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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当红女伶白桂英厌倦了逢场作戏的卖艺生活,不顾母亲家人反对,毅然离开舞台。
郁闷中桂英结识小公务员王玉和,顶着母亲压力与之结合,从此洗净铅华,举案齐眉。
玉和不幸丢了差事谋不封出路,带桂英回了乡下老家。尽管夫妻二人小心谨慎,却仍被王家兄嫂挑剔,夫妇俩只得带着新生女儿回到北平,暂住自家。白母鄙薄嫌弃之意形于言表,令玉和委屈苦恼。桂英借故大发脾气,震慑母兄,力挺玉和,才勉强得以安稳度日。生计逼迫下桂英决定重新登台,白母喜甚,玉和忧甚。桂英重出江湖,少不得与捧角的男客们应酬,难免夫妻误会。加之白母不断挖苦讽刺,玉和终于无法忍受,离家出走,令桂英悲痛欲绝……
《欢喜冤家》是张恨水创作高峰期著名作品,展现当红女伶追求真爱却抽身不得的可悲命运。她敢恨敢爱,贤惠勤劳;他勤奋谦卑,大度宽容,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双方家庭却各有矛盾、无法容身,一场悲欢离合的家庭伦理大戏,就此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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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张恨水1895年5月18日-1967年2月15日,原名心远,恨水是笔名,取南唐李煜词《乌夜啼》“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之意。张恨水是著名章回小说家,也是鸳鸯蝴蝶派代表作家。被尊称为现代文学史上的“章回小说大家”和“通俗文学大师”第一人。作品情节曲折复杂,结构布局严谨完整,将中国传统的章回体小说与西洋小说的新技法融为一体。更以作品多产出名,他五十几年的写作生涯中,创作了一百多部通俗小说,其中绝大多数是中、长篇章回小说,总字数近两千万言,堪称著作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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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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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甘苦不同歌声到煞尾 甜酸莫辨倩影记从头
第二回 一念虚荣停歌投大吏 十分诚意拱手送情人
第三回 投刺怯严威缘悭一面 赠仪消宿约报止千金
第四回 心事重归来匆匆送客 风光问嫁后郁郁思人
第五回 不语只温存少年可爱 试歌转凄楚怨女兴悲
第六回 两地缠绵帝人暗结网 半生倜傥知已故谈狐
第七回 为悦已容频来露心迹 解美人意隔座受衣香
第八回 座有解人定情在杯酒 目无余子立誓作花铃
第九回 渐起疑团情书漏消息 急生急病妙计定风波
第十回 好语珠圆媒妁翻灵舌 寸心麻乱晨昏计聘钱
第十一回 解闷时都忘缠绵无限 弃官言不得啼笑皆作
第十二回 闺梦逐征车还怜小别 农家苦夏日转异远来
第十三回 掘地限藏银艰难赠弟 登 门献重币挥霍为卿
第十四回 冷热只因财留餐沽酒 聪明还弄第三者饯别放歌
第十五回 如愿以偿千金博此夕 风机而作一曲话当年
第十六回 伉俪情深解铃原有术 逢迎道苦托钵竟无门
第十七回 一代莺花销磨七件事 满城风雨高卧二分愁
第十八回 频道不如归形成槁木 可怜 无所好目送飞鸿
第十九回 离膝去依依枯荣莫卜 回乡愁戚戚甘苦难同
第二十回 举目尽非亲且餐粗粝 捧心原是病频梦家山
第二十一回 革面却繁华衣衫尽换 健身安贫贱井臼同操
第二十二回 奇货可居双身释重负 百喙莫辩干里报谰言
第二十三回 无限伤心偎炉度长夜 不堪回首含泪看新春
第二十四回 生女不留人川资暗赠 求官还作客京市空来
第二十五回 铩羽空回托足嗟无地 埋名可隐伤心愧有家
第二十六回 一饭艰难工郎原自愧 十年薄辛冯妇竞重来
第二十七回 喜怒总无因心藏隐痛 声容浑不似弦托悲音
第二十八回 情敌难忘借杯浇块垒 醉乡堪老酣睡是生涯
第二十九回 宴客避良人强为欢笑 开门迎伧父故作痴聋
第三十回 归去已柔肠何曾奋斗 别求空忍泪终冒嫌疑
第三十一回 言所难宣颠狂半夕醉 势在必走决绝一封书
第三十二回 垂泪尚登场悲欢欲绝 伤心难撒手忍辱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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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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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甘苦不同歌声到煞尾
甜酸莫辨倩影记从头
这书开场的所在,乃是一个旧式戏馆的后台,台上正唱着戏,后台的戏子,在锣鼓声中,纷纷地扮戏,杂乱极了。这是北平唯一的坤伶班子,后台除了管事和梳头跟包的人而外,也全是女子。一个扮杨贵妃的角色,穿了宫装,戴了凤冠,站在上场门后边。手上夹了一支烟卷在抽着。她面前站了两个扮太监,六个扮宫女的配角,簇拥着一团。一个扮高力士的丑角,将手上的云拂,在宫女头上举了起来,大声喊道:“小刘!小刘!跟我买的麻花烧饼呢?我这就上场了,吃不吃呢?”管事的田宝三抢上前来道:“别乱!要打上了(打上是艺人行话,即出场)。嘿!杨老板,您马后点(艺人行话,即慢一点),程老板还没有来。”说着,他向那个扮杨贵妃的说话,她喷着烟道:“我怎么马后呢?多唱一段四平调吗?哪个师傅教的醉酒,是哪样子唱法?”田宝三道:“请佟老板多说几句废话……”扮高力士的冷笑道:“得!到了我们这儿,就是废话了。”田宝三道:“佟老板,您别尽挑眼……杨老板你叫板。”那个扮杨贵妃的抢上一步抓住门帘子,正待说话,又向后一退。扮高力士的道:“这是怎么回事?高力士没上,娘娘就叫板了。打上了,老周,咱们上吧。”门帘一掀,两个太监上场去了。
田宝三见杨贵妃瞪了一双眼睛,便向前对她拱了拱手道:“对不住,今天我真急,有点乱。您瞧就剩醉酒了。这新人的家庭,全没有扮,来得及吗?”杨老板道:“我杨桂芬不伺候大角儿,你不会预备垫个戏,让我们瞎抓干什么?刚才我是没嚷出来,嚷出来了,台底下准是个满堂彩的倒好。唱这多年戏,连一出醉酒都唱不过来,这不成笑话了吗?别人有了主儿,我们还得靠唱戏吃饭啦!”她说到这里,早听到戏台上太监已经说着:“远远望见娘娘来了”。只好抢上前一步,抓着门帘,叫了一声:“摆驾!”将手指上夹的烟卷头,向地上一掷,退后让宫女们上场,接着也就出台了。
田宝三回转身,站在后台当中,两手一扬道:“就剩今天一天了,大家都不给我一个面子,打电话,派人找,什么都办到了。还是头齐脚不齐,这叫我怎么办?没法子,垫个化缘吧。”他口里说着话,人在后台乱跑,抓了几个女戏子,将她们拖到一处,乱指点着道:“你扮和尚,你扮老道,你扮相公,你扮院子去!”说着,用手将这四个小角儿一推。这四个小角儿看了他一眼,不敢说什么,各自扮戏去了。
田宝三在后台跳着脚道:“戏也垫了,再要不来,我可没法子。”说时,在身上又掏出小表来看了看,摇着头道:“我真不懂这名角儿是什么心眼儿,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还要给我们为难,我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妈……”
忽然好几个嚷了起来道:“程老板来了!”果然有四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笑嘻嘻地走进来了。第一个就是叫程老板的程秋云,紧跟她后面的叫白桂英,是这班子里两个台柱。最后面一个叫于秀宝,一个叫金小楼,也都是重要的配角。
田宝三抢上前,迎着程秋云笑道:“四位在哪儿来?我们哪里都没有找到,真急了。我除了招呼她们马后点而外,又垫了个戏。”程秋云脸上红红的,笑道:“我们有个饭局,你忙什么?到了上场的时候,我自然会来。今天是临别纪念,你瞧,又卖个十成座不是?我凭着这些听戏的面子,也不能误卯。不用垫戏,我们说扮就扮。田大爷,你得明白,今天我可是尽义务来的,你可得委屈点。”田宝三笑道:“得啦!程老板,你扮戏去吧。”
程秋云走了,白桂英站着,手上拿了条绸手绢,当了扇子,在脸上拂了几拂,笑道:“今天天气真热得很!”田宝三看她脸上时,酒晕红到耳朵边来,身上穿了印花粉红缎子夹袄,越发烘托得艳色凌人。她拿着手绢的那只手,光了大半截胳臂在外,戴了一只玉镯子,越显得手臂溜圆。她前额的刘海发梳得很长,几乎可以罩到睫毛上那双滴溜溜灵活的眼睛,只管看了人活转。田宝三笑道:“程老板因为要出阁了,所以那样高兴,白老板今天也是这样高兴,又是什么喜事呢?”白桂英依然将手绢在脸边拂着,微笑道:“自己心里痛快了,就高兴,不痛快了,就不高兴,要有什么事情才高兴吗?”田宝三碰了这样一个钉子,倒没有什么话好说,只得点着头道:“到了时候了,你去扮戏吧。”白桂英笑道:“忙什么,我在半中间才上场呢,谁有烟?送我一根抽抽。”田宝三连忙在身上掏出烟盒子来,笑道:“我的烟不大好,白老板抽不抽?”白桂英笑道:“只要有烟过瘾,我倒不论好坏。你若真有心请我,不会去买一包烟来请我?”田宝三笑道:“这算什么?你先抽这一根。”说着,将那根烟卷递了过去。白桂英将烟卷衔在嘴里,将两个手指头,夹了两夹,笑道:“送烟来怎么不送火来?”田宝三答应了一声“是”,连忙找了一盒火柴来,擦了一根,弯着腰将她的烟卷点着。她喷出一口烟来,道了一声“劳驾”,高跟皮鞋走得如风摆杨柳一般,到她的特别化妆室去了。
原来这个戏馆子,叫三喜茶园,是个纯粹的旧馆子,后台的糟乱,简直不可用言语来形容。后来伶人思想进化,在这里唱戏的台柱,有些不满意于后台的秩序,因之就另辟两个特别化妆室,留给台柱扮戏。这两间屋子,便是程白二人各占了一间。白桂英走进了她自己的屋子,跟包的早已拿出了衣服,坐在那里等着扮戏。白桂英洗过了脸,抹了胭脂粉,见壁上只挂了两件旗袍,便问道:“老李,有的是行头,干吗不给我多拿几件来?”老李道:“往日唱新人的家庭,都是这两件。”白桂英道:“干吗和往日打比,今天不是临别纪念吗?”这句话说完,有人在门外答道:“程老板是临别纪念,怎么白老板也是临别纪念呢?”田宝三手上拿了一盒烟,笑嘻嘻地走进来了。白桂英笑道:“这竹杠算我敲着了,真送我一包烟卷。”田宝三道:“真格的,白老板不打算干了吗?你要一不干,我们这班子就散了。我们这班子,不比别家,全是靠本戏叫座。程老板走了,你又走了,哪里找这两个人抵缺去!”白桂英打开烟盒子,又取了一根烟卷抽着,笑道:“那活该了。我能为了这个班子,唱一辈子吗?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再过几年,我成了老太婆,唱戏不吃香,嫁人也不吃香,我怎么办呢?”田宝三笑道:“这样子说,我们也要喝白老板一杯子喜酒了。姑爷是谁?”白桂英道:“什么姑爷呀?我找汪督办去。我到了那里,他要我不要我,我还不知道呢。”田宝三道:“大家都要去,我也没法。这是小姐们的终身大事,谁敢多说一句话呀!”白桂英道:“坤伶有的是,你们不会再去找两个人?本戏也没什么难,多说两回就行了。”程秋云这时匆匆地走来了,嚷道:“你们说话有完没完,该上场了。”白桂英这才换了衣服,站到上场门去等候。
田宝三听了她的话,凭空不免添了一桩心事,在墙犄角边一个戏箱子上,盘腿坐了。口里衔了一支烟卷,只管想心事。有人叫道:“三爷!想什么了?坐在这里发愣。”他看时,是白桂英的母亲朱氏,便由戏箱子上跳下来,笑道:“今天是临别纪念了,咱们这个局面,凑合着也就有三四年,今天说散了,心里怪不好受的。”朱氏道:“那没什么呀?东方不亮西方亮呢!您不会想法子,让咱们时老头儿,再组一个班子吗?”田宝三道:“我的意思不是那么说,咱们在一处凑合着这么多年,相处得很好的,现在说散就散了,总有些舍不得。您的白老板,也转了心眼了,不久也就有婆婆家了。”说着一笑。朱氏叹了一口气道:“不用提了,这年头儿,半由天子半由臣。依着我的意思,我们姑娘总得替我再唱两年戏。可是程老板一走,她也动了心了,我有什么法子呢?”正说到这里,台底下哄然一阵地叫着好。朱氏又道:“你瞧,外面这样叫好,她们的人缘多好,偏是不肯干。”田宝三再要说什么,却见自桂英走进来了,于是向朱氏丢了个眼色,偏是她眼快,早看见了,便迎上前来道:“你们这里又说我什么了?”田宝三笑道:“说您人缘儿好,捧的多。”白桂英鼻子哼着道:“下句我跟你们说了吧,为什么不唱戏呢?”朱氏瞪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白桂英冷笑一声道:“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为你们打算,我自个儿也为自个儿打算。”说着,一扭脖子走进她的化妆室里去了。
他们在后台说话,听着的人,自然是很多,这时有穿古装的,有穿时装的,有打了一脸的黑,化了妆的,一大堆人,围了田宝三,都是问散了班子,以后怎么办。田宝三一拍手道:“我哪知道呢?我是个管事的。有人唱戏,我就管事,没人唱戏,我就再找饭碗。今天到了这个时候,时老先生还没有来,大概也不得劲儿。你们回家去候着吧,不组班就罢了,要是组班的话,当然咱们还凑合着在一处。”这些女戏子们,听到这个话,大家面面相觑,总而言之,大家是没有指望了。所有前后台的人脸上都带着愁容,只有程白二人是高兴的。这样一来,后台坤伶们,三三两两,议论纷纷起来,大娘们都说:“放了戏不唱,忙着嫁人做什么?嫁人有什么好处?在家里要管家事,看公公婆婆的颜色,受小姑子小叔子的闲气,出外还得和丈夫说明。哪一样自由?”姑娘们又说:“像她们唱红了的人,有人抢着要。什么时候要嫁人、要嫁怎样一种人?自己都可以去挑。没有唱红的人,人家听说是唱戏的姑娘,不会居家过日子,都不肯要,只好唱一辈子戏了。”程白二人见后台大家团聚着低声说话,心里也各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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