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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70后作家,他们形成了一个代际的“身份共同体”。这个共同体并不具有天然性,而是在文学实践过程中逐渐“建构”起来的。
“50后”、“60后”可以看作是一个“历史共同体”。他们有共同的历史记忆,以及大体相似的对于历史的认知方式和情感方式,在大体相似的历史经历中,完成了一代人的文化塑形。“80后”是一个以话语方式与关注对象形成的“情感共同体”,特殊的情感认同是这一代人近似的文化性格特征。
身份共同体 70后作家大系
汇聚70后作家 展示一个时代的文学实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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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为张楚的最新中短篇小说集,主要收录了《在云落》、《U形公路》、《疼》、《献给安达的吻》、《夜游记》、《因恶之名》。集中展示了鲁敏作为70后作家代表人物的创作实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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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张楚:1974年生。出版小说集《樱桃记》、《七根孔雀羽毛》、《夜是怎样黑下来的》。曾获河北省文艺振兴奖、《人民文学》短篇小说奖、《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林斤澜短篇小说奖、《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奖、《十月》青年作家奖。2011年入选“未来文学大家TOP20”。2013年被《人民文学》和《南方文坛》评为“年度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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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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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落
U形公路
疼
献给安达的吻
夜游记
野象小姐
因恶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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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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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云 落
1
那年春天格外的漫长。清晨六点半,和慧准时按响我家的门铃,门铃声和卖牛奶、灌煤气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通常铃声第五遍响起,我才趿拉着鞋睡眼惺忪地去开门。和慧总是嘟囔着说,猪啊睡吧,猪啊睡吧,再睡就出栏了……我摸摸她箍在头皮上的短发,然后继续昏睡。那个春天,我的睡眠保持在十二个小时左右。也许,对一个无所事事的男人来说,睡眠是最得体最省钱的休闲方式了。等我九点钟起床,和慧已煮好黑米粥。毫无疑问她是个烹饪天才。当我嚼着黑米粥里的百合、桂圆和枸杞,我便恍惚觉得,漫长的一天有顿甜美的早餐是多幸运的事。
如果不出意外,此时和慧差不多能看完两部电影。那些碟片零零散散堆在客厅,我不清楚她怎么就挑选了埃里克?候麦。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候麦的片子难免过于沉闷晦涩。当她把《克莱尔的膝盖》、《飞行员的妻子》和《我女朋友的男朋友》看完,我极力向她推荐岩井俊二和佩德罗?阿尔莫多瓦。在我看来,忧郁和狂欢的叙事可能更对她的口味。可是她皱着眉头反问道:“这个导演,一辈子只拍了这几部片子吗?”这样,她又看了“四季”系列和“道德”系列。和我想象中不同,她说她最喜欢的是《冬天的故事》。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她应该更喜欢《秋天的故事》。里面有一座迷人的葡萄庄园。
她的头发比我刚搬来时长了,黑了。我记得冬天时她戴顶黑色雷锋帽,就像刚下火车的东北人,浑身笼罩着针叶林带的沼沼寒气。如果不看她的眼,你肯定以为这是个孤僻的男孩。我上一次见到她,她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整天蜷在姑妈怀里嘬奶。当她犹豫着把帽子摘掉,我发现她剃了光头……到了春天,她的头发才根根耸立,毛扎扎犹如初生刺猬的氄棘。“别碰,”当我忍不住伸手摸时她警告我:“爪子拿开,小心本姑娘 卒瓦 你。”
她总称自己为“本姑娘”。
我怀疑用不了多久,她就把我的一千多张碟片看完了。从北京搬到这个叫云落的地方,除了这些碟片和几件衣物,我什么都没带。不是不想带,而是压根没什么可带的。北京住了八年,除了干燥性鼻炎、胃溃疡、慢性咽炎、颈椎增生和几任女友,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些电影了。当然,这和我的职业有关。我在一座大学教授影视写作。当了几年讲师后,我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刚开始我并没在意,等到最后连大剂量的安眠药都无法让我的双眼闭合时,我辞掉了工作,来到了这座小时曾客居过的沿海县城。在我印象中,这里的空气终年是那种海蛎子味的糊腥气,既催情又暧昧。夏天遍地都是粉红单瓣的大丽花,粗茂的花蕊栖着小蜂鸟,它们的灰羽翼扑满了花粉颗粒。我是冬天搬来的,让我遗憾的是,这里的冬天和北京的冬天没有区别:天空犹如一条风干的巨型水母,伞帽罩住陆地上所有的树木、河流、人畜以及它们的影子,只有它的触手变成雪霰时,云落才在午夜变得明亮、温润。你能听到植物的根茎在静穆地呼吸。
还好,我的失眠症到这儿不久就不治而愈。来时我带了两部还没剪的纪录片,一部《恋曲》,一部《我十八岁时也打过老虎》。我先剪的《恋曲》。让我意外的是,每晚剪两个小时的片子后我就哈欠连天。我再也用不着大把大把地吞食药片了。那些曾经离我远去的甜蜜夜晚,现在以一种慷慨馈赠的方式还给了我,让我在这座并不熟稔的县城里独自享受着黑夜重又带来的荣耀。
2
“哥你发现没?”和慧皱着眉头问我,“候麦的电影里,人们总是不停地说话。”
“是啊,”我想了想,“那是他们心里的秘密太多了。”
和慧不屑地撇撇嘴,然后跟我下五子棋。我们的规矩是下五盘,五打三胜。多数情况下,我们只要三盘就结束了棋局——我一盘也赢不了。“你应该找位老师学围棋,”我说,“这种小儿科的游戏太浪费你的天赋了。”
“好吧,等我的病好了,我就拜个师父。听说县委有个姓张的秘书,曾经赢过马晓春。”
她得了再障性贫血。我来这儿之前,她刚在北京紫竹潭医院做完入仓手术。据说她被关进无菌仓里待了二十八天。她身体里的白细胞都被杀死了,然后医生往她的血液里注入兔子的细胞,让它们形成新的抗体。她曾跟我说过在无菌仓里的事。她带了一本《心经》和一台收音机。《心经》是姑妈送她的。姑妈在她得病后就成了一名居士,每日烧香拜佛。和慧白天读经书,晚上听午夜谈心节目。她说她最喜欢一个叫马克的男主持人,他总是劝导那些丈夫出轨的女人学会忍耐,这是让她失望的地方,可是他的声音就像“春夜里的黄莺”,这样,马克又成了一个可以让她忍耐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这个男主播的声音很娘?”
“嘁,”她白我一眼,“你怎么这么损啊?我是说,他的声音老让我想起云落镇的春天。河呀芦苇呀翠鸟呀什么的……还有七星瓢虫。”
“你……有没有喜欢上他?”
“怎么可能呢?本姑娘心静如水。佛曰,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哎,你这种没有慧根的人,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
下完五子棋,我们就都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有时我们手挽手去街上逛逛。姑妈叮嘱过我,和慧最怕感冒。通常我们只从住所溜达到一家叫“司马川造型室”的理发店,然后开始返回。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病人,我们都相信,她体内真的形成一种全新的白细胞了:犹如上帝重新创造了万物。
“等我痊愈了,我就没空陪你了,”她总是怏怏地说,“我要去读高中了。可是你怎么办啊?谁来照顾你?”
大抵她把我当成了她的弟弟或者她未来的儿子。除了给我做早餐,还学会了用双桶洗衣机洗衣服。她最喜欢没事了,光着脚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晒太阳。那块地毯是我一个学生从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带回来的,上面绣着紫葡萄和肥绿的叶子。她穿件绛紫色的毛衣蜷缩在上面,仿佛就是缠绕的枝蔓间一粒饱满的果实。她的脸在初春阳光下依然是没有任何血色的瓷白。有时我给睡着的她悄悄盖上块毛毯,然后抽着烟,凝望她嘴唇上面细细的绒毛。
“我都二十七八了,不用你这个小毛孩操心,”我安慰她,“况且,没准哪天我就撤了。”“去哪儿啊?”她急急地问,“还要回北京吗?我点点头。她撇着嘴说:“嘁,北京有什么好的?就是个巨大的坟场。”
我不清楚为什么北京在她眼里会是个巨大的坟场,我斟酌着说:“不一定回北京啊……我有个导演朋友,带着孩子老婆去湘西养鸡。他们的房子盖在一棵大榕树上,没有屋顶,晚上一睁眼,就能瞧到满天的萤火虫。”
她不吭声了。她的嘴唇若是抿起来,上帝都别想撬开。
见到那个男人时我跟和慧都有些吃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邻居。从搬到这儿开始,我对面的这家住户一直静悄悄的,仿佛他们从来都不用外出上班、采购和散步。只有深夜,我常常听到楼道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用钥匙开门的声响。而这次,我跟和慧看到一个男人正扶着防盗门呕吐。楼道里很静,我俩默然地盯着他佝偻着腰起伏,每当他稍稍直起腰身,涌喷就无可抑制地重来一次。到了最后他不得不缓缓蹲蹴下去,两只青筋暴起的手颤抖着抵住防盗门。
“你没事吧?”我忍不住问,“你稍等,我去给你倒杯水。”
男人这才扭过头看我。这是张虽然痛苦却仍显英朗的脸。“不用,谢谢你。真的不用了。”他重重地摆摆手,刚想说什么马上又紧紧扼住喉咙,片刻才慢吞吞道:“这样蹲会儿……就好了,就好了……”他说的是纯正的云落方言,“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他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自嘲似地说,“可是,谁没喝多的时候呢,对吧哥们?”
我跟和慧进屋,和慧去拿纸巾,我去倒水。等我们出来男人已然不见了。楼道里除了那堆难闻的呕吐物空无一人,只有阳光从北面的窗棱隐约着筛进,温吞地覆着爆皮的、酱紫色的楼梯扶手。“为什么男人喝酒非得要喝吐?”和慧躺在沙发里喝着橙汁,“我爸有时也这样,恨不得连心肝肺都吐出来。”她把橘子皮撕成一小绺一小绺,随机扔在沙发靠背上、电视柜旁的角落,要么将橘子皮汁水挤泚到书页上。她说,这样的话房间的每个缝隙就全是橘子味儿,毫无疑问,天然的橘子味儿是世上最迷人的气味,在这样的气味里躺在床上看一本同样散发着橘子味的书,就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了。
这孩子喜欢使用诸如“世界”、“人生”、“美好”等一干词,仿佛这些词汇一旦从她嘴里说出来,她就真的享受到了美好的世界和人生。
“哥,你喝醉过吗?”和慧问,“你喝醉了是不是也这样丢人?”
我盯着这个女孩。她的瞳孔是浅棕色的,瞳孔与眼白的边界有些模糊,像是海与天没有清晰的、大刀阔斧的界限。这让她看上去总是副混沌、茫然甚至蔑视的神情。“我当然喝多过。每个男人都喝多过,”我一本正经地说,“没醉过的男人,是没有梦想的男人。”
和慧“咯咯”地笑,连肩胛骨都抖起来。
这个晚上,我接到了仲春的电话。说实话,我未曾料到她给我打电话。她说,她下个月要结婚了,结婚前她想见我一面。我告诉她,我离开北京有段时间了。她沉默了会儿,然后问我到底在哪儿?当我犹豫着告诉她在一个叫云落的县城时,她马上以惯常那种不容置疑地口吻说:“把地址发过来。这个礼拜六我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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