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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民国上流社会八卦+文艺女青年BH往事
白薇、萧红、张爱玲、吕碧城、邵洵美、吴宓……
2013年度网络最红的民国人物帖
时光温柔,不诉离殇。
她,用一怀幽默与灵性,写尽爱情的缘起与寂灭。
最让人心动的情感故事。每个人都能在故事里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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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有很多种爱情的形状:
有“千山万水,去和你相会”的执着,有“等到风景都看透”的释然,有“当我的心已经淡漠了你才殷勤”的遗憾,有“最好的知己,都接近爱情”的惆怅,有“终究不是同路人”的领悟,有“你不再出现就好了”的怨怼,更有“像冷积了的香灰”的空寂。
有的人想做烟火,有的人想看流水。
这是一部写民国文化人物的散文随笔。作者着眼点在这些传奇人物“惊世骇俗”的婚恋史,以民国那个思想大解放的年代为背景,以一批最敏感、最有才情的男男女女为主角,妙笔生花,风趣幽默,为我们讲述了那个时代、那些人的令人唏嘘的人生和爱情往事。读的时候,你会不停地笑,笑过之后,你会觉得悲。悲欣交集后,你会觉得对人生的理解变得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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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北落师门, 2013年悄悄崛起于网络,一时成为各个论坛热推作者,其才情得到众多前辈大神一致称赏。在一系列民国人物热帖中,她用一怀幽默与灵性,写尽了爱情的缘起和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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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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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篇
白 薇她浪费了她受的苦难
董竹君娜拉不一样
邵洵美蝴蝶飞不过沧海
施剑翘那些复仇女神
吕碧城传奇
潘玉良流言启示录
流水篇
冰 心我爱花木兰
程季淑贤妻是怎样炼成的
张幼仪御姐启示录
张兆和与沈从文爱情的牙齿
杨荫榆与许广平早岁哪知世如此
吴宓爱的练习题
寂灭篇
张爱玲爱要怎样千回百转才死去
被嫌弃的萧红的一生
张爱玲与萧红无处安放的灵魂
后记
闲话他们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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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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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
她浪费了她受的苦难
民国,有一个比萧红还要点儿背的女作家,叫白薇。相比萧红,她唯一的“幸运”是长寿,而长寿,意味着她受过更长的磨难。
透过那哈利波特式的大眼镜,仍能看到,白薇是个美女,嘴唇如同涂了唇蜜般柔亮,光泽从黑白照片里透出来,肌肤质地有一种清凉感,这在其他民国女子的照片上是看不到的。
有种说法是:一个早年太幸运的人,也许是因为提前花光了一生的运气,所以他的后半生可能就命运坎坷。按这种理论,白薇一定是前世透支刷爆了今生的运气,所以一辈子都是苦菜花。
白薇六七岁时,被母亲随手许给人当了童养媳。童养媳的经历,真是场噩梦,白薇每天做苦力干农活不说,还被婆婆打破眼睛,咬断脚筋,血流满面、染趾涂地,婆婆和丈夫撕碎了她全身的衣服,打青了她的胸背,又拿了斧头来斫她。白薇只得赤裸身子,带血含泪地逃到河里,躲在水中避难。
婆婆还想着把她卖了,再换个童养媳。于是白薇逃出婆家,进了学校,不想父母又到学校逼婚,而使她遭到同学的耻笑。学校收了白薇父亲的钱,把学校封锁了,不让白薇逃走,甚至校长亲自守在大门口。她只好在厕所挖了个洞,从洞口逃走。
1918年,25岁的白薇,逃到了日本。她身无分文,以做女佣、卖水为生。萧红是和家里决裂,而白薇和家里还保持着联系。然而父女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互相埋怨和痛恨,白薇痛恨家里对自己和四妹的逼迫,而家里视她为耻辱,最后彻底决裂。
在日本,白薇遇到了杨骚。
白薇的性格应该归入“湘女多情”“爱比死更冷”“非完全则宁无”三大谱系。
她说:“你爱到极点的时候只想死。爱死,是爱的无上伟大。爱死好像是你的爱的唯一结局。”“我常想起我对于你的爱,便是魂消血化地展开想死的心花。昨晚回来,愉快而想死的意识,恨不得立刻死了就好,不死是我的弱!不死完全是我的弱!”“我这回只是为了爱而生的,不但我本身是爱,恐怕我死后,我冷冰冰的那一块青石墓碑,也只是一团晶莹的爱。离开爱还有什么生命?离开爱能创造血与泪的艺术吗?”
像白薇这类爱情至上的文艺女青年,你就是给她块湿巾,她也能让它燃烧起来啊。
大概是白薇身上这种为爱而死的决绝,颇招那些性格抑郁的文人喜爱。郁达夫喝醉了酒和白薇去看电影,回去的时候,想亲吻白薇,“紧张到了万分,是决定一出大悲喜剧的楔子”。虽然最后还是克制礼貌地送白薇回去,但是可以推断,白薇剧烈的戏剧性性格和气质,很容易让接近她的人入戏,并且想演出一曲《莎乐美》吧。
有种男文艺青年,脆弱、敏感、退缩、自卑、脾气浮躁、夸夸其谈,对爱情追逐不定,处处留情又容易绝情,那些生活赐予他的苦难,他总会以或直接、或隐蔽的方式加诸恋人、妻子身上。然而有些女艺术家,专挑这类人下手。女艺术家就像蜜蜂循着香气找到花儿一样,必定能找到一个消耗她的人。能量消耗的感觉,是一种燃烧,一切都变得清晰,思维变得飞快,情绪激昂饱满。她把他当男神,吸取他的爱,创作出她最初的作品。
杨骚和白薇,就是这样的一对。他们是同一个藤上结出的苦瓜,两股风雨雷电交缠在一起,火星撞地球,噼里啪啦,就能在风暴过后见到彩虹吗?一个苦人儿向另一个苦难的人寻求慰藉,以为会同病相怜,结果是互相牵绊坠下深渊。其实,驱散乌云要靠阳光。
白薇对杨骚说:“你是我发现的最清新、最纯洁,不带俗气的男性。”
杨骚在苯基乙胺大爆发的时候对白薇说:“我要为了你更加努力,我一定要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音乐家、画家和文学家,要去法国、意大利留学深造。不过,得先去发财,发一笔大财。我要发几百万的财来,不但自己要去欧洲各国留学,就是我喜欢的几个朋友,也都叫他们到欧洲留学,我资助他们学费。学成回国后,就在西湖建筑一座艺术的魔宫。我住在里面,每月招待一两次我所接近的艺术家,一年半载召集一次全国的艺术家,在里面讨论、研究。里面辟一个全国艺术品的展览场,给爱好艺术的人去游览。我自己在魔宫的最高一层,或者把那层给我爱人住。”
不过,这是个空头支票,因为杨骚应对现实的能力不比顾城强到哪里去,说完之后,他仍旧过着以前的艺术家式的日子。
后来,杨骚突然对白薇说他不爱她,回国后来到了杭州,白薇从日本追来,杨骚正在烦闷,没钱没事业,看见白薇来了,莫名地痛斥怒骂一番。
张爱玲的温州寻夫之路也是这么个结果。但凡千里迢迢来寻爱的,一般都落得个讨人嫌的下场。他躲在这儿,有许多不得已之处,正不想见到无关的人,你这样戚戚哀哀的人来了,正给他添堵呢。她们自以为情深,却完全化解不了一个潦倒男人的戾气,而且加重了对方的负担,一口气正没处撒呢,自动送上门来不就是当个出气筒你怎么来了?走走走!
杨骚回到了漳州,又到新加坡,仍是前途渺茫。不断收到白薇的来信。我看很多作家的情书,不太像写给对方,倒像写给自己、写给读者的,只有自己的苦闷,自己的理想,里面很少有收信人什么事儿。白薇的情书就是如此,她的热情快把自己杀死了,那边还是没什么火花。
对于白薇的来信,杨骚十分烦躁。他给她一封信:
“我是爱你的呵!信我,我最最爱的女子就是你,你记着!但我要去经验过一百个女人,然后疲惫残伤,憔悴得像一株从病室里搬出来的杨柳,永远倒在你怀中!你等着,三年后我一定来找你!”
这样也可以啊?
1926年,白薇从日本经由香港回国,这一路颇为不太平,她先是在香港被偷了东西,靠抵押手表换得去广州的盘缠。而后到了武汉,一部剧本又被人骗走,她于是生了一场大病。
而在这时,杨骚回到国内,与白薇再次重逢,于是照例地,他又撩拨她的心,白薇接受了他,但是杨骚却把一身性病传染给了她。
1928年,白薇与杨骚照了结婚照,发了请帖,订了酒席,准备结婚。婚礼当天,杨骚就做了落跑新郎,连面儿也没露。幸亏是遇到白薇,这要是遇到周芷若,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他,给他一个九阴白骨爪。
而且在陪生病的白薇去看病的时候,杨骚再次消失不见了。白薇昏倒在大街上,被路人救起,这才安然度过了一劫。
白薇心凉了,她和杨骚又掰了。
这个时期的白薇,谢冰莹在《作家印象记》中写道:“白薇常常搭那些进城卖小菜的板车,为着挣几个钱,有一次病得很厉害,一连五六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人去看她,实在饿得忍受不住了,她挣扎着起来去买面包,谁知四肢无力,几个筋斗就从二楼滚到楼下,要不是房东太太看到,连忙扶她起来,说不定摔死了还没人知道哩!”
1933年,白薇把自己和杨骚的情书合集《昨夜》卖给了出版社。白薇在《序诗》中写道:“辛克莱在他的《屠场》里借玛丽娅的口说:‘人到穷苦无法时,什么东西都会卖。’这话说明了我们的书信《昨夜》出卖的由来。”“像忘记前世的人生一样将忘记这一切,割断了的爱情,虽用接木法也不能接,过去的一切如幻影,一切已消灭。”“出卖情书,极端无聊心酸。和‘屠场’里强健勇敢奋斗的玛丽娅,为着穷困到极点去卖青春的无聊心酸!”
1932年,鲁迅因为手头紧,想把与许广平的书信结集出版,以做应急之用,“为啖饭计,拟整理弟与景宋通信,付书坊出版以图版税”。
这个时期的白薇,住在董竹君租来的房子里,董竹君在自传中这样写:“白薇斩断了‘爱’的情丝,贫病交加,过着令人不忍目睹的生活。桌上有一个小茶壶,一个小茶杯,一面破成三块的镜子和非常艺术的一双筷子,几把匙羹,一只白锅和洋油炉子。饭是坐在榻榻米上吃,吃的东西就放在旁边的锅子里。还有一盏美孚灯,一把破伞和一堆不三不四的破旧衣服。物质上缺乏必需的东西,精神上的饥荒更叫她难以忍受。没有参考书,没有车费,没有信封信纸,不能加强和外界的联系。更没有钱满足平生好看戏、看电影的嗜好,有时‘想得简直要哭,像一个要奶的孩子偏偏得不到奶’,想看新书,进了书店只能站在那儿看半天,看不完就得分手。‘精神的饥饿,直饿得枯萎欲坠。’”
1936年白薇写出了自传《悲剧生涯》,这是她“饱蘸泪水,忍着痛苦,支撑在病榻上,同时把稿纸铺在膝上、墨水瓶挂在颈上,用4个半月时间写出来的”,不管怎样,她是不得不写了,再不挖个树洞,她的悲愤的力量往哪里消耗?
1937年的时候,白薇在北平,《妇女生活》记载白薇当时的情况:“三五天的断炊是常事,有时突然发病,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不但茶水无人照应,并且还要等到偶尔来访的客人替她设法筹送药费。说实在的,医药费对于她的负担太大,这重担快将她逼进坟墓去了。”
1938年,杨骚、白薇重遇,杨骚又犯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文人病,他满怀内疚及感动地对白薇说:“往日全不知道爱你,现在才开始真正知道爱你了。”白薇像疯癫前的阿黛尔雨果一样,心如死灰地推门而去。
当然了,白薇拒绝了杨骚后,过几年又后悔了,但是她的相爱相杀的爱人已经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白薇和萧红,这两朵双生的苦菜花,她们的生活轨迹也有交集,萧红还给白薇送过钱,可见白薇的生活比萧红还要惨。
白薇先后得过多种疾病:性病、肺炎、风湿、霍乱、慢性腹痛、鼻病、绞肠痧、猩红热、疟疾、阿米巴痢疾……她曾经写“一身器官,官官害着病,入夏以来三天两天病,入秋以来十天九天病,入冬以来天天夜夜病”。但是因为穷困,她没法治病,多数时候只能拖着忍着。这种被赤贫和疾病长期折磨的状态颇像萧红。
白薇被苦难摧毁了,她变成了喜怒无常的、多疑的、脾气暴躁的人。外国的女艺术家赌得起,一股子“请把我毁灭”的气质,无论自杀或者疯狂,对自己的命运走向有着比较确定的认识。我看民国的女作家都赌不起,一边想要热烈的爱情,一边渴望花好月圆的结局。张爱玲,是个自然主义者,所以她摸得着世界的真实脉络,她可以敏感地躲避不适合自己的大气候,逃得了大风暴。她又吸取教训,爱上与自己生活习惯相似的赖雅,至少在赖雅病倒之前,过了几年岁月静好、琴瑟和鸣的日子。只有白薇,热爱莎乐美的白薇才有这种觉悟,她对自己的残忍而决绝的杀气,散发着自毁自虐的艺术家气场。
1950年,本来政务院想把白薇安排到青年剧院工作。但是白薇对新中国有着天真的热情,她想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北大荒去。
白薇想:“自己是学过植物学的,知道哪些草能吃,只要有一把盐,是不会饿死的。” 这哪是去体验生活,这简直像是送自己去做黑奴的架势,要怎样的钢铁意志,才能有这样的决心?很难不让人担心,她最后会被风暴摧毁折断。
你看谢烨、蒋碧薇,这些艺术青年的圣母,跟着顾城和徐悲鸿的时候,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不知道自己也需要生存、尊重、安全感,觉得当牛做马,吃糠咽菜,都能过得下去。结果最后还不是彻底崩溃了。
湖南妹子白薇来到了北大荒,在北大荒待了七年,在一个个农场中辗转,而后又去了新疆。不知道一个南方人是怎么对抗北大荒严寒的天气的,何况她带着浑身的病痛。下乡期间,她干粗重的农活,住阴湿的房子,喝苦涩难咽的水,在女工农兵的炕头艰难写作,风寒加重了她的病痛,甚至有时直不起身来。和白薇相比,那些被打成“右派”的作家都未必活得这么艰难。“右派分子”丁玲在北大荒的时候,苦中作乐,锻炼身体,甚至成了养鸡能手。养动物真是治愈系方法。
张爱玲参加“土改”两三个月,写出了《秧歌》《赤地之恋》,白薇体验生活这些年,写了什么呢?查来查去也没多少文章留下来。
经过“文革”,活下来的文化老人多已被摧残得不像样子,有的出来写个豆腐块,有的连豆腐块也写不出来,就是躺在床上、轮椅上等死。又不是周文王,七老八十还能写《周易》;又不是姜尚,80岁还没正式工作都不急。俩老头一合计,还可以掀起天下风云。
在挺过“文革”之后,白薇已不良于行。晚年就整天躺在床上,只在偶尔有人来探望的时候,她才拄着拐杖站起来,艰难地走动。
用一个亲眼见过晚年白薇的人的话说:“而眼前的这位老人,头发稀疏蓬乱,脸上褐色的老年斑像织了网的蜘蛛,眼睛被上下眼皮挤成一条缝,身上一件蓝布大襟棉袄,棉袄底边上白色缝线的每个针脚都有半寸多长……尤其当她扶着两根棍子站起来的时候,不由得使我想起风雪中乞讨捐门槛的祥林嫂。”
疾病对人的摧残也是一种感情的折磨。假如萧红身体健康一些,她的情感依赖症状会不会不那么严重?不知道晚年的白薇是怎样悲凉地度过她近乎瘫痪的贫病时光。久病在床的人,不良于行的人,大概能明白白薇晚年的心境吧。
人们爱用金色年华来形容年轻的岁月,觉得这时候一寸光阴才是一寸金,而衰龄老朽的岁月,不过是苟延残喘,即使过得怡然自得,撑死也是夕阳红,不用太珍惜。但是,年老的岁月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短,一病病个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每日躺在床上,看着昏黄的阳光在墙上踯躅,就像躺在活棺材里,自己也熬得不耐烦了吧。引刀成一快还是好的,偏是琐碎漫长的痛苦最难忍受。
“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每个时代的蒙学教材都爱向小孩灌输这个信念点儿背到一定份儿上,你的才华就会井喷,你的罪是不会白受的……
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多数的罪都是白受的,是没有补偿的。
除了传说中的圣人和神仙,推石头的西西弗斯,很难相信,一个凡人会在看不到头的苦难中心生乐趣,并且能长期忍受无意义的苦难。要不然萧红临死前也不会 “半生白眼,心不甘”。假如披荆斩棘不但终无所获,而且毫无荣耀,那么没人会振起双翼。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因为越是这样,他自身的道德感越强烈。清教徒自笞,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可以带来灵魂的救赎。有信仰的人为信仰牺牲,他心里会有殉道的崇高感。
死亡是没有意义的,甚至很多生命终结的方式连自己赋予的意义也没有。兵荒马乱的无定河边的炮灰枯骨,粪坑里憋死的晋景公,《活着》中跌进粪缸死去的富贵爹,死成这样,化成鬼魂也觉得闹心添堵啊。
同样是遭受情伤,《碧血剑》里的何红药,她的牺牲是个笑话,不过是心上人复仇计划的炮灰。
而且容貌既毁,也使她失去了获得下一站爱情的机会,毕竟,没有人爱她备受摧残的容颜,不知道她在蛇坑遭受了怎样的疼痛和煎熬,古希腊雕塑《拉奥孔》里拉奥孔父子受蛇噬咬之苦的表情可以参照一下。背负负情之仇,怨毒之恨,在蛇坑忍受万蛇噬咬之后,一个崭新的灭绝师太诞生了。
人们尝试相信,经历过磨难的人,击退了接踵而至的匮乏、撕裂、绞杀,伤痕能够渐渐地愈合,成为一个拥有正能量的人。事实上,他们也经常试图给人这样的印象,但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行为和表情暴露了内心的恐慌和焦虑,有种左撇子被努力纠正成右撇子的不自然,他们自己看不到。就像洪水的冲刷,必然会暗暗改变河床的形状。当然也有少数的异数,这些异数,要么有童年和少年温暖的色调打底,要么后来有巨大的幸福补偿。一个一直长时间在痛苦里泡着的人,能保持真正的坦然、诚实和柔软吗?
不能。
想要我们的内心不被蚕食、受损,只能让自己少受苦,如果不得不受,必须有价值、有意义、有回报。
除了庐隐、萧红和关露,其他民国女艺术家和白薇相比,她们的痛苦都显得微不足道。命运没有喘息,没有亮色。然而我们看到,张爱玲、萧红把她的苦难作为写作素材,搜刮得干净。一个作家最大的职业美德就是,把苦难吞下去,化成传世杰作。
张爱玲生前身后也受到不少攻击,上世纪当红之时,同行和小报记者,特别是女作家,把火力集中在她的出身和做派上,战后直到现在她的“汉奸”妻子身份,一直被诟病。不管人们喜不喜欢,张爱玲的文学价值依旧无法抹杀。至于萧红,无论在情感上还是文字上一直得到读者的双重共鸣。
白薇并没有将苦难酝酿发酵,开出花酿出蜜来,她的受难仅仅就是受难,无止境地受苦,直到死亡降临。功利地说一句:她的苦都白受了。
笔者不是文坛百晓生似的人物,不知道在文学上,她上不上得了金线。恕我不敬了曾经加入“左联”的白薇和杨骚的作品,基本上可以用伍尔夫评价《简爱》的那句有名的话来解读:“她的全部力量那是愈受压抑就愈显示其强大的都投入了这么一种断言之中:‘我爱’‘我恨’‘我受苦’。因为,凡是以自我为中心、受自我所限制的作家都有一种为那些气量宽宏、胸怀阔大的作家所不具备的力量。他们所感受到的印象都是在他们那狭窄的四堵墙里稠密地积累起来并牢牢地打上了戳记的。”
民国时期,有名的文艺女青年之友鲁迅对“左翼”作家白薇赞扬有加,但张爱玲不屑与她并提。几十年后,时间的荒草淹没了她的名字。白薇的文学成就,她身后的名声,没能配得上她所受的苦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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