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康的心应了天穹的蓝
黄礼孩在《祖母》一文中写道:“童年的爱,让我享用一生。”
路易康的母亲伯莎门德尔松是著名诗人、文学家歌德和席勒的崇拜者,路易斯康自幼年起就处于他双亲的文化熏陶之下。自然,宗教,音乐以及歌德、席勒等人的文学作品,自小即成为路易斯康的精神食粮。因此,18世纪以后,德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思想主流——浪漫主义以及新柏拉图主义演变成存在主义,对路易斯康形成了相当大的影响。这些影响,在童年时即已存在,而路易和伯莎的母子之情甚笃。即使成年之后工作十分繁忙,他也经常与其母亲抽空长谈。这位聪敏的母亲在路易康的成长中也是一位良师益友。我记得他小时候的故事:路易康因为对火焰好奇,在玩火时烧了脸部导致破相。他爸爸嫌弃,而他母亲打趣说,他有可能因为这个而成为伟大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母亲的爱造就了一代“建筑诗哲”和“诗人建筑师”路易康。
孟加拉国会大厦是路易康最伟大的具有地方性特色的建筑诗篇——于1962年开始动笔,1965年动工,1982年投入使用。这一设计几乎贯穿了康剩下12年的设计生涯,康就是在查看建筑选址回来的路上去世的。颇有唐代诗人贾岛的诗意:“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和“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
这个工程的设计不仅受到气候的限制,还受到周围相邻河流的影响,所以建筑平面采用了八边形的形式,这是整个设计的中心环节。
由于种种原因,这一建筑群中的很多建筑并未实现。议会大厦中央议会厅的周围是环绕着的走道,有的通向公众和记者的旁听席,有的连接着各议会办公室的图书馆。
孟加拉国会大厦外观由大理石线条和混凝土构成,相邻的建筑是清水砖混结构,部分为红砖墙,墙体上开着方形,圆形或三角形的大孔洞。孟加拉湾是印度洋北部一海湾。孟加拉湾的月亮是当地人们赞美的景象。经天文学家测量,月亮离地球的距离时远时近才形成不同的景观。建筑被称为“一种测量大地的仪器”,孟加拉国会大厦的建筑几何学表达体现了“测量月亮和大海距离”的诗意。其形象厚实、粗粝、显得原始而神秘,符合孟加拉湾的当地人文地理特点——“我试着测量月亮与大海之间的远近它们之间没有距离”。
路易康的建筑功能常常体现“它们之间没有距离”,有的设计中他将空间区分为“服务的”和“被服务的”,把不同用途的空间性质进行解析、组合、体现诗意秩序,突破了学院派建筑设计从轴线、空间序列和透视效果入手的陈规,对建筑师的创作灵感是一种激励启迪。议会大厦的外围是原办公室、政党用房、休息厅、茶座和餐厅;南向是过厅,通向祈祷厅;北向是门厅,通向总统广场和花园。大厦的外表层有深深的来解决日晒,建筑富有变化的轮廓拉高和呼应天际线的穹度。使建筑与天空、大地和水的距离消失在视线之外。建筑是展开式的,是热带鱼在海中如银色叶子般散开的灿烂意象,路易康表达了“虚无之上”的存在哲学,他让我们感知建筑的真谛——对超越物质与技术而存在的人类的梦想。他的孟加拉国会大厦如花朵和白马在质朴中呈现出永恒和典雅,一如黄礼孩的诗中所描写的——“银色的叶片,一下子散开的是热带鱼在虚无之上,花朵抬头,骑着白马走向远处,蓝白相间的蝴蝶消失在视线外我试着测量月亮与大海之间的远近它们之间没有距离一湾海水站起来,放荡的心应了天穹的蓝”。
最后一句突如其来,犹如地铁穿过隧道,一下子提升并激活了整首诗的“建筑性”,像孟加拉国会大厦在水中拉高建筑,成为建筑的神来之笔。建筑中的诗歌意识之流汩汩不断地流出,带领我们超越时空,进入一个“成功地运用了光线变化”的路易康光影世界。
路易康建筑中峰回路转的承接犹如独特转折性诗句,建筑反映了法国诗人波德莱尔,以及他同时代的“梦幻诗人”热拉尔德奈瓦尔诗歌形式。奈瓦尔的诗形式凝练,意象朦胧,每一行抽出来都可以看作是一首小诗,犹如路易康建筑中组成部分的完整性。
议会大厦的平面与印度次大陆古代的金色曼荼罗图形有关。令我不禁想起诗人泰戈尔给孟加拉写的国歌《金色的孟加拉》中的两句:“My Bengal of Gold, I love you. Forever your skies, your air set my heart in tune as if it were a flute.(我的金色的孟加拉,我的母亲,我爱你。我心里永远歌唱你的蓝天,你的空气。)
一代“建筑诗哲“路易康用一个建筑师的爱的诗篇献给了孟加拉,用建筑语言拉高天际线来歌唱孟加拉的蓝天和空气。
黄礼孩说:“爱是人生最后的归途。”路易康就是在考察孟加拉项目后返美国的归途中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