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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生活意味着不要思考”,佩索阿如是说,“我们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我们只是爱着我们自己关于任何人可爱的观念。我们爱自己的观念,简言之,我们爱的是自己。”如果,把佩索阿的这番话说给《转山》的那些女人,她们一定会有“世故他年别,心期此夜同”的感慨吧。
一个普通人的信仰或许才是维系这个真实世界的脉络。《空花》之信仰,是“水月佛事,空花道场”,唯美得近乎玄幻了;**的信仰,便是不存在信仰,便是坍塌的信仰,*终需要去挽救的,不是信仰了,而是信仰赖以存在的身体,在这个绝望的时刻,竟然只能选择监狱:将身体封闭起来,无所谓自由与幸福,也就无所谓信仰存在之必要了。它摆出了一个严寒的事实,信仰的威力确是有盲点的,或者说,信仰看似强大,其实外强中干,如果把信仰当成一种精神的酷刑,它远远比不过现代社会物化制度严苛代表的监狱的身体酷刑。进而,信仰与否,监狱内外不论,我们只有迷茫而永在没有围墙的监狱存活的宿命。
——小说,**的信仰;虚构,我们不可逆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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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写“转山”的小说和散文已经多了,而这一本可能是最为独特的。
小说缘于一次转山途中所遭遇的真实经历。讲述了四个女子怀着不同的心愿在拉萨不期而遇,并一起结伴去转冈仁波齐神山。海拔七千米高的冈仁波齐在西藏阿里地区,是神山之王,也被称为宇宙中心。据说转山一次能洗尽一生的罪孽。当她们冒着生命危险走进无人区阿里,踏上艰难的朝圣之途,四个关于爱与生命的故事也由此展开。在转山途中,她们的灵魂得以重生。而其中有人在神山上,再也没有回来,灵魂升入天堂,成为永恒。她们的朝圣之旅,事实上是一场自我逃离和自我救赎的人生故事。四种完全不同的结局,是她们对自己的爱与生命所作出的另一种阐释和自我完成。
本书是“北岳爱情小说·鲍贝作品系列”之一。精装印制,附赠精美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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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鲍贝:中国70后小说家。浙江象山人。居杭州。出版有长篇小说《独自缠绵》《撕夜》《你是我的人质》《观我生》《空花》,散文集《去奈斯那》《轻轻一想就碰到了天堂》《悦读江南女》《穿着拖鞋去旅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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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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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何处是归途
相比阿卡坠入深谷的自杀事件,更令我意外的是,到达塔钦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与我同行而来的另外的旅伴。
我只见到了米玛。从他口中,我得知青师兄在那天下午5点不到就回到塔钦,和弯弯一起,搭上另一伙人的便车先回了拉萨。
我的心里一阵空落。
米玛说,弯弯被救护车送下山之后,就一个人关在客栈房间里,高反症状缓解了,但她好像又犯了另外一种病。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米玛去敲门,她也不理。直至青师兄转山回来,她便迫不及待地跟着青师兄搭上便车先回去了。临走时,她匆匆写了张纸条,让米玛转交我们。
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六个字,就像六字真言:“若有缘,下次见。”
见字如见面,心里多少有点释然,但立即又为弯弯担忧起来。我想她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然不会一个人匆忙先回。
米玛问我阿卡和无依走到哪儿了?
我双眼一红,跟他简单说了下阿卡跳崖自杀的事。没想到米玛竟然无比镇静,仿佛这种事情发生在转山途中,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是平常事。
他也没再提他那根金刚杵。有个瞬间我想质问他,为什么刀枪不入能够保佑人平安的金刚杵,还是没有保佑阿卡活着下山。但转念一想,说这些,又有何用?再说,阿卡死于自杀。谁又能保得住一个一心向死的人的生命?
而无依,一直就没有下山。开始时,我以为她一定是走不动了,会在山上多住一宿,便和米玛商量,等到她回来,我们再出发。
等了一天,无依没有回来。
又等了一天,无依还是没有回来。
米玛说:“我们还是回吧。”
我一筹莫展地望向神山,进退两难,巨大的幻灭感几乎将我淹没。
米玛加强了语气,说:“回吧,总是要回去的吧。”——意思是,不回去,你又能怎样?
从塔钦回程的那个下午,路过村口那条河,河水流向圣湖玛旁雍措。我走到河边,用河水洁净自己的双手,最后一次向着神山祈祷。
然后,重返千里之外的拉萨。
对于无依的失踪,引发猜度是难免的。米玛的情绪从未有过的激昂,一路上都在对无依的失踪做出各种不同的猜测。但无论出现哪种可能性,都跟死亡有关,活着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
上帝终究没有收走我的生命,让我活着下山,又回到大地。于我本人而言,这无论如何都是一次无比圆满的朝圣之旅。我平安归来了,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和新的旅程,我还将继续生活下去。踏上归途的我,奇怪地陷入到另一种茫然中,仿佛又一次身陷迷途。我很奇怪地想到,要是我在山上万一被石头轧伤走不动,或者渴到没有力气,或者遇到一场暴风雪冻僵了身体,甚至走着走着走到了另一条道上迷了路,或者对抗不了高反症状,或者遭遇野狗攻击……那么,我也将死在转山途中。
如果我在转山途中死去,我不知道,我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虽然在这人世间,并不如我想象得如此完美,但天堂里亦没有人在等我相见。我不知道阿卡、无依和弯弯,她们此刻正在经历着怎样的一种生活;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和另外的那个世界,距离到底有多远。
回去的途中,每天从晨曦初现到暮色四合,累了就下车休息一下,饿了找些吃的,天黑了就找地方住下来。没有了三个旅伴在身边,再也没有人讲故事,也不再有人要求你必须讲真话,你甚至可以整天闭嘴不说一句话。
那几天在途中的我,完全像行尸走肉,心里空空,眼睑半闭,什么也不去想。我吸收着来自天际的光芒和大地的气息。我已离神山渐行渐远,逐渐被一种来自人间的气味所占据。我悲哀地感到自己正在消失。每天都在消失。带着欢愉和悲伤哭泣。我的意识,偶尔会进入弯弯、无依,或者阿卡,移情于她们的世界,去获取她们所经历的疼痛与惊恐,忤逆与绝望。其实从一开始,她们身上就带着一种忤逆的气息和不详的预感,只是,迟钝如我,竟然毫无察觉。
三天后,我回到拉萨。暮色已四合,青灰色的天空下,是空旷的街道,我一个人,慢慢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我的身外仿佛有一层膜,我看不到别人,别人也无法真正接近我。
找到一家旅馆住下来。在房间里,我把手机充上电,试着给弯弯打电话,被告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再打,还是如此。她竟然连号码也取消了。
无依的电话仍是联系不上。永远联系不上。
最后翻到阿卡的手机号,默然注视了好久。
活生生同行的旅伴,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迅速消失,除了留下一串再也联系不上的毫无意义的数字,一切消失。
忽然明白,她们不约而同的转山,其实早有预谋,早就想了要跟眼前这个世界划清界线,不留下任何痕迹。
明明置身房间内,却整晚都有“一个人在苍茫的大地飘来飘去”的感觉。
用手机与虚幻的网络联上,点开音乐网页,一首由“逃跑计划”作词的歌在拉萨的旅馆里响起: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想念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曾与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
我戴上耳机,听着音乐,走出旅馆的房间,向八廓街方向走去。拉萨的黑夜里,充满人、音乐和无数的神灵。歌声像天平,此起彼伏,从我的一只耳朵摇晃到另一只耳朵,仿佛是一种出发和终止,摇摆与肯定,那样不可触摸,一如神灵与上帝的不可见。
一路走着,像一只游魂。音乐又来了,我把声音调至更重、更响,控制不住地跟着哼唱,热泪喷薄而出,任其爬满脸,和着歌声一唱一和。在黑夜里,在煨桑的烟雾缭绕中,我和所有的转经人一样,依然充满莫名的感情,充满计划,充满无端端的感伤。
转完一圈八廓街,仍然恍惚,仿佛刚从电影院回来,这几天的经历充满荒诞感,却又如此真实。不过我们置身的这个世界,它有多少荒诞,便会有多少真实。反之,也一样。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活着便是最好的结局,便是圆满。
漫无目的地漂游,我又走到了“拉让宁巴”。我站在这座老王宫面前,古柳树下坐满了人,居然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只能够站着。
这座大院曾像一个完美的幻梦呈现在我眼前。拥有它,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以致于我在和多吉顿珠签下协议之日起,很长一段时间,都让我处于患得患失之中,直至我被骗的真相一点一点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我并不愿意和朋友对簿公堂,这件事对谁都残酷。借钱还钱,本是最简单的官司,虽然输赢毫无悬念,全在意料之中,但仍需走复杂的程序,一轮漫长的法律程序下来,判决书终于从律师手中转到我手里,要是半个月之内对方不起诉,就可按法律程度执行。
我明明赢了官司,心里却仍不轻松。多吉顿珠在电话里向我求和,他的肝癌已差不多到了晚期,让我再给他一段时间慢慢把钱还清,并再三向我保证,他并非存心故意要骗我的500万,请求我能否撤诉,并请求我帮他解开被法院冻结的他在集团公司里的所有股权。
傻子都知道,撤诉意味着更加拿不回一分钱。他不过是在继续欺骗。他已两手空空,不知道大把大把的钱都被他挪到哪儿去了。向他追债的人远不止我一个。事先我并不知道,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落入他编织的欺骗的网。投给多吉顿珠的钱,统统有去无还。而如今的他,已被追债的人群围绕,他已是个过街老鼠,几乎走投无路。对他来说,身陷这种局面,肝病又在加重,未尝不是报应。
从佛教的因果说开去,一切的物质,是你的就是你的,怎样都会回到你手中。而不是你的,哪怕得到了也一样会失去。
想起前不久,曾在北京的多派唐卡展览中见过他一面,为了还债,为了扬名,他仍需继续欺骗大众,以一个唐卡大师的身份,到处亮相,到处接受鲜花和掌声,虽然他从未画过唐卡,但他已被捧至唐卡大师的舞台上。人生荒诞如此。
北京那一面,他已被肝病折磨,一夜间消瘦如柴。想起初见他时,曾是多么义气凛然、光鲜夺目、璀璨如明星。曾经追星般追着他的人,好多都变成了向他追债的人。这样的日子,他还能撑多久?
此刻,置身这座老王宫面前,我忽然觉得,比我更可怜的人,是多吉顿珠。如果说我们每个人,无论行下什么样的善与恶皆有报应,那么,多吉顿珠如今面临的不堪的局面,该是老天爷给予他的惩罚。
若是我心中没有妄想和奢求,他的谎言又怎能打动于我?是我的妄想,让我蒙住了心,越过他的谎言,直奔我的梦想而去。梦想本是虚幻。我为梦想买了单。
我忽然想放弃官司,顺其自然。让该来的来,该去的去。心里一旦没有了期许,就像清除了所有的内心障碍,整个人顿时就空松了。
走进“古树酸奶”店,要了一碗老酸奶,和一块酸奶蛋糕,一个人吃。还记得那个七月的下午,我和多吉顿珠坐在这家店里,一人吃一碗酸奶,想起他说的每一句话,想起当时的感动,和对未来的憧憬。如今,一切的一切,犹如风吹过山。
一个人回到旅馆,从窗外望出去,可以看到漆黑夜空中的雄伟的布达拉宫,像神祇那样屹立在人为的灯光下,如沐浴在神挥洒的光芒中。令人沉醉,心驰神往。
房间里清淡安宁,泡一壶藏茶,慢悠悠翻看《庄子》。
庄子讲了那么多故事,他最终想表达的意思似乎就是:所有的怨怼和满足都是因为缺乏远见。如果你换个视角和境界,很多事,其实真的狗屎不如。他早就站在世界的对面,打量着我们这些地球人,撕破脸皮在名利场上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你争我夺、机关算尽,充满荒谬。
在拉萨的街头,我仿佛看见庄子他老人家身着道袍,御风而行,不,他就站在虚无里,在我面前,无奈,继而冷笑:地球人也就这点见识。
那么,“空花道场,水月佛事”,同样也是告诉我们,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只是云烟。不入地狱,哪见佛性?
我忽然决定撤诉。
或许,放过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也是对自己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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