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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在那个特殊年代,知青们用青春书写着历史,用汗水拥抱着大地,他们在男人河和女人河边演绎着一段段让人心碎的故事,他们为了理想和目标,挑战着命运,思索着时代。走进本书,走进平凡人群的不同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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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下乡青年赵志强在太子村爱上了李毛毛,但他为了招工的机会,出卖了心爱的人,从此李毛毛的人生就充满了仇恨。赵志强的离开,让生产队长李明亮有了可乘之机,但是他和李毛毛的婚姻并不幸福,他们的儿子李小毛在成长的道路上,又不断地与赵志强产生交集。工人毛飞和李红红,一个是为了前途可以舍弃一切的城府男人,一个是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简单女子,他们的关系总是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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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宁可,陕西岐山人,陕西省文学院第三届签约作家,宝鸡市职工作家协会副主席。曾在《青年文学》《小说界》《延河》《天津文学》《山花》《满族文学》《红豆》《青海湖》《滇池》等文学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四十余篇。现在陕西宝鸡某企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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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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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热,水缺,西瓜成了唯一解渴的饮料。
越吃越渴,吃得就多了。肚子滚滚圆,虽然平躺在床上,小腹的下坠感仍然很强烈。赵老歪从床上爬起来,走出了门外。天空晴得可恶,满天的星星冲他眨巴着眼睛。夏夜深了,仍然没有丝毫凉意。赵老歪从短裤里掏出家伙,一股热流激射了出去,地上就扬起了一层尘土。这可能是这个夏夜最让人痛快的事情了。赵老歪射个没完,热流把地砸得噗噗直响。赵老歪手摇着家伙,转着圈地乱射,听起来就一阵紧一阵松,有了密密麻麻的感觉。
隔壁房间先是有人动了一下,接着又没声了,好像竖起耳朵在听。终于听仔细、听真切了,就无比惊喜地大喊了一声:下雨了。姐妹们,你们听,下雨了……门被拉开了,五六个身穿短裤、挂着乳罩的姑娘一窝蜂似的冲了出来。赵老歪正好转了一个圈,面对着突兀出现的姑娘们,短裤挂在大腿根儿,傻了。不光赵老歪傻了,姑娘们也傻了。有那么几秒钟,没有一个人动,每个人都睁大着眼睛,稀奇地看着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男人身上的专用件。
李毛毛知道闯祸了,紧急做了补救:姐妹们,快撤,别把好东西给糟蹋了。等姑娘们一窝蜂又卷回了屋子,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李毛毛和赵老歪两个人。李毛毛就是那个误以为下雨的姑娘,好在,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上披了一件衬衣,虽然有点显山露水,但主要部位都遮住了。赵老歪急忙拎起了短裤,摆出了一副平等对话的架势。
你流氓。李毛毛骂。
你偷看。赵老歪辩。
你不要脸。李毛毛又骂。
你搞突然袭击,打着下雨的旗号偷看。赵老歪又辩。
李毛毛还想骂点什么,想了想没词了,就这么个事儿,也没什么可骂的,就笑了。赵老歪也见好就收,跟着笑了起来。刚开始是慢笑,后来就变成呵呵大笑了,两个人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想想,也确实可笑。
不过,这事儿总得有个结果。虽说谁也不欠谁的,但女人身上的宝贝总要比男人身上的零件金贵——尤其是没有结婚的女人身上的山水。所以,笑完了,李毛毛向赵老歪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说,算了,也不怪你了。既然让你看见了,明天,我们姐妹去河边洗澡,罚你给我们站岗、放哨,不许让任何人靠近。李毛毛用手一指,也包括你。
赵老歪一脸坏笑,有这好事,放心吧,连一只鸟儿也不会放过。
2
麦子已经熟透了,尖利的麦芒好像刺猬身上的刺,一根根直立着,一不留心就在胳膊上、脸上留下一道道红印。汗水一浸,辣辣地疼。麦穗已经裂开了口,再不收,就该落了。地边树上的布谷鸟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边熟边割,不割就落”,督促着进度。农民们一个个挥汗如雨,却又兴高采烈。割麦的时候,就需要太阳暴晒。太阳越大,割麦也就越省力气。赵老歪不是农民,是个下乡知青。对他来说,这样的天气能站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在地里站了一会儿,赵老歪发现没有人注意了,悄悄来到了地头儿树下。树上的布谷鸟叫得正欢,好像催命鬼似的,使得赵老歪很不舒服。弯下腰,抓起一个土疙瘩,把布谷鸟赶走了,赵老歪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这是这块地上唯一没有太阳的地方了。偶尔,还有一股凉风吹过,舒坦得四肢都酥了。汗水滚了蛋,赵老歪的思绪飘回到了昨天晚上。
这可真算是千年不遇了,那么多品质相同但品种各异的零部件在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一股脑儿全涌了出来,各有各的造型,各是各的韵味,白皙、娇嫩、迷人,让人目不暇接,愣把人看傻了。赵老歪不由得感叹,原来男人长大了都忍不住想女人,其实就是想女人身上的这些零件。这些零件也真奇妙,值得让男人日思夜想。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李毛毛多披了一件衬衣。已经好长时间了,赵老歪对李毛毛胸前那一堆鼓鼓囊囊的东西充满了好奇。怎么会那么大呢?女人胸前的那点东西,赵老歪从一本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杂志上看过,充其量就是两堆肉,大小不同而已。李毛毛硬是不同,不管穿什么衣服,下面的那两堆东西都能把胸前鼓捣成风景,显山露水地很是让人想入非非。昨天晚上,赵老歪把不该看的都看了,却没有看到最想看的东西。但也总算有点儿进步了。李毛毛只是披了一件衬衣,慌乱之下衬衣没有扣扣子,那条乳沟赵老歪看了个清楚。正因为看了个清楚,赵老歪才傻了,傻得让自己暴露无遗。男人就那么一点东西,不像女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多。赵老歪觉得李毛毛把自己看透了,而自己,只把李毛毛看了个半透。以后打交道,得多费心了。但赵老歪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李毛毛,有一天我一定要得到你,慢慢地、仔细地看个够、看个透。赵老歪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
赵老歪,又偷懒了。是不是昨晚又偷鸡摸狗去了?
赵老歪回过神儿,才发现生产队长李明亮站在面前。自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来到这里以后,赵老歪谁都不怕,就有点怵生产队长李明亮。李明亮虽然是个农村青年,却在部队的大熔炉熏陶了几年,身上脱了农村人的猥琐,而多了一些年轻人的英气和豪气。而且,这股英气和豪气直逼自己。所以,赵老歪在心里和李明亮有些惺惺相惜,也就认了李明亮。否则,像他这样一个白白净净的城市青年,凭什么成了“老歪”——全赖农村的生活太苦,下乡第一年,国家管吃管喝的时候还好一些。从第二年开始,口粮只能靠自己劳动获取了。赵老歪的身体,按李明亮的话说,弱得像村外河边的柳枝一样,经不起风,也见不得雨。但不经风雨也要吃饭啊。身体不行,赵老歪脑子却好使。没事的时候东家便少了一只鸡,过一段时间西家又不见了一条狗。这些对赵老歪来说,都不算新鲜。更绝的是,鸡啊狗的,村里人看得紧了,赵老歪愣是对别人想也不敢想的猪和羊下了手。像往常一样,村里人只闻香味,而不见任何证据。最多的时候,只是找见了一堆猪毛,或在冬天的时候在赵老歪的衣服夹层里发现了羊皮毛,但也仅仅是发现,谁也不能证明就是赵老歪干的。只有李明亮例外。李明亮有一次当着整个生产队社员的面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老歪”。北方农村,把干坏事干绝了的人都称老歪,赵老歪竟然没有吭声,于是,赵老歪就代替了赵姓知青的名字而声名远播了,真名倒没有几个人记得了。
私底下,赵老歪曾问李明亮,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李明亮笑了笑,别忘了,我在部队,干的是侦察兵。从此,赵老歪除了李毛毛,只听李明亮一个人的。
赵老歪笑了,队长,昨晚闹肚子了,没休息好。
是不是监守自盗,西瓜把肚子吃坏了?李明亮说。
生产队种了几亩西瓜,长势不错,就是老有人偷,李明亮头疼之下,安排赵老歪看瓜地。这样一来,好多人偷变成了一个人偷,生产队的损失也能小一些。
不是西瓜把肚子吃坏了,而是把肚子憋坏了。李毛毛的声音从地里传了过来。话音出处,笑成了一片。
赵老歪的脸红了红,没理李毛毛,冲着李明亮说,队长,这鬼天气,热死人了。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
麦田里的笑声更大了,和麦浪滚在了一起,一副丰收的喜悦。
李明亮有点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现在下雨,你想让我们颗粒无收啊。
不是,不是这意思。赵老歪往李明亮跟前凑了凑,队长,上边最近有消息吗?
前两天公社刚开了会,说是夏收完了就放你们走。
真的?赵老歪喜出望外。
李明亮嘘了一声,别传出去,传出去就乱了。名额有限,只能走一部分。
赵老歪的眼睛红了,队长,你说咱俩关系咋样?就是只有一个名额,你也要给我。
我会考虑的,李明亮在赵老歪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总得好好干,给我个理由吧。
明白。赵老歪一个立正,规规矩矩地向李明亮敬了一个礼,然后就钻入了灼热的阳光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旁李毛毛调侃道。
赵老歪不说话,低头认真地割着麦子。
李队长又给你什么好处了?李毛毛又说道。
赵老歪还是不说话,脸上的汗也顾不得擦,一心一意地收割着小麦。赵老歪这时候的表现,完全成了模范社员。
地头,生产队长李明亮满意地笑了。
3
夜幕终于降临了。
一墙之隔的屋子里敲响了墙壁,声音沉闷而又刺耳。屋子里的男知青全都听见了,这是女知青有事发出的信号。农村的条件很是艰苦,没有太多的空房间腾出来给知青们住,只好把生产队的粮库一分为二,这边住着男知青,那边就安置了女知青。墙是半墙,屋顶是相通的,无论哪边有个风吹草动,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男知青无所谓,女知青要说私己话了,得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男知青听了去。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明火执仗地敲墙壁。
毛飞离墙最近,隔壁一敲,毛飞就感觉到了。等第二下又敲起来的时候,毛飞回应了一句,什么事?
声音从墙那边传了过来,没你的事,赵老歪在不在?一听,就知道是李毛毛。
毛飞看了赵老歪一眼,老歪,找你的。
赵老歪没理毛飞,冲着隔壁喊了一声,知道了,我说过的话肯定算数。
那你快点,李毛毛喊道,姐妹们都等不及了。
赵老歪看见屋子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才不紧不慢、看起来好像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句,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到。
隔壁屋子里一片响声,紧接着就寂静了。很显然,人都出去了。赵老歪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不耐烦地往门口踱去。从床头都走到门口了,硬是没有再回一下头。住在门边的毛飞实在忍不住了,喊道,哥们儿,什么事啊?想吃独食啊,有好处别忘了哥几个。
赵老歪这才抬起眼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果然一个个如狼似虎,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看那样子,如果他再不开口,就要生吃活剥了他。
赵老歪笑了笑,是有事,而且是个天大的好事。可是,赵老歪挠挠头,显得很为难,这件事非同小可,她们不让说啊。
到底是什么事,说说,哥几个不卖你就是了。男知青们换了笑脸,纷纷讨好赵老歪。
赵老歪觉得胃口吊得差不多了,返回到屋子中间,装作很随意地说道,也没什么,她们要去河边洗澡,让我去站岗看人。
洗澡?男知青们的想象力开动了,洗澡,全是女的,一丝不挂。这不要人命吗?毛飞最早从想象中出来,脸上挂了笑,老赵,能不能带我们去?
赵老歪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这要让她们知道了,还不活剥了我。
不会知道的,毛飞说,我们偷偷地,只看一眼,就一眼。
其他知青纷纷附和道,对对对,就一眼。
这,赵老歪为难极了,又挠了挠头,那你们小心点。我先去,等她们开始洗了,你们再偷偷过来。赵老歪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坚决,我先找个理由去解手,要是她们发现了,跟我可没关系。
等所有的知青都点了头、发了誓,赵老歪才走了出来。出了门的赵老歪不易觉察地笑了。
累了一天了,身上都脏透了。在城市长大的女孩子,身上什么时候这样脏过。见了水,就跟没了命一般。四下看了看,没人。夜色宛如当地农民锅里的搅团,稠得已经搅不动了。在旁边负责看人的赵老歪的身影也模糊成了一团。再加上人多胆壮,就顾不得了,一个个脱得光溜溜的,白白的身体争先恐后地投进了清凌凌的河水中。皮肤想滋润,是要靠水来养的。白白的皮肤和水一接触,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紧接着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直透体内,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说不出的痛快和惬意。一瞬间,女知青们都感觉到,只要能在这样舒服的地方多待一会儿,就是让死,也值了。当然没有人考虑有没有人偷看了。
村子位于土塬上,属于关中大平原的范畴。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把这个大土塬叫渭北高原。因为,比起周围的地势,这个被世世代代的农民称之为渭北高原的大土塬像一条绿色的绸缎,一望无垠地镶嵌在关中道八百里秦川的土地上。村子名叫太子村。其中的典故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今人能看见的,就是在渭北高原的中间地带,很奇异地凹进去了一条沟,这条沟通向哪里,村子里的人不知道,村里人却知道这条沟的沟底,一股流动的水汇成了河,村里人叫它太子河(俗称男人河)。太子河的水一年四季不干涸,水质清澈、透亮、甘甜。难怪女知青们一进去就什么都忘了。
渭北高原上一望无垠,平整如镜,动物们没有藏身之处,不管身在何处,随时都面临着危险。也正因为危机四伏,动物们都很机警,猎人们常常空手而归。除非,在动物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太子河里洗澡的姑娘们不是动物,却和最终成了猎物的动物犯了同样的错误,自己放松了,自己陶醉了,自己不管不顾了。所以,男知青已经靠得很近了,女知青仍然忘情地在水中嬉戏。
晚风不紧不慢地吹着,河边的夜风显得分外湿润。不止湿润着男知青火热的心,更把已经燥热的身体浇得欲火难抑。有的人呼吸声粗了,所有人的呼吸声粗了。心好像要从体内蹦出来,整个身体发热、变烫了,浑身好像要燃烧起来了。太热了,水,水在哪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大叫一声跑了过去,跳入了溢着凉意的河水中。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就跟着来了……女知青都吓傻了,夏夜河边充斥着姑娘们恐怖、尖厉的叫喊声。那种声音,是一种恐怖极了的声音,吓得河边的青蛙纷纷跳入了水中。
在村里老人的记忆中,自从有了太子河,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幸亏太子村有个当兵回来的生产队长李明亮,浑身洋溢着一种正气,在关键的时候保住了姑娘们的清白,更保住了太子村的声誉。
这是发生在20世纪60年代末的事情。
这件事风一般刮遍了渭北高原,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县革委会。县革委会把这件事列为政治事件,罪名是知识青年在上山下乡期间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蓄意破坏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那天晚上,凡是在场的知青都上了黑名单。李明亮的记忆力空前地好,在那么黑的夜晚,愣是看清了每一个人的面孔,并把他们记录在案。
只有一个人,一个绰号赵老歪的人,事发的时候不在现场。这点,是李明亮做的证。
4
麦子收完的时候,招工通知下来了。受太子河政治事件的影响,尽管李明亮做了最大的努力,太子村只争取来了一个名额。刚开始的时候,李明亮捧着这个香饽饽似的名额很得意,很快就发觉成了烫手山芋。太子村共有二十名插队知青,李明亮无论走到哪里,二十双渴望又歹毒的眼光就跟到哪里。知青们也都变了,变得没有了自信,再好的朋友也都隔了肚皮,不说知心话了。好像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了把柄,永远也离不开农村似的。
最有把握的应该是赵老歪了。这一点不但赵老歪心里有数,所有的知青也都心知肚明。二十名知青,唯一没有和政治事件牵扯的只有赵老歪。
多少年了,夏收是农村最忙的时节了。夏收结束,就该农闲了。农村就是这样,忙的时候能忙死人,闲的时候也能闲死人。麦子已经归仓了,玉米种子落地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闲扯淡。今年,因了招工的事就更能扯了。吃早饭的时候,太子村的爷们儿都端着一碗玉米粥,粥上面象征性放一些萝卜丝,更多的都是一些辣子、盐和自家酿的醋混合成的酸辣汁,来到了村子中间的大槐树下,或站,或蹲,或坐,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别以为飞短流长是农村娘们儿的专利,这些大老爷们儿扯起来更见水平。一口玉米粥刚下肚,站在最外边的人说话了,听说了没有,昨晚牡丹花和李明亮去二郎沟了。
所有的人来了兴趣,真的?
我家二小子亲眼看见的。牡丹花的笑声可脆了,天黑后李明亮用自行车驮着往二郎沟方向去了。
我不信。坐在最里面的男人站了起来,牡丹花多俊的一个人啊,早晚要离开这儿的,能看上李明亮?
我也不相信,可李明亮手里有招工指标啊,给了谁,谁就不用在咱们这儿受罪了,立马又成城里人了。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赵老歪就悬了。
要我说,让谁走都不如让赵老歪走。年长的一个男人很气愤地说,早一天把赵老歪这个瘟神送走,咱们村早一天安生……
在农村,不管是闲话也好,还是其他什么话,只要出了口,就由不得自己了。这话一出口,就长了腿,很快钻进了赵老歪的耳朵里。赵老歪在生产队的临时床上躺不住了。自上次的事情发生后,知青们把全部责任都推在了他的身上,好像是他挖了个陷阱故意让他们跳。赵老歪自然在粮库待不下去了,李明亮只好把生产队的值班室腾了出来,做了赵老歪的临时住处。躺在队部的赵老歪越想越不对劲,再想想李明亮最近的表现,心里越发没有了底。嗯,别让李明亮这小子给骗了。赵老歪出了队部,在村子口的商店里打了一斤散酒,外加两袋榨菜,回到住处静等着李明亮。
那天晚上,所有的知青都看见李明亮和赵老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吵吵嚷嚷了大半夜。那吵架的声音把整个村子都惊醒了。当然,也把知青们对赵老歪的怨气吵走了一大半。第二天,李明亮就召集知青们开会了,不出所有人的意料,李明亮当场宣布那个唯一的招工名额给了村民口中的牡丹花——李毛毛。出乎意料,赵老歪也没有说出一个不字,其他人当然更不好再说什么了。幸福就这样突然落在了李毛毛身上,李毛毛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还是没有抑制住兴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把胸前打湿了一大片。丰满的胸脯显得更挺、更大了。大得使李明亮都不好意思移开目光。
那天开完会后,李毛毛当然不见了。和李毛毛一起消失的,还有李明亮。李明亮和李毛毛去了哪里?村子里有好几个版本:一说去了二郎沟,因是白天,干不了具体事,又回来了;一说哪儿也没有去,就在队部赵老歪的住处待了多半天。而赵老歪,一直站在门外不远的地方抽烟,拦着所有的人不让靠近;还有一说是去了太子河。河边有一大片竹林,隐天蔽日的,可以当屋子用。不管哪一种说法,都说李毛毛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来的时候是一个姑娘,走的时候不是姑娘不是媳妇什么也不是了。李毛毛却不这样认为,这点全村的人都看见了。李毛毛的脸好像失去了控制似的,见了谁都笑,不管认识不认识,都热情地往人家手里硬塞洋糖(水果糖),全然不管别人是什么样的心情,或是别人怎么看她。这一切,在李毛毛眼里,都无所谓了,都将随着她的离去而永远在记忆中抹掉。那时候的李毛毛当然想不到,也不敢这样想,她本来有自己的家,她本来不用到这儿来的。当然,也就不用为了离开这个她本不应该来的地方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荣辱,廉耻,甚至一生……
村子里的老人说,人啊,不管你怎么折腾,都斗不过命。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管用。该是你的,谁也抢不去;不该你的,再折腾也没有用。
这话真在李毛毛身上应验了。
李毛毛最终没有走得了。
名单都报上去了,上面政审的时候,发现了问题:这个李毛毛在黑名单里面。上面传下话来,要不另报,要不名额作废。李毛毛是在把铺盖卷儿都打好以后才知道的。李毛毛的天就这样在一瞬间塌了下来。天地虽大,李毛毛却觉得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那个带给李毛毛快乐、也终身带给李毛毛屈辱的太子河成了她最后的选择。
只是,跳了河的李毛毛没有死。李毛毛不知道,那条河本身就很浅,浅到站在最深处也只到李毛毛的胸口。何况,李毛毛还没有走到最深处李明亮就赶到了。李毛毛是被李明亮抱出太子河的。闻讯赶来的村民都看见李毛毛有气无力地缩在李明亮的怀里,湿透了的衣服把身体暴露无遗,两具湿湿的身体隔着湿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最终走了的,是赵老歪。
赵老歪离开村子的时候,知青们没有一个人出门,都躺在门板床上睡觉。只有队长李明亮,一直把赵老歪送到了渭北高原的最南端。站在塬边,眼前一片豁亮。李明亮禁不住豪情万丈,指着远方隐隐在云头显现的一个高坡对赵老歪说,看见了吧,那就是五丈原,是三国名相诸葛亮叱咤疆场的地方。你要去的单位,就在五丈原下,是国家新建的一个大型汽车厂。李明亮挥拳在赵老歪的肩头砸了一下,去吧,混好了别忘了哥们儿。
赵老歪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李明亮丝毫没有受赵老歪情绪的影响,兴致仍然很高地说,老赵,打起精神,事情做了,不管错对,就不要再想了。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办,以后!
赵老歪终于开口了,老李,我以后可能没脸回来了。
那是你没混好。李明亮斜睨着赵老歪,知道脚下的这个塬是怎么形成的吗?
赵老歪一脸茫然。
告诉你吧,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三国,这里是司马懿驻军的地方。这里本没有塬,司马懿率军跋涉而来,让士兵们倒了一下鞋子里的土,就堆起了这个塬。想想,这是何等气势、何等壮观的场面。司马懿驻军高原上,隔渭河与驻扎在五丈原的诸葛亮对峙。不管你三顾茅庐也好,不管你六出祁山也好,还是七擒孟获也罢,到最后,笑到最后的不是五丈原上的诸葛亮,而是站在这里的司马懿。李明亮侃侃而谈,好像自己成了指挥千军万马,手握乾坤的司马大将军。
赵老歪一点儿也没受感染,他没有办法像李明亮那样,把干过的事都抛到脑后。他不想说,也不想再听李明亮说了。赵老歪伸出手,和李明亮象征性地握了握,说道,你的好处,我会记住的。我走了。说完,赵老歪向塬下走去,头再也没回一下。李明亮一直看着赵老歪的背影,看着看着脸上就现出了不屑的光。赵老歪走远了,李明亮冲着赵老歪的背影喊,还有脚下这条沟我没告诉你。知道叫什么沟吗?说了吓死你:那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和杨二郎打到了这里。杨二郎内急,在这里撒了一泡尿,就冲出了一条沟,这条沟现在就在我的脚底下,它的名字叫二郎沟……李明亮还想喊,发现赵老歪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就住了嘴。
豪情万丈的李明亮孤身一人站在高原边,满腔壮志凌云的激情憋得难受,就掏出自己的阳根,冲着二郎沟撒了一泡尿。那尿很有激情,力道很大地直冲二郎沟射去,好像要把二郎沟再冲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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