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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只因我出来应世的二十年中,回头想来,所遇见的只有三种东西:第一种是虫蛇鼠蚁,第二种是豺狼虎豹,第三种是魑魅魍魉。
——主人公“九死一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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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清代文人吴趼人代表作,也是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作品。全书以主人公“九死一生”的经历为主要线索,从他为父亲奔丧开始,到经商失败结束,描述了发生在其间的两百多个小故事。通过“九死一生”二十年间的遭遇和见闻,广泛揭露了满清末年的黑暗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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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吴趼人
1867—1910,号沃尧,因居佛山镇,自称我佛山人。吴趼人幼年丧父,十七八岁至上海谋生,常为报纸撰写小品文,在《新小说》杂志上发表作品多部,其中《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和《恨海》轰动一时,影响深远。吴趼人最推崇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他的作品大都得到了《儒林外史》的神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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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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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楔子
第002回守常经不使疏逾戚睹怪状几疑贼是官
第003回走穷途忽遇良朋谈仁路初闻怪状
第004回吴继之正言规好友苟观察致敬送嘉宾
第005回珠宝店巨金骗去州县官实价开来
第006回彻底寻根表明骗子穷形极相画出旗人
第007回代谋差营兵受殊礼吃倒账钱侩大遭殃
第008回隔纸窗偷觑骗子形接家书暗落思亲泪
第009回诗翁画客狼狈为奸怨女痴男鸳鸯并命
第010回老伯母强作周旋话恶洋奴欺凌同族人
第011回纱窗外潜身窥贼迹房门前瞥眼睹奇形
第012回查私货关员被累行酒令席上生风
第013回拟禁烟痛陈快论睹赃物暗尾佳人
第014回宦海茫茫穷官自缢烽烟渺渺兵舰先沉
第015回论善士微言议赈捐见招贴书生谈会党
第016回观演水雷书生论战事接来电信游子忽心惊
第017回整归装游子走长途抵家门慈亲喜无恙
第018回恣疯狂家庭现怪状避险恶母子议离乡
第019回具酒食博来满座欢声变田产惹出一场恶气
第020回神出鬼没母子动身冷嘲热谑世伯受窘
第021回作引线官场通赌棍嗔直言巡抚报黄堂
第022回论狂士撩起忧国心接电信再惊游子魄
第023回老伯母遗言嘱兼祧师兄弟挑灯谈换帖
第024回臧获私逃酿出三条性命翰林伸手装成八面威风
第025回引书义破除迷信较资财衅起家庭
第026回干嫂子色笑代承欢老捕役潜身拿臬使
第027回管神机营王爷撤差升镇国公小的交运
第028回办礼物携资走上海控影射遣伙出京师
第029回送出洋强盗读西书卖轮船局员造私货
第030回试开车保民船下水误纪年制造局编书
第031回论江湖揭破伪术小勾留惊遇故人
第032回轻性命天伦遭惨变豁眼界北里试嬉游
第033回假风雅当筵呈丑态真义侠拯人出火坑
第034回蓬荜中喜逢贤女子市井上结识老书生
第035回声罪恶当面绝交聆怪论笑肠几断
第036回阻进身兄遭弟谮破奸谋妇弃夫逃
第037回说大话谬引同宗写佳画偏留笑柄
第038回画士攘诗一何老脸官场问案高坐盲人
第039回老寒酸峻辞干馆小书生妙改新词
第040回披画图即席题词发电信促归阅卷
第041回破资财穷形极相感知己沥胆披肝
第042回露关节同考装疯入文闱童生射猎
第043回试乡科文闱放榜上母寿戏彩称觞
第044回苟观察被捉归公馆吴令尹奉委署江都
第045回评骨董门客巧欺蒙送忤逆县官托访察
第046回翻旧案借券作酬劳告卖缺县丞难总督
第047回恣儿戏末秩侮上官忒轻生荐人代抵命
第048回内外吏胥神奸狙猾风尘妓女豪侠多情
第049回串外人同胞遭晦气擒词藻嫖界有机关
第050回溯本源赌徒充骗子走长江舅氏召夫人
第051回喜孜孜限期营簉室乱烘烘连夜出吴淞
第052回酸风醋浪拆散鸳鸯半夜三更几疑鬼魅
第053回变幻离奇治家无术误交朋友失路堪怜
第054回告冒饷把弟卖把兄戕委员乃侄陷乃叔
第055回箕踞忘形军门被逐设施已毕医士脱逃
第056回施奇计奸夫变凶手翻新样淫妇建牌坊
第057回充苦力乡人得奇遇发狂怒老父责顽儿
第058回陡发财一朝成眷属狂骚扰遍地索强梁
第059回干儿子贪得被拐出洋戈什哈神通能撤人任
第060回谈官况令尹弃官乱著书遗名被骂
第061回因赌博入棘闱舞弊误虚惊制造局班兵
第062回大惊小怪何来强盗潜踪上张下罗也算商人团体
第063回设骗局财神遭小劫谋复任臧获托空谈
第064回无意功名官照何妨是假纵非因果恶人到底成空
第065回一盛一衰世情商冷暖忽从忽违辩语出温柔
第066回妙转圜行贿买蜚言猜哑谜当筵宣谑语
第067回论鬼蜮挑灯谈宦海冒风涛航海走天津
第068回笑荒唐戏提大王尾恣嚚威打破小子头
第069回责孝道家庭变态权寄宿野店行沽
第070回惠雪舫游说翰苑周辅成误娶填房
第071回周太史出都逃妇难焦侍郎入粤走官场
第072回逞强项再登幕府走风尘初入京师
第073回书院课文不成师弟家庭变起难为祖孙
第074回符弥轩逆伦几酿案车文琴设谜赏春灯
第075回巧遮饰贽见运机心先预防嫖界开新面
第076回急功名愚人受骗遭薄幸淑女蒙冤
第077回泼婆娘赔礼入娼家阔老官叫局用文案
第078回巧蒙蔽到处有机谋报恩施沿街夸显耀
第079回论丧礼痛砭陋俗祝冥寿惹出奇谈
第080回贩丫头学政蒙羞遇马扁富翁中计
第081回真愚昧惨陷官刑假聪明贻讥外族
第082回紊伦常名分费商量报涓埃夫妻勤伺候
第083回误联婚家庭闹意见施诡计幕客逞机谋
第084回接木移花丫环充小姐弄巧成拙牯岭属他人
第085回恋花丛公子扶丧定药方医生论病
第086回旌孝子瞒天撒大谎洞世故透底论人情
第087回遇恶姑淑媛受苦设密计观察谋差
第088回劝堕节翁姑齐屈膝谐好事媒妁得甜头
第089回舌剑唇枪难回节烈忿深怨绝顿改坚贞
第090回差池臭味郎舅成仇巴结功深葭莩复合
第091回老夫人舌端调反目赵师母手版误呈词
第092回谋保全拟参僚属巧运动赶出冤家
第093回调度才高抚台运泥土被参冤抑观察走津门
第094回图恢复冒当河工差巧逢迎垄断银元局
第095回苟观察就医游上海少夫人拜佛到西湖
第096回教供辞巧存体面写借据别出心裁
第097回孝堂上伺候竟奔忙亲族中冒名巧顶替
第098回巧攘夺弟妇作夫人遇机缘僚属充西席
第099回老叔祖娓娓讲官箴少大人殷殷求仆从
第100回巧机缘一旦得功名乱巴结几番成笑话
第101回王医生淋漓谈父子梁顶粪恩爱割夫妻
第102回温月江义让夫人裘致禄孽遗妇子
第103回亲尝汤药媚倒老爷婢学夫人难为媳妇
第104回良夫人毒打亲家母承舅爷巧赚朱博如
第105回巧心计暗地运机谋真脓包当场写伏辩
第106回符弥轩调虎离山金秀英迁莺出谷
第107回觑天良不关疏戚蓦地里忽遇强梁
第108回负屈含冤贤令尹结果风流云散怪现状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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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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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回
蓬荜中喜逢贤女子
市井上结识老书生
第034回蓬荜中喜逢贤女子市井上结识老书生
当下正要分手,我猛然想起那个甚么王大嫂,说过当日娶的时候,也是他的原媒,他自然知道那秋菊的旧主人的了。或者他逃回旧主人处,也未可知,何不去找那王大嫂,叫他领到他旧主人处一问呢。当下对端甫说了这个主意,端甫也说不错。于是又回到广东街,找着了王大嫂,告知来意。王大嫂也不推辞,便领了我们,走到靖远街,从一家后门进去。门口贴了“蔡宅”两个字。王大嫂一进门,便叫着问道:“蔡嫂,你家秋菊有回来么?”我等跟着进去,只见屋内安着一铺床,床前摆着一张小桌子,这边放着两张竹杌;地下爬着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广东的风炉,以及沙锅瓦罐等,纵横满地。原来这家人家,只住得一间破屋,真是寝于斯、食于斯的了。我暗想这等人家也养着丫头,也算是一件奇事。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站起来应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王大嫂。那两位是谁?”王大嫂道:“是来寻你们秋菊的。”那蔡嫂道:“我搬到这里来,他还不曾来过,只怕他还没有知道呢。要找他有甚么事,何不到黎家去?昨天我听见说他的男人死了,不知是不是?”王大嫂道:“有甚不是!此刻只怕尸也化了呢。”蔡嫂道:“这个孩子好命苦!我很悔当初不曾打听明白,把他嫁了个瘫子,谁知他瘫子也守不住!这两位怎么忽然找起他来?”一面说,一面把孩子抱到床上,一面又端了竹杌子过来让坐。王大嫂便把前情后节,详细说了出来。蔡嫂不胜错愕道:“黎二少枉了是个读书人,怎么做了这种禽兽事!无论他出身微贱,总是明媒正娶的,是他的弟妇,怎么要卖到妓院里去?纵使不遇见这两位君子仗义出头,我知道了也是要和他讲理的,有他的礼书、婚帖在这里。我虽然受过他一百元财礼,我办的陪嫁,也用了七八十。我是当女儿嫁的,不信,你到他家去查那婚帖,我们写的是义女,不是甚么丫头;就是丫头,这卖良为娼,我告到官司去,怕输了他!你也不是个人,怎么平白地就和他干这个丧心的事!须知这事若成了,被我知道,连你也不得了。你四个儿子死剩了一个,还不快点代他积点德,反去作这种孽。照你这种行径,只怕连死剩那个小儿子还保不住呢!”一席话,说得王大嫂哑口无言。我不禁暗暗称奇,不料这荜门圭窦中,有这等明理女子,真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因说道:“此刻幸得事未办成,也不必埋怨了,先要找出人来要紧。”蔡嫂流着泪道:“那孩子笨得很,不定被人拐了,不但负了两位君子的盛心,也枉了我抚养他一场!”又对王大嫂道:“他在青云里旧居时,曾拜了同居的张婶婶做干娘。他昨夜不敢回夫家去,一定找我,我又搬了,张婶婶一定留住了他。然而为甚么今天还不送他来我处呢?要就到他那里去看看,那里没有,就绝望了。”说着,不住的拭泪。我道:“既然有了这个地方,我们就去走走。”蔡嫂站起来道:“恕我走路不便,不能奉陪了,还是王大嫂领路去罢。两位君子做了这个好事,公侯万代!”说着,居然呜呜的哭起来,嘴里叫着“苦命的孩子”。
我同端甫走了出来,王大嫂也跟着。我对端甫道:“这位蔡嫂很明白,不料小户人家里面有这种人才!”端甫道:“不知他的男人是做甚么的?”王大嫂道:“是一个废人,文不文,武不武,穷的没饭吃,还穿着一件长衫,说甚么不要失了斯文体统。两句书只怕也不曾读通,所以教了一年馆,只得两个学生,第二年连一个也不来了。此刻穷的了不得,在三元宫里面测字。”我对端甫道:“其妇如此,其夫可知,回来倒可以找他谈谈,看是甚么样的人。”端甫道:“且等把这件正经事办妥了再讲。只是最可笑的是,这件事我始终不曾开一句口,是我闹起来的,却累了你。”我道:“这是甚么话!这种不平之事,我是赴汤蹈火,都要做的。我虽不认得黎希铨,然而先君认得鸿甫,我同他便是世交,岂有世交的妻子被辱也不救之理。承你一片热心知照我,把这个美举分给我做,我还感激你呢。”
端甫道:“其实广东话我句句都懂,只是说不上来。象你便好,不拘那里话都能说。”我道:“学两句话还不容易么,我是凭着一卷《诗韵》学说话,倒可以有‘举一反三’的效验。”端甫道:“奇极了!学说话怎么用起《诗韵》来?”我道:“并不奇怪。各省的方音,虽然不同,然而读到有韵之文,却总不能脱韵的。比如此地上海的口音,把歌舞的歌字读成‘孤’音,凡五歌韵里的字,都可以类推起来:‘搓’字便一定读成‘粗’音,‘磨’字一定读成‘模’音的了。所以我学说话,只要得了一个字音,便这一韵的音都可以贯通起来,学着似乎比别人快点。”端甫道:“这个可谓神乎其用了!不知广东话又是怎样?”我道:“上海音是五歌韵混了六鱼、七虞,广东音却是六鱼、七虞混了四豪,那‘都’‘刀’两个字是同音的,这就可以类推了。”端甫道:“那么‘到’、‘妒’也同音了?”我道:“自然。”端甫道:“‘道’、‘度’如何?”我道:“也同音。”端甫喜道:“我可得了这个学话求音的捷径了。”
一面说着话,不觉到了青云里。王大嫂认准了门口,推门进去,我们站在他身后。只见门里面一个肥胖妇人,翻身就跑了进去,还听得咯蹬咯蹬的楼梯响。王大嫂喊道:“秋菊,你的救星恩人到了,跑甚么!”我心中一喜道:“好了!找着了!”就跟着王大嫂进去。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在那里做针黹,一个小丫头在旁边打着扇。见了人来,便站起来道:“甚风吹得王大嫂到?”王大嫂道:“不要说起!我为了秋菊,把腿都跑断了,却没有一些好处。张婶婶,你叫他下来罢。”那张婶婶道:“怎么秋菊会跑到我这里来?你不要乱说!”王大嫂道:“好张婶婶!你不要瞒我,我已经看见他了。”张婶婶道:“听见说你做媒,把他卖了到妓院里去,怎么会跑到这里。你要秋菊还是问你自己。”王大嫂道:“你还说这个呢,我几乎受了个大累!”说罢,便把如此长短的说了一遍。张婶婶才欢喜道:“原来如此。秋菊昨夜慌慌张张的跑了来,说又说得不甚明白,只说有两个包探,要捉他家二少。这两位想是包探了?”王大嫂道:“这一位是他们同居的王先生,那一位是包探。”我听了,不觉哈哈大笑道:“好奇怪,原来你们只当我是包探。”王大嫂呆了脸道:“你不是包探么?”我道:“我是从南京来的,是黎二少的朋友,怎么是包探。”王大嫂道:“你既然和他是朋友,为甚又这样害他?”我笑道:“不必多说了,叫了秋菊下来罢。”张婶婶便走到堂屋门口,仰着脸叫了两声。只听得上面答道:“我们大丫头同他到隔壁李家去了。”原来秋菊一眼瞥见了王大嫂,只道是妓院里寻他,忽然又见他身后站着我和端甫两个,不知为了甚事,又怕是景翼央了端甫拿他回去,一发慌了,便跑到楼上。楼上同居的,便叫自己丫头悄悄的陪他到隔壁去躲避。张婶婶叫小丫头去叫了回来,那楼上的大丫头自上楼去了。
只见那秋菊生得肿胖脸儿,两条线缝般的眼,一把黄头发,腰圆背厚,臀耸肩横。不觉心中暗笑,这种人怎么能卖到妓院里去,真是无奇不有的了。又想这副尊容,怎么配叫秋菊!这秋菊两个字何等清秀,我们家的春兰,相貌甚是娇好,我姊姊还说他不配叫春兰呢。这个人的尊范,倒可以叫做冬瓜。想到这里,几乎要笑出来。忽又转念:我此刻代他办正经事,如何暗地里调笑他,显见得是轻薄了。连忙止了妄念道:“既然找了出来,我们且把他送回蔡嫂处罢,他那里惦记得很呢。”张婶婶道:“便是我清早就想送他回去,因为这孩子嘴舌笨,说甚么包探咧、妓院咧,又是二少也吓慌了咧,我不知是甚么事,所以不敢叫他露脸。此刻回去罢。但不知还回黎家不回?”我道:“黎家已经卖了他出来了,还回去作甚么!”于是一行四个人,出了青云里,叫了四辆车,到靖远街去。
那蔡嫂一见了秋菊,没有一句说话,搂过去便放声大哭。秋菊不知怎的,也哀哀的哭起来。哭了一会,方才止住。问秋菊道:“你谢过了两位君子不曾?”秋菊道:“怎的谢?”蔡嫂道:“傻丫头,磕个头去。”我忙说:“不必了。”他已经跪下磕头。那房子又小,挤了一屋子的人,转身不得,只得站着生受了他的。他磕完了,又向端甫磕头。我便对蔡嫂道:“我办这件事时,正愁着找了出来,没有地方安插他;我们两个,又都没有家眷在这里。此刻他得了旧主人最好了,就叫他暂时在这里住着罢。”蔡嫂道:“这个自然,黎家还去得么!他就在我这里守一辈子。我们虽是穷,该吃饭的熬了粥吃,也不多这一口。”我道:“还讲甚么守的话!我听说希铨是个瘫废的人,娶亲之后,并未曾圆房,此刻又被景翼那厮卖出来,已是义断恩绝的了,还有甚么守节的道理。赶紧的同他另寻一头亲事,不要误了他的年纪是真。”蔡嫂道:“人家明媒正娶的,圆房不圆房,谁能知道。至于卖的事,是大伯子的不是。翁姑丈夫,并不曾说过甚么。倘使不守,未免礼上说不过去,理上也说不过去。”我道:“他家何尝把他当媳妇看待,个个都提着名儿叫,只当到他家当了几年丫头罢了。”蔡嫂沉吟了半晌道:“这件事还得与拙夫商量,妇道人家,不便十分作主。”
我听了,又叮嘱了两句好生看待秋菊的话,与端甫两个别了出来。取出表一看,已经十二点半了。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罢。”端甫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办了去。”我讶道:“还有甚么?”端甫道:“这个蔡嫂,煞是来得古怪,小户人家里面,哪里出生这种女子。想来他的男人,一定有点道理的,我们何不到三元宫去看看他?”我喜道:“我正要看他,我们就去来。只是三元宫在哪里,你可认得?”端甫向前指道:“就在这里去不远。”于是一同前去。走到了三元宫,进了大门,却是一条甬道,两面空场,没有甚么测字。再走到庙里面,廊下摆了一个测字摊。旁边墙上,贴了一张红纸条子,写着“蔡侣笙论字处”。摊上坐了一人,生得眉清目秀,年纪约有四十上下,穿了一件捉襟见肘的夏布长衫。我对端甫道:“只怕就是他。我们且不要说穿,叫他测一个字看。”端甫笑着,点了点头。我便走近一步,只见摊上写着“论字四文”。我顺手取了一个纸卷递给他。他接在手里,展开一看,是个“捌”字。他把字写在粉板上,便问叩甚么事。我道:“走了一个人,问可寻得着。”他低头看了一看道:“这个字左边现了个‘拐’字之旁,当是被拐去的;右边现了个‘别’字,当是别人家的事,与问者无干;然而‘拐’字之旁,只剩了个侧刀,不成为利,主那拐子不利;‘别’字之旁明现‘手’字,若是代别人寻觅,主一定得手。却还有一层:这个‘别’字不是好字眼,或者主离别;虽然寻得着,只怕也要离别的意思。并且这个‘捌’字,照字典的注,含着有‘破’字、‘分’字的意思,这个字义也不见佳。”我笑道:“先生真是断事如神!但是照这个断法,在我是别人的事,在先生只怕是自己的事呢。”他道:“我是照字论断,休得取笑!”我道:“并不是取笑,确是先生的事。”他道:“我有甚么事,不要胡说!”一面说着,便检点收摊。我因问道:“这个时候就收摊,下半天不做生意么?”他也不言语,把摊上东西,寄在香火道人处道:“今天这时候还不送饭来,我只得回去吃了再来。”我跟在他后头道:“先生,我们一起吃饭去,我有话告诉你。”他回过头来道:“你何苦和我胡缠!”我道:“我是实话,并不是胡缠。”端甫道:“你告诉了他罢,你只管藏头露尾的,他自然疑心你同他打趣。”他听了端甫的话,才问道:“二位何人?有何事见教?”我问道:“尊府可是住在靖远街?”他道:“正是。”我指着墙上的招帖道:“侣笙就是尊篆?”他道:“是。”我道:“可是有个尊婢嫁在黎家?”他道:“是。”我便把上项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侣笙连忙作揖道:“原来是两位义士!失敬,失敬!适间简慢,望勿见怪!”
正在说话时,一个小女孩,提了一个篮,篮内盛了一盂饭,一盘子豆腐,一盘子青菜,走来说道:“蔡先生,饭来了。你家今天有事,你们阿杏也没有工夫,叫我代送来的。”我便道:“不必吃了,我们同去找个地方吃罢。”侣笙道:“怎好打搅!”我道:“不是这样讲。我两个也不曾吃饭,我们同去谈谈,商量个善后办法。”侣笙便叫那小孩子把饭拿回去,三人一同出庙。端甫道:“这里虹口一带没有好馆子,怎么好呢?”我道:“我们只要吃两碗饭罢了,何必讲究好馆子呢。”端甫道:“也要干净点的地方。那种苏州饭馆,脏的了不得,怎样坐得下!还是广东馆子干净点,不过这个要蔡先生才在行。”侣笙道:“这也没有甚么在行不在行,我当得引路。”于是同走到一家广东馆子里,点了两样菜,先吃起酒来。我对侣笙道:“尊婢已经寻了回来了。我听说他虽嫁了一年多,却不曾圆房,此刻男人死了,景翼又要把他卖出来,已是义断恩绝的了。不知尊意还是叫他守,还是遣他嫁?”侣笙低头想了一想道:“讲究女子从一而终呢,就应该守;此刻他家庭出了变故,遇了这种没廉耻、灭人伦的人,叫他往哪里守?小孩子今年才十九岁,岂不是误了他后半辈子?只得遣他嫁的了。只是有一层,那黎景翼弟妇都卖得的,一定是个无赖,倘使他要追回财礼,我却没得还他。这一边任你说破了嘴,总是个再醮之妇,哪里还领得着多少财礼抵还给他呢。”我筹思了半晌道:“我有个法子,等吃过了饭,试去办办罢。”
只这一设法,有分教:凭他无赖横行辈,也要低头伏了输。不知是甚法子,如何办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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