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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这是一部反映抗日战争中雁宿崖黄土岭战役的长篇小说,它凭借前线十日间所发生的事件,意图刻画晋察冀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这一历史时期的斗争面貌。
全书是在真实的历史轮廓和主线下进行的。
它里面有血滴和泪珠,有欢乐和痛苦,有我们民族灾难的烙印,有我们不能淡忘的英雄和仇敌。
读者,您在这部书中漫步一遭,它虽不能给你以山林中爽人心胸的空气,但愿您有所拾遗,有所记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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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柳杞(1920年10月—?2015年2月),原名蔺风萼,后改名蔺柳杞,亦作林柳杞。生于山东郯城。
1937年初于中学读书时,在萧乾主编的《大公报》文艺副刊发表了第一篇小说《胡子》。1938年8月入伍,1941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多次战斗,在《大公报》、《晋察冀文艺》、《子弟兵报》、《晋察冀日报》、《晋察冀画报》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和通讯特写。历任晋察冀军区一分区第一团文化干事,晋察冀军区一分区政治部宣传编辑干事、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军事报道员、宣传科副科长,晋察冀二纵队政治部宣传科长,六十七军政治部宣传部副部长,《解放军文艺》副主编,河北省邯郸军分区副政委,北京军区政治部创作室副主任。
柳杞195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长城烟尘》、《战争奇观》,小说集《好年胜景》、《苍苔履痕》、《山径崎岖》,散文集《九尽杨花开》等。
作者是当年雁宿崖黄土岭战役的亲历者,长篇小说《长城烟尘》是他的代表作。作品多次再版并收入中国解放区文学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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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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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文···········································1
第一章 不灰木山庄·························5
第二章 涞源小盆地·························24
第三章 松山驻军····························41
第四章 “名将之花”·························60
第五章 北线门户···························74
第六章 雁宿崖······························90
第七章 山村清晨···························114
第八章 污血路上···························141
第九章 攻守进退··························161
第十章 黄土岭·····························179
第十一章 纪念日··························201
第十二章 离情·····························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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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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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离情
炮弹扑过去了,扑向校场山庄王老大娘的庭院那边去了。但在炮弹着地爆炸之前,我们应该看一看校场山庄一带的情景。
十一月六日以来的校场山庄,差不多成了黄土岭山谷中最繁华最富有威严的官府。佩戴着官衔徽号的随从副官们指挥着宰杀刚刚搜寻到手的老母鸡;日军通信兵穿梭般地来来往往,警卫兵威武地持枪站立;大米饭的香气随风飘散,引人流涎;狼狗们机警地翘起尾巴,等候差遣……
阿部规秀中将虽然一再命令,不许把他的驻地弄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以最大限度缩小指挥部的目标,他的亲随人员,也一再努力遵命执行。但尽管如此,由于传统习惯势力和工作条件造成的结果,他们的驻地仍然十分特别。人们在百米之外,就可以嗅出米肉之香,看出这里不比寻常。日军士兵们低声耳语:“唔,这里是‘红部’!‘红部’就在这里!”
经过日夜冲杀,日军仍然不能脱出黄土岭这条五里来长的山谷。阿部规秀到此境地,不能不承认他生平第一次碰到这样不容反掌的劲敌。现在,凭他现有的兵力,不仅难以荡平白石山,就是想越出白石山下这条小小的山谷,也比登天还难!
十一月七日上午,阿部规秀改变夺路东逃五回岭的计划,想西夺黄土岭寻旧路退回涞源。但早已等待在黄土岭村边头的八路军端起寒光闪闪的刺刀,与突围而来的日军展开了白刃格斗。士气低落的日军遭受了极大的伤亡,只好退守原来的山谷阵地。下午二时起,黄土岭四周都有较激烈的战斗,孤石山阵地的战斗更加激烈,日军飞机数架整日在天空盘旋飞行。它们轰炸,扫射,投送食品。但十分遗憾,这一天云来雾去,连投送食品都看错了目标,更别提协同作战了。它们一不能解围,二不能从天空伸出手来,把它们被围的同类一个个拉走。它们只能是被围日军的兴奋剂、强心针。经过反反复复的冲杀争夺,日军又一部分山头阵地弃守了。久经战场生活的阿部规秀,面对这种形势,感到极其沉重的压力。他已经嗅到这种征候:八路军铁桶一般的包围阵逐步形成了,总攻击之前要进行的准备工作都在进行了,八路军的总攻击一定会在明后日或早或晚到来。到那时候,天上的援军,地下的援军,都无济于事,爱莫能助。忠勇一世威震东亚的这支皇军,也都要仿照陷在雁宿崖的武士们饮恨而死。大日本皇军第二混成旅团的精锐覆没了,誉满帝国的“名将之花”也将在黄土岭山谷衰残败落……想到这里,阿部规秀第一次把八路军和他的死亡联系起来。死,对于堂堂的阿部来说,是否十分可怕,暂不说它。但死后的事情,阿部总不免要想一想。是呵,要想一想。他想到帝国大本营的一些将军们,他的生前友好们,当他们按照习惯,吃着早点,读着报章,找寻得奖号码和升官发财的新闻,突然,在报章上发现了什么惊人的字迹。于是,悲哀漫上了脸孔,就对他们的孩子说:“站起来呵!孩子。不幸呵,悲恸呵!为你那‘名将之花’伯伯祈祷吧!”可是,另外一些人,特别是嫉恨他的那些将军们,他们总是对于丧事和喜事没有明确的感情。他们在公开的祭奠场合,总要摆出一副怪伤痛的样子;要是多喝了酒类和汽水,眼中也许会挤出一点眼泪。可是转眼之间,他们在另外的私交场合,在酒足饭饱之后,他们拖着佩刀,剔着牙齿,这时,他们会谈笑风生地议论着说:“看呵,我们的‘名将之花’红消香断啦!完啦!哈哈!听说他出征之前还作过一首誓在必胜的好诗呵!天生的笨蛋!世间总爱把最文雅的名誉加给庸才!笑话哪,他是什么‘名将之花’呵,他呀,把皇军的威风声名都给丧尽啦……”
阿部想到这些,咬着牙齿,鼓胀着悬崖一般的大颚骨,咒骂桑木师团长等等人物。八路军把他铁桶一般困在这里,最近的最解饥解渴的救兵,应该是桑木师团长的部队,可是他的部队东出易县之后,就在八路军的阻击下一步步学龟爬!见死不救,隔山观火,是老桑木师团长的天性!
阿部将军到此境地,不便吟唱他那有助消化的诗句了,那“灼灼旭日出东方,春雷贯耳威名扬……”的诗句已失掉它的光彩了。从黄土岭被困那时起,阿部将军一直在挖鼻孔,捏弄鼻涕球,似乎这些能有助于军事筹谋,找出生路……
午后四时,战场稍稍平静下来。阿部下令要在五时一刻召开高级指挥军官的紧急会议。会议的第一个中心议题是:讨论突围计划。目前的出路是走雁宿崖原路回涞源呢,还是东夺墨斗店走五回岭回涞源?前后路都走不通,是不是还有另外的道路可走?在四面八方的包围阵中,究竟哪一方面是可以突破的薄弱去处?
议题的第二个中心内容,是讨论固守待援之计。据帝国大本营电告:“扫荡”晋察冀地区的其他十一路皇军,都按原定计划全面出动。东面桑木师团的部队已进达易水河岸,如果敌方杨成武的东线部队抵不住日军前进,沿途地雷阵也不过分险恶,他们可以及时雨般地洒过来。电报倒是一份告慰人心的电报,但该死的桑木部队竟在东线路上学龟爬,东方狼牙山的险恶形势吓破了他的胆子。现在,如果突围无路,只好固守待援。但固守又如何固守?固守的最大困难是无险可守,无坚可守。再次,日军轻装前来,不曾带有大量的土工作业工具,如果命令他们赶修工事,靠日军的指甲去挖掘山石土地,那是徒劳无益!因此,如果固守,必须夺取敌方的制高阵地固守。还有,全体被困皇军对于突围的信心强呢,还是对于固守待援的信心强?
第三个议题是当前的敌情,八路军可能在什么时候发起总攻……以及皇军的饮食供应等等。
总之,为了生死存亡这一问题,阿部的紧急军事会议,要定时在校场山庄上召开。
下午五时,浓黑的游云,逐次转向远山。黄土岭山谷的天空变得明朗些了。这给日军指挥官们观察情况、选择突围缺口以很大的方便,或者说天假其便。
阿部的军事会议,素来是他讲完自己的意见之后,用威严的三角眼扫过全场,然后说:“就是这样吧!我看哪,只有这样啦,就是这么做好啦!还有什么意见呀?”谁敢有什么意见呀,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嘛。
阿部规秀是以当机立断果敢冒险并且是脾气暴躁骂人出众闻名全军的。他最凶狠的咒骂却不是“巴格牙路”等等之类,而是那低沉的从咬紧的牙齿缝里漏出来的一句:“你!武士老弟呵!别浪费啦!”谁要听见阿部这样的话语,就像听见呼唤洋狗咬人的命令。因为这句话常和杀人的号令密不可分。远在数十里外手拿电话听筒的年轻参谋人员,听到这句话,恍惚阿部临近身边,瑟瑟发抖,能把裤子当成了厕所,不自觉地撒满一裤裆。
但阿部的为人也大有自我圆场自我开脱的圆滑妙处,那就是:他霹雷般的脾气过去了,突出的大颚骨收回去大半了,他能在像是“塞樱阁御料理”那种堂皇的酒宴上,酒量过半之后,他会拍着比他小过十岁二十岁的军官肩头说:“老兄呵,请原谅!我阿部骂了人,杀了人,心眼像是狠的,可是意思并不差,为的是维持皇军的军纪。老兄,那天惊吓了你,现在,给你压惊,给你赔罪!请干杯!”因为这类言词的效果,阿部将军的所谓直爽、豪侠,又在日军中传为美谈。
现在,这场会议在全军陷入重围的情况下举行,阿部的脾气会坏到什么程度,令他的部下十分担心。五时整,阿部将军从王老大娘的正屋中走出来,为了便于当场观察研究战地情况,会场选在王老大娘屋前三十米外的小小的打谷场上。他从那曾挂过陈从源团长图囊的柳木钉上,取下他的大倍数望远镜。两手叉腰,在那小广场上走着,闪披着金光灿烂的将军大衣。参谋人员捧着地图、指北针不离左右,军官们像一群争夺食物的鸭子,挺胸昂头伸长脖子,簇拥在阿部的身后。他们每人脖子上挂了望远镜,腰间拖着指挥刀,胸部的勋章之类的金属物件,在严肃静穆的空气中互相击撞丁零作响。
粗大的阿部规秀,站在他那些矮胖的军官之中,假如不像地堡群中的一座炮楼,那就像羊群中突出的一头毛驴。他眉上胡须上沾着雨滴,军服上带有污泥。这一次,在这严重的关头,他不仅没有发脾气,而且变得有些温和了。甚至有人提出在这小广场上开会,会不会被敌方八路军发现目标,影响将军的安全,阿部一点也不见怪,他只摇了摇头说:“想的是周到呵,可是就没有想到八路军是没有炮的呵,横竖他们的手榴弹不能发射……”他在小广场的中央站定之后,又说:
“这些山比满洲的长白山大吗?不大呵!比高丽的五圣山高吗?不高呵!大山大岭我们都见过,都被皇军扫平荡平,小小的黄土岭却围困住我们啦!假如我们选择东北方向突回涞源,唔,路自然是难走啦,山接着山,你们看……”于是全体军官变成了一架机器,一齐朝他指点的方向,举起了望远镜。
“哦,哦!那是什么?是什么?八路共匪的指挥部!看!那葫芦腰形的山崖。哦,哦!他们!共匪!那是大炮吗?”阿部惊讶地说着,又一面仔细观察着。他的大倍数望远镜正对准陈从源团长的山头阵地。暂时明朗起来的天气,更有助于他的观察。他望见了对面山头上,那里似乎也有人用望远镜在向这里观察。大炮张着虎口,正对准他的眼睛。
远远的八路军所控制的那座海浪形的山头,确确实实有两三架望远镜正向这里观察。
这时候,敌我双方都在望远镜中向对方观察。更确切地说,阿部规秀在望远镜中看见了陈从源,陈从源也在望远镜中看见了阿部规秀。
仇恨的火苗在彼此的眼光中闪耀。
阿部规秀回头命令着,用火鸡般的威严叫喊着:“大炮!调过来大炮!轰击!向这葫芦腰形的地方轰击!八路大大的有……”
他的命令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只听得有什么东西尖啸地叫着,撕裂着空气,疾飞而来。八路军的第一发炮弹越过他的头顶,在离他约五十米左右的地方爆炸。紧接着另一发炮弹飞来,这回没有飞越小广场,在他前面约四十米处炸开。按战场经验,按炮兵的射击规律,这两发炮弹是命中度数的试探性射击。第三发、第四发炮弹一定会在这两发炮弹的折中距离,在预定的弹着点上落下。阿部规秀慌乱了,像一口气灌下一瓶烧酒,他感到有些昏眩,舌尖上有些麻木冰冷之感。正要向侧方跨出去,一发带着刺耳哨声的炮弹疾飞而来。按战场经验,他应该就地卧倒,他也想就地卧倒,但作为日本将军的自尊心,作为混成旅团长兼蒙疆驻屯军最高司令官的威严,这些自尊和威严像是一些无形的柱子一齐架住了他,不许他卧下。一眨眼间,那颗炮弹在他身边炸开了,又一颗炮弹接连而至。接接连连大约有二十发炮弹在这小广场上炸开。浓密的烟柱冲天而起,树枝、泥土、石块、枯叶,混和着血肉毛发,都在黑烟中纷纷下落……
阿部规秀倒在血泊之中。他的两腿受了重伤,有一块多角形的弹片,划开他的呢衣,钻进他的左腹部,竟把他的肠子掏出来了一段。
他的参谋长被弹皮扫伤了屁股,绿川大佐伤了臂膀,官兵们大约有十二个人受到伤亡。堤赳大佐完整无损,他在炮弹飞来的一刹那间,机警灵活,跳进了早已看好的一口枯井里。
有一条狼狗被打伤了前后腿,挣扎着,狂叫着,差一点搅乱了阿部将军拖在地下的肠子。
炮弹集中地落在小广场上,王老大娘门前的鸡舍被震塌了,房檐被掀走了一些瓦片,但室内的人们却一个也没有伤损。倒是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个大快人心的场面。
山谷的黄昏来得特别早。大混乱过去不久,恍惚之间,山谷已经昏黑了。阿部规秀将军负了重伤的消息,使被困的日军更加慌乱。可是他本人却没有发出任何削弱士气的呻吟之声。人们把他抬进王老大娘的正中屋子里。在曾是团长陈从源、政委王正国研究过作战办法的地方,他干咳着,咬着大颚骨,额上鼻尖上滚动着豆大的汗珠。显然,创伤像蛇一样咬着他。在严重的创伤中,他没有忘记一位大日本帝国的将军应有的尊严和仪表。当军医官给他进行了必要的包扎治疗后,他指点部下将一面写有“武运长久”并密密麻麻签满了姓名的太阳旗展铺开来,又命令人们将他抬放在太阳旗的正中躺下。做完了这些,他喘息着,似乎也在思考着。之后,他喃喃地招呼着说:“过来,咳,都过来!”
他向到场的军官表明,为了这场战斗的胜利,军队不可一日一时失去统一指挥。他指定堤赳大佐代理他的军权,负责指挥部队,又勉励部下只有团结冲杀,才是出路一条。
北风刺面,冷雨潇潇。在冰冷冰冷的雨点中,有时还夹杂着雪花。这样的夜,假如是在张家口,那“塞缨阁御料理”的大门早为阿部打开了。红红绿绿的彩灯,泛着金波的酒杯,那些富士山情女的轻盈步履……一切一切是那么豪华如意的世界!可是,就在这整整十天的日子里,就在这从外长城到内长城之间的环境变化,阿部规秀又面临着这样一个世界,这样一个山峦迭迭围困重重插翅难飞的恼人世界!这样一个凄风冷雨无援无助的世界!
由于形势严重,军官们纷纷离去应付情况,这所独立家屋逐渐空虚了。八时左右,阿部规秀的精力和生命,像是一盏将要燃尽的油灯。油灯将熄之前,总要连灯草一齐燃尽,突然大放光亮,表现出回光返照的规律。阿部规秀处在灯油将尽的境界,突然精神焕发,记起来了他最后要办的一切。他要军医们暂时离开一下,请翻译官兼御用记者黄佳音进来。
“好朋友!老朋友!”阿部热烈地呼唤着黄佳音,“请原谅,我答应你的,现在,今后,不大可能啦……”阿部的眼睛湿润了。一种虚无缥缈的情绪,使阿部的脾气变得异样温和。是呵,和小柴部队长一样,阿部也答应过黄佳音去日本深造,要亲自保送他,抬举他,现在这一切他都无能为力了。黄佳音躬身向前倾听着,他的眼睛里有惊恐有眼泪,有哈巴狗式的忠诚。
阿部突然握住黄佳音的手,更激动地说:“辛苦你啦!咳,辛苦你啦!你应该写两份电稿发出去,是时候啦!什么人也阻不住电波传送呵!是吗,咳,是时候啦……”
机灵的黄佳音回答说,给日本帝国大本营的电稿早已写好,为了不使将军费神,已经过堤赳大佐审阅发出去了。关于将军家中亲属的电稿,也已起草,只待将军说一下心中的意思,电稿即可完成发出。
阿部一连呷下了两杯水,喃喃地说了些什么。九时,这份电稿写成了,是写给阿部将军的长女纪子的,那电文是:
纪子:
电报给你带去不幸的消息。不过你是大日本将军的女儿,你会用父亲的传统精神战胜悲伤,也设法使你的母亲战胜悲伤。
此次南征前,十月二十七日晚给你和你母亲的电报,想已收悉。余自跨越内长城以来,军威所向,八路军纷纷逃遁。十一月六日,余率精锐进入晋察冀匪区黄土岭山谷,不幸中敌奸计,身被重围。全体将士日夜冲杀,未能脱围。余身为匪区北线对敌扫荡之皇军主帅,正千方百计,谋保全师,以图来日。不幸本日晚五时,余正率各部队长观察敌阵之际,中敌炮弹,身被创伤。现下,余躺卧于深山僻处异国他乡一孤陋之农舍中,凄风冷雨,倍念你等。
余处此景况,后事难料。特以此电慰告。余此次南征晋察冀匪区,属北支那十二路皇军扫荡匪区之最先锋部队。本预定于十一月七日,也恰是今日凯旋。不料,事与愿违,中敌奸计。余忧心如焚,感慨万千。余向被帝国军界称誉为“名将之花”,孰料竟陷此困境。现黄土岭山外敌军云集,形势万分险恶。如东线援军迟迟不到,如余果遭不测,万希按嘱行事,以慰余灵于地下:
一余殉国之后,可能再获旭日勋章一枚。此种勋章授赐之后,务与余生前所获之各种各级勋章,于每年十一月七日悬挂余之灵前,以为慰念。
二素与余白眼相向之桑木师团长,隔山观火,援军迟迟不前,致有此次大难。你等可联合余生前友好,控告桑木,以解余地下怨愤。
三余生平所最崇敬之人物,莫过于天皇陛下,以及希特勒元首、墨索里尼首相。汝等兄弟姐妹成人之后,应努力效法,誓为大日本帝国的东亚霸业努力不懈。
翻译官兼御用记者黄佳音念完了这篇电稿,阿部规秀的嘴角上绽放出一丝微笑。那微笑像是轻轻的波纹,分秒之后,就消失在他的胡子丛中,再也不复出现了。
九时半左右,一支游击部队进行夜袭,有两束极响的集束手榴弹在不远的地方爆炸。气浪带着雨雪直扑进来,阿部面前的一盏小油灯被扑熄了。阿部本人在那满签着亲友们姓名的太阳旗上缩了缩手脚,紧紧抓住那“武运长久”的墨黑大字。他想再低吟一遍那有助于消化的诗句:“灼灼旭日出东方,春雷贯耳威名扬。”可是那声音极小,像是秋后蚊虫的哼叫。于是,一切都完了,他把最后一口气吐向黄土岭雨夜,带着帝国军人大志未成的离情别恨,死去了。
冷雨时落时停,北风吹着,也许天气就要放晴了。夜十时以后,几乎是全体日军都按照新指挥官堤赳大佐的命令,选择山包集结。御用记者黄佳音悄悄地离开了那座独立家宅,藏身在一条仅可容身的石缝里。他的胡琴摔破了。对景生情,在雁宿崖唱的那段“想当年两狼山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只杀得……”这些唱词又来到他的心间,可是只两三日间,已今非昔比。他不仅没有来宿营雁宿崖时的帐篷,也没有那种潇洒的心情。寒冷和恐惧,使他的上下牙齿互相敲击着,不顾板眼。
在这凄冷恐怖的山谷中,特务队长赵兴亚在哪里呢?他挨了炮弹没有?他在怎样安排自己?原来,从早晨起,他发现绑在枯树桩上的白石老人并没有被冻死,绳索被刀子割断,白石老人逃走了!他向那十来个农民逼问,是谁给白石老人解了绑,是谁放走了白石老人?原来大家一整夜间不知白石老人的去向,现在才明白了老人曾被特务绑在枯树桩上。牧童打扮的方彩云在枯树桩前哭昏了。她激动得不顾一切,圆睁了眼睛回答说:“你找他老人家呀!他跑啦,跑到八路军那里报信去啦!可是你们,你们跑不了啦!坏蛋东西!你们被我们的人包围住啦!兔子的尾巴——你们长不了啦!”
赵兴亚被这狠狠的咒骂激怒了。他上前扭住了方彩云的手,面对面看来,那双烧着怒火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那震怒的又是银铃一般响亮的骂声……这原来是,原来就是他求之不得的方彩云!原来就是他和那位“枣儿酒”谋划未遂,突然失踪的方彩云!他“哦”了一声,叫着:
“小云子是你呀!天呀,你也来到这里!老天作证,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见面,我们真是有着天缘哩!”
失败的绝望的情绪,常常伴着野兽般的情欲。赵兴亚在这困境之中,见到了方彩云,难以想象他会做出些什么来。可是黄昏还没有来临山谷,八路军急袭而来的炮弹,在门外小广场上爆炸了。气浪狂暴地摇撼着屋子,弹皮急风骤雨般地扫打着房檐和门窗。胆怯如鼠的赵兴亚,一怕弹皮炸伤,二怕屋子倒塌砸死,一时急中生智,急忙跳进了王老大娘的红漆板柜里,哆哆嗦嗦一直不肯出来。可是等他想要出来的时候,那红漆板柜的盖子不仅挂上了铁鼻子,而且插上了横闩。赵兴亚像只中了计谋的老鼠,被扣在板柜中了!
“乡亲们哪,乡亲们哪!”板缝中透出他那公鸭般的嗓音,他哀告着:“唉,‘亲不亲,家乡人’嘛!看乡亲的面上,给我打开板柜吧!唉,是呵,都是为了救国!我当汉奸也是为了救国呵!不过我是绕着弯子走,那叫做曲线救国!乡亲们,你们知道不知道呀,赵兴亚身在曹营心在汉哪!”没人答理他,他又指名方彩云说:“小云子你听见吗?论远近我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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