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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本书深刻地反映了当代中国农村在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夹缝中的阵痛、变革与希望。
◎作者通过纯真美好的爱情,催人泪下的友情和错综复杂的现实,有力地表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农村的真实状态。
◎小说文笔优美,尤其是乡村风景描写得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心理刻划细腻。
◎故事情节引人入胜,一波三折.全书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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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小说以一群农村小人物的命运为经,以20世纪90年代农村风云变幻为纬,切入重大的社会现实主题,将江汉平原农村的真实画卷用悲怆、激切、深情而忧郁的笔触一一展现,深刻反映了当代中国农村在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夹缝中的阵痛与变革,展现了一幅20世纪末中部农村的风云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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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楚云,本名周镇明,湖北监利人。中年男子,怀疑主义者。曾在兰州军区某部服役,后归依垄亩,荷犁十载,执鞭八年,因生道浇漓,于2004年负箧南游。著有长篇小说《荒原浮尘》,长篇人物传记《一代象棋宗师杨官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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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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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头猪的风波
第二章疼痛的庄稼
第三章田园上的爱情
第四章锹与笔的战争
第五章天使与魔鬼的舞蹈
第六章死是活的火焰
第七章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跋戴着镣铐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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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
一
1993年早春二月的江汉平原,处处还残留着严冬的气息,明媚温暖的阳光刚捂出嫩绿的草茸,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又凛凛侵袭过来,仿佛要驱走人们企盼已久的春天。天上的乌云在迅疾地弥漫,一会儿天地间就变得阴暗起来,汉风的心情也同这天气一样,潮湿得要下雨了——他怎么也找不着家里的钱。
“木兰,你到底把钱放到哪儿了?”他第四次问老婆道。
木兰在屋前的那棵歪脖子桑树底下吭哧吭哧地洗衣服,她头也没抬,没好气地说:“你吵死呀?钱!钱!前世差你的钱!”
汉风看看表,离上课只有二十分钟了。他跑出去一把拉起木兰,说:“你把钱给我行不行?”
“你几时给我的钱?”木兰把眼睁得圆彪彪地说。
“前几天卖猪的钱呢?”
“没了。”
“没了?又没买什么东西,怎么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你管不着。”
汉风直直盯着她足有一分钟,把一股怒气逼进丹田,问:“是不是又把钱给了你娘家?”
“哼!我要给,这猪又不是你喂大的!”
“我还是一家之主是不?”汉风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对木兰吼道。
“没有钱的家主是人吗?”木兰针锋相对。
“你……”汉风无言以对,转身进房,没好气地朝墙根的一个罐头瓶踢去,那瓶呼地飞起,碰在墙上,碎玉溅珠地破了,里面的石灰扬起一团白雾。外面的木兰听见砰的一声,以为汉风在砸东西,慌忙进去。只见汉风正弯腰捡钱,急探手一抓,汉风一闪,早躲开了。
“就像个强盗,藏在鬼地方你都寻得着。”木兰竟笑起来,一边说,一边抢。汉风也不动,只把手高举着,说:“你防我倒真是像防贼似的,把钱放在烂罐头瓶子里,亏你想得出。”木兰力小,掰不弯汉风的手,支扭了一会儿,终是气累,停下来问:“你要钱到底做什么?”
“报名读书。”汉风说道,“明年民师考试,考上就民转公,吃商品粮,用不着种那鬼田了。”汉风读书是真,是读华中师大函授。而考试转正吃商品粮,则纯粹是“艺术的真实”了。木兰果然一怔,“真的?”但旋即冷冷一笑,“哪有这么好的事?就是有,也轮不到你,你的命有多重?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少废话,钱拿来!”汉风急忙分辩说:“真的,我不骗你,要不你明天去问谢老师,学校里有好几个老师都报名了。”木兰沉思了一会儿,问:“明年读行不行?”
“不行!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民转公名额有限,竞争得非常激烈,这个机会万不能错过。”
木兰听了沉吟道:“可……我们这个小屋实在住不好了。一下雨连床上都漏。这卖猪的钱是我准备去买瓦的,一年积一点东西,过几年把屋做起来,别人进来也有个看相。现在的人势利,你没有钱人家瞧不起你。再说民转公也见不得是什么好事——电视上不是常说好多国家老师的工资都发不下来,我看你就别想这个心思了。”汉风说:“屋可以不做,书是不可以不读的。”木兰就把嘴一撇:“哟哟!你看你把自己美的,你书读那么好,怎么没去当官还在抠牛屁眼?”汉风回道:“总比你这个只读过小学三年级的强。”这句话捅到了木兰的痛处。汉风当过四年兵,平时不抽不赌只爱看书写文章,还是省报的特约通讯员,所以连村干部都有些畏忌他,怕汉风用笔给他们捅娄子。汉风跟木兰结婚,原也是迫不得已。原来汉风复员后,以前的女友梅想重续前缘,而梅的丈夫世光也是汉风的同学,无可奈何之下,汉风经人介绍认识了木兰,不到三个月就草草结了婚。结婚那天汉风喝得酩酊大醉,在无人处大哭了一场。只隔两天,梅和世光便去了汉口,从此双方音信断绝。木兰也知道丈夫并不怎么爱自己,所以两人的心一直未真正融合过。现在一听汉风这样揭自己的短,不禁脱口骂道:“我就是没文化,你去汉口找那个有文化的婊子好了。”汉风的心像锥子猛扎了一下,痛得一阵哆嗦,鬼使神差般一耳光扇过去,啪的一声脆响,两人愣住了,虽同床异梦几年,但基本还能遵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从未兵戎相见过。木兰从迷糊中醒来,劈胸揪住汉风,哭道:“你把我打死好了!你把我打死好了!你把我打死一心好去找那个骚婊子!”汉风愈加心烦,用力一推,木兰踉跄开去。汉风抽出五百元钱,一头扎进风中,屋里不断传出木兰声嘶力竭的咒骂声和尖亢的号哭,汉风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像走进了沙漠一样。抬头望天,只见云团的空隙间露出青天的一角,泛出隐隐的笑意,仿佛在嘲笑人世间的种种尴尬和无奈。
汉风放学回来,见妻子还睡在床上生气,刚三岁的女儿蓉蓉伏在妈妈怀里酣睡,甜梦中不时发出抽泣声。汉风一阵心酸,放下提包去做饭,到橱柜看看,只剩一碗腌咸菜,而此时菜园里还没有什么新菜可摘。这饭咋做呢?这时母亲送来两颗白菜,没好气地掼在地上,数落说:“我看你穷得要烧蛇吃了。”汉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洗菜淘米后,却又发现没有盐,捏捏兜里,一个硬币也没有。早晨向谢纯借了八十元钱才凑齐报名费。卖猪的钱是唯一的家当,现在却全部“报销”了。汉风到房里拉开写字台的抽屉,看有没有不经意留下来的零钱,屉子都翻烂了,哪见半分?汉风愣在桌前不知如何是好,去找二嫂借么?前几天木兰刚和她小吵过,拉不下这个面皮。去找老父老母?自己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去剥削老人,天理难容!去赊?为区区七毛钱找人说好话,不值……汉风心头悲酸酸的,想我他妈怎么活得这么窝囊?写什么臭小说,害人又害己!汉风跌坐在沙发上,心里像塞了棉絮似的憋胀得发痛。
房里阴暗而潮湿,不时散发出阵阵霉味。地上凹洼处积满了黑黄的屋漏水。墙壁青色的砖体裸露着,污垢而粗糙。房顶上那张用蛇皮袋拼凑起来的蒙布已被烟熏成黄赫赫的,仿佛是从古战场拉来的斑驳皮革。“这就是我的家。”汉风在心里叹道。他不羡慕别人的高楼大厦,只要灵魂有所归宿,就是住草棚也心甘情愿。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身心像一枚秋叶,飘飘荡荡没有着落。
汉风在那里自怨自艾,然而肚子不争气地咕咕造起反来,他的目光无力地漫游着,忽然有了主意,急忙抱起蓉蓉。蓉蓉见是爸爸,撒娇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爸爸,我饿!”汉风一阵幸福甜蜜,狠狠地啃了女儿几下,房里飘荡起银铃般的笑声。
“蓉蓉,去小卖部买一包盐来好不好?就说爸爸明天给钱。”看着女儿一蹦一跳而去的背影,汉风心想:“要是我没有蓉蓉,不知这顿饭还能不能做?”他不禁自言自语地道:“真是死搞文学活受罪。”
一道绚丽的光华忽然刺得汉风目眩,原来是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射进窗来。汉风踱出去,只见西天的晚霞像火一样燃烧着,把地上的房屋、树梢、河流、草垛……都染上了玫瑰似的红色。有风吹来时,这光波便如纱翼一般颤动。汉风缓缓抬起目光,一群小鸟正在天上飞过,他的目光追随着它们,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第二天是星期日,学校放假,木兰一大早就领着蓉蓉回了娘家。只要一吵架,木兰就往娘家跑,而岳父岳母又非常护短,说把女儿推进了水里丢进了火坑里,常常把汉风骂得狗血淋头,这令汉风异常恼火,所以翁婿间的关系亦很紧张。这时汉风躺在床上,想象着木兰在她母亲面前诉苦的情景,心就像泡在苦水里,“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汉风长叹一声,疲惫地闭上眼睛,这时脑里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倩影:一头乌黑如墨的齐眉短发,总是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幽香,额头光洁而亮丽,宛如一块白玉。特别是那双明眸,总笼罩着一层如烟似水的薄雾……这就是梅,这就是他初恋的梅。一阵不可抑止的伤痛像潮水涌上心头。“这就是生活。”汉风呻吟似的道。
突然,从前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汉风连忙起身出去,只见儿时的伙伴水生屋前挤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忙挤身问:“怎么回事?”一人气愤地答道:“他妈的又在收公粮税费。”
“收公粮税费?今年的春耕都还没开始,就收什么公粮税费?”
“去年的尾欠呗!”
汉风这才恍然大悟。果见管理区书记谢首龙、村支书邓业光、村主任万宝刚和其他几名村干部都在这里,水生正在和谢首龙交涉。
“唏——!你为什么拒交国家任务?”谢首龙尖着嗓子说。
“田都还没开始种,我用什么交?”水生一张脸这时气得发紫。
“唏——!你去年种田没有?去年的粮食呢?为什么有尾欠?”
“负担太重,我交不起,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工钱都换不过来,还亏本!你们这些当官的算算,一千斤谷才卖四百多一点,而一亩田农业税就有二百多块,我们还要田间开支,你说种田是亏本还是赚钱?”
“唏——!扯淡!你到底交不交?”
“我实在没钱交,学生伢的报名费都是拿的高利贷。”
“唏——!你屋里那头肥猪能卖钱不?”
“那……那是我今年的田间开支。”
“唏——!你狗日的真是个刁民!”
水生张口结舌立在那里,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谢首龙的三角眼也睁圆了:“怎么,你狗日的想吃绳子?”
“我一不偷二不抢,你凭什么捆我?”
“凭什么?就凭你拒交公粮税费!给我把这家伙绑起来,押到管理区。”谢首龙咆哮起来。
村支书邓业光是谢首龙的亲姨表兄,平时仗着家里人多势众和谢书记这座靠山,在村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群众敢怒不敢言。这时有露脸的机会,如何不抖这个威风?谢首龙话音未落,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动手,村长万宝刚连忙劝道:“今年的工作刚开头,万一干群关系搞得太僵,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办了。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群众真是上下一齐心,我们就没猴子舞了。”邓书记心里滴溜溜一轮,遂有了主意,于是大声说道:“谢书记,你怎么随随便便在我们村抓人?你今个儿要是把水生的猪牵走,我这个鸡巴村支书就不当了。”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把谢书记说得愣在那里,云笼雾罩地望着他的表兄,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像这种顽固分子,有什么思想工作可做的?只有用行政手段来修理他。”
“可……怕群众起哄呀!”
“唏——他们把我抱着啃?”瘦仃仃的胳膊一挥:“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几个村干部得了将令,狮子一样冲进屋,顿时鸡飞狗跳,邓业光突然哎哟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万宝刚忙问:“怎么了,老邓?”
“我……肚子痛得厉害,你……你在这里看着,别让他们把猪牵走了。”邓业光说完,一溜烟朝厕所跑去。
村干部赶出猪,水生的老婆秀英遍地打滚杀猪似的叫,一家老小哭成一片。
汉风目睹这一切,不知怎么要哭,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这时邓业光拎着裤子跑出来,嚷:“人呢?猪呢?”万宝刚懒懒回道:“被你老表赶走了。”邓业光就一跳三尺高:“你是怎么搞的?我一不在就搞成这样。真……真是一刻都少不得我。”万宝刚懒洋洋地说:“你是书记嘛!”邓业光上前拉住水生,拍着胸脯,唾沫飞溅地说道:“你放心,要是你的猪掉了一根毛,我这个鸡巴村书记就不当了。”水生的老婆哭着求道:“邓书记,你要给我做主呀!”邓业光刚要慷慨激昂,一个声音插过来说:“邓书记,你老表今天可过足了洋瘾。”邓业光掉过头:“怎么了?”那人说:“别人只骑马,你表弟今天却骑猪。你说,这不是过足洋瘾吗?”人群一阵哄笑。邓业光愤愤道:“我才不认这个老表呢,什么东西!”汉风听得恶心,见万宝刚靠在树上抽闷烟,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宝刚吐出一口烟子,沉重地说道:“这事要不是发生在忠厚老实的水生身上,不知是什么结果?”
“或许会出人命!”汉风的声音充满忧郁。
二
农谚云:“过了惊蛰节,春耕不停歇。”可留在村里的是“386199”部队。这是人们对留守在村里的妇女、儿童和老人的戏称。那些青壮年劳力,未出正月十五就纷纷外出谋生了,有的宁愿把性命丢在外面也不愿意在家种田。今年镇里对教育也进行了改革,所有的民师工资都由镇财政统筹,老师的工资大大降低了,每天的工价不到十元钱,导致骨干老师纷纷外流。纵使留下的老师也无心教书,他们的心理严重失衡:自己一年的工资,还不够那些大款和贪官们吃喝一顿的!
开学一个多月了,工资还没有发下来,前几年的田间开支都是汉风在学校预支的,今年没这个指望了。镇里除了留下书杂费及少得可怜的开支外,其余的钱被他们一包袱拎走。可季节不等人,手里半分没有,汉风心急如焚,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几个亲戚,钱没借到,却吃了一肚子热嘲冷讽。
太阳已坠入遥远的西山,晚霞如同火焰在天边燃烧,流光万丈地铺洒下来,大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晚风吹拂着汉风清瘦的面颊,却吹不散他心中的酸楚。他觉得世道有些变了,越有钱的就越有钱,越没钱的就越穷。一股浓浓的悲凉袭涌上来,他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和可怜,谁都可以轻视自己。难道是自己选择错了吗?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也许真不该搞文学的。
汉风垂着头,任凭由双脚牵引着身子,梦游似的走着,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一幢三间瓦屋门前,抬头看时,原来是谢纯的家,门前一幅对联写道:
淡泊明志墨香远
静以修身诗风淳
汉风会心地笑了笑,这时谢纯已迎了出来,说:“怎么像心事重重?”
“还不是为孔方兄。”汉风苦笑道。
“现在的钱难借,你越穷就越没人借钱给你。现在的人啊,都精得很!”
谢纯三十七八年纪,是全镇民师中最早转正的一批。年少时也做过文学梦,所以跟汉风是忘年交,两人无话不谈。他见汉风愁眉不展,便说:“如果你要高利贷的话,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汉风想了想,问:“几点的?”“三点五的利息。”汉风一咬牙,不得已地说:“帮我拿两千块吧,秋收后一起付清。”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苦涩地说道,“贫者终日为衣食所碌碌,也许我会贫穷一辈子。”
“穷怕什么?只要信念不丢,总有成功之日。”
00两人正说着,宝刚来了。谢纯故意高声道:“哟!‘三要干部’光临了。”宝刚问:“这话什么意思?”
“‘要钱、要粮、要命’,这难道不是‘三要’干部吗?”
万宝刚笑着捅了谢纯一拳,说:“就你这家伙嚼舌头。”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了。谢纯让村长坐了上席,万宝刚端起酒杯“咕嘟”就灌了一口,汉风有些惊诧,说:“你有些不正常。”
万宝刚长叹一声:“是呀!村里工作越来越难搞了。”点燃一支烟,狠狠猛吸一口,又重重喷出,良久才说:“我要把太母垸的千亩低湖田改成精养鱼池,同时把学校后面的白田改成果园,搞产业结构调整,增加农民收入,可邓书记不同意,刚才我们在会上吵了起来,他说我是出风头,捞取个人政治资本,抱有不可告人的野心,真是气死我了。”汉风激动地大声说:“你这样做是件大好事呀!他为什么不让做?”谢纯道:“嗨!说你天真还真够天真的!这明摆着是邓业光压制他,怕他抢了书记的宝座呗!”汉风冷哼一声,鄙夷至极地道:“这家伙比瘌皮狗还可恶。”谢纯呷了一口酒,对宝刚说:“因为你是村民选出来的村长,而他那个书记是管理区谢书记钦定的,所以你们的矛盾是必然的。”汉风接过去说:“还有一个原因是,现在农村的宗族观念非常严重。像我们村,姓邓的是一大姓,而邓业光的家势又是邓姓中最旺的。不用他家里的人搞书记就不行,纵使有人坐上这位置,他们一家子也会想方设法让你狼狈不堪做不长。”
三人俱沉默了,空气变得十分压抑。好半天谢纯才说:“宝刚,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不想干了。”
“什么,你不想干了?”汉风以为听错了,失望地说,“想不到你是一个软蛋,真浪费了我的一张选票。”宝刚脸如血泼,难堪而尴尬。谢纯示意汉风不要再往下说,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酒,劝道:“宝刚,汉风虽然说得过火了一点,但也不无道理。你想想看,你撒手不干,不是正中邓业光的下怀吗?谁办实事谁不办实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高票得选,说明群众是信任拥护你的,包括那些邓氏家族的人。”宝刚听说,头深深垂了下去,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双眼闪着光,洪声说道:“好吧,我不打退堂鼓了。过几天我就去找县领导,请求他们给予支持。今天我有一个提议:学校的振兴靠你们两位,村里的发展之路我带头!”
“好!一言为定!”三双年轻、有力、热情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汉风从谢纯家出来,已是繁星满天了,他身上暖烘烘的,只觉热血澎湃,一切困难险阻这时对他来说只是前进路上的小泥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乡村的夜风像母亲慈祥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路边不知名的小虫在草里弹琴,天上的星星像一颗颗金豆豆似的跳个不停。他情不自禁地吹起口哨来:“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突然,他的心像扎针似的痛起来,哨声就像被刀切似的戛然而止。与梅初次相识的情景一幕幕涌上心头。那天也是这样的夜,在宁静的学校小屋,也是放着《一剪梅》这首歌,然而往事不再,一股伤感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包围了他。他不明白前些天为什么对木兰发那么大的火,以至于动手打了她。呆呆出了一会儿神,忽然一激灵:原来梅现在在汉口开发廊。汉风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想起水生的事,更觉心乱如麻,在外胡乱转了半夜才回去。
周五放学后,水生来找汉风,说:“风老师,我的猪快拉去一个星期了,不知是死是活,我想去看看。”汉风想了一想,说:“也行。”水生央他同去,汉风不愿。他只要一看见那些捧着茶杯,踱着方步、趾高气扬的小官僚们就有气。水生又道:“我是怕猪出了问题,你能跟我讲几句话。”汉风只得答应了。在路上,汉风问水生找邓书记没有?水生说:“怎么没找?他的门槛我都快踏烂了,那狗日的每次把胸脯拍得山响,就是放空屁!这老东西真是一个两面三刀、吃伢儿不吐骨头的家伙。”
两人急匆匆赶到柴园管理区,还没进门,就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血腥味,心里一紧,感觉不妙,几步跨进大院,定睛看时,果见院内放着一个大木盆,一盘水红红的,还冒着热气,地上满是猪毛猪屎,却不见猪肉和人影。汉风不禁血脉贲张,恨不得仰天大叫。水生脸色煞白,双腿直哆嗦。汉风连忙到街上租了一部相机,咔嚓咔嚓把场景全部拍了下来。拍完后两人气鼓鼓地往回走,在渡船码头碰到了宝刚,原来宝刚也正是为此事而来。昨夜他得到消息,管理区要杀水生的猪,他大吃一惊,就连夜骑自行车到管理区找谢首龙,没遇上,一打听,才知道谢首龙一干人到县城“天天沐足城”去洗脚按摩了。这几年基层干部上发廊“潇洒”已是公开的秘密。有的为保险,就金屋藏娇养情妇。
宝刚急得不行,便打谢首龙电话,却已关机。宝刚无可奈何,只好摸黑返回家。这一夜他辗转无眠,担心水生的猪连夜被杀了,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又急匆匆赶了过来。车刚骑到供销社门口,远远地就听见猪嗷嗷的嚎叫声,忙飞也似的抢进去,只见水生的那头猪已绑倒在案板上,不由大惊失色,高喊道:“刀下留猪!”说时迟,那时快,那边厢已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宝刚推开人群,只见那猪双眼睁得大大的,看见宝刚,喉咙里发出一阵喘息,眼角竟淌出两滴浊泪来,接着痛呜一声,竟是去了。宝刚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杀了一般,在管理区院子里暴跳如雷。谢首龙披着衣服踱出来,慢条斯理地问:“唏——怎么回事?万宝刚,你想造反吗?”宝刚红了眼,要冲上去,被几个膀大腰圆的杀猪佬拉住,宝刚挣扎不过,只跳着脚怒吼道:“谢书记,你凭什么杀我村民的猪?”
“凭什么?”谢首龙肩膀一耸,双手一推,“嘿嘿”一笑,嘴里露出两颗金光灿然的门牙,颠弹着腿说:“唏——!我杀不得吗?我杀了卖猪肉,肉钱抵债,有何不可?”宝刚气得恨不能吐血。这时管文教卫的杨文昌副书记把宝刚拉进房里,又是递烟又是沏茶的做思想工作,说:“其实这猪来的那天就生病了,一到管理区就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其实谢书记还挺关心它的,还亲自摸了摸猪耳朵,发现烧得厉害,又满身大汗,就叫厨房的孙师傅提水给它冲凉降温。你看,真的照顾得挺不错。谁知这猪欺生,喂啥都不吃,一天比一天瘦,就……”宝刚不听则已,一听那火又腾地烧将上来,粗声说:“妈的,这么肥的猪走三四里路,能不流汗能不累吗?再用冷水兜头一浇,神仙都要感冒!姓谢的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就去告他!”这时门外有人喊:“杨书记,今天机关改善生活,全体人员到金茂酒家搓一顿。”杨书记拉开门问:“是不是有领导来了?”那人说:“嗨!有什么领导来,不是杀了头猪么!”杨书记忙对那人努努嘴,关了门,摇头叹气,然后探询地问宝刚:“要不等一会儿你跟我们同去喝两杯,消消气?”宝刚没好气地道:“喝个鸡巴!你转告姓谢的,小心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夺门而出,愤愤走了。
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后,汉风三人闷闷过了河。水生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道:“一头猪说没就没了,我现在该咋办?”宝刚说:“你再去找找邓书记,看他怎么说。”
“找也是白找。后天就是他儿子的婚期,还顾得了这事吗?”水生沮丧地说。
汉风听了不由灵机一动,忙说:“有了!”随之对宝刚和水生低声说了一阵,宝刚一拍汉风的肩膀:“真是个好主意!”又扭头看着水生说:“这回就看你老婆拿不拿得出了。”水生眼里喷着火:“拿不出也要拿得出,这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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