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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不要人夸颜色好

書城自編碼: 2842709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情感
作者: 舒风
國際書號(ISBN): 9787503476648
出版社: 中国文史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6-05-31

頁數/字數: 296/21000
書度/開本: 128开

售價:NT$ 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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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他跨过了新旧两个时代
经历了不同的历史背景
为了梦想与追求献出了自己的青春年华
却不知走出了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人为什么活着?人生几十年追求什么?
有的人轰轰烈烈,有的人默默无闻
顺境也好,逆境也罢
曲折的历史环境中
任凭造谋布阱
也从未忘记为自己喜爱的事业而献身的初衷
不要人夸好颜色
只留清气满乾坤
內容簡介:
这是一部长篇小说。书中的主人公江海天,是一位出身于民国初年官宦之家的知识分子。他跨过了新旧两个时代,经历了不同的历史背景,不管身处何境依然勤勤恳恳地工作着,始终秉持堂堂正正做人的本色。在曲折的历史环境中,任凭造谋布阱,他也从未忘记为喜爱的事业而献身的初衷,为了梦想与追求献出了自己的青春年华,走出了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關於作者:
舒风,1935年生,祖籍河北省晋州市。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北京作家协会会员、编审。先后在中国曲艺家协会、国家科委(现科技部)人力资源研究所、国家人事部(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中国人事报刊社工作。著有多卷本长篇小说《河湾镇的女人们》《活出个人样》和《周恩来与张治中》《周恩来与邵力子》《培根》《曼德拉》《托尔斯泰》《贝多芬》《马克吐温》《海明威》《人比山高敢峰的理念和人生》《悠悠景山教改情贺鸿琛传》等十多部人物传记。回忆录《我所知道的景山学校》,以及《列宁人才思想研究》《列宁与人才》《潇洒人生》《把握住今天》《你怎样消费时间》《家庭人际关系》《国外婚恋漫话》《敢峰教育思想述评愿天下子女都成才》等著述。主编有:《新秀文论荟萃》《人才问题新思考》《你怎样成才》《敢峰教育文选》《敢峰诗集风岸》等文集。
目錄
序:舒风的蚕心 敢 峰1
楔 子1
一、风流少爷4
二、两难境地39
三、波峰波谷76
四、侠义少年99
五、峰回路转127
六、虎口脱险159
七、成家立业185
八、东方日出213
九、捕风捉影239
十、在劫难逃266
后记(295)
內容試閱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1935年夏天,江海天以优异的成绩在燕京大学毕业,获得一笔丰厚的去美国西北大学进修的奖学金,当年7月便飞越重洋到了美国。
江海天在美国西北大学主修社会学,1937年夏季,获得社会学硕士学位。当年夏季,江海天在回国途中游历了加拿大、英国、法国、德国、丹麦、瑞典、苏联等国家后,于当年冬初回到国内。此时,日本帝国主义已发动了侵华战争,全国人民奋起抗战,抗日的烽火已经燃遍华夏大地。
江海天在国外学习的两年间,奶奶因年迈又感染了霍乱,医治无效而去世。江皓因时局混乱早就辞职在家,终日闷闷不乐,郁积成疾。老太太去世时,江皓挣扎着给母亲摔了瓦,送葬回来就卧床不起,多方延医诊治总算把命保住了。
不久,日本占了北平,一个特务机关相中了江家钱粮胡同的住宅,他们强行占了办公。江皓只得搬到取灯胡同的小四合院去住,他让步履蹒跚的张顺把家中老少用人全打发了,只留下张顺和两个年轻的女用人服侍他们夫妻俩。
江皓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当天气得滴水不进,江皓自知病入膏肓,这天夜里他对妻子李素卿说:你给江家生了一个有志气、聪明的儿子,为我们江家立了大功。你忠心耿耿日夜为我们江家操劳,我要感谢你一辈子。
李素卿说:你病成这样了,想这些干什么。合上眼,好好睡会儿,养养心。
江皓说:我合不上眼,我心里静不下来。日本帝国主义占了我们北平,还要侵占我们全中国。海天从国外回来千万不能给日本人干事,不能败坏我们江家的门风,送他到大后方去
李素卿说:我知道,你不要老想这事儿了。你吃点睡眠的药好吗?
江皓说:我得的这病是该死的病,连水都不能喝一口,怎么吃药?不饥不渴,就是心里难受。
第二天,天刚亮。江皓忽然喘起了粗气,额头出了许多汗,他伸出双手乱抓。李素卿问: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江皓忽然抓住了李素卿的双手,死死抓着不放,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海天我唯一的儿子看不见了。他马上就毕业学习非常紧张。不要让他回来,耽误学业,影响毕业是大事江皓话没说完就咽气了。
李素卿拉着江皓的手哭泣着说:怎么你说走就走哇!你真狠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地受罪啊!开始江皓的手还是温的,李素卿哭得昏厥在床边,一直哭到江皓的手冰凉了,还不肯撒手。
两个年轻女用人,硬掰开李素卿握着江皓的手指,把她搀扶起来,扶到她的卧床上躺下,又劝了半天才止住了哭。
老管家张顺老态龙钟,步履艰难地张罗着把灵柩暂时停放在一个寺庙里,单等江海天从国外回来再正式下葬。
1937年冬初,江海天从国外回来了。他坐着东洋车,怀里抱着一只小皮箱,脚下踩着一只大皮箱,在钱粮胡同自己的家门口下了车。江海天提着皮箱刚跨上大门的台阶,站岗的便衣把手一伸拦住了他,说:干什么的?拿出证件来!
江海天笑了笑说:我回家还要什么证件?
便衣说:先生,仔细看看,是你的家吗?
这时江海天看见从大门里走出几个戴礼帽,鼻梁上架着墨镜,肩上挎着盒子枪的人。他心里立即惴惴不安,客气地问:先生,原来的江家搬到哪里去了?
便衣用胳膊把江海天一拨拉说:一边去打听,别在这妨碍公务!
江海天只好尴尬地提着箱子离开自家大门口,他打听了几家邻居,都说不清楚搬到哪儿住了。江海天心里敲起了鼓,心想家里别出什么不幸的大事吧?会不会被日本人抓起来?
江海天的脑子里出现了各种不祥的画面,他脑子里忽然一亮,取灯胡同还有一处宅子,父母会不会搬到那里去住?于是他又要了一辆洋车,到了取灯胡同自己家门口。
江海天只见家门紧闭,没有一个看门人。由于在钱粮胡同碰了一次钉子,他没有上次那么自信,慢慢走上前去轻轻敲门,敲了半天门没有一个人应答。江海天觉得奇怪,用力猛敲了几下,才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把门打开一条缝儿,惊异地问:先生您找谁?
江海天客气地说:请问这是江宅吗?
年轻的女人说:是啊。您找谁?
江海天笑了,说:我不找谁,我从国外回来了!
这时,年轻女人才仔细端详江海天,只见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身边放着一大一小两只皮箱。她客气地说:请您等等,我回报一下夫人。
2
过了片刻,大门吱扭一声打开了。江海天看见两个年轻女佣陪着母亲出来,他情不自禁地跨前两步,抱住了母亲,激动地说:妈,我好想您啊!
母亲也说:妈也想你啊,我的儿子!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妈这么长时间。
这时母子二人都泪流满面。两位女佣,一人提了一只箱子,进了大门。江海天搀扶着妈妈走进北房,他想向奶奶请安,各处看不见奶奶。他想问候爸爸,又看不见爸爸。母亲问他:海天,你找什么哩?
江海天说:怎么看不见奶奶和爸爸?
母亲见儿子问,立即泪珠从眼眶里扑簌簌滚落下来。海天忙问:奶奶和爸爸怎么了?
母亲说:他们他们下边的话母亲难过得实在说不出口,她两手捂着脸,号啕大哭着瘫坐在床上。
江海天挨着妈妈坐在床上,他一边哭着一边叫着妈问道:妈,妈,他们怎么啦?江海天心里已有九分明白,但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最后母亲哽哽咽咽地说:你奶奶和爸爸前后脚去世了。
江海天大哭着说:这么大事,怎么也不告诉我,怎么不让我与爸爸见最后一面?
母亲说:你爸不让告诉你,他说你在国外学习了两年就是为了学到知识,最后拿到毕业文凭。哪能在毕业的关键时刻,放弃论文答辩,回国奔丧,导致前功尽弃,抱憾终生。那就悔之晚矣了。
这时张顺从外边进来了,他站在旁边补充说:你父亲顾全大局,做得对。大丈夫以事业为重,尽孝次之。假使你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见上一面,说几句话,能扯住老人不让他走,能阻止老人辞世的脚步吗?那边失掉到手的文凭,回来又于事无补。你父亲聪明智慧一辈子,到老不糊涂。他权衡利弊,这件事处置得非常恰当。
江海天听了张顺的一席话,恢复了理智,不再失态大哭了。张顺才告诉江海天:老人家的棺柩还停在城外一个寺庙里,单等着您回来下葬哩。
江海天说:好吧,现在您带我去给爸爸烧点儿纸,顺便请寺里的住持挑一个黄道吉日下葬,让父亲入土为安。
母亲立即从抽屉里拿出现成的黄裱纸和金银箔纸折叠好的金银锞,交给江海天说:都给你爸爸烧了,他富裕了一辈子手里没缺过钱,别让他在那边缺钱花。
江海天接过纸钱等东西,跟着张顺出了门。
五天后,江海天为父亲的棺柩下葬。江海天跪在坟前发誓说:儿子从美国毕业回来了,我来为您安葬,您在地府缺少什么给我托梦。我一定努力工作,为国效力,绝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一定为咱们江家祖先争光,绝不做辱没祖宗的事儿。今后我在事业上碰到任何困难都不灰心,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江海天为父亲安葬后的当天下午,由于回国时他游历了许多国家,到家后又为父亲灵柩安葬,没有很好休息,感到特别疲劳。江海天对母亲说:这几天太累了,我想好好睡半天。
母亲说:你睡吧,我给你关上房门,没人打扰你。
江海天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听见有人敲大门。女用人开门一看,是一位穿长袍,戴礼帽的先生。来人说:请通报一下。我是江先生的老同学,两年多没见面了,听说江先生刚从国外回来,我特地来拜访。说着话他把一张名片递给女佣。
女佣把名片交给江母,江海天本来没睡着,他立即走出卧室,从母亲手里接过名片一看,只见上面印着平明日报记者李春雷。江母说:这个平明日报听说是亲日的报纸。
江海天一听心里就有了戒备,但他仍然对母亲说:同班老同学,请进来吧。
江母立即吩咐用人备茶,江海天立即穿好外衣,走到院中迎接。另一女佣打开了院门。

3
两位老同学在客厅里分宾主坐下后,江海天说:从名片上看,仁兄在北平新闻界很有影响,成就非凡,小弟自愧不如,深感汗颜。
李春雷说:江先生太客气了!您在海外进修两年,获得硕士学位,又游历多个国家,经多见广。我哪里比得上,希望江先生多多指教才是。
江海天说:今天老兄冒着严寒,不辞辛苦来到寒舍有何见教,请直言。
李春雷说:不知江兄从海外回来有何打算?
江海天说:我刚到家没几天,忙于父亲的丧葬,疲劳都没恢复,更谈不上什么打算了。
李春雷说:江兄如果想从事新闻工作,可去平明日报社工作,小弟愿意推荐并效犬马之劳。
江海天说:我刚回国,容我休息几天,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再回复仁兄,您看如何?
李春雷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在下恭候佳音,名片上有通信地址和电话号码。
江海天说:我考虑妥当了,立即奉告阁下。
李春雷站起来告辞,江海天送走这位不速之客。他回到堂屋,刚和母亲说了这位同学的来意,屁股还没坐稳,用人便说:夫人,晚饭已做好,什么时间吃?
母亲对海天说:现在吃吧,早点儿吃了晚饭,你好早点儿休息。
江海天吃过晚饭,和母亲聊了些家常,问了母亲的身体状况。女佣打来了洗脸水、洗脚水,请海天早点儿洗漱后,早点儿就寝。
江海天刚钻进热被窝儿,外边又有人轻轻敲大门。女用人问江母:夫人,要不要开门?
江母说:不开门,他会一直敲下去;开门吧,又不知道是什么神仙。
这时张顺也慢慢挪蹭到门口说:你们都屋里去,上好房门,我看是什么人这么讨厌!
这时大门外又不紧不慢地敲响了门环,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清脆。张顺轻轻问了一声:谁啊?
外边的人回答:江海天的老同学,黎平顺。
张顺说:您等等,待我通报一下。张顺慢慢走到上房前,说:夫人,来人说叫黎平顺,是少爷的老同学,要不要开门?
江母说:我记得他有这么个同学,我再问问海天让他进来吗。江母轻轻推开江海天卧室的门,江海天问母亲:又是谁来了?
江母说:一个叫黎平顺的人,说是你的老同学,要他进来吗?
江海天说:啊,多年不见了,让他进来吧。江海天说着话就赶忙穿衣服,待他穿好衣服走进客厅,只见黎平顺戴一顶赭石色毡帽壳儿,上身穿一件长长的黑粗布对襟棉祅,下穿一条黑粗布缅裆棉裤,脚蹬一双毡靴头坐在桌旁等他。江海天紧跨两步走上前,黎平顺忙站起来,两个人紧紧地握着手。江海天说:如果在大街上碰到你,我都不敢认了。
黎平顺说:前天关梦琦告诉我,说你从国外回来了。我今天特地赶来看你,好想你啊!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他说着四周看了一下。
江海天会意,对母亲说:妈,你们先出去一下。他然后小声问:你现在干什么?怎么这样一身打扮?
黎平顺小声说:七七事变后,我就开始拉洋车混日子,饥一顿,饱一顿。今天晚饭还没吃。他说着端起茶杯,吭哧吭哧把一杯茶水喝干了。
江海天给他又倒了一杯茶,说:你再喝了这杯茶,一定很饿了,你等着。
不一会儿,江海天端来一盘热馒头、一小碟酱菜和一碟豆腐干。黎平顺狼吞虎咽地就着茶水吃了三个馒头,他用手擦了一下嘴巴,说:他妈的日本鬼子来了,搞得我们中国人过着牛马般的日子。原来你们住着钱粮胡同的房子多宽敞,他们的特务机关强霸占了,把你父母赶到这儿窝屈着,硬把你父亲活活气死,此仇不报怎能忍下去!
江海天说:小点儿声音,防止墙外有耳,被人听见传出去惹祸端。
黎平顺说:我不怕这些小鬼子,抓住我了,就和他们拼了。江哥,你回来后打算干点儿什么事啊?总不能在家赋闲吧?
江海天说:我一介书生,能干什么?
黎平顺张嘴就说:抗日,书生也能抗日!你用笔写出抗日的文章能抵百万鬼子兵,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江海天说:小点儿声音。我倒想抗日,一个人怎么抗日?到哪去找抗日的团体?
黎平顺忽然站起来,压低了声音,把嘴贴近江海天的耳朵说:江哥,我实话对你说,我早就加入了平西游击队。
4
江海天听了黎平顺的话,吃惊地说:兄弟,你这身打扮把我蒙了,我真把你当成拉洋车的了。
黎平顺笑笑说:我这次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动员你参加平西游击队。
江海天说:我这样的身板能吃你那样的苦吗?在大山里东奔西跑,三天就垮了。
黎平顺说:抗日的工作多种多样,扛不了枪杆儿拿笔杆儿啊!平西游击队里藏龙卧虎,什么人才都有,不只是庄稼汉,还有大中学校的学生,中学教师,大学教授,医生,也有从外国留学回来的。抗日的队伍需要各种人才,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和我们一块儿干,游击队的领导欢迎你去!就连鲁秀梅都到平西加入了抗日游击队。
江海天惊讶地问:鲁秀梅?关梦琦的媳妇,鲁家庄的那个鲁秀梅?
黎平顺说:对啊!就是她!抗日战争一爆发,像秀梅那样性格的人,还能在家纺线织布,做针线活儿吗?说到这里,黎平顺压低了声音说:她先是加入了地下党,接着就到平西加入了游击队,她腰里扎条皮带,把枪一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你觉得奇怪吗?
江海天说:我明白了,不觉得奇怪了。战争教育了中国人,使中国人觉醒了,团结起来了。兄弟,我不能在家赋闲,我必须走出家门,参加抗日工作。但我不能像你那样扛枪杆儿,让我好好想想能做点儿什么。
黎平顺说:江哥,你怕打游击吃不消,可以跟着关梦琦搞宣传,做发动群众的工作。过两天,关梦琦会来找你谈。我不多耽搁了,得快点儿走,再晚赶上宵禁就麻烦了。他说着便要告辞。
江海天默默地送黎平顺出了大门,张顺轻轻关上大门,插上门闩,顶上门杠。这时不远处传来口令!
站住!
再跑就开枪了!
随后枪栓拉得哗啦哗啦响。江海天心里扑腾扑腾跳着,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卧室。他本来又困又乏,早就想好好睡半天,结果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多半夜没有入睡。
第三天,关梦琦果然来了。他头戴黑礼帽,身穿黑士林布棉袍外罩一袭蓝布大衫,一副教授的打扮。关梦琦在清华大学数学系毕业后,就到另一所大学教数学,接触了许多进步的教师和学生。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们热衷于到农村搞宣传鼓动工作,发动群众支持抗日战争。
江海天问他:你和黎平顺常见面吗?
关梦琦说:不常见面,黎平顺偶尔进城办事儿见下面。
江海天问他:你成天搞运动,还能教书吗?
关梦琦说:不能教书了。现在华北大地烽烟四起,放不下一张平静的课桌,学生们怎能安心读书?我们这些教师秘密联合了清华、北大、燕京等几所大学的部分教师,组织了一支社会宣教总队。这支总队下辖四个分队:宣传分队、社会调查分队、组织抗日分队、募捐支前分队。我现在负责宣传分队,你对哪个分队感兴趣,可以参加哪个分队。
江海天说:我想到大后方去工作,比如去云南、四川,那里比较安定。如果我能在大学教书,为祖国培养所需人才,也是间接的抗日工作。参加你们的宣教队,虽然符合我在乡村搞社会调查的愿望,但居无定所,今天在这个村,明天在那个庄,不能坐下来搞研究,这还不是我的理想。梦琦,我这种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关梦琦想了一下说:你这种想法没错,抗日的工作千万种,农民种地多打粮食支援前线就是抗日,工人努力生产,保障物资供应也是抗日。你到大后方为祖国培养各种人才,也是抗日工作。我们不能把抗日工作理解得过于狭窄,除了扛枪打日本就不是抗日工作。不过,你到大后方去有熟人吗?
江海天说:大后方没一个熟人,到了那里我闯荡三五个月,也能结识些新朋友。
关梦琦说:漫无目的地闯荡不是个办法。我有个好朋友,最近想去四川C市曙光大学工作。曙光大学是一所私立学校,有文、理、医三个学院,科系不少,在四川名气很大。你如果不嫌是私立大学,我可以请这位朋友推荐你一下,你看如何?
江海天说:学校是公立私立我不在乎,只要有理想的专业,能安心做学问,搞研究。我在那里能为祖国的社会发展,做点儿贡献,没有白活一辈子,我就满足了。
关梦琦说:我这位朋友最近就要动身去四川,你刚回国,还没守着伯母过几天安定日子,马上就走,伯母放你去吗?
江海天说:我想问题不大。
江海天话音刚落,江母就进了客厅说:问题大着呢!你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怎么过?你在国外留学时,家里有你奶奶和你爸爸跟我做伴,现在没人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能走!
5
江海天见母亲真的生气了,忙说:妈,我不过随便说说,不会真走。
江母说:随便说说也不成,今天说说,明天就会变成真的行动。
江海天说:妈,您放心吧,我不会走。
待江母疑疑惑惑走出客厅后,关梦琦说:我就估计到伯母舍不得你走,你说没问题,现在还没走就出了问题。
江海天说:我不去大后方,在家里也不会有平静的日子。我刚回来,不是这个人找,就是那个人找。我如果离家远点儿,倒躲个安静平妥。我一旦在那边有了安定的工作,安了家,也可把母亲接到四川去住。
关梦琦问:你回来这几天哪些人找过你啊?
江海天说:没有别人,就是我大学同班的李春雷来过,再就是黎平顺了。
关梦琦问:李春雷和你说了些什么?
江海天说:没说什么,只是劝我到平明日报社工作。
关梦琦说:李春雷如果再找你,你不要把我和黎平顺找过你的情况告诉他,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江海天说:明白。
关梦琦说:明天我把那位朋友带来,你们认识一下。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第二天上午,江海天就吩咐女用人把客厅打扫得窗明几净,茶壶茶碗擦拭得干干净净,专候客人到来。一直等到吃午饭时间,仍不见客人的影儿。母亲问海天:是吃饭,还是继续等?
江海天说:您和家人先吃吧,我再等等。若不正吃着饭他们来了,多不合适。
母亲说:哪有赶着饭点儿来会客的?
江海天说:他们这些人忙,吃饭哪有正点儿。您先吃吧,过会儿不来,我自己再随便扒拉两口。
过午,江海天匆匆吃了点东西,母亲说:海天,你回卧室睡会儿吧。我等他们!
江海天说:妈,还是您休息去吧,您岁数大了。我年轻,不累。
江海天硬把妈推到卧室里,关上房门回到客厅,坐在椅子上打盹。他迷迷糊糊感到身上盖了一件软乎乎的东西,他睁开眼一看,只见母亲轻手轻脚拿着一个小棉被正往他的身上盖。江海天说:妈,您休息吧。我都这么大了,您还这样照顾我。
母亲说:你不休息,我也睡不着,当大人的都是这样。
母子俩在客厅里,又说起说了多少遍的家长里短。冬季天短,很快太阳就要落山,忽然有人嘭嘭嘭敲大门。母亲说:他们来了。
江海天立即吩咐女用人沏茶,他匆匆走到大门口,亲手拉开了门闩,满脸堆笑准备迎接关梦琦。没想到他打开大门,迎面看见笑嘻嘻的李春雷站在面前,他向江海天脱帽鞠躬,说:谢谢贤弟,您这样满面春风准备欢迎谁啊?
江海天面对突然出现的李春雷,又被他这绵里带针的酸话搞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江海天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冷静地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说:准备欢迎您这位仁兄,您不是说今天来听我的消息吗?怎么来这么晚?
李春雷说:不是等我吧!
江海天说:不是等您,怎么您来了?
李春雷说:我是来给您送信的,您等的那位关梦琦和去四川的朋友来不了啦,听说他们被日本宪兵队抓起来了。
江海天有些吃惊,但仍然严肃地说:春雷兄,关梦琦被日本宪兵抓起来怎么你那么清楚?你没有与日本宪兵勾着吧?!
李春雷仍然面带笑容地说: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与日本宪兵勾着呢?
江海天说:我想你也不会!客厅请坐,日本宪兵为什么平白无故乱抓人呢?
李春雷说:说起来话长了。
6
李春雷进了客厅,大模大样把礼帽和围脖挂在衣帽架上,自动坐在客位上。女用人忙过来倒了一盅茶,递给他。李春雷接过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说:这个关梦琦自恃有才,不安分守己教书,在社会上勾结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组织什么抗日宣传队,搞什么募捐支前,纯粹是捣乱。这不是以卵击石吗?自找倒霉。多亏宪兵抓得及时,若晚抓半天,说不定江老弟就上了他的贼船,这会儿也蹲在宪兵队的班房里了。
江母在客厅外边偷听到这几句话,身上打了一个寒噤。江母待要转身走开,又听到李春雷说:现在社会很复杂,交友可要慎重啊,一步走错就遗恨终生啊!江母听了这句话不由点了点头,就轻轻走开了。
江海天说:你怎么总把我与关梦琦联系在一起?我刚从美国回来,什么人也没接触,谈不到上谁的贼船!
李春雷又抿了一口茶问:海天弟,您回国后到底想干点儿什么工作,在哪方面发展,是否拿好了主意?
江海天说:正如阁下的忠告,目前时局不定,鱼龙混杂,君子小人难以识别,所以我至今没有什么主意。我想先在家待一段,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李春雷说:据愚兄了解到的情况,贤弟正准备去四川发展,那可是一步险棋啊!且不说路途遥远,就以目前战局看,国军一溃千里,到时四川沦落,贤弟又该如何呢?奉劝您三思而后行啊!
转眼到了吃饭时间,江海天留李春雷吃晚饭,李春雷辞谢说:今晚我还有点儿公事儿,就不打扰您了,改天再来我请您去全聚德吃烤鸭。
江海天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北京烤鸭嘛,我多年没吃了,您这一提还真勾起我肚里的馋虫。
李春雷说:那好啊,过几天见。他说着站起来,戴上礼帽,系上围脖就往外走。
江海天送走了李春雷,回到北房对母亲说:妈,快开饭,您早就饿了吧?
母亲说:他可走了吧,他一进门我的胸口就堵起来,一直堵到现在,吓得我早就不知道饥饿了。
在饭桌上,母亲没吃一两口饭,就把饭碗搁下了,说:我心口满满的,一点儿也吃不下。
江海天也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他搀着母亲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母亲说:一直到这会儿我还心跳不安。儿啊,你离开这个家,走得远远的吧。你在家,我倒为你担惊受怕的。
江海天说:我也想现在就走,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快越好。
母亲又忧愁地说:光说远走高飞,你投奔哪儿?哪儿有熟人?谁收留你啊?
江海天说:只要到了大后方,我身上有美国大学的毕业文凭,找个事儿做不难!
母亲说: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要穿的衣服,要带的东西吧。
江海天说:妈,明天准备也来得及。
母亲说:让我睡,也睡不着。于是母子二人在卧室,一起打点要带的衣物,一边装手提小皮箱。江海天说:现在到处打仗,路上很乱,不能带太多的东西。最后娘俩收拾了最少的衣物,还是塞满了小箱子。妈妈从柜里拿出了一卷中央银行的票子,说:带着这些,俗话说穷家富路,一旦出了门,一个钱也能憋死英雄好汉。
江海天说:我少拿点儿吧,万一碰到劫匪损失就大了。
母亲说:都带着,碰到土匪就给了他们,买条活命,碰不到土匪自己花。母亲翻来覆去叮嘱海天注意这个,又嘱咐他注意那个。母亲回到自己的卧室,她又出来推开海天的房门说:路上不要饿肚子,不要怕花钱,一定要吃饱。人是铁饭是钢嘛。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海天提着小皮箱要走时,母亲又凑近他说:孩子,让我再仔细看你一眼。你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到你啊!
7
一家人刚送走江海天,母亲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说:唉,总算去了一块心病她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外又有敲门声。女用人小心翼翼地问:谁啊?
门外的人说:是我。女用人听着很熟,又不敢断定是谁,心里敲着鼓把大门打开,没想到走进来的是江海天。母亲听到有人敲门,刚走到屋门口,看见海天愁眉苦脸地回来,也心怀疑虑地问:忘带什么东西啦?
江海天说:什么也没忘,走不了啦。
母亲吃惊地问:怎么回事儿?
原来江海天提着小皮箱走出大门,没走多远有两个戴黑礼帽,穿黑袍的大汉叼着烟卷就跟上来了。江海天很机警,他扭身往回走,两个黑衣大汉也掉转身往回走。江海天走过自己的家门,两个大汉也走过门口没停。快到胡同口,江海天猛然转身又返回来,只听见两个黑大汉骂了一句:他妈的,搞什么鬼名堂?!
母亲知道这个情况后说:这是成心不让好人过啊!母亲这下是愁上加愁。
张顺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北房,小心地问:少爷怎么又回来了?
江海天说明了原因后,长叹一声说: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小院出不去了,看样子只能走李春雷指出来的那条道儿。
张顺说:让大家都想想办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张顺说的大家,也就两个女佣和张顺,再加上江母和江海天,一共五个人。这五个人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一位女佣说:让少爷约上六七位老同学来做客,走时留下一位,让少爷穿上那位朋友的长袍,戴上墨镜,夹在同学们中间混出去。
江母说:这倒是个办法。
江海天说:现在时局这样乱,上哪找六七位可靠的老同学,人多嘴杂,一旦走漏消息,反而弄巧成拙。
全家五口人,一齐开动脑筋想办法。午后,张顺悄悄来到北房,对江海天母子二人说:有这么个办法看行不行?
原来这处宅子东北角有个小院是厨房和厨师、帮厨等勤杂人员的住房。小院临街有一小门,供勤杂人员上街购买东西时出入;另有一小门通主人住的大院。这样主人和勤杂人员各走其门,大院就显得安静幽雅。张顺买下这处宅院时,考虑到住人少,为了便于管理和防范盗贼,便把东北角小院与大院打通了,东北小角门用砖堵死了,但木板门还留着。
张顺说:今下午,我就把堵着角门的砖墙拆掉,打开小角门。今天夜里让我儿子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少爷换身下人穿的衣服,不要提皮箱,挎个小包。张顺因为出门跑哒多了,有经验,这时他压低声音说:你身上只带点儿路上用的零花钱就行了,大票子都分别缝在棉袄和棉裤里,这样别人看不见抢不了也偷不了,丢不了。让我儿子陪着您,背个小被卷,两人大摇大摆从角门出去,谁也不会注意。我儿子一直送少爷到门头沟,只要找到平西游击队,这步棋就活了。
江海天立即高兴地说:这个主意太好了。只要找到黎平顺,他们就会帮忙找到去大后方的同路人。不穿西服也不穿长袍,一身贫苦人的打扮,出门走远路也平妥,土匪也不打劫。哎,到哪去找贫寒人的衣裳啊!
张顺说:衣服好说,今天下午让我儿子带一身来就行了。
江母这时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松心地说:张顺啊,你这个主意去了我一块心病,我的心里立即轻快多了。
两个女用人知道张顺的计划后,高兴地说:张叔,您这么大岁数了,拆墙的活儿我俩干,您在旁边看着动动嘴就行了。
正在这时,外边又有人敲大门,江海天和张顺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紧张。最后,江海天指使女用人说:开大门去。
大门打开后,怕谁来谁来了。李春雷迈着方步,一见面就对江海天阴阳怪气地说:江贤弟,您想好了吗?
8
江海天机智沉着,他不紧不慢地说:想好了,我决定去平明日报工作。原打算明天去找您,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李春雷说:好啊,什么时间上班?
江海天说:我这个人最讨厌拖拖拉拉,说干就干,明天就去上班吧!哎,我想起来了,上次您说,再来请我吃烤鸭。今天正好有空,咱去全聚德吧!
李春雷说:这几天公事太多,忙糊涂了。这样吧,明天中午,为您第一天上班表示祝贺如何?
江海天说:可以。今天晚上在我这儿吃便饭吧!
李春雷说:不打扰了,今下午我还得赶一篇稿子。咱一言为定,明天上午我派车来接您。
江海天送走了李春雷回到堂屋,对张顺等人说:咱快点儿动手拆墙吧,这些坏蛋说不定还会搞出什么鬼点子哩!
晚上,江母心口又堵起来,她不一会儿对着堂屋正中的墙默默地磕头,念叨:老天爷保佑俺海天平安无事吧。一会儿又冲着北墙烧上五炷香,嘴里轻轻说:南海老母,保佑我们全家无灾无难,过春节时我上大供。尽管北墙上什么神像也没贴,但她的心目中神仙就在北墙那里端坐着,看着江家老少。
是不是神仙保佑不清楚,反正江家一夜平安无事。
天亮后,江海天和张顺儿子张宏吃饱了。江海天提起小包裹,和母亲告别:妈,多保重,别挂念我。我到了四川给您写信。张宏背上小被卷陪着江海天走出小角门,直奔西直门而去。江母直到看不见海天的背影才关上小角门,回到屋里,又烧香,又磕头,又祷告。
江海天走了不大工夫,李春雷果然乘坐汽车来接江海天。张顺恭恭敬敬地说:少爷刚出门不大工夫,他告诉我们直接去平明日报社了,怕麻烦您。
李春雷说:这就怪了,昨天说好在家等我,怎么会直接去平明日报社呢?李春雷扭头走出大门,对身边的人说:马上严格盘查出城的人,发现姓江的立即送宪兵队。
这时江海天和张宏早已出了西直门,正沿着大道朝西慢慢走去。天过午,他俩到了斋堂在小饭铺吃了点东西,往西走不多远,天就黑了。江海天很少走远路,脚掌上都起了泡,两个人便在一个小镇的大车店住下来。
第二天,江海天与张宏吃过早饭就各自拿上行李上了路。江海天由于脚上有了水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比昨天走路慢多了。近傍晚,两个人到了龙门涧附近一个小山村。这时才打听到游击队驻扎的村子,他俩又拖着沉重的腿走了三四里,找到游击队的负责人。这位负责人热情地说:你们一定饿了,先吃了饭,晚上黎队长来接你们。
江海天和张宏刚吃过晚饭不大工夫,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大嗓门逗房东的孩子:今晚我要抱你走了!
一个小男孩用稚嫩的声音说:俺不去!
房东大婶教孩子说:你说,等长大了再跟叔叔去打日本!
小男孩马上说:叔叔,我长大了再去打日本!
然后听见咚咚咚一阵脚步声进了屋,他用大嗓门说:海天哥,受惊了。黎平顺亲热地和江海天握着手,他还是那身打扮,只是腰里多了一条皮带和一把短枪。
江海天说:我算逃出了虎口,只是关梦琦和那位朋友遭了难。
黎平顺说:这些汉奸和日本鬼子太可恨了。上级通过内线已经把关梦琦和那位朋友营救出来了,过一会儿他们就赶到这里了。
江海天正亲热地与黎平顺说着话,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女人嗓音问:大婶,黎队长他们在哪屋?
房东说:就在北房。
鲁秀梅一阵风进了北房,她还没看见人就喊:江哥!
9
当天晚上,关梦琦和那位朋友也赶到这个小山村了,他们二人身上都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刑讯时留下的伤。江海天拉着关梦琦的手说:都是我害了你,兄弟,让你受罪了。
关梦琦说:都怪我太大意了,错看了一些人,以后我们接受教训吧!关梦琦说到这里,他拉过一起获救的那位朋友说:海天哥,我介绍一下,这位朋友姓赵,表字越山。他也是留美学生,学的专业是医学。C市曙光大学有一位医学教授是他的叔父。这次去大后方你俩正好做伴。
江海天站起来握着赵越山的手热情地说:结识赵先生感到非常荣幸,到了四川请多加关照。
赵越山说:江先生不必客气,我听关先生介绍,您在美国学有专长,刚留学回来,正是施展才华,大展宏图的好年纪,但不幸遇到这样的时代。
江海天说:战争年代虽然不利于做学问,搞研究,但残酷的环境也能锻炼人。
两个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投机。
黎平顺说:今天你们都走了很远的路,都很累了,早点儿休息吧。给你们在西边邻院安排了一间房子,你们二位和这位张大哥睡在一块儿。关大哥和秀梅嫂子就在这间房子里凑合一夜,没意见吧?
鲁秀梅说:你怎么安排怎么好,现在是困难时期,有个安稳的地方睡觉就不错了。
第二天,张宏要回去,江海天送他到村口,对他说:你回到家对我母亲说,这里的人待我像亲兄弟一样,不要挂念我。希望她多加保重,待我在四川有了固定的工作,我一定把母亲接到那里去住。
赵越山在这里养了两天伤,在黎平顺的帮助下,换下长袍,穿了一身老农民的棉衣,戴了顶赭石色毡帽壳儿,背了个小被卷,像逃难的农民一样,在向导的引导下,翻过大山,进入河北省。这时江海天和赵越山的脚上都打了泡,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向导在路边的树上折了两根粗点儿的树枝,用石头砍去枝杈,磨光了,给他俩当拐棍拄着,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几天到了山西省。向导说:再往前走道就不熟了,你们从当地再找向导吧。
江海天他们二人走到一个小镇子上,在饭铺一人吃了一碗刀削面。赵越山说:咱雇个向导吧。
江海天说:有钱也不能雇向导,咱们穿得像逃难穷人,哪来的钱雇向导,反而惹人生疑。
赵越山问:那怎么办?
江海天说:俗话说,鼻子底下有嘴,屁股底下有腿。用嘴打听好路,然后用腿走。
两个人边打听边往前走,这天傍晚,江海天和赵越山走到一个小村庄,街边有一个破落的店铺,门口挂着一个破铁笊篱,这是小饭馆或小旅店的幌子。江海天和赵越山这时又累又饿,便住进了这家鸡毛店。店里只有一条大土炕,上面只铺了一张破苇席,没有被褥,席子底下是一层薄薄的鸡毛,以此取暖,故称鸡毛店。住店的人干什么的都有,有赚不了多少钱的小商小贩,有讨饭的叫花子,有小偷扒手,也有游手好闲的无赖之徒。
小店只提供一种红高粱面做的饸饹条子,江海天、赵越山二人既没吃过,也没见过,连听说过都没有。店家做熟了饸饹条子,盛在碗里,里边只放一点盐,倒一点醋,稀汤寡水的连个油星也没有。但住店的人坐在桌边,低着头两只黑手端着大钵碗,呼噜呼噜狼吞虎咽地吃得额头上、鼻尖上挂着许多小汗珠。江海天看了这样的饸饹条子,一点食欲也没有了。他问赵越山:吃不吃?
赵越山摇了摇头说:到别处看看,还有小饭铺没有。
两个人在小村里转遍了,独此一家卖吃的。他们二人只好又回来了。不吃吧,肚子饿得咕咕叫;吃吧,又觉得难以下咽。江海天二人犹豫了半天,决定买一碗尝尝。店伙计做熟了,端到粗糙的木板桌子上,江海天让店伙计再拿一个碗,分成两份。当江海天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觉得十分可口,然后他拿起沾着渣渣沫沫的筷子,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用手捋了捋,挑起一根饸饹条子放到嘴里,嚼了嚼,品了一下滋味,觉得还不错。于是他也一口气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饸饹条子。当他看赵越山时,他也吃完了自己那一份。
江海天说:再买一碗分分吃。于是又要了第二碗。应了那句千真万确的俗话,饥了糠似蜜,饱了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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