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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丝绸之路上的神秘采访:深夜的蚕豆声+野狐岭

書城自編碼: 2734699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作品集
作者: 雪漠
國際書號(ISBN): 9787D23906762
出版社: HarperCollins UK
出版日期: 2016-04-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876/92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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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深夜的蚕豆声》和《野狐岭》是雪漠对已消失的丝绸之路上的故乡的两种定格,一现实一奇幻:
《深夜的蚕豆声》
在丝绸之路的那个重镇上,有过这样一种文化,活过这样一群男女。
某个月夜,来自西方的你与丝绸之路上的我神秘相遇了。于是,那些消失了的西部灵魂,还有他们承载的西部文化,在深夜的蚕豆声中,一一复活了
《野狐岭》
百年前,西部最有名的两支驼队,在野狐岭失踪了。百年后,我来到野狐岭。特殊的相遇,让当年的驼队释放出了所有的生命记忆。于是,在那个神秘的野狐岭,一个跨越阴阳、南北、正邪、人畜两界的故事,揭开了序幕翻开此书,或许,你能见到未知的自己。
內容簡介:
《深夜的蚕豆声》和《野狐岭》是雪漠对丝绸之路现实、历史、民俗、男人、女人、生灵、信仰的全方位描绘,读懂了这两本书,你便读懂了丝绸之路,读懂了西部人,读懂了你的命运,也读懂了你的未来之路。
这两部小说都以丝绸之路上的神秘采访为主线展开
《深夜的蚕豆声》以一位西部作家向前来采访的西方女汉学家介绍中国丝绸之路为线索,引出十九个在中国西部大地上发生过的男人、女人故事和生灵、信仰故事,将西部人的世界观、西部人的精神世界和生活世界展露无遗。
《野狐岭》以一位寻找前世的我向百年前丝绸之路上最有名的两支驼队的幽魂们采访驼队消失之谜为线索,引出一个跨越阴阳、南北、正邪、人畜两界的奇幻神秘故事。故事里有一个自始至终不现身的杀手,一个身怀深仇大恨从岭南追杀到凉州的女子,一个成天念经一心想出家的少掌柜,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沙匪,几位经验丰富艺高胆大的驼把式,几匹争风吃醋的骆驼,还有凉州飞卿起义等历史大事
關於作者: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曾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领军人才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甘肃省拔尖创新人才2015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最新出版有小说集《深夜的蚕豆声》、自传体长篇散文《一个人的西部》,著有长篇小说《野狐岭》、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诗集《拜月的狐儿》,文化随笔《智慧人生》《文学朝圣》《特别清凉》等。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曾获冯牧文学奖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重要奖项,连续五次获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敦煌文艺奖,连续三次获甘肃省文联省作协颁发的黄河文学奖,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
目錄
《深夜的蚕豆声》目录
引子
1
西部男人
新疆爷:守候爱情的老人
11
马二:鬼一样的老头
31
马大:西部人的土地信仰
43
四爷:消失的磨坊和时代
53
牛二:抬头亲戚的宣泄
61
猛子:披上狗皮还是汉子吗?
75
王秃子:男人的血性与毁灭
104
骆驼和骆驼客:他们在远行
135
猛子、北柱:掘墓的汉子
168

西部女人与生灵
改改妈:西部女子的男人信仰
187
灰儿:复仇的母亲
210
白狐子:大漠里的仙家
237
雪羽儿:黄昏中的女侠客
253
鼠神:西部人的掌柜的
271
神婆:通灵的女子
287
春香:女子的另类报复
297
白轻衣:被爱拯救的灵魂
333
月儿:最后的美丽
365
莹儿、兰兰:两个女人的命运之争
401
后记:定格一个真实的西部
436

《野狐岭》目录
引子 1
第一会 幽魂自述 4
第二会 起场 13
第三会 阿爸的木鱼歌 39
第四会 驼斗 51
第五会 祖屋 79
第六会 疯驼 102
第七会 械斗 122
第八会 小城的拾荒婆 139
第九会 巴特尔说 152
第十会 刺客 161
第十一会 瘸驼 174
第十二会 打巡警 187
第十三会 纷乱的鞭杆 200
第十四会 好亮活的妹子 210
第十五会 木鱼妹说偷情 228
第十六会 追杀 244
第十七会 石刑
263
第十八会 胡家磨坊 277
第十九会 逼近的血腥 290
第二十会 肉体的拷问 311
第二十一会 灵魂的噪音 327
第二十二会 木鱼妹说 337
第二十三会 狼祸 347
第二十四会 末日 360
第二十五会 起场时节
382
第二十六会 木鱼令 390
第二十七会 活在传说里 406
杂说《野狐岭》(代后记) 414
从《野狐岭》看雪漠(责编手记) 423
內容試閱
《深夜的蚕豆声》章节
大漠里的白狐子(节选)
1
那白狐子的故事,在湖里流传百十年了。
大漠中的生灵,狐子最有灵性。牧人从来不把它们当成动物,只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同类。有崇拜嗜好的,尊成了仙家;和平共处者,当成了邻居。猎人们,则视为斗智的对象。
沙漠里的牧人认为,狐子是能像人那样修行的,其方式,便是拜月。我倒是见过一个拜月的狐儿。在月光下,它清清瘦瘦的,很像一位女子,袅袅婷婷,仿佛着了古装呢,那形神,很像一幅画中屈原的侍姬。
对狐狸,我有着天然的好感。很小的时候,妈就讲狐仙的故事。青春期时,我老在冲动中想狐仙,我可不管她是否是人类。相较于现实中的女人,我更倾心于带有三份仙气的狐子,老盼有个狐仙来陪伴孤寂的我。可至今,狐子仍是狐子,我仍是我。除了在梦里,或幻觉里,我并没见过真正的狐仙。
狐狸的修行方式是拜月。跟人类拜佛、拜天一样,狐狸也将那轮孤悬在大漠上空的月儿当成了生命的图腾。在那个月夜里,我看到拜月的它时,仿佛看到有轮圣光罩了它。这时,是它最缺乏警惕的时候。人类中,许多残杀就是利用了对手这份虔诚。
这时的狐儿,根本觉察不到逼近的枪口,明月的圣光溢满了它的心,淹去了清醒。我轻轻按下伯父托起的枪,屏了息,享受大自然赐予的戏剧。
狐儿拜月很像人类的作揖,它人立而起,前爪相搭,一仰一俯,状极可人。若不是那双眼绿成灯盏,人是很难发现它的。也许,那盘儿,在它眼里,跟我修本尊一样吧。
我也跟狐儿拜月那样修着我的本尊。每个夜里,本尊便明月一样出现在我眼前的天空里,洒下清明的圣光,洗着我灵魂上的污垢。小我于是消融了,磅礴的大气裹挟了自己。
那狐儿,是否也有这样的觉受?
身仍在动物层次的狐儿,竟有一种形而上的追求,不能不叫我敬慕。它甚至比猎人们伟大。因为猎人除了口腹之欲外,很少有想到精神的。
这狐儿拜呀,拜呀,拜到某一天,毛色就会变了。据说拜上千年,与沙相若的毛色就会变得雪白;再拜至万年,又会变成黑缎子一样,千年白,万年黑呢。但仅仅是据说而已。某年,在一个沙旋儿里,我看到过几只黑色的狐崽,我不知道它们是否是万年黑生的。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拜月的狐儿已不仅仅是兽类。
2
数以千计的狐子,死在我伯父的枪下,变成了皮子。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他曾送过我一张狐皮,是囫囵褪下的,内装柴草,眼窝里嵌两个玻璃球,卧在那里。我老觉它会跳起来逃了去。后来,针尖似的白虫儿咬透了狐皮,把完好的狐子咬成了千疮百孔。千万张皮子,就这样没了。它们从狐身上剥了来,但无常的虫儿又终于消灭了它。
那杀生的罪业,能消灭吗?长大后的某一天,我这样问。
我小时候的理想,却是当一个猎人。差不多有枪高的时候,我就跟猎人进了沙窝。一天,我便瞅见了一个拜月的狐儿。
如同追求精神的人并不多一样,狐子中晓得拜月的也是极少数。拜月的狐狸远离食场,在一个安静的港湾里独处。有月的时候,这就开始自己一生最重要的功课。
我见过三个拜月的狐儿,一个白的,两个沙色的。
在我家乡的河湾里拜月的,是个白狐子。
3
那年,一过霜降,伯父就带我进了沙漠。这时的狐子,就能当皮子了,虽不是最好的皮子,但已有蠕蠕而生的针毛。这针毛,能保暖,人就从狐身上剥下它,裹到自家身上。最好的皮子,在三九天。为了抵抗冻死驴的寒冷,老天爷就赐给三九天的狐儿一种针毛,火一样红。当针毛暴燃,超过外毛时,沙狐就成了火狐。火狐是上等皮子。
沿了村里小道一直东行,就进入那个叫腾格里的沙漠。那里,是没有路的,只有一晕一晕连天而去的沙旋沙浪。沿那阴洼沙背,碎步儿走去,就当路了。行这路不久,腿肚儿就似刀割。那淹天淹地一望无际的沙浪,能淹了心。
猎人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叫麻岗的所在。这麻岗,应是水道。祁连山上的雪水,或是洪水,一泻千里,就从这麻岗进入了大漠,为一石山所挡,就乖乖待在一个叫邓马营的湖里。几千年了,都这样。三国时,那个叫邓艾的将军瞅中这湖,当了马场,故称邓马营湖。
几十年前的邓马营湖尚是一片湖泊湿地,水洼遍布。时有驼马陷入泥中,虽扬脖大嘶,但挣不出下陷的身子,先是蹄没了,然后是腿、身子,最后剩下水泡。也有的,腿入泥中,不动不摇,身子却成了骨架。那森森白骨,触目惊心,向你诉说生命的无常。
这儿,有成千上万的牧人、猎人、牲畜和动物。这个叫邓马营的湖,是最好的牧场,也是草场,更是猎场。后来,它进了我的长篇小说《猎原》。
我和伯父就到了这个所在。那时,我惊奇这黄沙淹天的大漠里,竟还有这样一块绿洲。
稍事休息,我们就去找狐狸的食场。因秋水中有种虫子,牲畜一饮,就得肝包虫病。这号死畜,人是吃不得的,叫牧人抬了,扔到僻静的沙洼里。夜里,狐子就会来吃。这便是食场。在这种食场旁,择一凹处,潜卧了。等有盏灯隐隐渗出夜幕,由模糊而明显,由平面而立体时,伯父便扣扳机。这时,定然有狐子倒下。
要是天不作美,牲畜不死,近处无这类食场,我们就去找另一种食场。这食场,多在远离牧人的所在。这儿,柴棵如林,高大数丈,有梭梭、沙米、黄毛柴、霸王刺等植物。植物的草籽,就成了老鼠的天然食物。鼠们因此而无限制地繁衍。驼行此处,需小心,若是前腿陷入鼠洞,而身势不减,腿就咔地断了。那鼠洞,布满沙洼。人若骤至,会见地面大动,细瞧,却是千百只老鼠在逃。老鼠逃至洞口,便驻足回眸,好奇地望来人。这时,它们便不怕人了。因为,一拧身,它们就会潜入洞中。老鼠知道人类的本事,相信这傻大个,便是割碎了身子,也是无法进入鼠洞的。老鼠洞是沙漠里人类唯一没能侵入的领地。
这,便是狐子的食场。
很难想象,那灵丝丝带几分仙色的狐儿,竟然以老鼠为食,乍一想,总有些恶心。但沙漠之所以尚有这块湿地,就是因为有狐子。一只狐子,一年可吃上千只老鼠。这千只老鼠,若胡乱打洞,破坏草场,至少能毁了几十亩草场。要是它再一繁衍,子子孙孙,无穷尽焉,那阵候,一想,头皮就发麻了。
夜里,我和伯父就在距食场不远处的沙洼里搭了帐篷,睡的是鞑子炕。这炕,蒙古人老睡,故名。其法是将篝火下的烫沙搅匀,铺上褥子,或直接卧到沙上,那蠕蠕热气就会沁入灵魂。几个小时后,若觉冷时,可再摇晃,身子就更下陷,触到深处的热沙,那热量,能保持到次日清晨。
半夜里,惊天动地的鼠鸣就喧嚣而来。想不到,这静静的大漠深处竟还有这样的嘈杂,仿佛有千万只鸟在打架。我相信,这儿定然也是个王国,有千军万马的。
伯父说:等一会,狐子就来了。他就讲拜月狐儿的故事。
据说,拜月的狐子是想修成仙家,《封神演义》中入了苏妲己窍的九尾狐就已成了仙家。看来,仙家也并不总是行善,因此有了正邪之分,其分水岭,便是心的善恶。
又据说,狐子在成仙之前,必须先修成人体,无人体不能成仙。但麻烦是,狐一旦有了人体,便有了人的欲望。老听说沙漠里出了狐精,迷了某个少年,将他迷得骨瘦如柴。这号事,跟《聊斋》大同小异,此处不赘。
从本质上说,仙是人的升华,为兽身的狐子总是缺一种东西,叫啥精气的。狐迷人,就是为了采补人身上的精气。不但狐,道家修炼,亦有如此内容,叫三峰采战啥的,每每于对方神醉心迷时,将其精气采了来。
牧人中有些人是很愿叫狐子采的,也有如愿者。也许,才开始拜月的狐儿,尚没有那个能力。但更有可能的是,拜月的狐儿是另一种修法,那便是对光明的向往和崇拜。心中的尘渣就在那俯仰之间渐渐消融。心体本来的光明,显现出来,狐身便成了仙体。
我的家乡有许多狐仙,有许多,入了女人的窍,那女人就成了神婆。
一天,有个老猎人瞅下了一个白狐子,老见它出没于坟场,可一近前,就不见了,猎人寻觅多日,闷闷不乐,一次夜游坟场,听得坟内有人声:没白骟狗,他休想捉到那狐子。凉州人都知道,白骟狗煞气很大,天生的天眼通。那会隐形的白狐仙,是瞒不过白骟狗的。
猎人打听到,凉州城里坐正堂的老满洲,有条白骟狗,就去借,老满洲答应了。夜里,老满洲家来一白发老翁,叫他别给人借狗,老满洲说:成哩,明天,我带狗进衙。白发老翁吃碗端来的黄米面条,就走了。次日晨,老满洲怕带狗上衙,惹人耻笑,就把狗拴到后院。猎人前来,听到狗叫,顺墙偷出了狗。白骟狗一到坟地,就一溜风扑了去,将白狐子按在爪下。猎人一开膛,见那黄米面条,尚没消化呢。
这个故事,流传很广,有名有姓,想来是真的。天下事怪,已成仙家的仙狐,竟然怕白骟狗,真是莫名其妙。
但人家既成仙家,尚是有无穷能力的。后来,那个失信的老满洲,就家败人亡,一片狼藉。据说,狐仙以一种神秘的方式惩罚了他。
凉州有好多这类故事。每个大户人家,其兴其废,必有狐仙之类动物出现。若遇善待,其家必兴;若遭恶报,其家必败。所以,老一辈凉州人从来不伤害动物。将家中老鼠,也从不称其讳,而尊为掌柜的。
只有猎人除外。凉州人眼里,那该死的动物,是前世欠下了猎人的命债。这一世里,猎人来讨债了。
但我不信,狐们竟欠了我伯父几千条命债。
4
伯父要讨债了。他带着我,跟踪那个该死的狐儿。
一串梅花的印迹,从食场一直伸向天际。夜里,食场里来了许多狐子。来早的,走了。此刻,已到天涯海角,人的脚是追不上的。来晚的,因其动身迟,人若吃点劲,就会在几个小时后追上那该死的狐子。
二者的区别是:前者,鼠爪盖了狐踪;后者,狐踪压了鼠爪印。在一道沙坡上,我看到那狐踪被刨得一塌糊涂。伯父告诉我,这是最新的踪。老鼠最恨狐子,但面里不敢反抗,一等狐远行,便朝那狐踪使气,将它践踏一气。
这和另一个猎人告诉我的有出入。那人眼里,这踪,是五更以前的踪,追不得的。我将疑惑告诉了伯父,他说:没错,那是指食场里。狐上道后的踪,若被鼠刨了,是最新的踪。因为,上面还有狐味,老鼠是冲那味儿使气的。
途中,他捡到狐粪,一捻,果是新屙的,黏得很,很臭。
我们沿着那一道道沙脊,追去。狐子行走,多走直线,很少拐弯,追来,倒也不走冤枉路。但沙上行走,十分吃力,脚老陷入沙中,行不多久,小腿肚就刀割似的疼了。
我却想,这是不是那个拜月的狐儿呢?
5
我看到了夜幕下移来的一盏盏绿灯,那是狐眼。狐眼跟狼眼一样,据说能采光。一入夜,就会放光,看上去,像灯泡,质感很强。鼠们定然也看到了,一阵骚乱,吱声大作。我听到一阵含糊的声音,那是狐鼻腔中的低哮。听得出,此刻它们的口里,定然衔着扭动挣扎的老鼠。惨叫声塞满沙洼。
枪响了。伯父亮了手电,扑了上去。光下,是一个扭动的狐子,依稀见嘴上有血。我瞧瞧毛色,放心了,这不是那只拜月的狐儿。不拜月的狐儿,仅仅是兽类。人也亦然,没有精神追求者,仅仅是动物性的生存。
那时,我还不明白,动物性的命,也是命,它和人类一样,一旦失去,永不再来。
夜里泡着的许多绿光,倏然远去。只有一个例外,我看到一个小狐,在伤狐的不远处瑟缩。它很小,若在都市,会被当成猫的。它发出一声声哀叫。它显然不明白,眼前有个枪口。也许,它明白,但不怕。
看得出,倒下的,是它的母亲。
也许,伯父的子弹打中了狐的脊梁,它上身挣起,下体却仍在瘫着。听到小狐的叫,母狐挣扎着,前腿用力捞着身子,挪向小狐。接下来,我看到一幅我忘不了的场景。母狐竟然搂过那小狐,喂起奶来。
一切声音都静了。别的狐子远逃了。老鼠进洞了。沙洼里,涨满轰轰的心跳。伯父熄了手电,一声长长的叹息。
许久,他说:它活不了了。去,抱了那小狐。
复亮的光下,小狐不再吃奶,只惊恐地望我。那眼神,纯到极致。母狐倒很坦然,它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就是猎人放了它,它也活不了。这儿没水,在天大地大的沙漠里,狐居无定所,一个伤狐,活不了多久的。母狐的身子蜷成窝状,窝里,是自己的娃儿。想来,它是想替娃儿挡那再次扑来的子弹。
我作势伸手,母狐低吼一声,声音里有老虎的威严。我说:走吧。伯父说:那小狐,会死的。他上前,一枪托砸向母狐,母狐没躲,反倒挺了一下,显然,它怕枪托会砸向娃儿。
闷响之后,母狐软了。小狐呜呜着,声音真割心。
伯父叫我提了狐的后腿,他先割开狐嘴,几下便剥了狐皮。他将狐肉扔到沙上。怪的是,我发现,那已成一团肉的狐子,竟蠕动了,想来方才,仅仅是砸昏了它。
那团肉蠕动着,很快沾满沙子。我看到那眼已睁开。那是猩红的肉上的两粒水葡萄,却十分瘆人。水葡萄转动着,它在寻找小狐。也许,它听到了小狐的呜呜声,肉身一蠕一蠕,两根细细的骨头曾是前腿,虽没了皮,但仍在行使功能,蠕动的肉身,接近了小狐。
小狐却惊恐地躲开了。它向我移来,它眼中,那肉团,已不是自己的母亲。我听到伯父一声大叫。他灭了手电。
黑一下压来,罩了沙洼,分不清哪是狐,哪是人了。
半小时后,母狐死了。它一直在蠕动,寻找它的孩子。想来,它很伤心,它不明白,自己的孩子为啥躲它?
那个小狐我一直养着。我绾了个铁笼,每日里,我选最好的食物给它。但怪的是,小狐一直长不大,一直睡不醒似的。毛也很长,脏兮兮的,没有野生狐的那种滑顺。
最难忍受的是,一入夜,它就呜呜地哭,很像狗哭。在村里人眼里,这是很不吉利的,都叫我放了它。但我深知,没有母亲的小狐是没法生存的。一天,我小心地放它出来,叫它在院里放风。忽然,一阵风刮开院门,萎靡的小狐忽然弹起,顺门缝蹿了出去。等我追出,它已变成沙丘上跳跃的一个黑丸。


《野狐岭》章节
引子

百年前,有两支驼队,在野狐岭失踪了。
这两支驼队,是当时西部最有名的驼队,一支是蒙驼,一支是汉驼,各有二百多峰驼。在千里驼道上,他们走过无数个来回,包绥路驼把式口中非常重要的驼道山道上的青石,都叫他们磨下了尺把厚的深槽。他们遭过天灾,遇过人祸,都挺过来了。他们有着当时最强壮的驼,他们带着一帮神枪手保镖,枪手拿着当时最好的武器。他们更有一种想改天换日的壮志他们驮着金银茶叶,想去俄罗斯,换回军火,来推翻他们称为清家的那个朝廷。后来的凉州某志书中,对这事,有着相应的记载。但就是这样的两支驼队,竟然像烟雾那样消散了。很小的时候,我老听驼把式讲这故事,心中就有了一个谜团。这谜团,成为我后来去野狐岭的主要因缘。
在童年的幻想里,我常常会看到他们 :在百年前的那个黄昏,那两支强大的驼队,浩浩荡荡,起了场,走向他们称为罗刹的所在。他们当然不知道,那罗刹,虽跟俄罗斯发音相似,但相差甚远。在西部民间的说法中,罗刹是一种凶神,属于夜叉类,总能在宇宙间掀起血雨腥风。一千多年前,神通广大的莲花生大士就去了罗刹国,说是要去调伏夜叉,却没见他回来。后来,一位高人告诉我,从缘起上来看,那个想走向罗刹的驼队是不吉的。他说,他们的失踪,定然也是罗刹(他说的罗刹,便是那种夜叉类的凶神)干预的结果。他说,许多表面上看来由人而为的祸事,其实也是法界力量作用的结果,对于那种法界的负面力量,老祖宗称为凶神恶煞。据说,在那些凶神恶煞值日的时辰里,是免不了会发生一些凶事的。这种说法,等于也承认了老祖宗的黄道吉日的合理性。
在无数个不经意的恍惚里,我都会看到那个传说中的故事。那两支起场的驼队阵势很大,驼铃声惊天动地,数百峰驼时不时也会直杠杠地叫,驼叫声响彻了当时的凉州。在我童年的幻想里,这是最令我激动的场面。
沿着千年的驼道,把式们行进着。那纷飞的驼掌溅起了尘埃,遮蔽了天空。
几个月后,他们进了野狐岭。
而后,他们就像化成了蒸汽,从此消失了。
很少有人知道,在那个神秘的野狐岭里,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小时候我的脑海中,老是会出现那些进了野狐岭的骆驼客。那时,我就想,等我长大后,一定要解开这个谜。后来,我的上师(一位相貌高古的老喇嘛)神秘地望着我说,你不用去的,你只要修成了宿命通,你就会明白那真相。
但在多年前的某个冬天,我还是进了野狐岭。临行前的那段日子,我每夜都会梦到驼队,情节历历在目,人物栩栩如生,仿佛,那是我生命中的一段重要经历。我问那位有宿命通的喇嘛,他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说那是我前世的一段生命记忆。
他说,去野狐岭吧,或许,你能见到未知的自己。
于是,我走向野狐岭。我带了两驼一狗,一峰白驼驮着我,另一峰黄驼驮水食和其他用物。
我选择了冬天,一来我怕夏天大漠的酷热,二是因为那些驼队,也是在冬天起场的。西部的很多驼队,都是在冬天起场的。
沿着那传说中的驼道,我起程了。我终于找到了那些骆驼客。我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方式。要知道,世上有许多事,表面看来,已消失了,不过,有好多信息,其实是不灭的。它们可以转化,但不会消亡,佛教称之为因果不空,科学认为是物质不灭。于是,那个叫野狐岭的所在,就成了许多驼把式的灵魂家园。由于牵挂的原因,各种有欲望的阴魂,也来这儿了。于是,一个歌谣传遍了凉州
:野狐岭下木鱼谷,阴魂九沟八涝池,胡家磨坊下取钥匙。
在一个溢着血腥味的黄昏里,我终于走进了野狐岭。在那儿,我度过了几十个日日夜夜。在我的前半生里,那是一段值得追忆的岁月。
你定然听过沙漠月下的风吟,还有涛声。你也许会说,沙漠里哪有涛声?我告诉你,有的。这沙洼,本是海底。这阴司,更是阳世。这看似虚幻的所在,既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也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现实。那所有的沙粒,都有着无数涛声的经历。在跟我相遇那一瞬间,它们忽然释放出所有的生命记忆。在那个神秘的所在,我组织了二十七次采访会。对这个会字,你可以理解为会议的会,也可以理解为相会的会。每一会的时间长短不一,有时劲头大,就多聊一聊;有时兴味索然,就少聊一点。于是,我就以会作为这本书的单元。
因为人多嘴杂,表面看,小说的内容有些零乱,但要是你静了心读下去,你就会看到一种别样的景致。
虽然采访的内容很多,但我印象最深的,仍是驼队的那次生命历程。最让我难忘的,是那个毁灭的黄昏瞧,沧桑里看了去,那黄昏早成了油画,洇了水,褪了色,模糊发黄了。但沧桑仍在发酵着。沧桑这玩意儿,跟酒一样,总是越酵越浓的,但浓也罢,淡也罢,我懒得计较了。没办法,许多时候,记忆有它自己的权力。
在那诸多沧桑的叙述中,我后来一直牵挂的,是那个模糊的黄昏。黄昏中最扎眼的,仍是那个孤零零悬在大漠上空的白日,它显得很冷清。风后都这样。风跟沧桑一样,刮去了好多东西,却刮不走那个罩了白日的巨大晕圈。我分明看到,几个衣服褴褛的人,仍在晕圈里跌撞着。他们走出了那次掩埋了驼队的沙暴,但能不能走出自己的命呢?晕圈旁有个磨坊,磨坊里发出轰隆声。拉磨的是一峰白驼。驼后跟着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苍老的歌声遥遥传来
高高山上一清泉,弯弯曲曲几千年。
人人都饮泉中水,苦的苦来甜的甜

第一会 幽魂自述
我第一次进入野狐岭时,夜幕已低垂了。星星很繁,洒在大漠的天空里。夜空显得很低,很像大鸟合拢的翅膀。
我踩着沙地,走向那个神秘的所在。一路上,沙丘在不停地变幻着,我看到了许多若隐若现的影子,当然,这是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的。当我定睛看时,影子就消失了。我还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夜风中,发出了一阵阵苍老的咳嗽声。我一直没有分清,那是胡杨,还是传说中的阴魂。你知道,那时节,我一直在聆听脚步的沙沙声,这是夜行时保持警觉的最好方式。
时不时地,我会听到各种声音,比如,胡杨树撕裂的声音,还有女人的惨叫声。这两种声音非常相似,在寂静的夜里,你很难分清二者的区别。偶尔,我还能听到野狼的哀嚎,很像一个寡妇在哭丧。
天上有一轮浅浅的弯月,洒下淡淡的清气似的光。我最先看到的,是沙山的轮廓,一股巨大的静寂包裹着我。有时,会有一道道箭似的影子掠过,我不知道是狐狸,还是奔跑或是纷飞的幽魂。
进了预期的目的地后,我开始招魂,用一种秘密流传了千年的仪式。大约有十年间,在每个冬天的每个冬夜,我都要进行这种仪式。从每年的十月开始,我依次走向一百零八个凶煞之地,扎上帐篷,开始招那些鬼魂,然后进行一种特殊的仪式。我总能招来那些幽魂,进行供养或是超度,这是能断空行母传下来的一种方式。我这次用的,也是这种方式。
我点上了一支黄蜡烛,开始诵一种古老的咒语。我这次召请的,是跟那驼队有关的所有幽魂当然,也不仅仅是幽魂,还包括能感知到这信息的其他生命。科学家认为,人类视觉感知到的世界,不到百分之四,其他的,都以暗物质和暗能量的方式存在着。那可真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场啊,为了避免其他的幽魂进入,我进行了结界。这也是一种神秘的仪式,我召请护法在我采访的每个晚上,守护我结界的那个范围,除了我召请的客人外,其他幽魂不得入内。这结界,非常像《西游记》中孙悟空画的那个圈子,能进入这圈子的,都跟那两支驼队有关。这样,就保证了我的采访话题,能够相对地集中。
黄蜡烛发出了幽幽的黄光。沙洼被黄光映成了另一个世界,那氛围,显得有些幽森。
在第一会中,最先出现的,是一团杀气,来自一个杀手。那是一种逼人的气息,在所有信息中,杀气是很难消散的,这也是人类躲不开战争的原因之一,祖宗就说了
:欲知世上刀兵劫,且听屠门磨刀声。
接下来,才有一些光团开始聚拢来。随着其心性的不同,光团呈现出不同的色彩,有白的,有黄的,有灰的,总之是各色各样。
在采访刚开始的那几天,除了个别情况,我看到的,大多是光团。
我非常想知道,那个喇嘛认为的我的前世,会是什么样的人?
在我的期待中,客人们开始了自我介绍。当然,他们用的,是他们独有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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