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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纯粹而凄美的爱情故事。
金葵是高纯在无望生活中看到的火种,是金葵让高纯觉得还有梦可以追求,于是他追随。
高纯是金葵在遭受磨难时心中绝对的庇护,因此她跟随。
两个人是冰与火的吸引,相遇却是一场悲剧……
“海岩三十年”系列共11本将陆续精彩上市。海岩出道三十周年精选集,以精致拉抽盒包装形式呈现给读者“精品阅读”视觉感受!收录海岩11本最著名、多次翻拍成影视剧的经典畅销代表作——《玉观音》《永不瞑目》《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等等。重读经典,隽永留香;华美装帧,精品典藏!本系列共11本将陆续精彩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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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海岩三十年”经典再现,全新起航,追溯永不老去的海岩式残酷爱情!
金葵的一段缠绵的《冰火之恋》,让同样热爱舞蹈的少年高纯对她一见如故,也激发了他们的爱情。两人决心留在北京,一边工作挣钱,一边练习舞蹈。生活原本渐入佳境时,金葵却莫名失踪,高纯遍寻不着金葵,后辗转打听到她已嫁给有钱人并出国深造。
金葵再次出现一心只为了高纯,爱人再相见,却已相隔甚远无法相守。一个神秘的计中计,让金葵背上恶名,承受蒙冤。高纯的误解令金葵心痛欲裂,她历尽艰辛打算解开所有的真相,展开了一系列的追寻之路……
本系列共11本将陆续精彩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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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海岩,1954年出生于北京。中国著名作家、编剧、企业家,现任锦江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著有《便衣警察》《玉观音》《永不瞑目》《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你的生命如此多情》等知名作品。凭借电视剧剧本《便衣警察》获得首届金盾文学奖一等奖、电视剧金鹰奖、飞天奖等,《永不瞑目》电视剧剧本获得中国第2届人口文化奖,《玉观音》电视剧剧本获得第22届电视剧金鹰奖最佳编剧奖,剧本《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获第13届北京电视春燕奖“最佳编剧”,《深牢大狱》获庆祝建国五十五周年征文佳作奖和金盾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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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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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册
第一章 戏剧性的命运突变 \ 001
第二章 志同道合患难与共 \ 025
第三章 为攒钱盲目当『侦探』\ 051
第四章 棒打鸳鸯只为财 \ 077
第五章 寻爱途中被拐卖 \ 111
第六章 危机四伏的行程 \ 145
第七章 惊心动魄为取证 \ 179
第八章 命途多舛劫难生 \ 215
下册
第九章 事难料一波三折 \ 249
第十章 新婚后又逢昔日恋人 \ 291
第十一章 平静生活下暗潮汹涌 \ 341
第十二章 都是为爱挣扎 \ 383
第十三章 阴差阳错对簿公堂 \ 405
第十四章 不堪打击英年殒命 \ 451
第十五章 尘埃落尽舞曲终 \ 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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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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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缘起的地方,是一座名叫云朗的小城。在春夏相交的某日,小城忽然冷得反常。早行的汽车在坡地的街衢无声驶过,驱雾的车灯回避着沉睡未醒的小巷。小巷连绵起伏的台阶和这座小城同样古老,沿着雾中的危墙逶迤向上。台阶残损的一端被一幢三层的砖楼拦住,砖楼陈旧的灰色类似一天最初的光芒。楼顶的小窗半开半掩,俯视着坡地上散漫的古城,也面对着太阳将起的方向。
每天,高纯都是这个城市中最早醒来的一个,起床后的梳洗穿戴仔细而又迅速。爱打扮的习惯也许可以从床头的一幅照片上找到答案——一位腾空而舞的少年定格在画面的中央。和照片里舞蹈的男孩相比,此时的高纯已经长大成人。
从灰楼顶层的阁子间里跑下,高纯的动作依然保留了舞蹈的感觉,头颈端正,脊背挺直。他从灰楼的后门跑出的那刻,整条巷子尚且空无一人。清晨高纯照例要去的地方,离那幢灰色的砖楼并不太远,他在并不太远一片居民区里,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屋门。门里住的李师傅就是他的老板,从屋门破损的外观不难看出这位老板并不富贵——李师傅妻女三口,唯一的生产工具就是五年前买下的一辆富康轿车。一辆富康轿车加一张个体出租汽车的营业执照,确定了李师傅养家糊口的职业,也成就了李师傅的“老板”身份。为了物尽其用,这辆富康每天要在街上工作近二十个小时。李师傅每天傍晚出车,一直开到半夜,这是生意最好的一个时段,而整个白天,他都在家睡觉,养精蓄锐,把车子租给高纯,说好白天的收入五五开,五五开也能让高纯一个月挣到八九百元。八九百元在小城云朗,完全可以丰衣足食。
在李师傅家里取了营业执照行车执照和汽车钥匙,高纯开走了停在门外的汽车。头一单生意就是往机场送客,单程百多公里。原以为今日财星高照,谁料在机场卸客之后等到中午,也没见到一个要去云朗的乘客,下飞机的人都是直奔铜源市区的。高纯守在机场的旅客出口问了三个小时:“有去云朗的吗,有去云朗的吗?
车子有空调……”直到太阳西斜,才熬不住了,开着空车打道回府。
人在倒霉的时候,心里的颜色都是灰的。开到机场高速公路的收费站时,阴沉的天上居然落了雨点。高纯摇下车窗交费,钱票也被雨水打湿。透过灰色的雨幕,他看到机场方向的收费口前,汽车排起了密集的长队。一辆红色出租车的后门忽然打开,跳下一个年轻的女孩。那女孩身穿黄色的衣裙,奔跑的动感飘逸如风,她几乎不费力气地跳过隔离的石墩,飞翔般穿过车道的逆流。红色出租车里有个男人摇下车窗,冲着女孩的背影大声叫喊。雨在这一刻忽然大了,那男人犹豫着没有下来。高纯只觉自己车头的挡风玻璃上,一片艳丽的黄裙瞬间漫卷,眼晕神移之际女孩已经绕到右侧拉开了车门,这一连串画面快得高纯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已经坐稳了那位黄衣女孩,并且大声命令他,“开车!”
高纯没动,侧过身子,面露诧异地问:“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出租车吗?我打车呀!”
那边红色出租车上的男人终于下车了,一身笔挺的西装不堪风雨。他歪歪斜斜地撑开了一把雨伞,试图攀上过膝的水泥隔墩,动作却远远不及女孩干净利索。女孩又喊了一声:“快开车!”身后的车辆也响起了催促的笛声,在西装男子终于越过水泥隔墩的同时,高纯踩下了油门,富康车轰地吼叫一声,冲出了公路收费站的出口。
这一天高纯还车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两个小时,他回到李师傅家时一辆警车刚刚离去。李师傅上高二的女儿李君君早已放学,见高纯进屋便上来寒暄,寒暄的内容却让高纯吃了一惊,“高纯哥,你犯什么事了?警察都找到我们家来了。”
李师傅的老婆病了多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管制女儿,“君君不要乱讲啊,高纯多本分啊,警察是来找他问事情的。”
李师傅把女儿叫回书桌,“哎,别一见高纯就疯,作业做完了吗?考不上大学你就得和高纯一样开出租去!”
父亲的严厉让女儿收了笑容,缩回到书桌那边去了。李师傅这才把高纯拉到门外低声问:“你不是拐卖妇女了吧,怎么把警察招到我们家来了?”
高纯无辜地眨眼,“警察找你干什么?”
“不是找我,是找你!”
“找我干什么?”
“你今天是不是在机场路拉了一个女的?”
“啊,怎么了?”
“拉哪儿去了?人家家里报警了,满城找她呢。”
“出了机场路,她就下车了。”
这一老一少嘀咕着,下楼去了。李师傅收了车子的证照,照例查验了车况。很快,两人在门口分手。
“你以后把手机开着,”李师傅说,“那点电话费能省多少钱呀,要有急事可怎么找你!”
雨后的落日,绚丽如虹。
高纯回到了那座早出晚归的灰楼。
从很远处就能看到,这座砖楼顶层的阁子间是用木板搭出来的。阁子间低矮窄小,却连接着一个开阔无比的屋顶天台。屋内的陈设极其简陋,却安装了一根自来水管。高纯先接了水洗脸擦身,又用发胶喷了头发,不像日落而归,倒似新妆出门,直到打扮利落,才扣着新换的衬衫,匆匆上了天台。
转出天台狭窄的门道,壮丽的晚霞扑面而来,天边朦胧的红晕将一个少女修长的剪影镀出一层玫瑰般的神幻,从那优美的轮廓不难认出,正是下午那位搭车的女孩。女孩面向燃烧的夕阳,手扶晾衣的木柱,右腿高高扬起,越顶绷直足尖,动作端庄稳定,姿态优雅舒展。
“我看过你的演出。”
高纯站在女孩的身后,他无意惊扰她的功课。但女孩还是把腿放了下来,飘然转身。
“你看的哪一场?”
“我在劳动剧场看的,是我原来艺校的老师给我的票。你跳的是个双人舞,我非常喜欢。”高纯顿了一下,说,“可惜把名字忘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叫金葵。金子的金,葵花的葵。”
“我是说,那个双人舞。”
女孩没有离开柱子,那柱子如同练功的“把杆”。她说:“啊,那个舞叫《冰火之恋》。没想到你也学过跳舞。”
“冰火之恋”……这名字有点残酷,让高纯沉默了片刻。他接下去说:“你跳得非常好,可惜你的舞伴有点显老。”
“他是我们剧团最老的演员,今年我们团让经理承包以后,我们经理就把他炒了。”
高纯见怪不怪地说:“吃青春饭的行业,都是残酷的行业。”
女孩的目光有几分感叹,不是对舞蹈,而是对高纯,“所以你从艺校毕业后宁可去开出租车,对吗?跳舞只能跳到三十岁,开车可以开到六十,对吗?”
高纯苦笑一下,笑得万般无奈,“不,我热爱跳舞,我为她辛苦了整整六年,舞蹈就像我最爱的一个女人,准备和她过一辈子的女人。可没想到我从艺校刚一毕业,这个女人就把我甩了。”
“为什么把你甩了?”女孩不解,“你受伤不能跳了?”
“我没钱了。”
“跳舞要钱吗?”
“要跳舞,就必须活着,要活着,就必须有钱。你们歌舞剧团连着两年都不招男的,我也没有你那样一个开酒楼的老爸,我要想让自己活着,就必须挣钱。”
女孩讶然,“你爸爸妈妈……不能帮你?”
“我妈去世了。”顿了一下,高纯又说,“我没见过我爸。
说起父母,高纯的声音平平淡淡。或许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已没有即兴的伤感,“我想挣点钱,然后到南方去,我有很多同学都到南方去了,就算进不了团,南方很多酒吧夜总会也都有舞蹈表演。不过我两年多没练了,身上已经有点沉了。”
女孩微微咧开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练啊。”
高纯也咧开嘴笑了,“好啊,咱们一起练。”
这一夜是高纯租下这间阁楼后第一次露宿天台。当清晨的寒意尚未退去,他就在这里迎来了第一道曙光。阁子间里的床上,那个名叫金葵的女孩还在熟睡,以致高纯每日不可省略的梳洗打扮,不得不进行得蹑手蹑脚。
此时的巷子照例安静无人。高纯沿着不规则的石阶向坡下跑去,步伐姿态意气风发,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由衷的兴奋。
他把车子开出李师傅家的第一个去向,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云朗歌舞剧团位于这个城市的凹地,与他栖身的坡地各处两端。从李师傅家出发穿过云朗全城,街道渐渐宽敞平坦。歌舞团的院子也十分开阔,只是院中那幢楼房老旧不堪。
按照金葵昨晚的交代,高纯在楼内练功房旁边一间小屋的门外,敲醒了睡眼惺忪的剧团经理。
“您是方圆方经理吗?我是金葵的朋友,我是来替金葵请假的。”
高纯这样介绍自己。他对那位三十多岁就有些谢顶的汉子恭恭敬敬。看来金葵说得没错,这个名叫方圆的经理显然和她私交不错,毫不见外地把高纯让进尚未收拾的屋子。床上的被褥尚未叠好,经理便先穿戴整齐送高纯出门。高纯一再说“您留步、您留步”,经理还是陪他下了楼,经理说:“没事,没事,我正好出去买早点。”
他们穿过空荡荡的练功房,练功房的破旧在朦胧的阳光中含混不显。在歌舞团院子的门口,看门老头神色张皇地迎上前来,刚说了一句:“方经理有人找你!”
他们便被几条壮汉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粗声喝问:“你是经理吗,我妹妹金葵今天上班没有?”那叫方圆的经理和他们有方有圆地对起话来,高纯轻声说:“方经理我先走了。”便侧身出门,掩面离去。
在收留金葵的第二个晚上,小阁楼里轻松了许多,没有了前一夜的生疏和拘谨,气氛显得融洽而又快活。两个年轻人互相谈了他们各自的家庭和亲人,以及同样简单的人生阅历。
和高纯相比,金葵的人生似乎应有尽有,不仅父母健在,长兄持家,而且,她家在云朗市区一条热闹的大街上,还开了一家不算太小的酒楼。在云朗能开几百个席位的酒楼,也算得上是大富之家了。高纯说:“潮皇大酒楼我知道的,我还往那儿拉过客人呢。你们家既然开了这么大的买卖,按说不该再拿你去巴结那个台湾人啦。”可金葵的回答似乎再次印证了那句老话:穷有穷的快乐,富有富的苦恼——
“开这酒楼的钱一多半都是借的,我爸和我哥为这个酒楼背了一身债。这几年生意不好,还得应付方方面面的白吃白喝。那个台湾人说可以给我爸贷款,让我爸先把旧账还了。昨天那台湾人本来说好要带我爸我妈和我一起去深圳玩的,可上了车我才知道我爸妈都不去了。我说那我也不去了。他哄了我一路,快到机场了他忽然说他喜欢我,要跟我谈恋爱。吓得我只好跳车了。”
高纯不解地问:“谈恋爱那么可怕吗,要吓得你跳车?”
金葵说:“那个台湾人也就是在大陆做生意做闷了,想找个女孩陪他罢了,谁知道他在台湾有没有老婆。他说没有就没有吗?我看他那岁数,说不定女儿都该上艺校了。”
高纯眨眼说:“台湾也有艺校啊?”又说,“那你也得早点回家啦。你这一跑,你爸妈肯定急死了,你们家都报警了,你哥也到剧团找你去了。你明天一早就回家吧,你再不回去,你们家真要告我诱拐少女啦。你让他们着急两天了,气也出了吧?”
金葵随和地点头说:“我知道。我不是气他们,我不回去是怕我爸生气。我爸那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我们顶撞他。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去省里上学,我就去省里上学,他让我毕了业回云朗工作,我就回云朗工作……”
高纯插嘴说:“他说让你跟台湾人一起去深圳,你为什么不去?你就知足吧,我现在想找个老爸老妈整天管着我,都找不到呢。”
话题至此,转到了高纯身上,关于高纯的身世,金葵充满好奇,“你爸爸妈妈离开你很久了吗?”
高纯低头,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我没见过我爸,我是我妈带大的,我从云朗艺校毕业的前一年,我妈就病了,然后,就死了。”
金葵沉默了,用沉默表示了应有的同情。反倒是高纯,试图用无所谓的表情,维持这个晚上的轻松,“我妈告诉我,我爸早就死了。可我长大后才发现,我妈从不怀念我爸,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任何感情。”
“也许,”金葵试图解释,“你爸爸离开太久了。方圆跟我说过,世界上没有任何情分,能够经得住时间的消磨。”
但高纯摇头说:“不,他们肯定相爱过,并且有了我。如果我也能碰到一场真正的爱情,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我也会永远记住它的。”高纯的神情深沉了刹那,随即又自我调侃,“我猜我八成是个私生子吧。”
“私生子?”私生子这个字眼,让金葵目光怔忡。直到高纯自我解嘲道:“就算是私生子吧,但愿也是爱情的结晶,而不是一夜情的累赘。”金葵才笑了起来,而且添油加醋地说:“一夜情的累赘还算好的,别是强奸犯的罪证。”
在高纯记忆中,这大概是第一次,在他的这间小屋里响起女孩清亮的笑声。
他可没笑,指指自己,“我是强奸出来的?你也太损了吧!”
第二天下午,高纯收工很早,他没回李师傅家,而是直接把车开回了自己的住处。和他同车来的,还有云朗歌舞剧团的经理方圆。方圆的到来使这间阁楼倍显狭小,高纯站在阁楼的门外,默默地听着方圆对金葵的规劝。
方圆说:“我答应你们家了,一定把你找到,劝你回去。你哥哥找了剧团、找了公安局,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你爸爸气得血压都上来了,你总不能在这儿躲一辈子吧。”
金葵问:“我爸怎么说的,他还让我跟那个台湾人好吗?”
方圆说:“这我不知道。你要好不要好可以跟家里好好商量,你们家也是为你好嘛。”
金葵看了高纯一眼,说:“我不会跟那个人好的,我爸不是为我,他是为钱。”
方圆也看了高纯一眼,仿佛这事与高纯有关似的,随后转脸继续开导金葵,“你躲在这儿也是给人家找麻烦嘛,你哥的脾气你也知道,这地方一旦让他找上门
来,非把小高暴打一顿不可,你这样也连累人家小高嘛……”
高纯在门口插话说:“打我干什么,我又没动他妹妹一个指头!”
方圆低头点烟,没做解释。
金葵说:“好,那我回去。”
方圆这才把悬在心口的气随烟吐出,“是嘛。”他如释重负地把脸转向高纯,冲高纯笑了一下。但高纯没笑。
方圆完成任务,告辞离去。高纯和金葵一起送他下楼,方圆也许看出来了,金葵还有话说。“老方,求你个事好吗?”
金葵开了口,方圆问:“什么事啊?”
金葵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高纯,低声说:“你知道吗,他也是学跳舞的,云朗艺校毕业的。让他到咱们剧团去怎么样啊,练一个月就能恢复。”
方圆没敢回头,用更低的声音回答:“你就别给我找事了,剧团现在的效益不好,下一步还要裁人呢。最近准备搞一次全员考核,优胜劣汰。不过你放心,裁谁也裁不到你的头上。”
方圆走了,金葵目送他的背影远去。高纯跟上来问了一句:“他又说什么?”
金葵说:“没说什么。”
夕阳西斜的时候,高纯送金葵回家。
金葵家住在云朗的新城,那是一片崭新而俗气的楼宇。下车前金葵用女孩特有的扭捏,对高纯表示了暧昧的谢意,“这几天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你早烦我了吧?”
“没有啊,我那儿条件太差了,再住下去你也该烦啦。”
“我占了你的床、占了你的蚊帐,你天天睡在天台上,天台上有蚊子,夜里露水也挺大的。我知道你早盼着我快点回家了。”
“没有啊,你在我那儿我都习惯了,你一走我倒不习惯了。”
金葵笑笑,“那祝你今天睡个好觉,咱们后会有期吧。”
高纯点头,却认真地问:“后会……有期吗?”“不知道啊。不过,你要想见我,总能见得到吧。”
“我这两天多拉点活、多挣点钱,然后上你们家酒楼吃饭去。你在那儿吗?”
“我在那儿干吗?你去看我演出吧。过些天我们团可能有演出,我找老方帮你要两张票。你有女朋友吗?可以带她一起来看。”
“女朋友?我一直以为我会和舞蹈过一辈子呢,所以就把找女朋友的事给耽误了。”
“要不要我在我们团里帮你找一个,也找一个跳舞的行吗?”
高纯磕巴了一下,“不用……”继而又说,“啊,好啊!”
“你喜欢长什么样的?”
高纯盯着金葵看,没有回答。
金葵回避了他的目光,也避开了这个话题。她拉开车门,说:“谢谢你这两天的款待,这是真的。”
金葵推门下车,高纯在她身后说道:“不用谢。”在金葵关上车门之前,高纯又把她叫住,“哎,如果你帮我找一个和你一样……和你一样热爱舞蹈的人,那咱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金葵回头看了高纯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和金葵分手之后,高纯驾车走在路上,不知因为什么,心里有些孤单。
他把车子送到李师傅家里,李师傅照例检查了车子,车子如往常一样完好无损。
天色已晚,高纯在街边的大排档里,要了一碗素面,慢慢地喝了一瓶啤酒。大排档的一角,摆着台旧得早该报废的电视,电视里放送着一台舞蹈节目,当然不是云朗歌舞团的,但也看得高纯心向往之。
酒后的高纯郁郁寡欢,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一阵,才百无聊赖地走回家来。
他顺着黑暗的楼梯爬上阁楼,用钥匙开门时忽闻身后有些响动,回首看到墙角竟然站起一个人影。门里透出的一线月光镀出了那人的轮廓,让高纯不禁惊异地叫出声:“金葵?”
高纯没想到那一句“后会有期”来得如此迅速,让他辨不清内心应该张皇还是惊喜。他把金葵带进小屋,用温水为金葵擦洗血迹,台灯下的金葵伤痕斑斑,更为触目的两行眼泪,让高纯怎不义愤填膺!
“我看那台湾人根本就没想给你们家酒楼投资,是拿投资这事钓鱼呢,你爸你哥凭什么把火气往你身上撒呀!”
金葵居然还替父亲解释,“我从小到大都按照我爸的意志生活,所以这次我爸很难容忍……”
“那也不能下手这么狠呀,他不怕把你打伤了吗,万一把脸打破相了你还怎么跳舞啊?”
“我爸不让我跳舞了,让我到酒楼帮他搞销售去。他说这个我才跟他吵的,他就打了我,我才跑出来的……”
高纯没听明白,“搞销售,让你去?”
金葵点头,说:“那个酒楼,是我们家的命根子。”
这天晚上,高纯在天台上用煤油炉为金葵煮了热粥,连锅端进屋里。他还没来得及把锅放在桌上,小阁楼的屋门便被人敲得响声大作。两人惊慌不已,高纯一边问:“谁呀?”一边迅速拉着金葵躲上天台。他把天台的门关好之后,才气息未定
地又问了声:“谁呀?”
门外有人回问:“高纯在这里住吗?”
高纯克制心跳,毅然开门,透过屋内台灯昏暗的光线,他看清门外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影。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高纯镇定下来,声音恢复平静。
“请问您找谁?”
“你是高纯吗?”
“请问您是哪位?”
“我姓蒋,是从北京来的。”
这位不速而来的客人坐在阁子间里唯一的那把椅子上,身边放着高纯为他倒的一杯白水。金葵也不再躲在天台的门后,而是靠在门边,默默地看着两个隔桌而坐的男人。那位姓蒋的陌生人大约六十多岁,身体瘦如薄纸,声音如铜铃一般。
“二十多年前我见过你的母亲,我还记得她皮肤很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我印象中她叫江长红。我说得对吗?”
高纯站在这位蒋先生的对面,他说:“对,我妈很漂亮,她后来剪了短发。”
蒋先生在高纯的脸上凝视片刻,说:“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和你母亲一样,也是一表人才。”
“你是我母亲的朋友?”
“不,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高纯意外地怔住,他看一眼门边的金葵,然后充满敌意地对蒋先生说道:“我没有父亲。”
蒋先生神色平和地说:“没有父亲,怎么会有你。”
高纯则坚持了自己的怨恨,“如果一个人把我生出来又不肯把我养大,那他就没有资格让我叫他父亲。”
蒋先生说:“他创造了你,你是他身体发肤的延续,是他生命的一个部分,他在血缘上、法律上,都是你的父亲,这是事实。他只是没有履行父亲的责任,但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高纯的眼圈红了,他说:“我从来没觉得我还有父亲。我妈也不在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亲人了。我一直自己生活。一个人,自己养活自己,我活得挺好。”
见高纯泪光晶莹,金葵为之感动。蒋先生的面容也变得格外慈祥,“你父亲病了,他病得很重。疾病有时能让人回顾一生。他对你和你的母亲非常歉疚,他想找到你们,对自己的失责做出补偿,所以委托我来找你们。我刚刚打听到,你的母亲已经在前年去世了。但我很高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想告诉你,你还有亲人。从今以后,你将一辈子衣食无忧!”
蒋先生的宣告让高纯再次与金葵对视一眼,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不知是轻蔑还是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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