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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一个灵魂自我救赎的心路历程。
★人生注定有太多失去。在我*难过的日子,我的痛,谁与我共?
★人生也会有很多得到。谁知下一秒,我与你,会不会是一场温暖相遇?
★100%青春成长小说。治愈系李东华倾心书写,没见识过痛苦,没面对过感情,不足以谈人生。
★献给正步入青春期的你!薇拉的故事能让你照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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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简介】
本书是李东华的青春成长小说。
美丽、聪明的林薇拉和她身边的一群少男少女,外表风平浪静,内心却都埋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冲突和疼痛
可是人总要学会长大,学会承受挫折,学会咀嚼和慢慢消化成长的烦恼
故事笼罩着淡淡的忧伤,笔调却在温婉细腻中透出轻松和幽默。没有粉饰,可也不偏激,只是冷静地划开包在生活外面厚厚的壳,袒露出青春最本真的质地。
【丛书简介】
《百年百部中国儿童文学经典书系》精心选择20世纪初叶至今百余年间的一百二十多位中国儿童文学作家的一百二十多部优秀儿童文学原创作品,是有史以来中国原创儿童文学作品的集大成出版工程。
本书系面世至今,受到广大小读者、老师和家长的衷心喜爱,被誉为中国儿童文学的世纪长城中小学图书馆的镇馆之宝中小学语文课外阅读必备文库,成为常读常新、传世久远的中国儿童文学经典阅读品牌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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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李东华,女,山东高密人。出生于1971年重阳节,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鲁迅文学院第五届高级研讨班(中青年文学理论评论家班)学员。现任职于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出版有《薇拉的天空》《桃花鱼》《阳光老鼠皮拉》《枫叶女孩》《思无邪当代儿童文学扫描》 《少年的荣耀》等作品二十余部。
1998年组诗《亲情》获第六届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长篇小说《远方的矢车菊》《左岸精灵》《初夏的橙色时光》获冰心儿童文学图书奖。2006年获第十届庄重文文学奖。2010年长篇童话《猪笨笨的幸福时光》获第八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2013年长篇小说《初夏的橙色时光》入选新闻出版总署第四届三个一百原创图书工程。2014年长篇小说《少年的荣耀》获第十三届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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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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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版说明
3 总序
1 薇拉的天空
附录
250 作家相册
253 作家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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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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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的天空
01
她的眼睛大大的,微微有一点蓝,像一扇朝向大海敞得很开的窗子,一副坦白得不怕窥视的样子。眼睫毛长而浓密,一垂下来,好似挂了一道窗帘,表示里面的内容并非可以一览无余。让人产生想往里看一眼而视线被挡回的好奇和无奈,只有当风偶尔吹过,旋起窗帘的一角,才有机会向里面投出匆匆一瞥。
她走在学校的小路上或者在操场上打一会儿球,她羽毛球打得不错,如果身后有一个认识她的和一个不认识她的,认识她的就会对不认识她的说:看见了吧,她就是那个林薇拉!
不认识的就会夸张地叫起来:哇,她就是那个林薇拉呀!两只眼珠子定住一般盯着她看。她的背影很好看的,像春天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树。
是的,她就是远城一中那个大名鼎鼎的林薇拉。
薇拉的爸爸是远城师范学院的校长,妈妈是小学老师,都是搞教育的,很善于总结教育口号,什么只有冠军,没有亚军第二名就是最后一名考一次第一名并不难,难的是坚持爸爸用毛笔一条一条写好,亲自贴在薇拉卧室的墙上。墙上本来有薇拉喜欢的歌星王菲的大照片,爸妈看了,忧心忡忡,什么时候女儿也像那些时髦浅薄的追星小女孩一样,开始贴这些无聊玩意儿。他们坚决地用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字幅把王菲的玉照取而代之。希望女儿能像当年他们背诵毛主席语录一样,把墙上的名言印在脑子里,溶在血液中。
薇拉回到家,发现酷酷的王菲现在扭曲着脸,可怜兮兮地躺在垃圾筐里。她恨恨地想,等我考上大学,我要在宿舍的墙上贴一溜儿明星照,专贴小帅哥!
薇拉也有和父母目标一致的时候,好比说,她一心一意想考上大学,爸妈当然是做梦也想让她上大学,他们天天围着女儿团团转为的还不就是这个!可薇拉觉得自己想上大学是为了过一种能自己主宰的自由的生活,而父母是为了让她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就像她希望自己像水,能够自由自在地流淌。妈妈也希望她像水,没有自己的形状,把它装在盆里就是盆的形状,装在瓶子里就是瓶子的形状。她和父母最合得来的时候也是貌合神离的那个合。
尽管这样,薇拉还是像上帝由着爸妈的心意造出来的。聪明、乖巧、美丽。从小到大很少考过第二名。和她同校真是不幸,因为你即便偶尔从她手里夺回一次第一名,别人也觉得那是她发挥失常,而你是瞎猫碰了个死老鼠。好比说,鹰虽然有时飞得比鸡低,但鹰还是鹰,鸡还是鸡。
她是珠穆朗玛峰,具有不可逾越的海拔高度。
薇拉一直觉得日子像一队按照某个样板克隆出来的士兵,排着队,规规矩矩的,一个挨一个来报到。上课、下课、晚自习、作业、考试周而复始,毫无变化,三百六十五天只相当于一天。对这种波澜不兴的生活,她不是很满意,觉得简单得像幼儿园大班孩子画的图画。太平面,没有起伏,缺乏深度。在她看来,缺乏深度的平庸的生活是最致命的,比贫困、灾难更加令人难受。想想有千千万万个脑袋被关在大同小异的屋子里,目光锁定在几本同样的教材上,每天背诵着同样的题目,写着同样的答案,听着同样的教导自己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好像一架优良的高考机器。薇拉感觉不到这种生活有什么幸福可言。如果说人生像一盘棋,这盘棋下赢了也不是自己的功劳,因为自己不过是父母手中的一个棋子,成功会因为那双看不见的操纵的手而变得索然无味。然而父母总是说:我这是替你着想。在这个旗帜下,似乎一切独裁都是善意的,而因为是善意的就无法不加以原谅。
这些想法当然不能告诉爸妈,他们会骂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骂她胡思乱想,白耽误功夫。
不管怎么说,薇拉是在很多人的艳羡中风平浪静、幸福无边地长到了十七岁。薇拉尽管对自己所处的生活颇有微词,可还是希望能继续风平浪静地把高三走完,顺利迈过高考这道鬼门关,进入向往已久的北京大学。
但是,高三这年薇拉遇到麻烦了。之所以用麻烦一词,而没有用灾难变故诸如此类的字眼,是因为薇拉一直羡慕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镇定,十七岁的她渴望拥有七十岁的处乱不惊的心境。她讨厌夸张和一惊一乍。
那是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五。
那天和平时本没两样不,确切地说,是在薇拉回到家之前,看不出和她十七年来经历的任何一天有什么质的区别。就像一部手法拙劣的小说,你无法期望在冗长乏味的叙述之后还会出现悬念和高潮。
可是,一天就要结束了,故事却刚刚开始。
02
那天下午只有两节作文课。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老杜课前先训话一番,无非是农村学生要拿到通往城市的绿卡,市里的学生要离开这座小城升格为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居民,终南捷径只有高考这条独木桥,等等。他词汇丰富,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磨刀霍霍剑拔弩张形势逼人宛如美国一动武就密集地发射导弹,毫不吝惜,几分钟之内就对同学们的耳朵完成一次狂轰滥炸。
老杜本名杜逸枫,学生们私底下都叫他老杜。有一次,薇拉的死党冷雪冰到她家玩,她俩老杜长老杜短的,亲昵中带着放肆和不恭。薇拉的爸爸听后很不满意: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没大没小的,我这个当校长的,碰见年轻老师都不叫小王小李,而是叫他们王老师李老师,你们怎么可以对老师这么不尊敬?
薇拉急忙红着脸解释:不是不敬,是亲热。
冷雪冰朝她挤挤眼,说:林伯伯,我们一不小心叫错了,平时我们都叫他杜老,对!杜老。
爸爸走后,两人捂着肚子一阵爆笑。因为老杜是前年刚刚毕业的少年英俊,芳龄二十四,课讲得极好,只是担任她们文科一班的班主任后,变得有点婆婆妈妈,有时比唐僧还啰唆,偶尔也给她们念念紧箍咒。人只有变老才会啰唆,因而小杜就变成了老杜。
下课后,老杜的背影从教室门口消失不到一秒钟,坐在薇拉斜后面的罗子章就打了个面积一方寸的哈欠。他背靠窗台,两腿骑在凳子上,胳膊肘放在前后两张桌子的边沿上,两只手不停地上下掂着,像在掂量什么东西的重量:咱们老杜终于成熟了,长大了,开始说其他老师都说的话,做其他老师都做的事,这下子校长可以放心了。他双肩一耸,双手一摊,压低嗓门,模仿老杜刚讲过的话:现在,你们的人生辞典里只有两个字:高考。你们如果真正地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年以后,你们就能获得彻底的自由。相反,如果你们这一年里自由了,高考落榜了,那么,你们可能终生不得解放。这就是现实。说到这里,罗子章又夸张地一耸双肩,重重地双手一摊,把老杜最近的口头禅又大声重复一遍:这就是现实!
他的嘴巴对着大家,眼睛却自作主张,不停地往薇拉身上溜。可是,当薇拉和大家一样被他逗乐,回头朝他笑时,他又赶紧收回视线,眼皮下垂,下颌上扬,神情倨傲,好像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嘛。
他的同桌冷雪冰在他头上啪地敲个凿栗。她老请他吃凿栗,仿佛他的头是坚硬不怕敲打的核桃。她连笑带呛地反驳道:老杜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薇拉听了他的话,觉得于我心有戚戚焉,不过,他俩要不就不说话,一说话必是抬杠。她撇撇嘴:你也太小肚鸡肠了吧,老杜刚批评了你,你就进行打击报复。
罗子章的成绩,如果倒着数,可谓名列前茅。他在初中时也常常坐上殿军的宝座,却以非常高的成绩进了市里唯一的重点高中一中,所以,他的实力就像神奇教练米卢一样让人估摸不透。老师给他的评语从来都是:自由散漫,有潜力可挖。
据说他的恶习都是他爸爸惯的。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他数学考了倒数第一,回到家不敢找妈妈签字,就来找爸爸。爸爸问他:告诉你妈没有?
他说没有。爸爸让他千万别告诉妈妈,以免她暴跳如雷。他拿起笔,很痛快地说:好,我来给你签,管它是正数第一还是倒数第一,反正咱们也是第一。
罗子章得他老子真传,和薇拉吵嘴的时候,经常理直气壮地质问她:你考正数第一,我考倒数第一,我们都是第一,很般配的嘛,你干吗老看不上我呀?
老杜骂他是好马不拉犁。
老杜说他搞不懂罗子章能把黄仁宇的《中国大历史》和《万历十五年》几乎倒背如流,历史却考不及格。能写洋洋万言的《论金陵十二钗》,老师规定的作文却从来都用海明威式的电报体,怎么也凑不足字数,因此猛用啊呀之类的叹词和省略号。最近的政治测验只得三十几分,却在校报上发表什么《我看台湾大选》。
老杜说现在还不是你当杂学家的时候,并谆谆教导他要不待扬鞭自奋蹄,仿佛他是一头韶光已逝的老牛。
罗子章嬉皮笑脸地瞥了薇拉一眼:我是实事求是,不像某些人,老杜表扬几句,就帮他护短。
课上,老杜又情不自禁地表扬了薇拉,这种表扬薇拉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耳朵早已麻木,听而不闻,起先还琢磨某些人到底是指谁,寻思半天才意会不是别人就是指自己。
薇拉瞅了罗子章一眼,扭回身子整理书包,不理他。
冷雪冰踹踹她的凳子,踹得她身子乱摇晃:喂,陪我去趟书店吧。
薇拉头也不回地问道:去书店干吗?
老杜今天不是说了嘛,高三啦,周末一律不休息,都安排自习课。只有今天下午还有点空闲,我想去书店买几本数学参考书。
你也能想起买数学参考书?老杜的教诲真是立竿见影呀。
你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就许你是好孩子,我们偶尔乖一次都不行吗?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给别人听吧,老实交代,你到底想去买什么?
嘿嘿,还真骗不了你。听说书店里进了金庸全集,我想去看看。
这时候你还惦记着金庸啊,你是不是想气得老杜吐血呀。
没办法,头可断,血可流,不见金庸不罢休。
看也没用,你父母会给你钱买金庸的书?再说你就是买了,存放在哪里?一旦被老师和父母发现,下场只有一个:没收。你爸或许还会请你吃顿竹笋烤肉。
我什么时候说要买啦?我只是说去看看。不能买,看一看,摸一摸也好啊。这是最后一次啦,为了高考,我得和金庸拜拜啦,总得有个像模像样的告别仪式吧。
薇拉笑着摇摇头:真够一往情深的。不过,你要真的崇拜他,把他放在心里好好供着就行了,倒不必跑到书店去搞形式主义。
哼,冷雪冰白她一眼,说起来轻巧。你不是张爱玲的追星族吗?上次有一位挺有名的小说家来我们学校演讲,我拉你去,你说没兴趣。我问为什么,你说那作家笔下的人物都像用轧路机轧过的,扁平的,没有血肉,死气沉沉。我说那谁来演讲你会去,你狂喊着:张爱玲!张爱玲!如果张爱玲来,就是用三道铁栏杆围住她,我也敢提着斧头,把栏杆砍断,冲上去,面对面听她讲一句话,随便她讲什么我都喜欢。你当时喊得那个疯狂样儿,我估计一定害得张爱玲在大洋彼岸连连打喷嚏。
薇拉听后哈哈大笑,忘情地拍拍冷雪冰的肩膀:好!算你有理。爱必爱得真,爱得深,爱得独一无二。不过,我今天下午真有事,要不周末去吧,老杜不也说,如果真有急事,周末也可以出去办嘛,不是像你理解的那样,铁板一块。
算了吧,到时候,各科老师会像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一样瓜分我们的周末,我出去了,落下的课还得我自己补上,羊毛出在羊身上,钻不了政策的空子。
罗子章正在看书,听薇拉笑得大珠小珠落玉盘,不由得抬起头盯了她好久,看她笑得真是开心,平时有些苍白的双颊泛上淡淡的红晕,像饱满的苹果,闪着一层柔和的光泽。两眼湿润润的,波光潋滟他怕自己胡思乱想的呆样落到她眼里,就不屑地掩饰地皱皱鼻子:一天到晚假装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一不小心就露了馅,张着个血盆大口。
不待薇拉开口,冷雪冰抢着说:怎么?嫉妒了吧?你也可以大笑呀,就怕你的牙没有我们的白。
薇拉朝罗子章点点下巴:什么呀,他是在提醒你,他想当护花使者,他愿意陪你去。
罗子章没想到会引火烧身,赶紧扬扬手中的书,旧挂历做成的书皮上醒目地写着政治二字:没见我正在用功吗?我这次政治只考了三十九分,老杜刚刚揭过我的老底,我要是不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下次考个九十三分,我还有颜面见江东父老吗?他说得严重,语调却无比轻松,好像根本不准备真的去打什么翻身仗,他早就查阅过全班的成绩单,发现有两人比他分数还少呢。有时候,他会很得意:你看,有两个比我考得还少嘛!有时候,他又有点气恼:讨厌,他们居然敢把倒数第一的位子从我手里抢走!然后,他鼓励自己:今后我一定向后面的同学看齐,争取把倒数第一的宝座再抢回来。
冷雪冰狠狠地跺跺脚:嘿,还自称是我的死党呢,关键时刻,一个假称有事,一个假装学习,我看是死敌吧。
薇拉微微一笑,正像她不相信冷雪冰会去买数学参考书一样,她也不相信罗子章看政治课本会看得如此津津有味。她向罗子章一伸手:把你的政治借我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冷雪冰也有,跟她借。
不,我就要你的。
干吗?我的书上沾着蜂蜜?
冷雪冰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书,扔给薇拉:跟他啰唆什么!
公开抢劫呀,你!真够野蛮的。罗子章夸张地叫起来。
薇拉麻利地剥掉书皮,向冷雪冰展示着书的封面: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
冷雪冰又狠狠地一跺脚,这次不偏不倚正跺在罗子章的左脚背上:好啊,你骗我!罚你,必须陪我到书店去。
罗子章疼得跳起来,龇牙咧嘴地捂住左脚,咝咝地倒吸冷气。
讨厌!冷雪冰皱着眉头瞪他一眼,我的脚踝好像崴了你的脚背怎么那么硬啊!
啊,对不起,罗子章说,硌疼您老人家的猪蹄了吧?
冷雪冰再请他吃个凿栗,同时,下达命令:走!跟我走!
罗子章抱着篮球站起来:今天下午还有一场篮球赛呢,我是主力队员,又是帅哥,主力队员兼帅哥不上场,观众们尤其是女观众啊,不,尤其是漂亮的女观众不答应啊,到时候,她们一齐打上门来跟你要人。说到这里,他笑嘻嘻地瞟她一眼:你虽然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架不住她们人多势众,对不对?
冷雪冰站起来,把身子一横,挡住罗子章的去路:都高三了,不好好学习,打什么篮球!是不是把老杜的指示都当耳旁风啦?
冷雪冰的名字听上去能把人冻得起鸡皮疙瘩,想象中一定是玲珑剔透、身段柔曼的小龙女式的冰美人,其实她大大咧咧,体格高大健壮,铁饼、铅球、标枪,全校女生无人能敌,外号三铁,也有人称她为冷大侠。她把身子往课桌间那么一塞,立刻像一堵墙,把罗子章的去路挡得风雨不透。罗子章留着光头,中等偏上的个儿,不能算瘦,可是和冷雪冰一比,只能自认苗条,好比昆仑山上一根草。
罗子章的眼睛像两粒黑黑的围棋子儿,滴溜溜一转,说:好狗不挡道。
冷雪冰不吃他的激将法,反而一招手:来呀,只要你能掰动我,你就能出去。
罗子章号称练就一身内功,脸上神色不变,只在手腕上暗暗用劲,试着去推冷雪冰的胳膊。那胳膊却纹丝不动,钉在桌子上一般。罗子章拍打拍打手说:好男不和女斗,我主要怕我一发功会弄折你的手腕,让你一次吧。
冷雪冰说:我不用你让,我也不会让你。
好,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啦?罗子章两只手掌擦得呼呼有声,你可别怨我辣手摧花啊。
好啦,收起你的花拳绣腿吧,冷雪冰攥住他的手腕,用劲一箍,你只要陪我到书店去,我就让你出去。
罗子章被箍得直想喊声我的妈呀,嘴上却不服软:好啊,大丈夫死都不怕,去趟书店怕什么?
冷雪冰转回身,眉开眼笑地开始收拾书包。薇拉悄悄捅她一把:别听他的,他又在骗你。罗子章一边警告薇拉,不许她再开口,一边拍着胸脯向冷雪冰发誓,决不食言。趁冷雪冰不注意,他悄悄从她身后的缝隙间蹭出来,啪嗒啪嗒拍着篮球往前走。
冷雪冰在后头喊他:哎?干什么?不是说好了陪我去书店吗?
罗子章朝她伸伸舌头:是呀,但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等我打完篮球一定陪你去。
呸!打完篮球,那书店岂不就关门了吗?
你只说去书店,又没说清是去关了门的书店还是未关门的书店。拜托下次一定说清楚啊。
哪个傻瓜会去关了门的书店啊?
既然关了门的书店你不去,那我今天恕不奉陪,拜拜!
望着罗子章一蹦三跳跑远的背影,冷雪冰笑着骂道:该死,又上他的当了。
每天他俩都会上演这么一场戏,以冷雪冰的挑衅开始,以她的失败而告终。而薇拉常常扮演剧情的推动者。日子是平淡沉闷的,可是也不乏一些小小的快乐。这些小插曲就像投向平静湖面的石子,让波澜不惊的凝滞的生活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薇拉朝狠命跺脚的冷雪冰扮个鬼脸,背着书包,微微一笑走了。
路上,她想,人和人是多么不同呀,罗子章经常胡说八道,满嘴喷粪,可是同学们似乎都不怎么在意,总是轻描淡写地说他就是那么个人嘛。同样的话,换成是她说的,效果会怎样呢?老师同学一准认为她精神失常了,父母肯定觉得她近墨者黑,被什么人带坏了,思想品德出现了问题。如果她对一个同学说,你笑起来怎么张着血盆大口被说的同学不是当场跟她急,就是回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难道我笑起来真那么丑吗?还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薇拉?唉,天天拿着一股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劲真累,倒是罗子章活得轻松洒脱。金庸写得不错呀,连贵为一国之君的康熙也忍不住要在心腹韦小宝的面前卸下君主的尊严,说上几句他妈的,享受一下随意放纵的滋味。不知道历史上康熙是不是真的说过,可是我敢说他心里一定说过,天下一切被当作榜样和模范的人,一定都想享受一下卸下铠甲的乐趣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自己并未读过《鹿鼎记》,只因冷雪冰在自己耳边聒噪得多了,竟比读过还要熟悉,不知不觉就引用上了。怪不得有一年冷雪冰填写《荔枝蜜》的作者,顺手把杨朔写成杨过。一想到冷雪冰,她的念头又转到别的事情上,像孙悟空一样无法无天的罗子章,也只有冷雪冰能拿得下他,在她面前,他像个低三下四的受气包。可是为什么他对我总是冷嘲热讽、时冷时热呢?虽然自己并不喜欢他纵然是毫不相干的陌生男孩,他把你当成了狗不理包子,那总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吧,要知道,从小到大,有多少男生给自己递过纸条呀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涌上一阵轻快的嫉妒,就像一盆清水里不小心滴上一滴醋,只有极其轻微的可以忽略不计的酸味也许他心理有障碍,是个受虐狂,就喜欢女生虐待他,这样的男生窝囊得可恶,绝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和哥哥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一想到哥哥,滴了醋的水里又仿佛加了一点碱,酸碱一中和,她感到心里的滋味平和下来,对,她有哥哥!这就足够了,她不需要别的男生。想到哥哥,她的步伐加快了。
这是每周她法定的给哥哥发E-??m??ail的日子。放学早,父母不在家,无人监督,又有空闲,这样的时光很难找。
家里的防盗门虚掩着。
咦?是谁回来了?爸爸还是妈妈?看来网是上不成了。薇拉沮丧地叹口气。她拿钥匙轻轻捅开门,客厅里的灯暗着,没有声音,没有人影。薇拉下意识地后退不会是有贼入室抢劫了吧?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薇拉蹑手蹑脚往前走一步,探着脑袋四下张望。沙发、电视、博古架,客厅里没有能藏住贼的地方。右边是自己的卧室,门大开着,一眼望进去,也没贼的影子。左边爸妈的卧室门倒是紧紧地闭着。薇拉正犹豫着,自己有没有胆量冲进去看一看,突然,从那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又极力压制的抽泣,吓得薇拉一哆嗦。仔细一听,好像是妈妈的声音。妈妈哭了?妈妈是极认真的人,放着班不上,回到家来哭了,肯定是发生了大事。接着又是一声,像吃饭不小心噎了一下。
别哭了,薇拉今天只上两节课,她马上就该回来了,别让她听到。是爸爸的声音。
发生什么变故了。薇拉蹑手蹑脚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前。两个人不上班中途跑回家,妈妈哭,爸爸不哭,而且还怕她听到,会是什么事情呢?是不是爸爸有外遇了?这两年,他们班有三四个同学父母离婚了,多半是父亲在外面有了人。除了教科书不爱看,其他什么书都爱看的罗子章说,四十多岁的女人好像旧报纸,乏人问津,四十多岁的有钱男人却是紧俏商品。爸爸身为一校之长,周围有许多漂亮的女学生和女老师,而妈妈和大多数中年妇女一样,不注重修饰,头发也烫了,可是乱蓬蓬像鸡窝。衣服净拣十块八块的便宜的买,没一件看上去得体的,又胖。爸爸不声不响花两千多块钱给她买来跑步机,她只锻炼了一回,就再没上去过。跑步机蹲踞在一个角落里,落满灰尘,又占地儿。每次看到它,妈妈都要埋怨爸爸:一月工资能赚多少?你买那玩意儿干什么?我又不去当模特,减什么肥啊。爸爸说:减肥不是为了美啊,你又是脂肪肝又是高血压的,都跟肥胖有关系,是为了你身体健康啊。可是妈妈听不进去。
有一次,妈妈和爸爸一起去学院礼堂看电影,爸爸温文儒雅,身材挺拔,妈妈又矮又胖,像根大树桩,怎么看怎么不协调,连薇拉都觉得他们不般配。碰巧她听到两个女学生在悄悄议论,一个问:那是林校长的夫人吗?一个答:对呀,你以为怎么着?你以为是他的妈吗?两个人毫无心肝地哈哈大笑起来,把薇拉气个半死。可是母亲却浑然不觉。有时候薇拉婉转地提醒她一声,她总说:你这孩子真是,狗不嫌家贫,孩不嫌娘丑。倒是薇拉私下里很替她注意,哪个女教师来他们家,她都偷偷地审视半天,看是不是具有潜在威胁的危险分子。
爸妈倒是一直挺恩爱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如此。那么,也许是爸爸贪污受贿被发现了?不会的,不会的,她爸爸一直很清廉,要不她们家也不会这么清贫,可是现在什么事情都说不准。她们班有个同学的父亲是财政局局长,家里的墙壁破旧得都往下掉皮,冰箱还是20世纪80年代买的,可是从他家席梦思床垫里搜出三十多万白花花的大票子。难道爸爸也是这样一个隐藏很深的贪污犯?怎么看都不像啊。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值得哭天号地的大事呢?
妈妈不听爸爸的劝,哭得声音越发大了:民啊。爸爸叫林为民,可是妈妈总是亲昵地叫他民,只有在这一点上,妈妈比较现代,浪漫,听上去挺肉麻的。可妈妈说,他俩是一个村的,民是爸爸的小名,从小叫惯了的,并无特殊含义。
你叫我如何忍得住。嘉文是我的命根子呀呜呜
嘉文是薇拉的哥哥,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一家计算机公司工作。母亲哭成这样,原来是嘉文出事了。薇拉感到一溜儿寒战顺着她的脊梁骨滑下去。
霞,父亲温和地喊着母亲的名字,忍不住也要忍,你想想,薇拉和嘉文是什么感情。你知道嘉文这小子有多狂,有一回他跟我说:您是薇拉肉体的父亲,我是她精神之父。我当时听了很生气,可薇拉竟在旁边点头称是。薇拉要是知道哥哥死了,大学还能考得上吗?精神不出问题才怪呢。
呜呜这些大道理不管用啊,我只想随嘉文他去了呀!
小声点。咱们不但不能告诉薇拉,周围邻居、亲戚朋友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总之,在薇拉考大学之前,这件事就等于没发生过
藏就藏得住吗?薇拉和嘉文经常在网上聊天,发邮件,突然没人啦,她会不奇怪吗?
所以,我们要找个借口我是这么想的
他们谈到薇拉的时候就像谈论一只一摔就碎的瓷瓶,当这只瓷瓶注定要从高处落下来,他们赶紧往冰冷坚硬的水泥地板上铺上厚厚的棉垫子,瓷瓶掉下来,依旧完好无损。
等一等爸爸突然神经质地截住话头,说,我去看看,薇拉回来了没有。
爸爸摇摇晃晃的脚步声向门边移来。
薇拉那时感到好像发生了八级地震,脚下的楼板在晃荡,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墙是这么不结实,在她手下波浪似的起伏着。耳朵里轰隆隆、轰隆隆,像飞机低低地盘旋在头顶,一会儿又静下来,彻底地静下来,静得像史前的陶罐。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来不及想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先离开家再说,先离开家再说。
她赶在父亲打开门之前从家里逃了出来,然后狂奔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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