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推薦:
《
火枪与账簿:早期经济全球化时代的中国与东亚世界
》
售價:NT$
352.0
《
《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国有企业条款研究
》
售價:NT$
449.0
《
银行业架构网络BIAN(全球数字化时代金融服务业框架)(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管理丛书)
》
售價:NT$
449.0
《
金托邦:江湖中的沉重正义
》
售價:NT$
275.0
《
易经今解:释疑·解惑·见微
》
售價:NT$
403.0
《
东欧史(全二册)-“中间地带”的困境
》
售價:NT$
1010.0
《
虚拟资本:金融怎样挪用我们的未来
》
售價:NT$
352.0
《
刻意练习不生气
》
售價:NT$
179.0
|
編輯推薦: |
我认为姜燕鸣在艺术构思和表达方面已具备了进入一流的功力,她擅长虚构男女恋情的曲折故事,精于刻画恋情中女性的微妙心理。这部书共写了徐瑷、佳莉、云素和宋香菊四名女性的恋情历程,对她们或显或隐或喜或悲的感受和思忖,都有相当贴切细腻的描绘。
——著名学者、编辑家崔道怡
姜燕鸣是最专注书写民国汉口的作家。此作全力展现纷繁复杂大时代小人物尤其是小女子的命运,苦痛中的挣扎,隐忍中的坚强。妙笔生花,令人动容。
——湖北省作协副主席、湖北大学文学院院长刘川鄂
此部小说很有民国风情,笔触亦是迷人。郎心如铁妾心苦。书中那几位美丽的女子,用中国女性的坚韧与牺牲精神,让那段绝望而且混乱的烽火岁月荡气回肠。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这是一卷关于1938年抗战时期武汉的浮世绘。
——著名作家、编辑黄孝阳
|
內容簡介: |
《倾城》是首部以1938年的汉口为历史大背景的长篇小说。《倾城》在还原真实历史的基础上构建故事,通过徐瑷、罗佳莉、宋香菊、龚云素四位女性命运的走向,渐次展开波澜壮阔的重大历史事件:难民大迁徙、武汉空战、献金运动、武汉大会战、中山舰沉没、武汉沦陷、宜昌“敦刻尔克”大撤退等,场面宏大,人物众多,生动鲜活地描绘了作为全国抗战中心的武汉,当时的时代风貌和社会生活图景。生逢乱世,鱼龙混杂,各路人马在武汉明争暗斗,爱情就像夜空的烟火,璀璨而短暂!
老汉口风情,浪漫又忧伤。站在1938年汉口的街头,能感受到市民群情激奋的抗战热潮,那些美好的故事,在岁月的淘洗中,显现特有的光彩,备感珍贵,令人怀念。
|
關於作者: |
姜燕鸣,湖北武汉人,已在全国多家省级以上文学期刊发表中篇小说七十余万字,部分作品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等各类媒体转载。出版长篇小说《汉口的风花雪月》《汉口之春》,其中长篇小说《汉口之春》获中国作协2011年度重点作品扶持篇目,并获第六届湖北文学奖、第九届屈原文艺奖。长篇小说《倾城》获中国作协2013年度重点作品扶持篇目。著有“雕塑大武汉”系列报告文学之《武汉新区的崛起》《锦绣江汉》《医若晨曦》三部。为中国作协会员,武汉市作协签约作家。
|
目錄:
|
序 章 逃难
第一章 汉口
第二章 伊人
第三章 罗家
第四章 相遇
第五章 空袭
第六章 亮相
第七章 新秀
第八章 报复
第九章 苦乐
第十章 祸福
第十一章 亲事
第十二章 演出
第十三章 移情
第十四章 看戏
第十五章 凯旋
第十六章 战始
第十七章 未央
第十八章 流火
第十九章 入秋
第二十章 离散
第二十一章 倾覆
|
內容試閱:
|
序章逃难
看似平静的夜晚,没有一点征兆。
起码在罗佳莉小姐表演《天女散花》的那一刻,大家觉得战争还离得很远。或者说,暂时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是太平的。
灯光不算炫目,汉口一样倡导新生活运动,尤其是非常时期,华丽气派的新市场大舞台也不例外。但第一次上台的罗佳莉还是感到晃眼,众目睽睽,所有照相机的镜头,都聚光灯似的对准了她。
但开场的乐声一起,她就忘记了现实的一切。平时懵懵懂懂的娇丫头,上了戏台,就摇身一变,成一仙女了。
祥云冉冉婆罗天
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
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
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
……
她唱功虽稚嫩,但扮相娇美,姿态柔曼。那翩翩舞步,就似画家恣意挥洒的画笔,正在描绘祥云袅袅的天宫。她在那仙境里遨游飞翔。
这份幸福是罗佳莉始料未及的。战乱之时,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多少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不只是粉饰太平。何况夜色诱人,罗佳莉答应跟哥哥出来展示展示,也是这个原因。
此时的罗佳莉,还不知道这个城市所面临的重负和险境。不只是她,几乎在场的人,都沉浸在短暂的美妙里,简直如醉如痴。也包括带她来的浪子哥哥宝琨,就没想,此番露脸会对妹妹产生多大的影响。
正当表演渐趋佳境时,观众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一个穿长衫的人从过道匆匆奔上台来,示意罗佳莉停止。
“观众们,请静一静,”他惨白着脸,略带颤抖地说,“刚刚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南京沦陷了,日寇正在那屠城……”
几声惊叫之后,戏场内一时陷于死寂。过了几秒钟,才醒了似的,一个个蜂拥往外挤,仿佛那惨状就在眼前发生。
都在逃。
此时,通往汉口的每一条道路,全是肩挑背扛,拖儿带女的人流,他们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向这座城市涌来。火车、汽车,都挤满了人,实在装不下,就扒附在车外,密密麻麻,成了车厢的掩体。江上的轮船更为紧张,都赶在封江之前运送更多的逃难者,每条船上都塞得密不透风。天上也不闲着,除了日机的空袭,便是政要们的飞机,一架架地降落到机场……然后,一拨又一拨的人,涌进汉口的大街小巷。
第一章汉口
应该说,每个清晨对宋香菊都是一样的,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睁开眼睛时,天还没亮,她在被窝里扭动了一下,宝琨还缠着她的腰呢。宝琨睡觉就爱贴着她。玩到半夜才进家门,现在正呼呼大睡,把一口秽气全灌到她的脖子里。她轻轻扳开他的手,摸摸索索地穿起衣服。屋里冷,寒气阴阴地扑过来,她唯有加快些动作。
起床时,江汉关大楼的威斯敏斯特曲刚刚奏起,六点,她的生物节律准时得很。
她在屋后漱洗时,见婆婆屋里的灯亮着,便隔着门叫了声:“姆妈,这早起来了?”那壁厢的罗太太有气无力道:“气得好死,哪睡得着?”宋香菊就不敢吱声了。她知道一作声又是事。原是婆婆最珍爱的一只翡翠手镯不见了,到处寻不到。昨日她去典当铺,本要当掉一件皮货,忽听掌柜的说宝琨前日来,当过一只手镯。罗太太要掌柜拿出一瞧,果真是自己的那只,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宝琨已不止一次偷老娘的东西。他要玩,香菊这边卡得紧。公公去世以后,家里就靠旅馆的一点收入过活,要是给他拿出去吃喝嫖赌,就得喝西北风了。宋香菊管不住宝琨,不是她无能,而是没那个工夫。她每天早出晚归,时间全花在经营旅馆上。家里几个人,婆婆只管打牌,宝琨是个浪荡子,小姑子还在上学,指望不上,就全靠她一个。她娘家本在后湖附近经营铺子,发大水那年受灾过重,家里穷了,只能嫁到境况稍好的罗家。那时宝琨的浪子习气还有所收敛,何况长相也不丑,又是独苗。婚后两年,她倒是过得无忧无虑。公公活着时,旅馆全是他一人经营,其他人都在吃闲饭,一点事都不用操心。哪知公公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婆婆耐活不得,儿子又不中用,就推给了她。到公公去世,这担子就真扛下来了。她本是不懂的,好歹公公那时还在,时不时地教她,现学现用,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过来了。这是她对别人说的话,看似轻松,其实里面的甘苦唯有她自己清楚。进旅馆三教九流,七荤八素的都有,一个女流之辈在那种环境里待久了,总会被人说三道四。何况她年纪轻轻,颇有几分姿色,男人见了,难免勾起念想儿。要把那来来去去的人物打发妥当,没几下本事,还能把一个不大不小的旅馆经营得像模像样?她那风骚女人的名声也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天渐渐亮了起来,先是灰白,而后淡青,密密匝匝的黑瓦灰墙笼在轻纱般的薄雾里,像苍茫之中的岛屿。往下看,窄窄的巷道上,已有人在走动,有的则在墙根下歪着,影影绰绰。她把几件刚洗的衣服晒在阳台的竹竿上,呼入几口清冽的空气,脑子顿觉一爽,好像把一宿的陈气都过滤掉了,面颊也被冷风浸得红润了些。再进屋,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房间,给一侧床上的儿子小宝拢了拢被子,拎起每天携带的布包,便匆匆出门了。
那条巷子弯弯曲曲地伸展着,逶迤如蛇行,两旁店铺的排门都还关闭着,偶有女人拉开一扇门来,提着围桶轻悄悄去下河。街市还在沉睡中,石板路上却不乏人的流动,挑担的、背篓的、拎行李的,多是操着外地口音。她似水流中的游鱼一样穿行其中,敏捷灵动,只想快一些到达旅馆。
“早啊。”香菊跟水池边洗涮的女人打招呼。
“早。”女人应了一声,有些勉强。对名声不好的女人,女人们的敌视是本能的。
等她走开,两个女人便嘀咕开了。
“她可有本事呢,那旅馆里住下的男人,都是被她笼络进去的。”
“晓得哟,这娘儿们跟洪帮、警察局打得热乎,谁不知道她的能耐。”
……
宋香菊没在意背后女人的嘀咕,也顾不得想。她是个忙人,有太多的事让她操心。尤其是近来,涌进汉口的人越来越多,各个旅馆的住宿率直线上升。客源才是她最关心的。泰昌旅馆离江汉关码头不远,虽处在背街,但酒好不怕巷子深,在附近也算有些名头,回头客不少。何况近水楼台先得月,新旧面孔频频轮换,也就水涨船高,那店门自然不分昼夜地开着,络绎不绝地进出着人流。
码头总是繁忙热闹的。尤其是大轮船靠岸时,呼啦啦的人流,跟江水一样潮来潮涌。只不过江水流得悄无声息,人流却不一样,拥挤中的嘈杂与喧嚣,搅和着一声声沉闷的汽笛,总给人匆忙与紧迫,也少不了混乱。这种局面从途中就有了,到了目的地就达到了顶峰,都那么迫不及待,归心似箭,于是就慌,慌中添乱,越乱越糟,简直糟透了。
龚云素在南京的家里,就洁癖得让人受不了。她竟然肯挤上这条杂乱不堪的客船,忍受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全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会在所不辞。一向足不出户的她,竟找了父亲以前的属下董子琛,弄到了船票,赶上了驶出南京的最后一班客轮。以前她是不会联系人的,但汉口她非得去,死活也得见他一面,她就抱定这种想法,做出了对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一点恶臭与肮脏,跟她的爱情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谢天谢地,总算到达了汉口。对她来说,虽是第一次前往,却像倦鸟找到家一样,心早就飞来了。
她走到泰昌旅馆时,见那柜台前已围满了人,年轻的掌柜少春正不停地解释着:“没有八元的,只剩下两间十元的,要就赶快……”
“怎这么贵?以前不是五元一天的吗?涨得太狠了吧。”有回头客在说。
宋香菊从楼上查房下来,听到有人在叨嚼,也没作声。这房价是她让少春提的。到处人满为患,无线电里还在播报各地吃紧的消息,她就断定客流还会上升,提高房价是自然的。昨日就吩咐少春了。心想我还嫌提价晚了呢,这房间十元早该定了,整天门前来来往往的人,还怕没人进来住?不就剩两间房了吗?十元都不算高。就该是十五元。
一时门前乱哄哄的,有的吵着要便宜,有的在窃窃抱怨。少春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都是这个价,又不是我们一家,要嫌贵就去别家看看嘛。”两手一摊,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龚云素见掌柜没有降价的意思,便上前去要了一个单间。她不在乎钱,只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香菊见是位体面的小姐要了房,自觉欢喜。看她独自站在柜台前登记,交订金,言谈举止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出来闯江湖的那种,又不免犯了疑。怎么是一个人呢?那一掷千金的做派,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总该有人陪伴的呀。此女子的来历有点蹊跷,可能不会长住。心里由此七上八下的。当然不只是她,周围那些人,都勾起了好奇心,看得大眼瞪小眼,这么漂亮的小姐单独住旅馆,可没见过。瞧那玉人似的模样,没半点风尘味,怎来旅馆里了呢?左看右看都不像呢。
龚云素似乎感觉到周围人都在盯着她看,稍显出几分不自在。她低垂着眼,神态中自有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冷傲。办了住房登记,便目不斜视地往楼上走。
房间不过十几平米,看上去还算整洁,摆放着架子床、圆桌、写字台、挂衣架,外加两把椅子。暗红色地板泛着光亮,有的地方脱了漆,露出木质的纹理。云素刚一翻开绿底印花的被褥,茶房忙说:“都是刚换过的,干净得很。”
云素不置可否,走到窗户跟前,随手拉开了蓝布窗帘,嘈杂的市声顿时扑了进来。对面是一排挤挤挨挨的房屋,多是二层,面馆、理发店、杂货铺……毗连而居,楼上有的住家,有的则是出租。
一个四十来岁的油面男人正站在对面窗口抽烟,与云素一对眼,便朝她嘻嘻一笑,挤了挤眼睛。
云素的脸腾地一红,呼地又把窗帘拉上了。
她一直住在深宅大院里,没感受过普通市民的生活,走进这嘈杂的市井里巷,只觉得新鲜。即便旅馆里的房间简陋一点,经历了船上拥挤肮脏的环境,她还能勉强接受,但面对恶俗男人的挑逗,就本能地起了抵触。
“我想退房。”她的小姐脾气一来,就不管不顾了。
茶房连忙解释:“小姐不用在意,那是暂时租住的生意人,何况又不在一个旅馆,有什么妨碍呢?”见她不吭声,又说,“这小街小巷虽说住的是一般人家,倒还规矩,出格的事是不太会有的。小姐就放心好了。”
云素听此一说,表情稍有缓和,但话说出了口,也不是那么容易回转的。茶房见她还在犹豫,便说:“小姐如果真不想住,就早点决定。刚才您也看到了,房间俏得很,您要退房,很快就会有人订了去。人家都等着呢。”
这话果然奏效。刚才她也见识了那人挤人的场面,况且已疲惫得睁不开眼睛了,在船上几天没睡好,嫌床铺脏,就裹着衣服硬坐着,实在熬不住就打个盹儿。现在一看到床,就挪不开脚步了,哪还有精神拎着皮箱漫无边际地寻找?
来时她没告诉沈仲明,怕他不会答应,就干脆先斩后奏。到了汉口,他还会不管她?她是豁出命来走这一步的。余家的婚事已迫在眉睫,家里那些人又步步紧逼,龚太太已经把亲戚六眷都调动起来,轮番上阵,似乎她要不嫁给那大烟鬼,将来就只能做孤老一个。龚太太哪容得云素跟她平分秋色呢?老头子一归西,龚家的财权就掌握到龚太太手里,这个家就由她说了算。但云素在,她多少还得顾及点街坊四邻的舆论,考虑亲戚六眷的感受,不能太为所欲为。毕竟云素是龚家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只要不出这家门,就是正宗,家里地位总比她这姨太太扶正的要高。只能早点让她嫁出去。岂知,要这老姑娘出嫁比登天还难。
云素是不打算出嫁的。直接原因便是父亲的变心。父亲在外买房时,云素的母亲尚在病中,得知丈夫新娶了仅比女儿大三岁的姨太太,便气得一口血呛上来,不几天就归了西。这也是云素日后疏远父亲的原因。她受不了父亲的移情别恋,便对男人有了抵触。由此,家里给她说的几门亲事,都被一一地回绝了。新太太自然看得碍眼,少不了说些难听的话。两人便唇枪舌剑一番,闹得鸡犬不宁。父亲也是因此而发病的。父亲死后,云素与家里的人也更加生分,像处在别人家似的。与龚太太的矛盾日趋激化后,她便有了离开家的打算。却没想到龚太太更等不急,已串通几家亲戚,要定下余家的亲事。
说起那余家少爷,足足大她十二岁,原是老婆害肺病半年前死了,急着续弦。那天余少爷在秦淮戏楼里遇见风姿绰约的龚太太,顿生爱慕之意。照说一个是寡妇,一个是鳏夫,该是容易撮合的。却不知,龚太太早另有相好,不管相貌还是地位,都比抽惯鸦片烟的余少爷强多了。自然对他是冷淡的。余少爷碰了壁,却不死心,还是三天两头往龚公馆里来,照例与龚太太套套近乎,眼睛却又盯上尚在闺中的大小姐云素。只是云素根本不予理睬,让他进退不得,火烧火燎的,不时就在龚太太面前有所流露。龚太太正愁如何脱身呢。现明白余少爷的心思后,也乐得顺水推舟,一口答应了下来。亲戚们虽觉不妥,但经不住龚太太的巧言令色,把那余家少爷吹上了天,还少不了将云素的古怪个性数落一番,几位便觉得云素再不嫁人,也确实难办,就默认了这门亲事。
云素知道自己是继母的眼中钉,只想早点赶她出门,好独吞龚家的财产。可她又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眼见家里是容不下她了,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她对龚太太的仇恨也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想到父亲去世不到一个月,龚太太就把情夫带回了家,还公然在她面前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她才明白那女人早有二心,与云素大吵大闹,也是有意让父亲难受。父母都是因这坏女人而死的。现在这个歹毒的女人又想来谋害她,她能坐以待毙吗?而一些亲戚的做法也让她寒了心,她投靠无门,便想去汉口找沈先生。
沈先生曾是她父亲的下属,一次来家里做客,那明朗的笑容和风趣的谈吐无形感染了她,仿佛久居阴暗的人照见了阳光,虽说一下子不适应,但那份热能是她企盼的。当然,沈先生对文雅矜持的云素也颇有好感。只是沈先生已有家室,妻子与他青梅竹马,温柔娴雅,伺奉公婆,还添了个胖小子,已三岁多了,这样的婚姻对受过洋教育的沈先生来说,不是百分之百的满足,却是踏实温馨的。男人在外奔波,总得有个贤惠的妻子照家才行。当然嘛,作为一个精力充沛的男人,在六朝古都的繁华烟云里待久了,也难免受到方方面面的诱惑。此时遇上云素,就给他一份惊喜。但云素还不知道沈先生是否真的爱自己。此时,处在困苦之中的她,第一次遇上自己可心的人,而这人又给她一份温暖,她便像处在悬崖边抓住绳索一样,有了生还的希望。但两人一直处在眉来眼去的含蓄表达中。直到南京危急,他所在的机关要迁往汉口,临行前特地来龚家辞行。云素得知他要走,心里便堵得难受。到沈先生出门时,向她的窗口挥手,那一刻的云素,倏地觉得一颗心已被他带走了,而后的一天便像一年那么漫长。此时婚期临近,也容不得她再犹豫下去,便偷偷打点行装,决然地走出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家。却没想她这次铤而走险,竟然逃过了一场劫难。
她早知汉口是商业重镇,以前父亲在那儿做过好几笔买卖,繁盛之处,并不逊于南京。等亲眼所见,便觉汉口跟她儿时居住的上海差不多。彼时云素在汉口的大街上徜徉,就恍惚处在上海,店铺毗连,洋楼林立,江边一带的风景,也有几分似黄浦江畔的外滩。虽新来乍到,她倒不觉得陌生,还有几分紧张和兴奋,她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沈先生了。对她的突然到来,他会是怎样的反应呢?先没顾得想,事到眼前,她就不得不想了。这一想,便有些心怯。她跟他,还没到那份亲密,连私下的交谈都没有,不过是眼波的传递。直觉让她有了判断,对方是喜欢她的。而她的心也告诉自己,她忘记不了这个男人,已经乱了套,她管不住自己了。似乎不去找他,就暗无天日,窒息而死。唯有去汉口,才是唯一的活路。她就这么横下了心,一意孤行地上路了。她没见过世面,自小的封闭也养成了孤傲的性格,不太在意世俗,喜欢的就做,不喜欢便是死也不肯。她一分懵懂,二分藐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就无从有个怕字。她不懂男人,只知道爱对方,爱就是一切。至于结果,她倒是没多想,面对的是怎样的态度、境遇,这不是她考虑的。她自小就是宠坏了的孩子,一朵温室里的娇花,已经习惯了人家的奉承和关怀。哪怕父母不在了,她当家小姐的身份也不容人小觑。
但是,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里,她就像湮没其中的小草,感觉到了孤单。恓惶之中,忍不住就给沈先生打了个电话,号码是在邮电局查到的,他所在的机关名称没变,不过挪个地而已,应该好查。一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心便怦怦乱跳,人也恍恍惚惚的,像坠入了梦境里。
对方一听她到了汉口,又惊又喜,免不了要问,是不是投亲戚来了。她说不是,就来汉口看看。沈先生似乎感觉到什么,稍有迟疑,便问她住在哪儿。她说还没有呢。那边一时没话,末了便说:“你先到附近旅馆找个地方吧,不行我再给你想办法。”
此时,云素揣摩他的话,便觉得不能退房了。如果找不到房,不是让他觉得自己没用吗?她不能给他留下这种印象。即便再不好,也是自己找的地方,是自己的能耐。可不能让他看低了她。
茶房见她还在犹豫,又不失时机地劝道:“小姐,现在外面人多,世面又乱,订到一间房还算运气,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哟,我真是为你好。”
她只得坐下了。
茶房见此忙说:“那好,小姐,我这就给您拎新鲜开水来。”
等茶房一走,她便散了架似的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就被隔壁房的响声弄醒了。细细一听,便吃惊不小,竟是船上遇见的那两位,又狭路相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