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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1. 一本不走寻常路的无厘头宫斗小说:
太后:斗败了先皇的妃嫔深觉寂寞,不如来斗一斗自家媳妇儿。
2. 一个不被宫女太监们待见的悲催皇后:
众宫人:赌皇后娘娘在册封礼上出错的压这边,一赔二!不出错的压这边,一赔五!
毕舒婉:你们欺负人!
3. 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任性皇帝:
我堂堂一国之君,要是连欺负个人都不行,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总言之:这就是一个民间皇后以赌技征服后宫以及傲娇皇帝的爆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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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一入宫门深似海,人间处处是浆糊。
我毕舒婉只不过想当个小财主,没事儿玩个骰子收个租,没想到一局牌九赢回个相公!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相公竟然是当今皇上!莫名其妙地成了皇后走上人生的巅峰,按照陆澈的意思,我将来还要与太后婆婆展开一场恶斗?
我吓得心肝一颤:其实我无才无德,实是当不起母仪天下之责。
陆澈闲闲地斜我一眼,惋惜道:可是皇后每年有年例千两,缎织绸布百匹,金线二十绺,貂皮八十张,燕窝
我慌忙抓着他的手:其实我这个人还是比较有潜力的,只要加以培养,他日就算不能母仪天下,也至少能母仪一方。
陆澈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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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寂霏,曾用笔名迷糊姑娘,行文偏爱轻松风格,笔下刻画的女主角性格迥异,常常让人嘀笑皆非,已出版古风小说《桃花劫又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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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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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救命之恩
(一)捡了个美男
(二)金主保卫战
(三)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章 以身相许
(一)此生为注
(二)赢来的相公是皇帝
(三)深宫皇后的惬意生活
第三章 后宫真逗
(一)丧心病狂的顾小姐
(二)严小姐入宫
(三)大闹琼华殿
(四)幡然醒悟
第四章江山谁属
(一)打闷棍这件事
(二)谁算计谁
(三)江湖再见
(四)设计逃脱
第五章一片冰心
(一)劫后余生
(二)婆媳过招
(三)她是何人
(四)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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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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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救命之恩
(一)捡了个美男
【意外地发现此人长得甚是俊俏。
修长的眉眼轻闭,
好看的眉梢上挑,
薄薄的嘴唇柔润,
下颚的弧度美好。】
低头冷风阵阵,举头寒月凄凄,今儿这夜色还真是应景。
我颤抖地摸出兜里两个铜板,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后头会将赢来的钱全都输进去,还搭上本钱,我便早早地走了,何必还赌到现在?可怜我那攒了好几个月卖胭脂的钱,揣在兜里还没捂热呢!就这么白白地送人了。
不赌了不赌了,再赌就将我这手指头剁了去!
我一边苦着脸在心里下着决心,一边将仅剩的两个铜板贴在胸口,心疼得快哭出来。多的已经输出去了,这两个再怎么也不能丢了。
哪知我今日还当真是霉神附体,心里还正想着,脚下就绊上个软乎乎的东西,身子毫无防备地一颠,瞬时整个人往地上扑下去。
唉唉唉哎哟!
这惨叫声还没落下最后一个音,手里的铜板便嗖地一声,齐刷刷地全飞出去了。黑夜里叮叮当当地滚了几下,全跑得没影儿了。
我欲哭无泪,眼下黑灯瞎火的,要找也找不着啊!
正预备回头去看看那杀千刀的罪魁祸首,还来不及回头,便听身后有人断断续续地道:姑、姑
姑姑?
我默默然回想了一番,咱们毕家三代单传,传到我这一代还是个女子,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儿?
还正当疑惑,只听那人又马上改了个称呼,嚎道:娘
我更是惊了一跳。
想我毕舒婉正当十七年华一朵花,还是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连未来夫君的影子都还没见着,什么时候又有个儿子了?到底哪个王八羔子在捣乱?
意识到是有人刻意作弄,我登时怒上心头,回头大吼一声:到底哪个王八羔子要毁老娘清誉?有本事给老娘站出来!
哪知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立马吓得不轻。
只见脚边的不远处,不知何时竟睡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男子。从他满脸血污的模样来看,应当是受了重伤;从他腰上的玉佩来看,伤他的人应当不是为了求财;从他的年纪来看,此人绝对不是我儿子。
天地良心!我毕舒婉即便早早地成了亲,也绝对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来!
一顿钻研之后,确定他没什么行动能力,我方蹭着鞋底一步步朝他挪过去。哪知方挪到他身边,这个人竟又改口了:舅、舅
就一会儿的功夫便换了三个称呼,他到底要怎样啊?!
我抹一把额上的汗,连愁带气地蹲下身子,抡圆了巴掌就朝此人的脸上扇过去。
醒醒!喂,你醒醒!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约扇了七八个来回,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吞了口唾沫道:姑娘,救我。
我听完身子一颤,敢情他方才要说的是这句?罪过罪过,之前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一个不注意,还真是给听岔了。
出于良心,我低头将他身上的伤势检查了一番,但为了自保,我还是打算快些赶回家去。
不是我不肯救他,实在是此人肩膀的刀伤太深,一看就是有人特意捅的,若是我救了他,万一那人找上门怎么办?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再加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伤患,面对如此凶狠的对手,简直毫无抵抗之力嘛。
我望着他叹息一声:对不住啊,我大约救不了你,不过我可以帮你报官,帮你叫人去。
他张着嘴喘了两口气,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气,最终模模糊糊地望我一眼,脖子一歪,整个人昏死过去。
我心尖尖上猛地一颤,生怕他就此丧命,赶紧继续抡圆了巴掌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但大约是此人失血过多,眼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心力交瘁之下这招登时就不管用了,抡了十几个来回,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是报官去吧。
我一面想着,一面撒开蹄子就往外奔。
哪知方跑了两步,我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待回过头去一看,额上瞬时冒出两滴大汗,我那百褶裙的裙角不知何时竟被他给拽住了,血淋淋的一只手,抓得甚是牢靠。
我扯了扯,没有反应,再扯了扯,还是没有反应。
情急之下跪在地上扣、打、咬、踹,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这只手它就是牢牢地抓住我裙角不放,整个一赖上我的阵势。
你说他这伤也不是我弄的,非赖着我干嘛呀?伤得这么重,万一救回去就死了,那我岂不是要背上个谋财害命的罪名?
一面想着,我又一面将他的手指掰了几回,但终究是白费力气。
总不能将裙子脱了吧?
虽然我这个人脸皮比常人厚些,但一想到自个儿脱了裙子在大街小巷中乱窜的情景还是有点儿想死。岂止是想死,简直就恨不得老天爷降个雷将自个儿劈死,劈得连爹娘老子都不认识。
但眼下走又走不了,救也救不得,该怎么办呢?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开始了激烈的思想争斗。
善良的我和冷漠的我在天灵盖上一顿刀光剑影的交锋,打得那是一个风萧萧雨淋淋,雷电交加,一泻千里。最终贪财的我乘虚而入,胜了。
罢了罢了,瞧着他身上的衣裳料子不错,腰间的玉佩也值个几两银子,此人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若将他救活了,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感谢费。我毕舒婉赌钱赌不赢,这回就拿他赌一赌运气。
就这么想着,我吭哧吭哧地将他背回了家。
所幸我那屋子离这儿不远,就在交河边上,一路背着一路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将他仍到床上,又抱着赴死般的决心将他的衣裳扒了,清洗、上药、包扎,一顿忙活下来,我已累得满头大汗。
既然没钱请大夫,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
我掬一把额上的汗珠子,又将他在床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正欲在地上铺整铺整委屈一晚,却突然意外地发现此人长得甚是俊俏。修长的眉眼轻闭,好看的眉梢上挑,薄薄的嘴唇柔润,下颚的弧度美好。更加俊俏的是他腰上取下来的环佩,光泽圆润柔和,玉体纯净通透,看得我整颗心都要酥了。
发财了发财了!
我在心里默念着,正当窃喜的关头,胸口却猛地一跳。
回想当年的一起血案,又将他此时的状况一结合,竟发现这其中的细节有些惊人的相似。
我们封阳县向来太平,最近的一场血案发生在四年前。而这件案子之所以发生,便是因为那西街的西门进长得好看又有钱,偏偏条件这么好的一个人他不走正道,专门挖别人墙角。结果与人家幽会的头一天晚上便被砍死在了床头,真是可惜啊可惜!
事后经知县大人调查,说这凶手就是街边卖豆腐的武小君。
说来这个武小君还真是人如其名,个头矮矮小小的又生了一脸的黑麻子,娶了个老婆却美得跟朵花儿似地,取了名儿也好听,叫潘迎春。也难怪会红杏出墙了,就武小君那个头,晚上拱被窝的时候够不够的着她肚脐还是问题。
当时现场那个惨烈啊!我还跟着隔壁街的小谷子一起去看了的!
西门进双目圆瞪,脱了一半的衣裳被血染得通红,伤口血肉外翻,活脱脱一个不能瞑目的架势。
当然,那时的我年轻浅薄,只看到西门进横死的惨状,小谷子比我大些,他已经懂得反思了。
记得小谷子当时说: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不娶这么漂亮的老婆,看看武小君就知道了,老婆太漂亮了管不住。
我听完这句,对他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觉得小谷子不仅勇于承认自己长得磕碜,还痛下决心将前例引以为戒。
当然,这一切都基于他说出下一句话之前。
下一句,他说:舒婉,我方才将附近八条街的姑娘都想了一遍,觉得就你最合适做我老婆,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当即被我乱棍打出去。
回想西门进的状况,又将此人的状况与他一比较,我觉得事情的缘由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也幸好他遇上了我,否则明日天一亮,他的尸身便只有戚戚然地摆在街头被人参观。阿弥陀佛,我真是有行善积德的天分。就凭这一点,日后赌牌九的手气总该有所上升了吧?
我一边这么想着,又一边望一望案台上的财神,颇虔诚地往香炉里上了三柱香,便枕着赢钱赢到手软的美梦睡着了。
岂料这美梦才做到一半,外头瞬时传来一阵猛烈的拍门声。
我眼睛猛地张开,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早已大亮,那敲门的声气也跟催命似地越来越猛。
该不是事主找上门来了吧?
我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凑到院门处的门缝一瞧。只见大清早的,外头竟一下子围了七八个人,一边敲门一边道:舒婉,再不开门我们可就要砸门了啊!这街里街坊的,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赶紧开门吧!
我慌忙捂住了嘴巴。
只听外头又有人道:我说舒婉,你半年前欠我的碾子钱到底什么时候还?我也是开门做生意的,要是客人个个都像你这样,我全家老小就只有去喝西北风了。
我忧郁地皱了皱眉,昨日拿了钱本来是打算去还的,结果路过长乐赌坊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将钱全都输出去了,现在哪有钱还啊?
这厢话音一落,那厢又有人道:还有三月前你在我这儿买了一卷纱布,说是第二天来给钱,结果到现在还没来,你是不是打算抵赖啊?
我再惆怅地捏了捏口袋,想起确有其事。我们毕家世世代代做胭脂为生,买那卷纱布便是作材料用的,当时在赌坊输光了钱,不得已才赊了账,这日子一久,竟然就给忘了。
但我忘了别人可没忘,眼下这家门口四面楚歌,要债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我说舒婉啊!你就赶紧开门吧,我们知道你在里头。
是啊是啊!你要再不开门,我们可就真要闯进来了。
舒婉啊!我老周奉劝你一句啊,这门万一砸坏了你又得请人来修,那不是雪上加霜嘛?
舒婉
我捂了捂脑袋,只觉这一声又一声的舒婉实在闹得人头疼,之所以赌牌九总输,我看多半就是被他们给叫输的。毕舒婉,必输完,也不知我爹当年取名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早早地丢下我去地府投奔了我娘亲也就罢了,连取个名字都这么坑自个儿闺女。
考虑到门坏了又要花钱,屋里又躺着个伤患,我狠心将自个儿大腿一拧,瞬时拉开院门,头也不抬地朝面前的几个人跪下去,怎么凄惶怎么喊:求求你们再宽限几天吧,你们看看我这家里头,穷得就剩下四面墙了,连个像样的桌椅都没有,实在已经当无可当了啊!
几个人站在院门口望了一眼: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但昨天清平巷的王四还说见着你去了赌坊,你要是没钱,哪来的钱去赌?
我噎了一下,赶紧揉了揉被掐得生疼的大腿,弱弱地道:正因为去了赌坊,所以现在已经没钱了啊
你!杂货铺的庞婶呲牙咧嘴地指了指我:有钱去赌没钱还账,把我们当猴耍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佯装着抹了把眼泪,抓着她的裙角摇晃:我昨天本来赢了好些钱来着,但后来都输出去了,不信你搜搜,我现在身上真的没有钱了啊!
庞婶将脖子一歪:我不管,你欠我那六钱银子已经好几个月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拿出来。
眼见求她无果,我又挪到布庄的周掌柜跟前,哭着道:周掌柜,您的布庄在咱们封阳县是数一数二的大,应当不缺那三钱银子吧?求求您,您就宽限我几天吧。
岂料向来和顺的周掌柜这儿今日也不好使了,他叹一口气,不忍地将头扭到一边:不是我无情,实在是你在封阳县已经信誉全无,谁知道你口中的几天到底是多少天啊?
我腮帮子酸了一酸,心里苦闷极了,既然无法,那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求下一个。
米铺的陈大爷、药铺的李先生、盐贩卫老爷
哪知挨个地求过去,说得嗓子都哑了,这几人就都跟串通好了似地,无人一理会我。纷纷顶着张冷脸,一副讨不到钱便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跪得膝盖都软了,扭扭捏捏地挪到一边,干脆也不再说话。反正身上是没钱了,他们还能将我卖了抵债不成?
还真别说,这人一倒霉起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债主们静了一瞬,人群中忽然就窜出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妈子来,这个人我认得,是隔壁街存香院的张妈妈。
张妈妈笑容可掬地弯下身子:舒婉啊,大家做了十几年的街坊,今日见你落难,妈妈实在是于心不忍。她望着天外叹息一声,大有惋惜之意:你平日里虽不擅打扮,但调教调教也绝对是个美人儿,不如索性跟了我,这些债妈妈都替你还了。
我身子一抖,这不是乘人之危嘛?
我低着头撅泣了几下,又巴巴地望一望身前的债主们,指望着他们能给条活路。
哪知这些人真的是铁石心肠,但凡与我眼神对上的人都瞬时将眼睛挪到别处,像是见了瘟疫似地,毫不怜悯。
好吧,虽然我也知道自己不值得怜悯,但他们也不能这样逼良为娼啊!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扑倒在门槛上,大哭道:苍天啊!我毕家世世代代只卖胭脂,你们却非要逼着我卖身,还有没有王法啊!若真要去那种地方,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我一边哭着,一边捂着脸从指缝里撇一眼众人的反应,瞧着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反应,干脆牙一咬,心一横,开始往门框上撞,嘴里嚎着:我撞了,我真的撞了
如此反复了几回,不想嚎了半天也没个人站出来拉着,我只好继续捂着脸嘤嘤嗡嗡地哭。心想这到底是撞呢?还是不撞呢?这状况真让人有点拿不住。
正当骑虎难下,身后突然响起个好听的声音:这位姑娘欠了你们多少钱?
哎呀妈呀,真是润人心脾。
我赶紧收了声,回头呆呆地将他望着。
待看清楚来人,我登时虎躯一震。
谢天谢地谢财神,昨夜总算没白忙活,救回来的这个富家公子他竟然醒了。眼下看起来虽气色不好,但能动能说话,更重要的是,他打算替我还债。
债主们见着屋里头突然冒出来个虚弱得走路都翩翩然的公子,齐刷刷地一愣,左看右看,又将各自的账目一合计,伸出四根手指道:总共四两六钱。
我暗暗心惊,我竟欠了这么多钱?若要自个儿还清,那得不吃不喝地攒上大半年啊!同时也对债主们略有些鄙夷,我这屋里突然冒出个清秀俊逸的公子哥儿来,你们好歹惊上一惊啊!满脑子只知道钱,一股子铜臭气。
好在这位公子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性子也豪爽,面对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债主,眼睛也不眨一下地道:你们别难为她了,我替她还了就是。
唉呀妈呀,真是捡到宝了!
我强忍着心花不怒放出来,娇滴滴地道:公子大恩,小女子一定舍命偿还。
他瞄了我一眼道:你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嫌门口太吵,这才决定出来替你解围的。
我哑了一会儿,登时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这个没良心的,好歹我救了你一命,说话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罢了罢了,就当他是在害羞好了。
我谄笑道:想做好事还不肯承认,您可真幽默。
他没理我,只自顾自地在身上摸起来。哪知胸口、袖口、腰间都摸了个遍,就连一个铜钱也没摸出来。
我站在一旁真是急死了,想提醒他腰上的玉佩能当不少钱,又不好意思开口。
好半天过后,他才终于望见了腰上的环佩,解下来朝众人躬身一揖,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我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银子,不如这块玉佩你们就先拿着?
我心尖尖上一颤,这个败家孩子,这么好的一块羊脂白玉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给出去了?
震惊之余再望一眼跟前的债主们,他们个个都直愣愣地望着玉佩,看得眼睛都绿了。
我赶忙将它夺过来捂在怀里,凑过去道:你傻呀!这块玉佩怎么着也能卖个三五十两!我才欠他们四两!
他望着我皱了皱眉:那
我抽了抽嘴角:当然是拿到当铺去当了,换成银子啊!
他眉头一展:也好。
我呵呵笑了两声:那这事儿就交给我去办了。你伤还没好,还是赶紧回屋里歇着吧,我先随他们去还债,很快就回来。
他点点头,转身走回去,又回过来道:记得回来的时候带些熟食,我好久没吃东西,肚子有些饿了。
我慌忙点头。
望着他进了屋,方得意地转身面对着院子里的一排债主:你们先别急啊,先回去等着,等我到当铺换了银子,再挨家挨户地给你们送去。
众人瞧着我有钱了,也都笑眯眯的:好说好说。一窝蜂散了。
唯独那盐贩卫老爷却一路都将我跟着,时不时笑呵呵地道:舒婉啊,方才这块玉佩我没看清,能不能再拿给我看看?
我一边走着一边将它捂在怀里:一会儿我当进了当铺你再找苗掌柜慢慢看,急个什么劲儿啊?
被甩了冷脸,他依旧笑呵呵的:这封阳县谁不知道,我平常就好这口。要不这样,我给你五十两,欠我的钱也不要了,你将玉佩转让给我如何?
我愣了愣,卫老爷多精明的一人啊!这么轻松地就开出五十两的价钱,足以说明,这玉佩绝对不止这个价。
我打了个哈哈,停下来道:卫老爷,我一个做胭脂的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玉佩到底值多少钱更是心里没底,我们还是先去当铺看看吧,免得您价高了吃亏。
他赶忙拦住我:不亏不亏,你要是嫌钱少,我还可以再加十两,六十两如何?
我心下一诧,想不到他竟如此大方,当机立断地道:一百二十两。
他眉头一皱:你怎么坐地起价啊?卫老爷掰出两根手指头:这样这样,八十两。
我睨他一眼,为难道:我们还是去当铺吧。说完便再不理他,自顾自地走了。
半晌,他在后头追上来:咱们各退一步,一百两如何?去了当铺,苗掌柜还给不上这价呢!我估摸着你日后也赎不回来,干脆卖给我得了。
我思考了一瞬,觉着一百两也不少了,起码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况且当初还只打算当个三五十两呢!当即拍门定板:成交!
随他去铺子里拿了钱,又挨家挨户地去把钱还了,再到隔壁巷口去给玉佩的主人买了两只烧鸡。一切办完,手里还剩九十五两。
我揣着银票一掂量,觉得如今有钱了,也是该给人家请个大夫好生医治着,免得日后落下什么病根儿就不好了。这么一想着,就又跑到南巷的胡同里去找了封阳县有名的谢大夫随我一道回了家。
经他一诊治,却说此人身强体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开两副补血生津的药吃了便好。
我慌忙谢过,又拿着药方去药铺抓了药。
忙活一早上,真是跑得腿都快断了。不过捡了这么个金主,一切也都值得,这腿即便是真断了,也断得开心,断得快活。
就是奇怪,这么有钱的一个公子哥儿,不知究竟是何来历,砍伤他的人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想起来心里头还是有些忐忑。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钱,倘若钱还没来得及花就先把命给送了,黄泉路上也不能瞑目啊!尤其是见了我爹,他指定又要戳着我的脑门儿骂我不成器。
呃虽然这些钱它不是我的。
但只要我想,它还是可以有一部分是我的。
趁着煎药的当口,我将怀里的银票分成了两分。一份五十两,一份四十两,还有一些散钱。我将其中四十两藏进了家中的一个破瓷罐,又将剩下的五十两和散钱拿出来,走到此人的床前,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方才谢谢你帮我解围,当玉佩的钱都在这里了,你拿着。
其实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我这个人还是颇有些良心的,起码是将多的那一半给了他,私藏了那一份少的。
床上的人将眼睛缓缓地睁开,丝毫不留意我手里的银票,只望了望我道:我受了伤,恐怕要在你这儿住上一段了,这些钱就当我平日里的开销花费,你收着吧。
我手一抖:这也太多了,都够你住上好几年了,还是拿回去些吧。
他两片薄唇微微上翘:不必了,这些日子还要劳烦姑娘照料,剩下的钱就当体恤姑娘辛苦了。
我肩膀一抽,由衷道:公子您真是个豪爽的人。
毫不吝啬,爽死个人喂!我这次若不狠狠地捞他一笔,简直就对不起我爹当年对我孜孜不倦的教诲。
听了我的夸奖,此人斜倚在床头,笑笑地道:人们之所以费尽心力地赚取钱财,无非就是想过的舒适些,我将钱交给姑娘,也是同样的道理,姑娘不必意外。
我听了半天终于闹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我当他几天丫鬟。说白了,就是主顾与下人的关系。
原本我还有些生气,但仔细一想,我救他又不是为了让他感激我,而是为了感谢费。当恩人也罢,当丫鬟也行,只要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我乐呵呵道:公子说得有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然是要趁着活着的时候花掉才不枉此生。
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又皱眉道:不知姑娘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呃
我干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起来:其实吧,我与公子对待金钱的理念是一样儿一样儿的,就是花钱的时候没掌握好分寸,只活了小半辈子,就先将一辈子的钱给花没了。我不好意思地抚了抚装钱的柜子:好在如今雨过天晴了,不提也罢,呵呵,不提也罢。
生怕他再追问下去,我道:公子瞧着面生,应当不是本地人吧?
他点点头:我是京都人。
京都人?京都离此地八百里,走路要走上大半个月呢!
遥想当年小橘子抢了小谷子捏的小泥人,小谷子气愤之下追了她六条街,总长至多也就十来里路,但尽管如此,却已经创下了封阳县最有毅力的追讨记录。可这位公子的仇家活脱脱追了他八百里,该是有多大的怨气啊!
我感叹道:你这仇家也不容易呵?
他茫然道:什么?
我赶紧解释:呃,我的意思是,公子身上这伤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所为,且目的很明显,他想置你于死地。方才公子你又说自己是京都人,说明你这仇家是一路追杀到封阳县来的,可对?
他望着我想了想:八九不离十吧。
我一拍大腿:他追了你八百里,且路上还没跟丢,并准确地找到你扎了你一刀,这多不容易啊!想想就觉得佩服。
他愣了一会儿,喃喃地道:确实不容易。过了一会儿又抽了抽嘴角,望着我道:可是受伤的人是我,你为什么却反倒体谅凶手去了?
呃?
我回想了一番话题为何会转到这里,待想清楚缘由,实在是觉得其间的脑回路复杂到可用九曲十八弯来形容。又猜测他这么问我多半是觉得自个儿受了委屈,埋怨我不仅不安慰他,反倒佩服起自个儿的仇人。
一顿思忖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然,与他比起来,你更不容易。尤其是重伤昏迷之际还强撑着意识抓住我的裙角要我救你,逼得我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委实好毅力。
他再抽了抽嘴角:过奖过奖。
我不安地瞅了瞅他胸口的伤势:话说你这仇家到底是什么人啊?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会不会找到我这儿将我们两个一并给杀了?
他拧了拧眉头:有这个可能。
我惊得站起来:啊?
他又将我拉得坐下去:不过你别担心,我的随从很快就会赶到,到时有他们护卫,那些人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我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公子怎么称呼?
他抱拳道:我姓陆,单名一个澈字。姑娘呢?
我捋了捋鬓角的头发:我叫盈盈。
陆澈皱了皱眉:可是方才我明明听见他们叫你舒婉
我心下一怒,知道你还问?这不是存心找茬么?
但考虑到人家给了这么多银子,人又长得好看,也不好随意暴露我原本凶悍厚脸皮的本性。
遂矜持道:盈盈是我的小字。
他恍然。
其实盈盈确实是我的小字,且是街头最灵验的算卦先生赐的。当日我输光了钱财跑去算命,那先生说我原本的名字取得不好,毕舒婉必输完,于赌运是大大的不利,为了改运,便赐了我一小字盈盈,取盈余丰获之意。
陆澈将我的名字默念了一遍,忽然道:盈盈姑娘,陆某有件事想请教你。
我再捋了捋鬓角的头发:陆公子请说。
陆澈吸了吸鼻子:你帮我煎的药是不是焦了?
我猛地抬头,赶紧取了巾子去将药壶端起来,揭开盖子一看,满满的一壶水早已干得见底,就剩点儿药渣子了。
我哭丧着脸道: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啊!
他愣了愣,一字一句地向我解释:哦,姑娘有所不知,我陆某向来有个习惯,那就是能不麻烦别人的事儿就尽量不麻烦别人。其实我方才刚闻到焦味时便一直在寻思着它到底是什么味儿,但本着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的习惯,等好不容易想起来,它就已经干了。
(二)金主保卫战
【先设法将这个金主绑住,
让他依靠我、
信任我、
离不开我,
日后我再慢慢地捞,
一笔一笔地来。】
待第二壶药煎好已经过了晌午,陆澈服了药说他有些犯困,便自顾自地躺下了。不过躺下之前,交代了我一件事。
他要我帮他去买两身衣裳。
由于一路上都忙着逃命,陆澈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身上原本的衣裳又被人捅了个窟窿,还弄得满是血污,已经换无可换了。
我本来也想睡个午觉,但唯一的一张床已经被他给占了,忧烦愁闷间,便揣着银两出了门。
哪知这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吓一跳,仅仅一上午的功夫,陆澈帮我解围的事就已经传开了。我这才走了两条街,便撞上三撮人,无一例外,都是来问我家里那位富家公子的。什么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姓啥叫啥做啥,统统问了个遍。且越到后来越是离谱,什么肩上几颗痣呀,腿上几根毛呀,内衣的颜色是白的还是红的呀,只要能满足好奇心,千奇百怪的问题都能问出来。
怪只怪这封阳县向来太平,三姑六婆们平日里闲得都快拧出水来了,如今突然间多出一桩八卦,自然是挤破脑袋地往里凑。
一开始我还能应对自如,到了后头,见着熟人便绕着走。
大约绕了七八条巷口,总算找到了一家没什么主顾的裁缝店。不想还没来得及抬头,我脚下一歪,便被人整个拽了进去。
待扶着桌角站稳,拽我的人方严肃地道:舒婉,听说你家里来了个男人?
我拍了拍脚背上的灰,瞪他一眼:是又怎么样?
小谷子一听,当即歪倒在一边,捂着胸口道:我的心
我紧张地看着他:你的心怎么了?
他憋了好半天,一字一顿地道:很痛!
我正欲问他要不要去看看大夫,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小谷子突然眉心一皱,抬头望着房梁,整个一痛心疾首的模样:想不到你竟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们才三日不见,你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我额上的青筋一跳,抓着他的衣襟便将他整个人拎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人家好上了?再乱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他整个人悬着空中,害怕地胡乱踢了踢脚丫子,最终脖子一硬,瞪着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家只有一间房,堂屋厨房寝卧都在一块儿,你们昨夜是怎么睡的?
我觉得手有点酸,又将他一把仍回椅子上:他睡床,我睡地板不行啊?
小谷子身形一僵,凄凉道:我的心更痛了。
我无奈地抚了抚额,心里的小火苗跳得很是欢快:你到底想说什么?今天给老娘说清楚!
方作势又要抓他,他赶紧抱头蹲到了桌子底下,一边躲一边道:上回你说想要件荷叶边的衣裳,我偷偷拿店里的布料做了一件给你,结果被我娘发现了,狠揍了我一顿,我吓得不敢回家,躲到了你那里。寒冬腊月的,你却只让我睡地板,这回春暖花开,你却让人家睡床,还敢说不是跟人家好上了!
我再抚了抚额,蹲在地上道:那是因为人家受了伤,你身强体健的,能跟人家比吗?我若不让他睡床,万一他受了湿气病死了怎么办?
小谷子微微一愣:他受了伤?
我点点头:我告诉你你不要说出去啊,这个人是我昨夜在弄堂里救回来的,有人在追杀他。
小谷子扶着桌子腿的手缓缓松开:那你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我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跟街坊说他是我家的一个远亲,因为最近跟家里的长辈犯了冲,这才到我家来躲躲,他的仇人应该找不到这里的。
小谷子担忧地看着我:那他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我望着房梁一估摸:起码也要个十天半个月吧,好歹也等人家伤好呀!况且陆澈还交了一笔伙食费给我来着。
小谷子略忧伤地往桌子里缩了缩:可是你们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这么久,日后街坊邻居要说起来,还叫我怎么做人啊?
我奇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低头扭扭捏捏地道:那个整个封阳县都知道,我们是青梅竹马嘛,虽然我娘亲不喜欢你,但是我是家中独子,以死相逼还是会同意我们的亲事的他抬头忧虑道:但万一你因为这件事落下红杏出墙的名声,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受到影响的不是?
我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往上窜了两窜: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谁说这是青梅竹马,分明是青梅青梅!
他不是很明白地看着我:什么是青梅青梅?我正欲解释,他又羞涩地笑了两声:哎呀,管它什么青梅青梅,你现在不肯嫁给我没关系,我已经盘算过了,像你么凶悍的女子日后肯定没人要,等你熬成了老姑娘,总会嫁给我的。
我咬牙切齿:你还挺自信的呵!赶紧出来,拿两件男人的衣裳给我!那位公子还等着穿呢!
小谷子身子一僵,又打算捂胸口了。
我赶忙将他拖出来:你别捂了,我之所以对他这么好,不过是看上他的钱财。我爹当年说过,这世上赚钱的方法有三种,一是踏实肯干,不过这种人庸庸碌碌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第二种是投机取巧,不过风险太大,弄不好就是倾家荡产,跟我赌钱是一样一样的。第三种就是垄断圈钱,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先设法将这个金主绑住,让他依靠我、信任我、离不开我,日后我再慢慢地捞,一笔一笔地来。
小谷子听完挖了挖耳朵:行了行了,一说到钱你就来劲。
我都懒得说他,像他这种甘心做个小老百姓的头脑怎么懂得我想当大财主的心?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我爹当年病得奄奄一息时若能有个二两银子看病,也不至于早早地撒手而去。如今我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多不容易啊!不趁机捞点钱做嫁妆,日后嫁入夫家都被人看不起。
当然,这些话若说出来,小谷子指定又要说他不会嫌弃我云云,我懒得跟他较劲。终归我日后是不会嫁给他的,他在我眼中,身体上虽是个男子,但心灵上就是个娇滴滴的小闺女。连蟑螂老鼠都怕,还怎么跟我那些凶巴巴的债主对抗啊?当姐妹还好,夫君的话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
从小谷子的裁缝店出来,路过荣叔的猪肉铺时我略驻了驻足,顺手带了根猪蹄回去。陆澈失血体虚,谢大夫说了,要多补补,伤口愈合得快。
我喜滋滋地提着大包小包赶回家,入门时却觉着不对。之前我分明记得出门时是将院门掩上的,怎的现在却开了条缝?该不是陆澈的仇家找上门了吧?
我胆战心惊地将东西放在一边,打算趴在墙头看上一看。
搬石头,垫脚,攀爬,忙活好一会儿,我总算在自家的院墙上冒出个头。不过举目望去,院子里晒花瓣的簸箕、挤花汁的碾子、打水的水桶,一切都井然有序,不像是有恶人进去的模样,更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
我悬着的心稍稍往下放了放,正欲悄悄然从墙头翻进去,不料墙角处的槐树下忽然冒出颗脑袋。那脑袋惊讶地望着我:盈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身形一顿:呃?是陆公子啊!你不是在睡午觉么?怎的出来了?
陆澈仰头望着我道:方才家里有客人来访,将我吵醒了,我在房里实在憋慌,就出来晒晒太阳。说完睨我一眼:倒是你,好端端的正门不走,干嘛翻自个儿家院墙?
我抹了把额上的汗:我看着院门虚掩着,还以为是你的仇家来了呢,想说先从墙头探探风来着,既然没来,那我就放心了。语毕我摆摆手:你先等等啊,我这就进来。说罢便翻下院墙,拎起地上的包袱进了门。
陆澈倚在院角的槐树下,手里捻着一朵槐花转着圈儿,脸上虽没什么血色,身上的衣裳又破旧了点儿,但丝毫不影响他玉树临风的美好形象。
我笑眯眯地凑过去:方才你说家里来了客人?是什么客人?
他将手里的槐花扔到一边:殷二娘。她说街坊邻居都这么叫她。顿了顿,好似想起什么般,又补充道:哦,她说知道我受了伤,还送了筐鸡蛋过来,就放在屋里的灶台上。
我恍然。
这殷二娘是封阳县闻名十里的美娇娘,不过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原先嫁了个做木料生意的相公,但红颜薄命,第二年便成了寡妇。如今虽风韵犹存,却也逃不过徐娘半老。
只是老归老,她却不服老,四处找人物色再嫁不说,还专喜欢挑年轻英俊的后生。也不知是太挑剔还是没人要,总归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我道:她除了来送鸡蛋给你,还说了什么?
陆澈仰头回想一番: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她往日与你关系不错,我既是你的远亲,日后该多走动走动。
我和颜悦色地哦了一声,心里却直犯嘀咕,心道这殷二娘上回才损了我做的胭脂粗糙,还宣称日后再不光顾我的生意,今日怎么突然便与我亲厚起来了?这人也忒善变了。
还没闹明白她唱的哪一出,陆澈忽然又道:对了,这个殷二娘似乎得了什么病症,方才与我聊着聊着,她忽然说胸口疼,让我帮她揉揉。
我肩膀一抖,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这殷二娘素来风流,该不是瞧着陆澈人长得好看又有钱,想挖我墙角吧?
我紧张道:那你帮她揉了没有?
他闷笑一声:说来倒有些对不住她。原本我是打算帮她揉的,不料下床时走得太急,绊倒了一旁的板凳,最后不仅没帮上忙,反倒让板凳将她砸伤了。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我家可都是清一色的条凳,还是实木做的,那重量砸在脚背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好奇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陆澈颇惋惜地道:自然是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想这殷二娘今日挖角不成还折了锄头,也该能消停几日了。不过陆澈连胸口疼这种话都信,傻得跟智障似地,也难保日后不被人撬走,我必须尽快做好打算才行。
傍晚时分,我与陆澈吃完了一顿美美的猪蹄,他自顾自地站到房门口消食,我则抡起袖子在灶台前刷碗。
刷着刷着,我忽然想起个事儿。遂侧头问道:陆公子,你的随从大概什么时候到啊?
陆澈缓缓地回过头来:就这两日吧,怎么?
我停下来道:你也看见了,我这房子总共只有一间,若你的随从来了,他到时候住哪啊?顿了顿,我又问:你的随从共有几人?
陆澈一笑:也就三五个人吧。
我一呆:那不是得在我这院子里打地铺?
他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忘了,这世上有一个地方叫做客栈?
我又是一呆,这不是意味着那一扒拉随从一到,陆澈便要跟着走人了?不成不成,我好不容易遇上个这么阔气的金主,怎么能让他飞了?
我将刷干净的碗筷放到橱柜垒起来,试探道:这么说,你过两日也要与随从一道住过去?
陆澈歪着脖子想了想:应当是吧。
我手一抖:那你交给我的伙食费怎么办?万一要找我退钱,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好在陆澈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否则还真不知道打不打得过。
陆澈挑了挑眉毛:放心好了,若真移去了客栈,那些银子我也不会要回半分,全当赠你救我的感谢费吧。
那就好,那就好。
虽说确实是心疼那几十两银子,但为了不显得那么俗气,我笑呵呵地道:其实你误会了,我不是贪那几十两银子。我的意思是说,你既交了伙食费给我,我便该好好伺候你,起码也该等你伤势痊愈才放你走,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这些银子白花不是?
陆澈嘴角一勾:看不出你倒是个实在人。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何况你还帮我还了债,我心里实在感激得紧,你若就这么走了,我于心不安啊。
他默默然看了我一会儿:既然你这么诚心地想伺候我,我若还不识趣,那就太不识抬举了。这样吧,在走之前,我给你个好好服侍我的机会,如何?
我肩膀一抽,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的意思是让他留下来,怎么就被曲解成了我想伺候他呢?莫非我表达的方式有什么不对?果然是太含蓄了点儿么?
这厢我还没来得解释,只听那厢他又立马补了一道:唔,正巧好几天没洗澡了,你先帮我打盆洗澡水吧。
这些年来,我总以为自个儿厚脸皮的功力已经炼得如火纯情,不料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还有一山高。跟陆澈这么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将烧好的热水一桶一桶地倒入澡盆子里,心里纳闷极了。
我冒着被人砍死的风险当了一回恩人,不仅没享受到恩人的待遇,还莫名其妙地成了下人,这叫我如何不纳闷?
按理说,他本该寻死寻活地要感激我救了他,即便不来个以身相许,也好歹分我几千两家产。但故事发展到此处,怎么反倒成了我巴巴地要伺候他感激他替我还了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澡盆子里的水装得差不多,又将今日新买的衣裳拿出来放好,我方打算到屋外去蹲着,顺便好好将这乱七八糟的发展路线解上一解。
哪知前脚还没踏出房门,后脚陆澈就问我:你到哪去?
我回过头:自然是出去候着呀!
陆澈站到澡盆边:你方才不是说要伺候我?他闭上眼,张开双臂:来,替我脱衣服。
我脚下一软,扶着门框颤抖道: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亲啊!
他张开眼,缓缓将手放下来:要说授受不亲,昨夜你救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现在还怕什么?
我捂着胸口道:那是因为你昏过去了啊!我为了救你才看的。现在你清醒着,且还打算清醒地着看着我看着你的身子,还要看着我在你身上摸来摸去,这
这咦?这不是更好么?我看了他的身子就要对他负责,那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到陆家。只要成了他的妻,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我想花多少就花多少,想赌多大就赌多大,简直就是长期饭票啊!
正想得出神,陆澈忽然将我唤醒,饶有兴致地学着我道:这?这什么?
我呆了一呆,想起我爹说过的一句话:世上的喜剧不需要金钱就能产生,但世上的悲剧多半都与金钱脱不了干系。为了我将来的人生不悲剧,老娘今晚就豁出去了!
想罢我干笑两声: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我们来脱衣服吧。
见我不再推辞,陆澈也不再多问,点点头便继续闭上了眼睛。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见他已经摆好了姿势,便开始不声不响地帮他脱衣服。
缕金的腰带解下来,陆澈宽大的外袍就如失了骨头般松散开去,嗖的一声,绸缎摩擦的声音就是好听。拉着他外袍的袖子一扯,滑滑的绸料便极轻易地被剥落下来。
如今仅剩下一件带血的寝衣将他包裹着,结实的胸膛凹凸有致。
我偷偷地吞了口唾沫,半眯着眼睛开始帮他除去最后一件上衣。
大约手抖得厉害,脱到他左边袖子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牵动伤口,令陆澈微微皱了皱眉。
其实他不皱眉还好,他这一皱眉,我的手就抖得更加厉害,以至于脱另一只袖子的时候,哗啦一声,整个袖子就这么被我扯了下来。
夜黑人静,这一声也就显得格外清脆绵长。
我被这声音一吓,整个人就瞬时望着扯下的袖子呆住了。
陆澈眼睛猛地张开,看了看身上少了条袖子的衣裳,又看了看我,神情有些无奈:你不必紧张成这样吧?
我不好意思地将视线下移,瞅到他宽阔的胸膛,赶紧将头扭到一边:谁、谁紧张了?我不过是想试试你这衣裳做得结不结实。为了增加此话的真实性,我又垂头看了看手里的袖子,皱眉道:你看,这线一扯就断了,一看就是裁缝偷工减料的结果。
语毕我将挂在他身上的那一半衣裳也除下来,拎在手里看了看,忽然灵机一动:说起来我就认识一个裁缝,活好、靠谱,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报我的名字可以打九九折。且事成之后还能分我两成的利润。
陆澈听完似笑非笑:下次吧,今日你已经帮我买了两身。
我一想也是,若放在寻常人家,两身新衣裳能穿好几年了,他虽然有钱,但也不至于穿了就仍。
我想了想,又道:没关系没关系,你的随从要是想置办衣裳也可以找我,到时候他们来了,我可以免费带路。
陆澈抽了抽嘴角:多谢。
我再想了想,继续道:其实你的家人朋友要做衣裳也都可以找我,或者你想做几身给他们带回去也成,照样九九折,如何?
陆澈再抽了抽嘴角,正欲说话,迎面便打了个喷嚏。
我瞅了一眼他的光膀子,一拍脑门: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忘了你没穿衣裳了。我一面说着一面将手里的袍子给他披回去。
披到一半又觉得不对,我方才帮他脱衣裳是要干嘛来着?一瞅旁边的浴桶终于想起来,我是要帮他洗澡来着。于是慌忙将他肩上的衣裳扒掉,着急道:来,我们继续脱,脱完到水里去。
语毕赶紧拽着他的裤腰带,不料正猛力要拉,我的手便被他用力捉住。
陆澈笑笑地睨我一眼:行了,我自己来就好。
我不解:你方才不是要我帮你脱么?
陆澈呲牙咧嘴地将我捉住他裤腰带的手指掰开,往后退了退道:我不过是肩上受了伤,动起来不大方便,要你帮我脱衣裳罢了,裤子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腮帮子一酸,额上瞬时滴出两滴大汗。
衣服这个词有时候泛指衣物,但有时候又单指上面穿的。从此时的情形来看,明显我心中所悟的与陆澈口中所讲的不是一个意思。闹了半天,敢情是我自个儿悟错了?
我抹了把额上的汗,赶紧一面退出房门,一面道:陆公子请便,呵呵,请便
如此一闹,我终究是没见着他的身子,自然也没办法对他负责了。而听陆澈的意思,他那三五个随从马上就要找来,届时,他也马上要伙同这些人一道移去客栈。
我整夜翻覆难眠,深深忧虑这么个阔气又英俊的金主长翅膀飞了。
想了一晚上,终于找到问题的重点。陆澈之所以要搬到客栈,是因为我这房子不够大,住起来不方便。若我能换一座宽阔些的房子,他兴许就留在这儿了。
不过,买房子没钱怎么行?如今我大燕朝国泰民安,房价也迅速飞升,从小皇帝继位起的短短三年之内便翻了四倍。我手里总共就九十多两,其中还有一部分要用作陆澈的医药伙食,要想买房实在是有些困难。
又在草席上辗转了百八十回,床上的陆澈终于忍不住了。
你睡不着?
我点点头。瞧着煮熟的鸭子快飞了,怎么可能睡得着?但周围乌漆麻黑的,估摸着这个动作他也看不见,便出声道:我没事,你自个儿先睡吧。
床上的影子翻了个身,面朝着我道:地上潮湿,你垫的席子也凉,要不挪到床上来睡?
我赶紧推辞:不必了,我只是在忧心一件民生大事。
陆澈将脑袋挪到床沿,饶有兴致地道:想不到你一个女子也懂得忧国忧民,正好我也睡不着,不如说来听听?
我将枕头挪过去些:你说新皇登基三年,他都干了些什么?不为百姓谋福祉也就算了,眼下房价还越来越高,短短三年就翻了四倍。你知道再这么下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广大穷苦百姓就要露宿街头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有这么严重?
我忧郁道:必然是有这么严重!你看我这屋子,风雨中已经险危危地屹立了上百年,虽然翻修过几回,但如今也是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若再买不起房,等它哪天一塌,我就只能守着废墟过活了。
黑暗中,陆澈静了一瞬: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过日子确实艰难了些。
我抱着被角叹息一声:岂止是艰难?那必须是非常艰难!每天不仅要砍柴做饭洗衣服,还要我撇了撇嘴:算了,你这种有钱人怎么能理解我这种小老百姓的苦楚?还是赶紧睡觉吧。
床上的人久久不语,本猜测着他是在为我惋惜,不料没多久就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我抽了抽嘴角,方才是谁说正巧也睡不着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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