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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落霞孤鹜

書城自編碼: 2354707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社会
作者: 张恨水 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201085562
出版社: 天津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4-02-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04/27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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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不同于市场的经典装帧,增加了这套经典作品的收藏价值。
內容簡介:
民国初年,革命党人江秋鹜偶然帮受主人虐待的婢女落霞解围,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当落霞凑巧得知抓捕信息时,马上报信,帮助秋鹜及时逃脱。落霞被送入妇女留养院,与同屋的冯玉如甚为投缘,结为姊妹,并分享各自心中最甜美的秘密。
秋骛几番周折后找到玉如,订下终身。玉如终于因照片上的笔迹而发现此他即彼他,友情令她心中矛盾,爱情却又令她选择隐瞒,不料当日却被逼她下嫁王福才的堂监牛太太关在了黑屋子里。次夜留养院突遭大火,落霞拼死搭救,玉如为报恩下嫁王福才,并设计成全落霞与秋鹜。
玉如出嫁后被王家逼迫卖笑讨好大少陆伯清,内心苦闷,不能忘情秋鹜,借探望姐妹之名与之重逢,此后时时与之私会。落霞一场大病后终于发觉二人的纠葛,坚决反对三人同行。陆伯清绑架了玉如,玉如身心俱创,住在了疗养院。秋鹜带落霞去乡下教书,夜宿疗养院,次晨却收到玉如的绝笔。为纪念玉如,秋鹜更名孤鹜……
作为20世纪中国最优秀的言情小说,张恨水的《落霞孤鹜》被誉为多角恋情描写的经典教材,小说出版之后,立即就改编并拍成电影,由著名影后胡蝶主演。
關於作者:
张恨水1895年5月18日-1967年2月17日,原名心远,恨水是笔名,取南唐李煜词《乌夜啼》“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之意。张恨水是著名章回小说家,也是鸳鸯蝴蝶派代表作家。被尊称为现代文学史上的“章回小说大家”和“通俗文学大师”第一人。作品情节曲折复杂,结构布局严谨完整,将中国传统的章回体小说与西洋小说的新技法融为一体。更以作品多产出名,他五十几年的写作生涯中,创作了一百多部通俗小说,其中绝大多数是中、长篇章回小说,总字数近两千万言,堪称著作等身。
目錄
第一回 雪巷遗金解囊感过客 妆台调粉对镜惜华年
第二回 濯帕心深倩人劳素手 追踪路渺戏雪蹴蛮靴
第三回 忍泪受淫威鸡群独活 叩阍施急智虎口新援
第四回 难报美人恩驰怀远道 欲烦青鸟使托意微资
第五回 折柬领储愁无缘劳鲍叔 挑灯温梦何计托朱家
第六回 银饼学梭投狂奴折齿 鸩胶和蜜馀少女轻生
第七回 坠泪登车叹无家可别 倾心握手早有梦相亲
第八回 夜话缠绵可怜儿女意 深居寂寞无奈管弦声
第九回 索骥一仇人尚追囚凤 牵丝三月老故献藏珠
第十回 艳影重窥姻缘原是巧 灵犀暗合姓氏却疑问
第十一回 所举非人叨叨空弄舌 相知者我脉脉已倾心
第十二回 钿盒朝供示凰配犬子 铁窗昼闭入狱避狮威
第十三回 听雨度凉宵怀人不寐 破门突火陈求友忘危
第十四回 鸳拆背人移酬恩割爱 鸾书当面押饮恨订婚
第十五回 喜信飞来放怀探旧雨 佳期空到抚影泣新人
第十六回 握手动幽情绿窗低诉 登堂飞喜色红烛高烧
第十七回 霞鹜齐飞香车迎义友 薰莸同器蓬屋纳佳人
第十八回 酌茗约清谈良宵缓度 拈花作微笑好梦将圆
第十九回 闹市见情俦停车道故 寒家惊贵客割臂传神
第二十回 曲访深居登堂疑独见 突惊绝艳纳币祝重来
第二十一回 意外殊荣武冠许拙匠 当前奇耻钓饵嘱新人
第二十二回 反翻思潮含羞遣翠袖 牺牲色相强笑入朱门
第二十三回 踌躇夜深归灯前低问 跷蹊路半约席上轻谈
第二十四回 曲院逐芳姿暗偷罗帕 酒楼汀后约亲送归车
第二十五回 岔语激良人含机失笑忘情款爱友把茗移情
第二十六回 共感飘零羡称白玫瑰 都忘廉耻微讽野鸳鸯
第二十七回 情所未堪袱被辞家去 事非无意题笺续句来
第二十八回 锦字倚斜暗藏心上语 眼波流动频负局中棋
第二十九回 小会名园幽林藏密影 穷居客馆深夜落啼痕
第三十回 进退两无因徘徊践约 笑啼都不是委屈承欢
第三十一回 衣履隔夫妻突沾恶疾 闺房来姊妹渐布疑云
第三十二回 入幕兴谣暗疑不速客 挥毫明志立写绝交书
第三十三回 一纸露真情惊心坠地 双珠志别恨割席还家
第三十四回 引类过倡门邪言共诱 探踪到寒舍热泪同倾
第三十五回 朋友互欺当场来间谍 翁姑同拜舍命作情俘
第三十六回 百日困魔城怕看满月 一联留血泪惨失飞鸿
內容試閱
第一回 雪巷遗金解囊感过客妆台调粉对镜惜华年
这是一个冬天的早晨。天气阴黯黯的,天上不见太阳,也不见云彩,只是雾沉沉的。旧京的东城,离城墙不远,有一条冷静的胡同,空荡荡的,家家都关闭着门户。似乎这胡同里的居民,都像这天气一样,萎靡不振。胡同尽头,有个成衣铺,铺外挑出一块布市招,在空气中微微摆动着,这可以知道有点风了。在这风里头,忽然撒鹅毛片似的,撒上一阵大雪。地面上立刻铺上了一层薄的白毡。这雪片落在地下,不曾有人踏破,整整的一片白色,非常之好看。全胡同里,一点声息没有,两边人家墙里头,杈杈桠桠的树枝,各伸出来,互相地望着。这雪一阵一阵涌了下来,向瓦上树上盖掩着,仿佛这树上也有点瑟瑟之声,如春蚕吃桑叶似的,然而这越显得这胡同是寂静的了。
许久许久,轰的一声,有一处人家把大门开了,接上大门闪动,自摇着门环响,这才打破了这胡同的沉寂。那大门楼下,跟着走出一个女孩子来,看那样子,也不过十六岁上下,虽然是大雪的天气,她身上还只穿了一件极薄的灰布棉袄,袖子短短的,露着两截光胳臂在外。那胳臂溜圆,倒显出筋肉的美,只是也不白,也不黄,冻得变成红色了。她那童化式的短发,不曾梳光,蓬松着满头,前面的头发,一直罩到眉际。不过虽是这样,她那鹅蛋脸儿,在憔悴的当中,终于还带了三分秀气。她右肘上挽了一个小菜篮子,倒插了一把秤,稀梭稀梭,一步一步踏着地上的干雪,向胡同口外走来。她身上没有插兜,两只手便插在短袄子衣襟底下取暖。她大概是冷得很厉害,只看她鼻子里呼吸出来的气,一阵一阵如水蒸气一般,知道空气严寒,她体温抵抗的程度了。她尽管这样低头走着,忽然停住了脚,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一想之下,立刻两手浑身摸索一阵,一面摸索,一面回转身来,低头向雪地里寻找。
在她这样寻找的时候,旁边小胡同里,正好走出来一个短衣的汉子。那人行走极快,向胡同中间一步抢过来,弯着腰在雪地上捡了一样什么东西,起身便走。这女孩子看见,连忙大声喊道:“那位先生,那是我买菜的钱,你不要拿去。你做好事,不要捡了去,捡去了,我没有钱买菜,我就不能回家了。”那个汉子回头看了一下,向前跑得更凶,立刻就不见了。
这位小姑娘眼望追赶不上,站在雪地里发愣。一步动不得,那鹅毛片子似的雪花,没头没脸向她身上乱盖。她却丝毫也不觉到,只是手挽了一个小菜篮,呆呆地站着。这时,她身边来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穿了件西服大衣,将领子高高竖起,将脸遮了大半边。胁下夹了一个破旧的皮包,两手插在大衣袋里,人缩成一团,在雪地里低了头只管向前走。他走过了这女孩子面前.有点奇怪,怎么这大雪,站在胡同中间不动?原先还不十分注意,走过了几步,再回头一看,见那女孩子还是不动。这样一来,不由得他不注意了。便回转身来,遥遥对她看了一看,便问道:“喂!这位姑娘,你怎么了?”
那女孩子望了他一望,似乎恢复了知觉,对他摇了一摇头,意思是叫他不要过问。那少年道:“姑娘,你是迷了方向呢,还是受了冻?”她依然摇了一摇头,不肯说出来。这少年倒为难了,置之不问吧,已经是和她说话了。要问出一个底细来吧,然而她总是不肯说。
正自犹豫着,旁边小门里,出来一个老妇人,身上倒穿得整齐,也挽了一个菜篮子,先呀了一声道:“落霞大妹子,你这是怎么了?”那少年倒奇怪,这样一个寒酸的女孩子,倒却有如此漂亮的一个名字,这是什么人呢?那落霞这才开口,就走近一步,迎着那老妇道:“冯家姥姥,你瞧,我今天倒霉极了。一出大门,把一块五毛钱的菜钱丢了。丢了倒也算了,我亲眼看见一个人捡着跑了。”那老妇听说,两道眼光,不由得就向那少年身上射了过来。少年笑道:“姑娘,你总认得那人,不是我捡了吧?”落霞道:“先生,我没有说你呀。”冯姥姥道:“大妹子,你丢了钱怎么办?回家去不挨打吗?”落霞道:“挨打?那是好了我了,恐怕还要在雪地里罚跪呢!姥姥,你修修德,送我回去一趟,给我们太太讲个情,别说钱是丢的,就说有人在我手上抢去的得了!”她说这话,两眼望了人家,一汪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
冯姥姥道:“送你回去也不要紧,但是这个时候,你们老爷太太,不见得都起来了吧?若是他们没有起来就去说情,把他们吵起来了,更是替你加上一份子罪,那又何必呢?”她想这话是对了,站着说不出话来。冯姥姥道:“我是极愿帮你的忙,可是我真拿不起那一块五毛钱,要不,我真给你垫上,免得你今天回家去受罪。”落霞道:“我昨天摔了两个茶杯,一顿打还记在账上呢。今天再丢了这些钱,我真别想活着了。我也不回家了,我想法子逃命去了。”冯姥姥道:“小姑娘,别瞎说话!你要逃命,往哪里逃?”
那少年夹了一个旧皮包,依然站在雪地里呆望着,见她俩人说了这久的话,依然没有结果,就对那老妇道:“老太太,我要多一句话,若是有了一块五毛钱,这姑娘就没有事了吗?”那冯姥姥道:“那自然。要不,先生你借给我一块五毛,你告诉我府上在哪里,明天我儿子发下工钱来了,我让他送到府上去。”那少年道:“这样一个小忙,我还算帮得起,也用不着谈什么借不借,还不还。”说时,在身上掏出一卷票子,也有钞票,也有铜元票,胡乱卷在一处的。他掏了出来,数了一元五角,交给老妇手上,笑道:“二位这可不用为难了。”冯姥姥接着钱,不觉打了一个蹲,口里连声道谢。一回头,见落霞还是呆望着,便道:“大妹子,你也谢谢人家,别发愣啦!”落霞这才和那少年微鞠着躬,道了一声谢。那少年只说一声,很小的事,也就转身走了。
冯姥姥将钱交给落霞道:“你造化!遇到这位……哟!你瞧,我们一对糊涂虫,萍水相逢,要人帮了忙,怎么连人家高姓大名,都不问上一声,这真有些说不过去了。”落霞道:“不要紧,这个人,常走这里过的,我碰见过他多次,下次遇见了他,我请教他就是了。”冯姥姥道:“下次知道碰得着碰不着。就是碰得着,也要今天问人家才合理。”落霞道:“机会反正是错过去了,悔也来不及。现在我们一块儿上菜市去吧。”冯姥姥空抱怨了一阵子,没有法子补救,也就算了。
一个钟头以后,落霞和冯姥姥由菜市上买了菜回来,那胡同里的雪已是落有好几寸厚,刚才自己站着发呆的地方,剩下的脚印,让过路的,踏成了一遍,又薄薄地盖上一层雪了。冯姥姥到了家门口,叮嘱道:“好好回去做事吧,可别把这话说出来。说出来之后,你更有一顿重打,我还要招怪呢。”落霞道:“你老人家放心,我哪有那样不懂事,这样的话,我都去告诉人吗?”说着,又向她道了谢,然后回家。
这时,已有十点钟了。落霞的主人赵重甫,已经起来了,正披了大衣,吩咐包车夫拉车,要去上衙门,一见落霞回来,便正着脸色向她道:“你今天买菜,怎么去这样久?事情都没有人做,你太太叫了你好几遍了。”落霞听了这话,赶忙提了菜篮子进厨房。女仆杨妈,抄了两手,坐在灶前烤火。便道:“你这孩子,今天去这样久,有许多事,我都替你做了。阎王婆等着你温牛乳喝,还不上前做去。”落霞道:“我今天……”杨妈道:“你不必和我说了。你赶快做事去是正经,有什么大理,和阎王婆说去吧。”说毕,倒笑起来了。
落霞见她如此说,恐怕女主人赵太太有什么要紧的事相找,也未可知。只得拍了一拍身上的碎雪,又伸手摸了一摸头上蓬乱的头发,然后忙向太太房子里来。但是刚走到屋子门口,只听到赵太太在屋子里咳嗽了一声,就不觉胆子向下一落,脚顿了一顿,然后慢慢地挨门而进。
一进屋子门,只见赵太太拥了棉被,斜靠了床坐着,手上拿了一支烟卷,很自在地抽着。一见落霞进来,便骂道:“死东西,上街一趟你就忘了回来了。不定偷了我多少钱,在街上买东西吃。你说,你今天为什么去了这样久?”落霞道:“因为下雪……”赵太太也不等她说完,就向她大喝一声道:“下雪怎么样?下雪的时候,不要吃饭了!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你总有话说。”落霞见太太这样批评,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就是赵太太要她做什么事,也不敢去过问,只望了赵太太发呆,两只手放在衣服底下也不好,垂下来也不好,抬起来也不好,两只光手臂,轻轻抚摸了一番,向后退着,靠了一个桌子角,也不知道怎样好。
赵太太瞪了眼睛骂道:“死东西,又变成这种死相了!”说时,弯了腰在床前捡起一只鞋,向落霞劈头抛了过来。落霞将身一闪,那鞋子不偏不倚,啪的一声,反而打在脸上。落霞抽出怀里一块旧手绢,将脸上的一块青灰,擦了一擦,依然站着。赵太太道:“该死的东西,你怎么又变了死相了,还不把那只鞋子,给我捡了过来,我不要下床吗?”落霞看看那情形,不捡过去是不行,只得一弯腰将鞋子捡了,轻轻地送到床面前,放在踏脚的地毯上。赵太太下了床,踏了自己的鞋子,用手向落霞一推道:“滚了过去吧,我看见你就要生气。”她这一下,推得非常用力,落霞几乎向前一栽。但是落霞对于这件事,不但不恨她太太,反觉得是受了皇恩大赦一样,连忙走了出去。自己心里对于今天失钱的事,却也无所谓,心里先只惦记着,昨天打破两只杯子的事情,今天不知道要怎样地交账。现在见太太并不追问,这真是平平安安逃出了一个关劫,不能不庆幸了。
出了女主人的房,自己就溜到自己屋子里去,用温水洗了一把手,全手臂抹了一些冻疮药。一张破茶几,当了洗脸架子,就放在一个窄窗户前。在这里,窗户直梁上有一个钉子,挂着一面一裂两开的镜子,可以照着自己一个不全的影子。自己对了镜子忖度了一番,心想:就凭我这种样子,是哪里有贱相,应该给人当丫头奴才的?那个拐小孩子的拐子,只图着几块钱,就害了我一生,今天那个送钱给我的人,不知道他猜我什么人?但是凭我这种衣服,又装出那种可怜的样子,他未必不知道我是个丫头。一想到这里,把原来不很大挂心的事,不由得要细细地玩味起来。心想那个人决计不是中下等人,是个中等以上的人。常是看见他夹了一个皮包,由这胡同过去,或者由胡同那边过来,似乎是个文墨中人。但是也不像是个学生,有时他穿长衫,也加上一件青呢马褂,或者是个机关上的人吧?那人说话,也带些南边口音,当然不是北边人,也不是个久住北京的人。只管把这个人的情形,细细推想着,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影子,影子看着了人,人却没有看着影子,眼睛所看到的,恍惚是一胡同雪,自己站在雪地里呢。她的屋子,便是杨妈的屋子,她不过有一扇小门板,搭了一个小铺,住在一边罢了。
这时,杨妈进来了。先还不曾注意,以为她在照镜子,后来见她老对镜子望着,不曾离开,这事可有些奇怪了。因道:“喂!你在做什么?早上的事,你做完了吗?为什么老望着这面镜子?”落霞这时才醒悟过来,笑道:“我告诉你一件事。”只说了这七个字,向着杨妈摇了一摇头道:“算了,我还是不说吧。”杨妈道:“去吧,去做事是正经,哪个要听你那些不相干的话。还有好几间屋子里的地,不曾扫呢!”就在这时,早听得有人叫了一声落霞。杨妈道:“你瞧,大小姐在叫了,就是她屋子里的地还没有扫,你真不怕她麻烦吗?”落霞也来不及和杨妈说什么,已是飞步向赵小姐屋子里而去。
这赵小姐芳名婉芳,为人却又是一样,不婉不芳。这时她坐在一张梳妆台面前,已是梳洗完了,两手正调着香粉,满脸地搽抹,在镜子里看到落霞进来,回转头,恶狠狠地对她瞪了一眼道:“你还记得到我这里来?这样冷的天,炉子里的煤,添一回你就想了事。”落霞料着是叫来向铁炉子里添煤,一看盛煤块的铁斗,已是空了,就提了煤斗,要去装煤。婉芳道:“谁要你忙着去装煤,给我倒一杯热茶来。”落霞听说,于是放下了煤斗,给小姐倒茶去。倒了一杯热茶,两手捧着,兢兢业业,放到梳妆台上。
婉芳右手拿了一把小牙梳,正在梳理她额前的刘海发,左手拿了茶杯的把子,很随便地就将这杯茶向嘴里送,只呷了一口,“哟”了一声,将杯子向下一放,骂道:“叫你倒热一点的,你就倒这样滚热的,把我的舌头都要烫焦了。”落霞不敢做声,只呆在一边。但是她将刘海梳了几下之后,慢慢地也就把这杯茶喝下去了。因道:“我要看报去,把我桌上的东西,给我收拾收拾。那两小瓶子香粉,给我并拢装到那个空的大瓶子里去。这粉要值两块钱一瓶,你不要撒了我的。我知道了,可不依你。”说毕,她自走了。
落霞见梳妆台上一二十样化妆品,弄得乱七八糟,只得慢慢地清理了一番。清理过了,留着两个香粉瓶子在一边。真怕装粉的时候,一会把粉撒了,因之先拿了两张干净纸,铺在桌上,然后在梳妆台屉子里,取出了个银挖耳耙子,对着那纸,将粉由小瓶子里,缓缓地向大瓶子里灌。手里装粉,偶然一抬头,看见那面大圆镜子里,自己的影子,这比自己那面破镜子照得更清楚了。情不自禁,用手指头蘸了一点香粉,就要向脸上搽。手指刚挨到脸,连忙放下来,自己心里自骂道:“还高什么兴,打算搽香粉?知道了,不打也要挨一顿重骂。搽香粉,你这脸配吗?”想到这里,又不免再向镜子里,仔细看看自己的脸。
看过了一番,觉得自己虽不怎样美丽,然而以小姐而论,她是一张马脸,而且皮肤也很黄,她每天几次用脂粉和润皮肤的化妆品去搽抹,也未见得美。她知道自己是马脸,把前面的刘海发,梳得长长的,来盖住她脸的长度,这也不算什么特出心裁的装饰。她是今天这样一件新衣,明天那样一件新衣,只拣新式样做,居然有人称她美丽,她自己也很自负。天下的女子,没有不觉得自己长得美丽的,有衣服穿、有化妆品用的小姐们,在“美丽”两字上,还要自加上“特别”两个字,纵然有缺点,她也以为那可以掩饰过去,无关大体的。像当丫头的,就不然了。一天到晚,受人家的糟蹋,自己也觉头来不及梳,衣服来不及洗,总是让人说着寒蠢。设若我也是人家的小姐,现在正是鼓儿词上的话,年刚二八,换上好衣服,配上好化妆品,我们小姐这样子总也有,何况我就比她小个四五岁哩!咳!这样好的青春年少,我就是搽着煤烟,裂着手臂过去,说起来真也可惜。人生一世,草生一春……“啪”的一声,手上拿的那小玻璃瓶,也不知怎样地会脱了手,向地板上一落。玻璃瓶子打碎了不要紧,若是把香粉泼了,这可不得了。立刻打断了一切的念头,一阵阵身上冒着冷汗,正是:
已到情天将凿候,不经意处有愁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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