隔浦莲近拍
苏幕遮
齐天乐
玉楼春
蝶恋花
夜飞鹊
满庭芳
少年游
大酺
拜星月慢
解语花
浣溪沙
西河
夜游宫
关河令
菩萨蛮
菩萨蛮
更漏子
梦江南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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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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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一
为了旧年结下的情谊,原以为不必再印的一本小书,竟又将付梓,而有美一人之下的两篇长文已是分别收入《棔柿楼集》卷五和卷七,这一点是要首先告白的。
二
采蓝集下的文字修改无多,惟飞卿词《菩萨蛮》一阕的解读增补了两条实物资料。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最是《菩萨蛮》十四首中的俊句,然而至今不曾有人揭明此中之物究竟何等性状,也因此终究不能明白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的用字之妙。浦江清《词的讲解》中说道:温飞卿的《菩萨蛮》对于有些读者也许只给了一个朦胧的美,假如我们要了解清楚,必得明了晚唐词的性质以及温飞卿的特殊的作风。其实江上两句,只是宕开的句法,并不朦胧。以帘内的陈设与楼外的景物,两相对照,其意境亦甚醒豁。这首词所点的时令是初春,稍微拘泥一点,则说是正月七日,因为下面有人胜参差剪之句,惟唐代妇女的剪胜簪戴,也不一定限于那一天,说是初春的服饰可以得其大概。下引俞平伯语藕丝句其衣裳也,人胜句其首饰也,曰可以如此说,但若说藕丝句为剪綵为胜之綵段之色则意亦连贯。这些地方是各人各看,无一定的讲法。双鬓隔香红亦然,俞说香红即花,着一隔字而两鬓簪花如画。谓簪花固妙,惟香红两字,词人只给人以色味之感觉,到底未说明白,不知谓两鬓簪花欤,抑但说脂粉,抑即指綵胜而言,是假花而非真花,凡此均耐人寻味。且吾人对于唐代妇女之服饰粧戴究属隔膜,故于飞卿原意亦不能尽知。玉钗头上风,俞平伯云:着一风字,神情全出,不但两鬓之花气往来不定,钗头幡胜亦摇颤于和风骀荡中。飞卿另有咏春幡诗云:玉钗风不定,香径独徘徊。可谓此句之注脚。《词的讲解》,我以为是百读不厌的文字,在未能得见实物以证词中物象的情况下,作者对飞卿词的解读已是最好,引述俞平伯语也是极契此词韵致的佳赏。然而只是因为吾人对于唐代妇女之服饰粧戴究属隔膜,故于飞卿原意亦不能尽知,到底不能教人甘心。机缘凑巧,两年前我有幸随同浙江省博物馆的朋友往定州博物馆观摩,得以亲抚静志寺塔基地宫出土文物,因从中认出寻觅多年而未得的人胜和幡胜,不禁狂喜。此后虽已就此撰写考证文章,但关于物的考证,百转千回,最终还是要回到物所依附的人和事,而物的意义,也要有这同时代的人和事方能够彰显。那么回到《菩萨蛮》,原来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并不是一个朦胧的美,此中有事,有人,有闪动于春光中的物,而依凭词人捕捉物态的一枝传神之笔,风俗故事里的美人遂成为恒久的春色。
三
重读无计花间住下的文字,像是读一本回忆录,相关的情节纷纭于天头地尾。旧版后记开篇便言九十年代开始稍稍集中于词集和目录版本,这是因为有一位挚友林夕兄领路的缘故。不意去岁仲夏林夕兄离世。我曾写下《应折柔条过千尺》一则送别老友,然而感念之情岂是文字所能表述。按照出版社的印制计划,小书问世之际适逢林夕兄周年,以此作为心香一瓣,纪念我问学途中的引路人之一,对于我来说,便是这一束文字重新印行的重要意义。
丙申蒲月廿日
鸳鸯绣字春衫好
如果把一个心字作为图案,试想一下,当如何设计才会教人欢喜?而它正是两宋流行的一类装饰纹样:衣衫、佩饰、簪戴,甚至还有香饼,都每每以纹样之含情而在诗人笔下散发出香暖的气息。张元干《青玉案》心字龙涎饶济楚。素馨风味,碎琼流品,别有天然处;洪适《番禺调笑素馨巷》屑沉碎麝香肌细,賸馥熏成心字,温婉的情调,好教人嗅得娇魂香魄轻烟一缕,这便是当日最负盛名的龙涎香饼,五羊城中的吴氏心字香是其品牌,某士人以诗酬答友人龙涎香之赠,因要特别说道认得吴家心字香。只是龙涎香饼的制作原料并不是价格昂贵的真龙涎,却是取用可以仿得龙涎香气的代用品素馨。素馨虽是波斯原产,但宋代已是大规模引种,而番禺甚多(周去非《岭外代答》),进口沉香与海南沉,广州也求之为便,吴氏心字香自是得了地利与天时。心字龙涎饶济楚,想象其式,或者是以一个心字模印在香饼表面,即如常州武进村前乡南宋墓出土中兴复古香饼亦即宫廷制作的一枚内家香(图一)。此枚香饼的另一面是一对龙纹,这是皇家的标识,那么心字香的另一面大约也会围绕心字巧做文章。
心字纹样的衣衫,自然是女儿的穿着。欧阳修《好女儿令》眼细梅长。宫样梳妆。靸鞋儿走向花下立著。一身绣出,两同心字,浅浅金黄。大晏词的《临江仙》一阕则更为有名: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絃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然而这令人风姿绰约的一袭心字罗衣,该是怎样安排为图案呢,晏殊在另一首《蝶恋花》中似乎暗示了构图之大概,道是嫩麹罗裙胜碧草,鸳鸯绣字春衫好。鸳鸯本是常见的织绣纹样,为时人所尚的满池娇也正少不得鸳鸯一对。那么这鸳鸯绣字,莫不是一对鸳鸯再加一个心字以见两心同一心?恰有出自浙江新昌南宋乾道五年季氏墓的一枚玉帔坠可以为凭。帔坠长7.4厘米,宽5.5厘米,下方大大的一个心,心中托起弯弯一茎莲花,叶底花下一对顾盼偕游的鸳鸯。剪剪荷风,幽香轻透,托底的心字正像是容纳柔情蜜意的一抱清池(图二)。把它移植为团窠织纹或是绣样的一个单元,岂不就是两同心的鸳鸯绣字、心字罗衣么。
当然还可以用另外的方法布置纹样。且看浙江德清武康银子山出土两挂银鎏金龟衔心字同心结幡胜:两个填了四出花的同心方胜合成一个镂空三叠胜,口衔银环的一只小龟伏在叠胜中间,方胜底端一溜三个小环,下面系了同心结的一个心字缀在小环里,方胜两边的花结也各以小环垂缀流苏(图三)。史浩《喜迁莺立春》最好是,看彩幡金胜,钗头双结,则把它认作立春时节钗头双结的幡胜应该不错。周邦彦《蝶恋花》云压宝钗撩不起,黄金心字双垂耳,仿若站在时空隧道的前边昭示它簪戴起来的样子,便是悬系钗头,长垂及于鬓边耳畔。幡胜的这一式样自亦不妨移植为织绣图案,制成耳坠也是可人的一双。如此,我们再回过头来为吴氏心字香设计另一面,模印鸳鸯一对或莲花并蒂,当可为方案之一。
入元,心字仍然是一个装饰元素,不过却是合了元曲的节奏。浙江博物馆藏元龙泉窑露胎盘,盘心图案是漫天云朵中耸立一柱,上方一个心字,心下一把锁,一只猴子抱柱而立,下方一匹马。显见得这是心猿意马的图解。它本出自释典,原要人制情猿之逸躁,系意马之奔驰,但在元曲里却是有点儿跑调,比如乔吉《玉箫女两世姻缘》兜的唤回我心猿意马。我是朵娇滴滴洛阳花,呀!险些的露出风流话靶。王实甫《西厢记》小姐呵,则被你兀的不引了人意马心猿。然而也还有关汉卿《望江亭中秋切鲙》俺从今把心猿意马紧牢拴,将繁华不挂眼。如果吾人是瓷盘的消费者,该会喜欢哪一层意思呢。
丙申年上元节前的杭州,在省博中兴纪胜展厅里寻寻觅觅:龟衔环心字银幡胜,中兴纪胜内家香,鸳鸯心字玉帔坠,驻足处多半是与宋人诗心碰合的小小物事。虽然抹不掉一个中兴未果的黯淡背景,不过日常生活中的兴味,总是历史叙事中永远的明亮。当时明月在,照见的依然是两同心字、浅浅金黄。
另,《无计花间住》短文摘:13条
1. 豪放是气,婉约是情,气未必尽属男儿,情未必专属女儿,兼而有之,人生得完足矣。
2. 落叶、飞花、零雨、冷雾、西风、残照;泪、恨、寂、怕、寒、瘦、悲、愁;也许更多的是梦。大约若有之情事,总是暂时的欢娱,是人生值得追忆的一瞬间。因为它本来不过是偶然的际遇。至于若无之情心,则是孤寂中的想望(热闹中也有孤寂;或者是更深的孤寂)。想望而不得,尤觉如梦如幻,正如幻梦一样的人生。
3. 山必眉黛,水必秋波,花必腻粉,柳必柔腰, 雨中残花,风中落叶,断弦琴筝,留香锦褥,零落之雨,缠绵之云,照人无寐之凉月,笼愁蓄恨只轻烟,画栏生愁,曲屏传恨,燕归人不归,春来人不来,飞鸿不传信,杜鹃空啼泪,梧桐滴雨,芭蕉声碎
4. 填词之道,不必千言万语,只二句足以尽之。曰:说真话,说得明白自然,诚恳切实。前者指内容,后者指表现;前者指质地,后者指技巧;凡是真话,深固可贵,浅亦可喜。凡游词遁词,皆是假话,浅即可鄙,深亦无聊。又道词之佳者,要在即景传情,缘情述事,就事造境,随境遣怀
5. 不过诗的材料既融化在词的世界里,实在已是别开了一个新的意境,此中自然尽为词的韵致,如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如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石头城》,《乌衣巷》,原诗本来很有力量,词把它打散,变为适宜于时人唱歌的依声之作,但豪情依然,几个有力的字和句,散在参差的结构中,另有一番健拔的气象。
6. 齐心耦意,下九同嬉戏。两翅蝉云梳未起,一十二三年纪。春愁不上眉山,日长慵倚雕阑。走进蔷薇架底,生擒蝴蝶花间。(《清平乐》)隽语短章,似无用力处,却是天然生色,风情如活。其中好处,细细摹寻,自然会得,不消人妄置一词。陈廷焯评《静志居琴趣》说:生香真色,得未曾有。匪独晏,欧不能,即李后主,牛松卿亦未尝梦见。虽嫌过誉,却也有几分道理。
7. 虽然抹不掉一个""中兴""未果的黯淡背景,不过日常生活中的兴味,总是历史叙事中永远的明亮。
8. 董桥说:把书当工具的人,家里虽有几架子书,却不算藏书家。这话说得好。读书人未必是爱书人。读书是一种境界,爱书又是一种境界,正像结婚的是多数人,但欲求永远保存一份初恋般的爱情,却是少数人的奢侈了。旧时中国的读书人中,不乏爱书人,即被称为藏书家的一类。
9. 婉约与豪放的讨论,实在很累。不好说无中生有,但至少在宋人那里是没有这种标签的。看宋人的几种选本,何为正声,何为变调,选家的眼光已经下了定义。
10. 一切都可化作人生的聚散离合。更多的时候,是并无情事,也并无一个撩人情思的旧时秋娘藏在记忆里,而只是由花开花落、雁去雁来、雨丝风片、微雪轻寒牵起的一种情欲。
11. 然而文人终于有了一片纯情的天地。说它窄,它也窄,窄得只剩下了情。说它宽,它也宽,凡涉一个情字的,皆可入于此。人生至极处,不是一个情么。在词的世界里,可以更深、更切、更精微地体味人生。写情写到了极深处,便只有一个悲。
更漏子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更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飞卿词多写女子情事,故几乎都是代言体,此篇自然也是代一位女子设想。中间幷非闲笔的一个偏字,则是怨思所在。秋思者,相思也。下片梧桐树,三更雨却是一路直说下去,忽把隐约浓丽变作浅明清淡,激赏者说它语弥淡,情弥苦;与此相反对者,则以为不免于言浅而意尽。不过飞卿词本来有深有浅,深者浓纤靡丽,如《菩萨蛮》,浅者亦有情思之曲折,如《更漏子》,或不必以浅为飞卿病也。
梦江南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飞卿词以绮丽浓郁著称,此篇却不设色,不铺陈,明白如话,而别具风神。篇中最好是望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清人陈廷焯评此词曰绝不着力而款款深深低徊不尽,多半是指着此中的深情远韵说来。后来柳永《八声甘州》之想佳人、倚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正是从此化出,却因为情景勾画得实,反倒没有了款款深深的低徊之味。末句肠断白苹洲,或以为它是画蛇添足,所谓过尽二语既极怊怅之情,肠断白苹洲一语点实,便无余韵,怕是有一点道理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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