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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三生不幸爱上你

書城自編碼: 2472213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大陸原創
作者: 路过而已
國際書號(ISBN): 9787807696902
出版社: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出版日期: 2014-10-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320/266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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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幻宗有一美男,唤白夜,貌美体软性扭曲,擅长男女通杀秘技。
密宗有一师妹,唤纪梨,她这一生做过很多蠢事,最蠢的一件便是不小心把妖孽尊主白夜给“睡”了!
如果说六师兄是纪梨一生最刻骨铭心的邂逅,那么,他,幻宗之主白夜,这个看似优雅绝美实则卑鄙无耻的少年,和他的相遇简直就是灾难!两个人只要一见面就会鸡飞狗跳,天劫天雷滚滚来,偏偏,白夜还总是寸步不离地缠着她,为了帮她收拾那些凶残的妖魔们,他卖得了萌,扮得了女人,秀得了下限,堪称最强的存在!
關於作者:
LOLI一枚,言情写手,网络游戏策划师,游戏竞赛选手。曾坚定不移地相信:美术用图画构建世界,程序用代码构建世界,策划用文字构建世界,我们都是虚拟时空伟大的创世神。后来才知道,其实本质还是码农。人生,真是,寂寞,如血,流了,一脸……
曾出版:《穿越之春色无双》《网游之破晓神归来》
目錄

故事一 紫狐殇
我是凡尘一妖狐,流离烟火道应疏。朝闻杏花嫁春雨,暮化人躯坐草庐。冰肌玉骨款款笑,灯影曳曳倾城貌。酌酒月下伴君身,韶华如水歌如浩。拟把此心许白头,白发吹梦梦如初。怎奈浮生皆有道,仙缘俗世本殊途。苍天一命风雷起,十载悲欢换劫灰。
第一章 冤家路窄
第二章 千年狐妖
第三章 一夜夫妻
第四章 师兄万岁
第五章 红烧狐狸
第六章 七重幻境
第七章 凉薄无情
第八章 你死我亡
第九章 摧心反噬
第十章 镜花水月
故事二 迷魂引
爱者与所爱,皆是梦中影。梦破幻影空,能爱又是谁?
第一章 古宅琴音
第二章 梦里生花
第三章 京都仙会
第四章 美人白樱
第五章 有女如妖
第六章 旧地重游
第七章 水落石出
第八章 迷魂之引
第九章 影姬出世
第十章 诛心之痛
第十一章 情何以堪
故事三 解连环
前两个故事,我已看到了我的结局。明知不可为之而为之,我只是在经历一个注定失败的轮回。别问后悔与否,值得与否,因为,千万年来,凡人总是在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错误,这不是巧合,是人性。
第一章 北有佳人
第二章 命薄如斯
第三章 携手挖坟
第四章 夜袭北邙
第五章 客栈长明
第六章 生生不息
第七章 朱雀吹血
第八章 魔祸之始
第九章 杀人灭口
第十章 灵魂互换
第十一章 凶手是你
第十二章 罔局终破
故事四 锁情针
从没想过我们会走到这样的尾声,以为绝对不可能作假的爱情也是假的……你爱我是假,我却愿以身代君,成全结局的圆满。
第一章 浴血而生
第二章 风流谪仙
第三章 佳期如梦
第四章 沧海桑田
第五章 往事不堪
第六章 我心匪石
第七章 山盟虽在
第八章 当风扬尘
第九章 灰飞烟灭
番外 离
后记
內容試閱
第一章冤家路窄



一大早就听到二师兄在号哭。

扰人清梦,忍无可忍!我抄起竹枕从床上跳起来,打算给他个痛快,谁知刚进院子,就看见他抱着师父声泪俱下,师父动容地拍着他的背道:“乖,你哭破喉咙也没用的。”

大清早玩这么激烈,我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问一旁的三师姐:“这次又是为什么啊?”

三师姐耸肩道:“听说金陵有狐妖作祟。”

二师兄号得更加卖力了:“不要我不要啊!上次打老虎精,那母老虎把我抢到山寨里,逼我成亲、逼我成亲啊!我整整一年都梦见她用毛茸茸的爪子扒我的裤子有没有啊!狐妖什么的,我会被吸成人干的啊……”

“噗——”

想起去年二师兄提着裤腰带爬回来的情景,我憋不住了。

这也不能全然怪他,七个密宗弟子里,二师兄最有吸引奇怪东西的特质。其他人下山办事,牛鬼蛇神没有不心存敬畏避让三分的,唯有二师兄出门,一群雌性生物挥着小手帕在前方娇笑:“来嘛……死相……”

遇到善良可爱的花草精还好说,万一是两千年道行的老虎精就……

当然,在有了黑锅别人顶,惹上麻烦徒弟上,自己只会摇着令旗在背后喊加油的老头子的眼里,同情心这种无聊的美德,实在是不值几个钱。



师父温柔地摸二师兄的头:“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容易,但是,狐狸精嘛,不是一般的小妖怪,比你师父我还奸诈一百倍,根本不会轻易上当。要是派老六去,还没开打就把人家给吓跑了,那还怎么收拾?”

我瞟了一眼万邪不侵的六师兄,他正拿着小刀,坐在树下专心致志地削木头人。

漠然的态度、禁欲的外表、精准的刀法——二师兄,你确定要拖他下水吗?

二师兄一个哆嗦:“那那那,三师妹呢?三师妹貌若天仙楚楚动人灵力高强聪明机智,她一定不会有辱师命的!”

三师姐嫣然一笑:“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和五师弟一起去麒麟洞摘果子。”

五师兄搂着她的肩头,无限宠溺:“我是不会和小夕分开的。”

二师兄满怀希望地把脸转向四师姐。

四师姐道:“看什么看,我大姨×来了。”

“……”



“软弱、无能、枉为密宗人!”二师兄如此窝囊,师父看不过眼,一脚踹开他,把目光投向了幸灾乐祸的我,“小幺,你陪他一起去,他勾引狐狸精,你保护好他的贞操,给他善后!”

“喂!”

我电打了似的一蹦三尺高。

我就是跑来看了个热闹,把火烧到我身上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捉捉鬼照顾一下小动物也就罢了,狐妖?开玩笑吧,那玩意一个个老奸巨猾不说,道行还都是五百年往上走,要是遇到个厉害的,别说二师兄那个半桶水,我的贞操也要一块儿搭进去。

“没那么严重啦。”知道我一万个不乐意,师父瞪了二师兄一眼,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安慰,“让你师兄当诱饵打头阵,你躲后面扔扔符纸就行了,打不过就丢下他一个人自己跑回来吧,死小子太没出息了!”

“可是……”

万一那只狐狸是公的呢?

“阿梨。”师父提高声音正色道,“上个月你弄坏了为师的勾魂玉……”

完了,老东西要和我算旧账。

我正要讨价还价,六师兄忽然收刀站了起来。

他抬起平静无波的眼睛,说:“我和七师妹去吧。”

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我很想把怀里的竹枕头递上去,告诉六师兄,没睡醒的话请接着睡,大白天跑出来说瞎话是会让人误会的。

然而,二师兄感动了,他热泪盈眶地扑到六师兄面前:“师弟……”

我和师父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下一刻,二师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挂到树枝上摇摇欲坠,最后轰然落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畅快无比,俨然是六师兄的作风——他最烦别人和他身体接触。无视在地上砸了一个坑的老二,六师兄淡淡地解释道:“我老家在金陵。”

我松了一口凉气,原来是回家探亲。难得他也有想家的时候。

“顺便,我最近在修炼辟谷之术,有伤元气,抓只鲜嫩的狐妖来补一补也好。”

鲜嫩……

狐妖……

阵阵冷风吹过,我仿佛看到院子里所有人表情都裂了。



通灵师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出山之前要焚香、沐浴、斋戒。不巧密宗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出山之前务必要大摆筵席,海吃一顿。当行规和师门规矩冲突,我毫不犹豫地选择酒肉穿肠过,祖师心中坐。

故而,我喝多了。

六师兄拔剑的时候,我还没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师兄,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大门在东边。”我揉揉眼睛好心提醒。

二师兄插嘴道:“清宁打算开鬼道,你跟着走就是了。”

“……”

所谓开鬼道就是缩地成寸,日行千里,其间八方土地听从号令,用身体筑路搭桥,一个不小心,施法者就有可能被守在道边的妖魔摄去魂魄,生吞活剥。如此阴邪的法术,连师父都不敢常用,没想到六师兄竟然这样托大。

须臾间,一道天雷劈下。

六师兄长剑一割,前方的空地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灰色的裂缝。

“跟上!”

我还来不及犹豫,二师兄就一把把我推进了裂缝:“趁着师父没发现,快快快!”

“我×你大爷!”呼啸的狂风从耳边扫过,我气急败坏地捂着摔痛的屁股骂脏话,却见二师兄从上方探出一个头来大喊:“好好培养感情啊你俩,师兄我等着你们回来办喜酒,嘿嘿嘿——”

六师兄二话不说,抄起鬼道上一块巴掌大的石块砸了过去。

伴随着某人凄厉的惨叫,裂缝合上了。



黑暗中,气氛尴尬得要命。

八百年前的旧事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恨不得冲出去逮住二师兄往死里抽,嘴上却是轻描淡写:“贱人一个,六师兄犯不着理会。”

大概是六师兄也觉得二师兄够二的,他转过脸去,说得比我还轻描淡写:“走吧,路上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别回头。”

“嗯。”



结果一路上都没人叫我的名字。

想必是六师兄的名号在妖魔道杀伤力够大。

窄窄的一条道延伸向前方,两边的景色飞速地变化,这种感觉没来由地让人想吐。六师兄在前面走得越来越快,就在我头晕目眩快要跟不上的时候,他猛地停住脚步,我一头撞上了他的背……

“废柴。”

面对蹲在路边干呕的我,六师兄做出以上点评。然后,他对空朗声道:“既然走不动,那就打吧!”

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笑声——原谅我用了鬼哭狼嚎这个词,因为确实太难听了。而发出笑声的,是七八个穿着道袍的玄门弟子,看他们那面部抽筋不怀好意的样儿,我就知道,这群杂碎打算抢道。



土地老儿不会分身术,一个地方只能开一条道,通常来讲,谁先请的路谁先走,方向不同的,得等先来的走完才能走。六师兄加快速度已经是给了这些人面子,没想到他们非撕破脸不可。

不过,玄门的人有皇族撑腰,杀个人放个火不在话下,抢道对他们来讲简直不叫事。

“我还以为是谁呢,两个小毛孩而已,叫声爷爷,放你们过去。”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叔轻蔑地大笑。

“老南,别有眼不识泰山,明明是两个美人。”另一个歪瓜裂枣纠正道。

“哈哈哈哈,说得也是,美人嘛,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绣花!要我说这道也别抢了,和爷爷回去,包你们欲仙欲死!”

“你他妈,真是没天理了,男人都不放过……”

……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地笑。

六师兄眉一挑,也笑了,嘴角的一抹艳色让我想到三月的春花,花谢的时候,对面那个想让他欲仙欲死的大叔捂着心口的血洞倒下了。

于是,鬼哭狼嚎地笑变成鬼哭狼嚎地叫。

我打了个寒战:“师兄,滥杀无辜不好吧……”

“无辜吗?”

“……”



师兄上前一步,腼腆地说道:“密宗曲清宁,请赐教。”

曲师兄不是个害羞的人,但他害羞起来不是人,电光石火间,又一个玄门弟子捂着手臂在地上打滚,嗯,他刚才说我和师兄是美人来着……

“原来是花不醉的徒弟!”实力悬殊过大,对方的脸色精彩至极。

他们颤抖着抱成一团,想说一点场面话再撤退,可一看我师兄的表情,又不敢开这个口,可怜得让我都不忍直视了。

就在他们抖得不行的时候,一个玄门弟子尖叫道:不——”

没有任何征兆,他的脑袋不见了!

我皱眉,不高兴道:“师兄!”

虽然道德和善良这两样东西和咱们密宗人沾不上边,但是这么没品位的杀法传到师父耳朵里,我肯定要跟着一起挨揍。

岂料六师兄看了看手里的剑,茫然道:“不是我动的手。”

“是、是妖兽……”

玄门弟子纷纷祭出法器想要破空而逃,可是,裂缝刚打开,一只九头蛇身的怪物就堵住了出口,它身形巨大,九个人头青面獠牙,鳞片上不断地渗出乌黑的血渍,所到之处化作一片恶气冲天的沼泽。

玄门人离它近,被它喷了一脸口水,扯着嗓子哀鸣。不一会儿,他们脚底下的地迅速下陷,腰部以下沉入了地里。

我往侧边一闪,躲开妖兽飞溅的唾沫星子,跟着大家尖叫:“我靠!谁把这畜生从地底下挖出来了!”

是上古妖兽相柳啊!

谁来解释一下,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鬼道上?!土地老儿,滚出来!!!



我一边躲避相柳的口水攻击一边用贯虹锁钩土地,可过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看相柳的三个头朝六师兄咬过去,我抛出贯虹锁锁住了它的三个头。

“小心!”六师兄瞬移到我身边,把我拉退数丈。

相柳的另一个头扑了空,便咬住我的贯虹锁不放。

泼天的瘴气迎面而来,地面开始下陷,我一个松手,和六师兄一起滚到了鬼道的另一头。

“还(huán)来!”他起身念咒,不出片刻,明亮的七星法阵就将相柳的九个头包围。刺眼的光芒激怒了相柳,它叼着贯虹锁径直滑了过来。

我正要上去迎战,昏暗的天际传来一声琴音,铮的一下,我屏住了心神。

仿佛被琴弦之上激荡的响动震撼,相柳也微微一怔。

随之,又是一响,琴声由缓而急,错落有致地流淌而出,每一下都通过琴弦上的灵力传入耳中,直扣心弦。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哀而不伤,凄而不怆,就连高潮来临时,那君临天下的杀气,也坦然得让人甘心受死……

耳膜在鼓动,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渐渐地,脑子里一片轰鸣,心脏快要一跃而出,我却殷切地希望那声音不要停下,永远都不要停下……



“阿梨!”

冥冥中,有人用力拍了拍我的背。

是六师兄。

也就是在这时,相柳溃败而逃,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叮叮当当的铃声,诡异而妖冶。我抬头看向天边,一个白色的幻影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腰间悬挂着七只金银相织的勾魂铃,臂上架着一把式样古朴的琴,他一挥手,古琴飞出,一个十三四岁的琴侍一把抱住,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主人好帅气!”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腔调哄得人心都快融化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摔倒在地的狼狈样子,和人家那身风骚的行头一对比。

“……果然悲剧。”

少年拨开额前的刘海儿,露出左眼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他对着我淡淡一笑,声音柔美得宛如在唱歌:“好久不见啊,小梨儿。”

我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二章千年狐妖



“这位公子,我不认识你,套近乎自重。”

我擦干净唇边的血,心想不认识就有鬼了。

这货的存在感实在太凶残,十四岁出道的时候不知祸害了多少王孙公子江湖侠少,五界之中的女人包括我在内,房里都挂着他的画像,早晚一炷香顶礼膜拜:“上邪请赐我弦音大人十分之一的美貌和优雅吧。”

二师兄由此立下重誓,此生非白姐姐不娶。

然而,就在大家纷纷猜测美人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时,噩耗传来了:白弦音一刀宰了企图对他用强的幻宗师尊,毁容谢罪,一张脸自残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上吊自杀不成功,绝食了三天三夜,二师兄终于含泪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幻宗尊主白夜,字弦音……性别,男。

后来,白夜把脸治好了,虽然左眼上留下一道疤,看什么都是一团鬼影,却丝毫不影响他四处勾搭良家妇女。

这种荼毒了男人又把女人耍得团团转的无耻之徒,六师兄总结得很精辟很到位,两个字——人妖。

本来嘛,他妖他的,和我没关系。

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我已经自动抹掉了,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再见到白夜,也不想再搭理他。

我坚信,我和他不熟。

但是,以白夜的不要脸程度,是不会在乎我的警告的,他弯下腰来,抬起我不小心沾到了相柳唾液的手腕,惋惜地叹气道:“……坏了。”

我抽回疼得要命的手,勃然大怒:“你才坏了!”

细长的手指举起两截暗淡无光的手链,白夜无辜道:“我是说你的贯虹锁坏了。”

“……”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他说话了吗?



一把抢回贯虹锁,我起身道:“师兄,我们走吧。”

玄门那几个不中用的弟子早就屁滚尿流地跑了,只是原本还算平坦的地面坑坑洼洼地糊满了烂泥,笔直的道路从中断开,往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白夜笑道:“重新筑路很耗费灵力呢,师兄要不要考虑跟在区区不才在下身后?”

“夜尊主客气了。我不是你师兄。”

言语间,沼泽化作了坚硬的土地,成千上万块巨石从四面八方飞来,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一条通往金陵的道路就再次修好。师兄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拍一下,就目不斜视地拉起我的手继续赶路。

一股奇特的暖流从掌心传到手腕,刚才还热辣辣的地方立刻就不痛了。

我感动地叫了声:“师兄。”

你能轻点不?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抗议,身后就传来了小女孩天真的笑:“主人,你的小梨儿好像不喜欢你呢……”

我靠,这死小孩……

“她不是不喜欢,她是在害羞。”白夜笃定的声音。

“她当着你的面和别的野男人牵手怎么办?”

“你不懂,小梨儿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千方百计逼我吃醋。”

“噢噢噢,那主人你需不需要表示一下?”

“不行,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

师兄你放开我!我去把后面两个人毒哑!!!



走了一天的路,从鬼道里钻出来,我觉得我的忍耐能力整整上升了一个高度。六师兄松开我的手,面无表情道:“现在不行。”

“啊?”我一头雾水。

“我饿了,先吃饭。下次有了力气再帮你打架。”

我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六师兄真乃神人也,他不仅能从我的表情里读到我想把白夜按住痛打一顿,还能根据双方实力对比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但是,吃饭不是该去酒楼吃吗?再不济,小饭馆也凑合啊!

“这里是我家。”六师兄踟蹰了一会儿,走进了秦淮河畔一间灯火通明的院子。

人来客往,语笑晏晏,香风醉人。我瞄了一眼站在院子门口酥胸半露的姑娘,以及她手里提着“群玉苑”的大红灯笼,忽然就明白了,为啥他从来都不和我提他的家……

虽然我一直很想知道他的过去,但是……唉!

高兴不起来啊,真的好辛酸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六师兄的时候,他才九岁,躺在一堆树叶上睡觉,有人大吼一声“师父来了”,其他偷懒的弟子都吓得作鸟兽散,只有他慢悠悠地睁开眼,朝我和师父点了点头,一步三晃地走去上早课。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那人衣服穿反了!”师父无奈道:“那是你六师兄曲清宁,懒散惯了,你可别和他一个样。”

我当时就觉得,那不叫懒散,那叫四大皆空。

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在乎,哪怕下一刻天塌下来,也闭上眼睛静静地等死。因为自己的命根本就不叫命。

那是一种浓烈到让人想落泪的绝望。



我不知不觉就红了眼。

“师兄……”我在他身后哽咽地叫道,想说,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吧,看着母亲终日卖笑的滋味很难受吧,没有办法让她摆脱娼籍是不是你心头的一道伤……

“好好的,你哭什么?”师兄诧异地问。

我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你放心,师兄,我不会看不起你的,也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秘密?”

“对!”我肯定地点头,正要安慰他两句,院子里迎出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鸨娘,她挥舞着雪白的羽毛扇震惊地招呼身后的姑娘们:“哎哟我的个神!大家看看那是谁来了?!少爷啊!你可算知道要回家了!”

她说完,伸手拧了其中一个姑娘的脸:“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老爷和夫人!就说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个漂亮的小丫鬟!”

我手里的帕子顿时碎成了无数块。

“你……”你不是妓女生的吗?我观察了一下六师兄的表情,决定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

“怎么?”

我咬着撕碎的手帕悲愤地问:“……你家是开青楼的?群玉苑是你家的产业?”

“我爹爱开青楼,你哭什么哭?”

我不哭了,我死吧。

什么凄凉的身世啊,什么卖笑的生活啊,浪费感情啊!



晚饭是在六师兄家的别院吃的,只和群玉苑隔了一堵墙。

尽管师兄不让鸨娘去通知他家人,曲伯伯还是带着管家来看儿子了。

照鸨娘的意思,应该叫几个绝色佳人来跳舞助兴,虽然说头牌花魁刚被一个姓白的公子要去了,但迎接少爷的场面必须要隆重。

六师兄投杯一笑,慷慨道:“不用了,把那些绝色佳人都送到白夜房里,十倍记账。”

“嗯,少爷,这样会把客人吓跑的……”

“他不会跑。”六师兄别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

什么意思啊,白夜是来嫖妓的,又不是来嫖我的!

我哀怨地低头去扒碗里的糖醋丸子,可还没到嘴边,就被师兄一筷子打下,他把一整盘糖醋丸子撂到笑容满面的曲伯伯面前,质问道:“你敢先吃吗?”

这这这,不孝啊……

曲伯伯咳嗽道:“儿子啊,你太小看爹爹我了吧,下断肠草把你留下来这种事,五年前我就知道不灵啦……”

“是吗?那鱼翅汤里的极乐销魂散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呜,我想抱孙子!”

你还是继续不孝吧。



极乐销魂散这种极品媚药,吃一点就销魂一晚上,这整整一锅,还不拌均匀,六师兄要是吃了,估计他们家姑娘半个月都没力气开门接客了。

我心有余悸地把鱼翅汤和看起来可疑的菜品挪开,默默地啃自带的干粮,不论曲伯伯怎么劝,都绝对不吃他们家的东西。

其实,忽略掉盘子里的不明药品,曲伯伯算是对儿子不错了,嘘寒问暖不说,连带对我也格外热情。可六师兄压根儿就不买账,他漫不经心地吃着清粥凉菜,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我有些看不下去。

对师父是这个态度也就算了,眼前这个好歹是你老子啊!

“娘的病最近如何了?”六师兄好不容易问到一句比较人性化的话,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关切的意味。

提到自家夫人,曲伯伯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温柔,他本来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光景,这么一笑,更显得年轻了十岁,活脱脱一个有血有肉的六师兄。

“你说明月啊,她最近能下床行走了呢,我就知道,她那么善良的人,老天爷是舍不得收了她去的……对了,前些日子回春馆的大夫来给她把过脉,说是有喜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家就能再添一个娃了啊。哈哈哈哈——”



“哐当。”

是六师兄手里的筷子落地的声音。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怕:“你说的是真的?”

曲伯伯笑意一僵,喃喃道:“清宁,她虽然不是你亲娘,可也待你……”

六师兄打断他:“够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曲伯伯顿时朝我投来求救的神色,我打翻了一个酒杯,哀声叫道:“师兄,我肚子疼!我去趟茅房!妈妈,我不认得路,你给我带路!”

拖着鸨娘远离战局,在我的再三追问下,鸨娘终于把师兄的家庭状况搞清楚了。

虽然不复杂,但是很头疼。

曲伯伯的原配在生下师兄后没几年就去世了,那时候曲伯伯才二十一岁,风华正茂,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一直没有续弦。后来有一次,他和人上群玉苑谈生意,遇到了清倌叶明月,一见倾心,不但把整个群玉苑都买了下来,还把叶明月娶回家给六师兄当了后娘。

这种话本里才有的恶俗故事在戏里听听就好,放到自己身上来,六师兄就不开心了,说什么也不肯认个妓女做娘,闹到现在,就是我刚才看到的情景了。



鸨娘说:“少爷这个脾气着实要不得。”

我皱了皱眉,没有接腔。

怪不得师父临走之前悄悄嘱咐我,这一趟本不该让六师兄和我来,但既然他决定要做个了断,我就要帮着他。

说实在的,我很郁闷。

我就是个混日子的通灵师,平日里招招魂欺负欺负小妖怪,遇到厉害的角色一般都是装死跑路的,要我拼命,门儿都没有。这次来收狐妖,我已经是做好了让六师兄一个人奋勇拼杀的准备,你让我给六师兄解决感情问题,我真的很为难啊……

天边传来了宛转悠扬的琴声,夹杂着姑娘们的调笑。

我打发走鸨娘,站在院子门口发呆。

我知道白夜是故意的,只是,我烦恼的时候,真的很不爽别人在外面和花魁逍遥!再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去隔壁下一斤极乐销魂散的!

“哇!”

女人的呕吐打断了我的愤慨。

“夫人,你没事吧?我去请人找大夫……”

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妇人从我身旁经过,她抓着栏杆不住地喘息着:“快、快带我离开这里,我受不了了……我会死的!”

“曲夫人?”我试着叫了一声。

女人猛然抬起头来,含着泪花的眼睛泛起了幽幽的紫色。

我心头一凉,牙齿开始打战。

千、千年狐妖啊……



第三章一夜夫妻



“你想干什么?!”

我被那双凄艳的紫眸一瞪,吓得退后了三步。



墙外的琴声忽然变奏,由刚才的缠绵悱恻转为波涛暗涌,一层包着一层,百爪挠心,一个扫弦,推到顶点,大珠小珠落玉盘,每一颗都是膨胀到随时有可能崩裂的欲望。

叶明月用力掀开身旁的丫鬟,跌跌撞撞地朝我走来,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邪门无比。

“那什么,曲夫人,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不不不,是女人何苦难为女人!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的肉不好吃的!”

天啊,我在说什么啊?我居然在向一只狐狸精求饶。

而事实是,贯虹锁坏了,又有白夜的琴音在干扰,我心口一阵发怵,冷不防就被叶明月用血红的指甲掐住了脖子。

她舔了舔嘴唇,饥渴难耐地笑道:“又是一个送上门来找死的吗?”

我找死?分明是你脑子不清醒!

千年狐妖张口就要吸食我的精魄,我再也顾不上她的身份,抬手一巴掌把叶明月打翻在地,气急败坏地叫道:“白夜!你给我停手!”

驭音杀人是幻宗的看家本领,白夜先用一曲《伤神》把叶明月震得死去活来,再迷住她的心窍让她本性毕露,如果任由他弹下去,不是她现出原形,就是我被生吞活剥。这里是人家家里又不是荒郊野外没人看着,有点职业操守好吗?!

在我的怒吼中,琴声渐隐。

叶明月如大梦初醒般,望着自己猛然间长长的指甲,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曲伯伯和六师兄闻声而来,两个丫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嘤嘤地指着我大声控诉道:“是她!是她把夫人推倒在地,夫人受了惊,就昏过去了……”

“明月!”

曲伯伯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女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无辜啊!你老婆要吃我啊!

我气得不行,却又没办法和长辈顶嘴,干脆把嘴一撅,躲六师兄身后委屈地说:“师兄……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曲伯伯的目光立马变得温和了。

六师兄却肩头一抖,估计是喝多了想吐。

管家打圆场道:“纪梨姑娘无缘无故推夫人做什么?误会、一定是误会,小丫鬟不懂事,少爷你不要计较,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呵呵——来人啊!快去回春馆请大夫!”



曲伯伯抱着叶明月离开,管家清完场后,劝我和师兄先回房休息,可我怎么可能坐得住?

倒是六师兄毫不避讳,敲开了我的房门,问:“你都知道了?”

我点头,想了想,又摇头:“你小妈……喀,叶明月的情况似乎有点奇怪啊!”

“因果轮回,善恶终有报,没有人能逃得掉。”

“……”

这么深奥的话你觉得我听得懂吗?

六师兄反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妖怪不能在尘世中久留吗?”

“因为贪恋凡尘会影响修行,人和妖本来就不该混居在一起……吧?”我有些不确定,背《万妖录》就要了我半条命,这种法术考核中绝对不会考到的问题我是不会去深究的。

“自古以来,妖有妖道,人有人道,但有的妖怪动了凡心,贪恋尘世,更甚者,干脆留在了人间烟火旺盛的地方。如果它们出来作恶,那自然有我们这样的人会出来清理,但如果它们老实本分,一切都按照人界的规矩来,小心谨慎到不留一点把柄呢?”

“那是我们管不了的。”我苦笑。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的行为和常人无异,我们也只能把它们当人看。众生平等嘛,人家给你面子不惹事,我们没道理赶尽杀绝啊。

“是的,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但天道会管。”

“天道?”

“很少有妖怪愿意常年住在阳气旺盛的地方,除非它们心中有了依恋。人世间的浊气和妖身上的灵气是相斥的,长久以往,灵力折损,妖会变得虚弱无比。正常情况下一只狐妖可以活一千年,甚至三千年、五千年,可一旦到了尘世,它的阳寿只有短短十几年。”说到这里,六师兄顿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叶明月,是十二年前。”

我惊讶地问:“那她岂不是大限将至?!”

“她已经过了大限。”

“啊?”

六师兄垂了眼道:“是我的错,轻易地相信了她的话。过去的十二年里,她确实没有犯下伤天害理的案子,但是近来,她预感到大限要到了,为了维持自己的阳寿,疯狂地吸食人的精气。倘若她收敛点,师父也发现不了。但是有一就有二,吸干了一个人,就忍不住要吸第二个,到了最后根本克制不住。”

在她过了大限的那一刻,她就堕入了魔道。

我有点笑不出来了:“这又是何苦呢?就为了区区几天的阳寿……”

惊动了密宗和幻宗,到头来还不是个死?

“或许,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一怔,半晌才道:“师兄,你今天好不正常!”

正常情况下的六师兄不该是森然一笑,表示“怀了孩子的狐狸最滋补了”吗?忽然一下子说出为了孩子那么感性的话,六师兄,你好可怕……

然而,我还没把嘲笑的话说完,六师兄就朝我伸出一只手来。

手指触到我颈上的皮肤时,我反应激烈地往后一仰,肩膀磕到椅子上,差点摔了个仰朝天……

“你脖子上有血痕。”

我心虚地揉着肩膀道:“叶明月掐的。”

我在搞什么啊?狐狸精掐我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大动静,淡定,一定要淡定。

“一天两次,你活到现在也算个奇迹。”

六师兄想用灵力治疗我颈上的伤,我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道:“一点瘀血而已,连皮都没破,师兄你还是留着点体力办正事比较重要。”

密宗的法术偏重于进攻,治疗太耗费心神了。

“那你早点睡。”六师兄没有坚持。

我轻声道:“其实有些事,不用一直放在心上的。”

“……说得对,补品是我的,你别想和我抢。”

喂,那好歹是你小妈!



六师兄带着对补品的无限向往走了,我非常怀疑,要不是他今天累坏了,他会趁着夜深人静把叶明月给吸成狐狸干。

越想越不放心,我掏出一张符纸,用朱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

我正要把符纸折成一只仙鹤,一阵阴风飘来,房内的两盏油灯灭了。

“在昭阳,醉昭阳,小狐从此侍君王,有朝得偿摘星愿,莫管是周还是商……”

“叮叮当当。”

勾魂铃的响声和它主人的歌声一样让人讨厌。

我转头一看,白夜果然坐在了窗台上。他换了一身浅黄色的锦衫,银白色的刺绣腰带非但没有恶俗的感觉,还衬得他像一个贵胄公子。

我很无语地问:“你有必要每次都用这么花哨的方式出场吗?”

白夜不知从哪儿弄出一把折扇,托着下巴微笑道:“为了让你自惭形秽啊。”

“……”

“开玩笑啦。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小梨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我,我感动都还来不及,怎么敢不盛装侍寝?”

我按住脑门上暴起的青筋:“神经病,谁想你了!”

白夜跳下窗来,用扇子敲了敲桌上的符纸道:“爱慕我可以直说,纵然和我告白的人有千千万,我不介意让你插一插队的,用不着在纸上偷偷写我的名讳吧?”

“……”

把符纸撕碎揉成一团,我放弃了和他交流。

“找我什么事?”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瘀痕说:“那只狐妖……”

白夜转身就走:“不好意思,群玉苑的落樱美人还等着我,我对大着肚子的母狐狸没兴趣,等她生完了我说不定会考虑考虑。”

我怒道:“装蒜!你就是来抓叶明月的!”

白夜停下来道:“是啊,我本来打算动手的,不过既然曲清宁亲自来了,我也就不夺人所好了。哎哟,亲手杀死自己的小娘亲,这种感觉一定有趣得很。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千万记得通知曲大叔啊,闹到父子反目成仇就更有意思了……”

他笑得愉快极了。



映着朦胧的月光,我静静地看着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一时间沉默无言。

与虎谋皮,这不是我活该吗?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能让六师兄去伤害他的亲人,拉仇恨什么的,记我一个人账上好了。我和白夜对视良久,最终妥协。

“代价?”

白夜轻笑:“没想到你会为他做到这一步,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废话少说。”

我掌心一摊,亮出随身携带的宝贝,聚灵石、封神针、七星盘、捆仙绳、破魂刀……肉痛啊,这些可都是我吃饭的家伙!

可是,白夜一点欢喜的眼色都没有。

我狠了狠心,掏出最后一件神器,离魂灯!有了它,魂魄离体阴阳两界来去自如,这绝对是幻宗人羡慕不已的!



我心头滴血,面上却得意扬扬:“随便挑一件,不必客气。”

“……”微笑。

我颤抖着问:“……你一件都看不上?”

“……”还是微笑。

“再、再加上贯虹锁呢?”虽然它断掉了。

“……”拜托别笑了,我想打人。

白夜一挥扇子,十几件宝器哪儿来的哪儿去:“忽然……不想笑了呢。明明曲清宁已经拒绝你了,你还这么倒贴,不觉得不值吗?”

寒气一点一点地散开,身体里的血液在瞬间变冷了。

打蛇打七寸,杀人先杀心。白夜你真是好样的。

我沙哑着嗓子问:“你调查我?”

他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连你背地里喊我白姐姐,床头挂着我的画像都知道……”

“已经撕掉了!”我奓毛道。

知道我崇拜的人竟然是这种渣,我的心都碎成粉末了好吗!

“哦,这样啊。”白夜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阴笑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不帮你的。方才只是逗你玩而已,我说过,你的心愿我都会替你完成。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师兄陷入两难呢?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吗?”

“是、是真的……”

是真的想把他脑袋拧下来……



第四章师兄万岁



人年少无知的时候,总会干一些蠢事,事后回想起来悔到肠子都青了。这样的蠢事我虽然干得并不多,但是,每一件都很要命。

比如,给六师兄写情书。

比如,遭到拒绝后觉得没脸见人,不顾师父“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给你做主”的咆哮打包东西离家出走。

再比如,第一次离家出走没有经验,误入桃花谷,遇到中了“桃花魅”的白夜……



那时候我不谙世事,不懂什么叫人心险恶,姓白的说如果没有人帮他解毒,他会死,我信了。

我照他的话摇动勾魂铃,他却用幻术控制了我的心神。

我痴痴呆呆地任由他摆布,到了最后,意识全无。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根本没有记忆,只隐隐约约听见白夜在我耳边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心没好报也就算了,后来我才知道,“桃花魅”的催情效果和极乐销魂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中了极乐销魂散,那是非找女人解决问题不可,中了桃花魅,身边又没有女人,怎么办呢?很好办,一桶凉水泼醒之。

桃花潭水深千尺,我当时没有把白夜推下去,实在是天大的悲剧。更悲剧的是,我顶着苍白的脸回家,六师兄问我话,我什么也不敢说,憋得泪流满面,伤心了一个月都没缓过神来,整个人性情大变。

我知道六师兄心里根本没有我,但至少我还抱有小小的希望,那次之后,我告诉自己最好连幻想都不要有。

已经发生了的事不可挽回,时间可以把一切揭过。我安慰自己,走多了夜路总会遇到鬼,就当是鬼压床好了。

我没想到的是,某人不但阴魂不散,而且还总把那天的事挂在嘴边,什么春风一度、露水姻缘、一夜夫妻……用词都不带重复!而我,说不过他,打不过他,做梦都梦见他一口一个“小梨儿”,再这么下去,咯血而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纪姑娘?纪姑娘!”

早晨,给我送热水洗脸的丫鬟小璧一连叫了我好几声,才把我从白夜的魔障中拉了出来。

“啊,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咬牙切齿了一整宿,我没精打采地问,“昨晚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动静?”小璧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追着白夜丢了两根烛台泄愤,被人发现了可不太好解释。

“你们夫人怎么样了?”

“大夫开了一剂安神药,休息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气色便好多了。夫人说昨天她心神不宁,不小心滑了一跤,和纪姑娘没有关系,小蓝看走了眼,请姑娘一定不要往心里去。”

“……”这狐妖也不笨,知道谁得罪不起。

曲夫人大度,我不能不更大度,我笑了笑道:“哪里的话,曲夫人太见外了。凭我和六师兄的关系……师兄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呢。”

门外顿时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

“冷静啊,老爷……”

“冷静不了啊,他们果然有一腿!哼,师兄师妹,一听就不是正常关系……”

“少爷终于开窍了,老爷你应该高兴才是。”

“他在外面随随便便找了个女人,以后就更不会回家了,我有什么好开心的?不行,我不同意,我要拆散他们……”

我从窗口探出头去,笑眯眯地问候曲伯伯:“曲伯伯早,你想拆散谁和谁啊?”

曲伯伯一个哆嗦,从墙边上立了起来,他整了整衣服,一脸慈爱地看着我道:“……你听错了。”

希望是我听错了。



在曲伯伯幽怨的目光中,我厚着脸皮在他们家住了三天。

这期间,曲伯伯孜孜不倦地往六师兄的饭菜里投放各种添加物,六师兄辟谷之术小有所成,每天只喝一小碗粥,区区一点含笑半步癫,权当是调料,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关上门打坐,可害惨了我。

生怕叶明月畏罪潜逃,我成天守在曲府,她浇水我就摘花,她赏月我就看星星,她洗澡我就……我就偷看她洗澡……

终于,在花园小径上,我和叶明月狭路相逢了,她对着我温婉一笑,我别过脸去挠树。

说了会帮我达成心愿,狐妖都上门挑衅了,姓白的你不但不想办法,连人影都不见了!你骗我骗我骗我……



“纪姑娘,坐下来喝杯茶吧?”

平心而论,叶明月明眸皓齿,肤白胜雪,一颦一笑非但没有青楼女子的风尘之气,反而娇憨可爱,明媚动人。别说是男人,我也觉着赏心悦目,可一旦对上她泛着紫光的眼睛,我就萎靡了。

妖孽一只,看她还不如看白姐姐的画像!

挥退了身边的下人,叶明月亲手给我泡了一杯雨花茶。

望着粉袖里露出的半截藕臂,以及那白皙纤美的手指,我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妖比人,气死人哪,我要是有叶明月一半的风情,六师兄说不定会考虑看看吧……

因为羡慕嫉妒恨,我说话格外的不客气:“曲夫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人妖殊途,就算把自己弄得人模人样,秉性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倒茶的手微微一颤,半杯水泼了出来。

叶明月埋头道:“不明白纪姑娘在说什么。”

装疯卖傻?我冷笑:“你不想在你相公面前现出原形吧?”

她慌忙说道:“纪姑娘,我和你曲伯伯是真心相爱的!嫁给他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除了安心过日子,我没有非分之想,求姑娘高抬贵手,不要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狐狸爪子搭在了我手臂上,我有点明白二师兄被虎妖轻薄的感受了。

默默地拨开叶明月,我好言相劝道:“既然你真心喜欢曲伯伯,那就别让他儿子不好做。他放你逍遥自在了十二年,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上吊自尽还是早产血崩,你自己选一个吧,看在曲伯伯的面子上,我和师兄会保你死后维持人形……”

已经给了她三天时间,她应该想清楚了的。

“我……非死不可吗?”叶明月的脸色煞白如纸。

摸着腰间的除魔令,我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纪姑娘,放我一条生路吧。”幽幽的眼神宛如浸在水中的紫葡萄,任谁看了也会心中一动,可我已经麻木了,跪地求饶的妖怪见了太多,纵然一千一万个不忍心,也改写不了它们的结局。

我叹气道:“求我有什么用?曲清宁是什么人,你不会没听说过。”

饶了你一次你就偷笑吧,胆敢在他眼皮底下犯事,嘿嘿!

“我知道,你有一千年的道行,拼尽全力和师兄一搏,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可之后呢?之后还有更厉害的术士会来,你逃不掉的。”

劝说妖怪自我了断是个技术活儿,至今我还没成功过,但过场不能不走一下。

“……所以,曲夫人,别挣扎了,早点上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若是觉得自杀有难度,咱们约定个时间,金陵郊外,我拿破魂刀帮你一把。”

叶明月凄厉一笑:“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抱歉。”我不需要懂。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没有人……能懂我的心情,我如果怕死,就不会来闹市……我只是不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孤独地活着……”

轻轻地擦掉腮边的泪水,叶明月抽噎道:“那样的话,再给我三千年寿命……也没有半点意思……”

“我不怕死,我怕我消失了以后,他等不到我回家……”

放弃成仙的机会,留在心爱的人身边,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我佩服这样的勇气,但无法感同身受。

“每个人心里都有割舍不下的东西,这不是博取同情的理由。你在杀人害命时,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新婚的妻子守在门口等丈夫回家,你却把她丈夫吸干,弃尸荒野……曲夫人,你似乎没资格抱怨我不懂你的心情吧。”

可能,别人的事,别人的痛,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觉得无所谓吧。



“叶明月,你求错人了。”树影一晃,六师兄缓缓地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他很笃定地告诉叶明月一个事实,“决定你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人不是她——是我。”

“……”

是的,我可以闭嘴了。

出乎意料的是,叶明月一看欺负软的不行,居然主动上前去啃硬的。

她嘲讽地笑了一声,起身对六师兄道:“你说得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过了大限,活该去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也落得我这样的下场,你——”

“没用。”六师兄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有空言语蛊惑,不如想想后事怎么安排。”

“……你忍心看着你爹爹的孩子和我一起死掉?!”叶明月按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不可置信地问。

回答她的,是一道化形符。

“曲清宁!”叶明月低吼一声,愤怒地瞪大眼睛。

“师兄,在这里……不好吧?”

六师兄举着化形符对叶明月道:“我最讨厌啰唆的女人。你不肯配合,那就让曲府的人都来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打回原形的杂毛母狐狸滋味是差了点,但剥了皮缝一件衣服御寒,我也不算太亏。”

别说叶明月,我都快听得脸绿了:“师兄啊,紫狐很珍贵的,你不要这个样子……”杂毛母狐狸什么的,也太狠了。

六师兄不理我的插科打诨。

眼看对方即将崩溃,师兄不紧不慢地放出了终结一击:“至于我爹,你不必操心,我会抹掉他的记忆,再分他半张狐狸皮过冬。”

“……”

叶明月抖成一团,我跟着抽搐。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六师兄把化形符拍到她脑门上之前,叶明月讷讷道:“明天,我会出门……上香……子时,子时东郊十里坡,我随你们去……”

六师兄收回聚集在符纸上的灵力,千年狐妖掩面而去。

“好厉害啊……”我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问,“师兄,你刚才不会是认真的吧?”

“当然不是。”丢掉手里的符纸,六师兄长出一口气。

“……”

我脸上的表情顿时由崇敬转为了幻灭。

他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我:“我们密宗什么时候有过抹掉人记忆的法术?”

你够了,再说下去我要幻灭成灰了。



第五章红烧狐狸



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六师兄都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

鉴于不是每次都承受得起他带来的惊喜,不到实在忙不过来,师父很少会派六师兄下山干活。可尽管如此,六师兄在妖灵界的名气一直居高不下,印象中,他接下的降妖令,从来没有退回过。

叶明月的道行高,弱点也很明显,和六师兄过去虐待过的凶兽相比,她至多只能算中上水平。可不知为什么,师兄看上去有些紧张。

“师兄,你已经擦了一下午剑了,再擦下去,也擦不出花来的……”我忍不住出言提醒。

“咔!”

六师兄手起剑落,斩掉一截树枝:“轻易就妥协,九成有诈,她如果敢在我面前玩花样——”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他话音未落,一群曲府女眷咋咋呼呼地从花园里穿行而过。

紧接着,管家大叔也奔了过去:“快快快,快去通知老爷!让他尽早回家!”

“造孽哟,不是时候还不到吗?怎么忽然就要生了呢?!”

“别废话了,赶紧去找产婆……”

……

我盯着地上的断枝道:“她貌似……不是很给面子……”

“……”



叶明月才怀孕六个月,赶在今天生,实在是有点惊悚。

曲伯伯从生意场上赶回来的时候,整个宅子都回荡着她凄厉的叫声,眼见血水一盆一盆地从屋子里端出来,就连我也跟着一起提心吊胆。

“早晨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要生了,怎么会就要生了……”曲伯伯六神无主地念叨着,我心虚地别过脸去看六师兄,六师兄冷哼一声,不说话。

不一会儿,屋里头传来了产婆的斥责声:“你们这些人太不注意了,六个月!六个月孩子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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