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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黑帮头号马仔张金出狱当天就遭神秘人追杀,对方连开三枪,却没有将他致于死地。惊魂未定的张金开始调查到底是谁要杀了他。在追查线索的过程中,张金包下了一辆出租车,他和出租车司机这二个不同世界的人的命运由此连接在一起。张金对凶手是谁百思不得其解,最终锁定了入狱前的三个仇家,却发现他们都不是要猎杀自己的人。与此同时,张金当年的犯罪生涯逐渐浮出水面,普通的出租车司机追随张金也另有目的。当年的犯罪者、如今的猎杀者,一场关于仇恨与救赎的死命搏杀,在这场波谲云诡的猫鼠游戏中,逐渐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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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张承炳:职业撰稿人,2011年开始从事一些文学创作,以悬疑作品为主,注重推理、逻辑。该本《猎仇者》是作者的第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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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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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无名子弹
第二章:军师老陈
第三章:倦鸟归巢
第四章:狼来了
第五章:垃圾街往事
第六章:反目成仇
第七章:兄弟情深
第八章:葵花诡屋
第九章:意外之外
第十章:麻将军师
第十一章:接踵而死
第十二章:森山铁牢
第十三章:何从何往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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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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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名子弹
午后,寂静昏聩的日光射入玻璃窗,一切懒散而缓慢。咖啡馆里稀落地坐着几个客人,蜗牛一样的时间催眠着店员,服务生大都在吧台后睡了。张金有些憋不住,大约喝了咖啡闹肚子,也是犯烟瘾的时候,于是起来去厕所。
厕所的蹲坑很窄,和这家咖啡馆一样显得小资小气。张金是一米八的大个,蹲下来后,似乎像鸟笼里的老虎,蹲监狱了。但什么环境下,烟都是不能少的,如同东北人需要啃大蒜,上海人需要喝咖啡,他们做马仔的不抽烟,不抽成烟鬼,反而鬼了去了。什么都可以戒,烟戒不了,抽烟解愁。
烟灰子掉了一地,臭金拉不完,上火,菊花痛。这时,厕所里又进来个人,把外边的大门也带上了。张金觉得古怪,喊道:“兄弟,等会儿,我马上就好。”
那人犹豫了一阵,来到张金的坑位前,张金见到厕所隔间门下停了一双黑皮鞋,圆头的,半旧不新,又喊:“你憋不住啦!”
“不急!”却听那声音异常平静,“我有朋友在医院做临终关怀,得陪着要死的人,照顾他们,直到死。他说每个人死前都会说点什么,交代遗嘱,表示感谢,但最多的是道歉,忏悔。他问我假如要死了,会说什么,我还没想好,你呢?”
张金纳闷,心里升起一股疑团。
“你说一个临死之人的忏悔能真诚吗,死亡就等于和这个世界的恩仇一笔勾销吗?”
又是冰凉凉的一句,张金听得手一抖,不小心把手纸掉在了地上,忙伸手抓起来。心想这人他妈有病吧!
“你以为我有病?是啊,你肯定这么想,我和你说这么多干嘛呢。”
话音未落,那人迅速连开三枪,可似乎是发抖的,子弹从张金脑门上错落飞过,而最后一枪偏了很远。
三发子弹都是闷响,打枪的人在枪上装了消音器,但这三声,依旧如同丧钟般在张金脑海里嗡嗡不止。接下来,张金才听到瓷砖噼里啪啦的碎落声,等他缓过神,那人已经离开了。
张金心跳得离奇,越急,越说明人还活着。他回头看着墙上留下的洞眼,伸手去摸,使劲从里面抠出弹头,弹头已经变形。他吹掉弹头上的灰尘,立马装进口袋里。
侥幸还活着,臭金憋也回去了,张金站起来去洗手。边洗边想,是谁要追杀他,又似乎放过了他,他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看着自己的脸,缓了缓,从卫生间出来,站在大厅里,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四周。
咖啡厅依旧死气沉沉的,该看报纸的看报纸,该聊天的聊天。而吧台的服务员依旧和猪八戒一样睡在那儿,现今还迷迷糊糊,半睁着眼。张金的袖口里忽然滑下一把匕首,他漫不经心地坐下,然后,连着猛拍服务台的点餐铃。
一位男服务生抽着鼻子走近,白白嫩嫩的,像头会立正走的白皮猪。
张金怒道:“大白天你睡什么觉,要做白日梦,到太阳底下去。”突的把匕首露给服务生,那服务生的脸开始忽红忽绿,双脚软化,似乎要跪下来。
张金化怒为笑:“懒猪也想做人,这下现了原形,还得四条腿走路。”
话罢,张金又觉得没趣。他知道,假如问服务员店里有什么行为古怪的人,那服务员应该完全不清楚。想想算了,于是站起来走出咖啡厅。
来到咖啡厅门口,左右顾看,没有可疑的人,就对着停在树荫下的Taxi招手。司机刚从后备箱处钻出来,抬起头,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眉宇间竟还有几丝书卷气。不过大热天的,什么书卷都被汗浸湿了,都是汗臭气。
“你一直在这儿?”张金问司机。
“对!”司机笑了一下,“对的。”
“你紧张什么?”
“我——”司机犹豫了一下,张金才发现手里的半截匕首被司机看见了,笑道:“没什么好紧张!”
说着,张金自己拉开出租车门,钻了进去。
司机这才忙坐回驾驶位上,一踩油门,呼的冲向前方。
张金骂他:“找死呢,想穿越到阎王殿里去,下地狱可不是好玩儿的事儿。”
司机听他骂,又慢了一些,但始终唯唯诺诺,不敢看张金。张金反而觉得这人有些勇猛,不过是平常懦弱惯了,单看他刚才踩油门的样儿,狠。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头猛兽,只是老虎没机会发威,一辈子做病猫活着。张金估摸司机不像个真懦夫,便决定雇他的车。
“嘿,给你一天两千,我包你的车。”张金看向司机。
司机沉默了少许,点点头,见张金递钱了,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塞到钱盒里。又对张金说道:“留一个你的号码,我好随叫随到。”
张金笑道:“你倒爽快。”想了想,再问:“你——你刚才在咖啡厅门口,有看到什么古怪的人吗?你在等客?”
“我在整理后备箱,脑袋埋在里头。”
“哦。”张金点了点头,“那,这地儿有什么偏远点的宾馆没,带我去,我不想被人打扰。”
司机应道:“好。”
车子穿过半座城,最后停在了一家宾馆门口。张金下了车,那司机还不敢走,张金一挥手,“走吧,有事儿电话联系。”
司机听后,一溜烟跑了。
俗话说狡兔三窟,明知道有人要灭自己,原先的老窝是不能住了。张金进了宾馆,来到柜台前,里头站了个俗辣的女服务员。那服务员眼睛打量了张金许久,眼睛直勾勾的,笑了。
“你笑什么?”张金问服务员。
服务员立马收拢自己的僵尸笑,吐出一口四川话:“大哥,要住什么样的房子,公告栏里有各种房间的标价,你看到了吗?”
“我要自己上去看房。”
“还要自己看?”服务员露出惊讶的神情,“为什么?”
“不能看么?”张金冷冷道。
“咱们宾馆服务周到,我带你去看。”
服务员忽然开了窍般,劲头十足,亲自领着张金上楼。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张金看过一个房间,又继续往前走。那服务员开始不耐烦了,四川口音越发重起来:“大哥,最后三个房间,你还不满意喽?”
“就这间。”张金忽然停下,看了眼,够偏。加上窗底下正对着一个棚子,方便临时逃跑。
“早知道就先带你看这间,省得脚走酸!”
“等一下,这左右两张房卡都留下,这些钱够吗?
“两间房啊,你住几天,为什么住两间房?”
张金厉声道:“够不够!”
“够是够了,可凶什么嘛。大哥,要不找人给你泄泄火?”服务员忽然扭了扭身子。
张金瞪着她看,服务员自言自语道:“看什么嘛,又不是我,我不给人泻火,你这样的,不得给泄死。”
“等会儿,我想起来了,我身份证没带。”
服务员暧昧笑道:“没身份证?不过——住几天是没关系的。”
张金想,这里倒方便,当然也是地方偏,小店混乱。没回话,立马进门,关门,把那服务员生生挡在外头了。
进屋后,张金脱了衣衫,到浴室里洗澡。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他身上留了不少刀疤。兄弟都说他胆大心狠,不怕死,他想着,这天底下哪有不怕死的人,傻子才不怕死,不怕死,那活着就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算。
喷头水力强劲,水流从头顶滑下,淌过起伏的胸肌,留到腹部,进入黑色的丛林,他的身体依旧是年轻的富有弹性的,他不想死。
张金突然将脸靠向镜子,镜子里头是一张疑惑的挣扎的脸,他自言自语道:“谁,是谁还不肯放过我,他认识我,他失手了?不,他改变主意了,他是新手?”
恐惧,往往在最理智的时候来临,因为太理智了,可以分析到细枝末节的危险。而那些莽夫,往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张金裸着身体,金黄的肌肉紧绷着,他像一头睡狮子苏醒了过来,脑袋里不断搜索着那些新仇旧恨,谁还会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恨意呢?
思绪倒流……
一个月前,张金才从监狱里出来,午后的阳光炽热火辣,烤晒着人的脸。几年的牢狱之灾使得张金更加成熟,那张豹子脸,也越发棱角分明了。说起来,监狱是张金人生的一个驿站,在这个驿站之前,他是一名街头的莽夫。所谓的江湖街头,处处充满荷尔蒙气息,充斥着男性的冲动和暴力。
年轻时的热血就是这样,需要燃烧,控制不住,但有时烧过了头,就把自己烤得焦头烂额。张金不知道这样的青春,该不该后悔,只是,不想继续那样浑浑噩噩的,天下之大,总该有他的一个容身之所。
但是,一切都错了,被推翻了。那三声枪响没击破张金的脑袋,但击碎了他的愿景,还是有人不容他。
“你是谁?”他又问。
此时,就在那镜子里面,有一张惊恐万分的脸,腥血粘在额头上,那人正乞求着张金。而他的眼是浑浊的悲怆的,等身体露出来后,张金看到了那人少一条胳膊,这人叫磊子。
磊子是街面上的一个混混,混得还行,算是当年的一个小头目。能在街上打滚多年,多少有两下子。这磊子十三岁出道,跟着昔年的一个大佬——老佛爷。
都说老佛爷心慈,看不得磊子家孤儿寡母,就将磊子的母亲纳了妾,磊子就算干儿子了。只是老佛爷妻妾成群,那干儿子更是一摞一摞的,心慈嘛,子孙满堂。磊子没享过大福,但温饱是有的。
听说,那老佛爷生于清朝末年,祖上是茶叶商,富霸一方。清末,正是改朝换代,时局混乱的时候。所谓乱世出奸雄,老佛爷虽然不算一代奸雄,好歹也是狠角。老佛爷长到十八岁时,已经民国,开始了军阀混战,就加入了北伐军。他几次从死人堆里了爬出来,之后做了国民军的一个长官,享受了一段风流日子。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是个情种,家里娶了四房,子女八人,也算光耀了门楣。可后来大约是仇人报复,老佛爷全家大小悉数被害。国军败逃后,他去了台湾。
没人知道,老佛爷又是怎么偷偷离开台湾,在西京一带扎营,组了帮。因为早年的经历,兄弟们都服老佛爷,而老佛爷虽然不再壮年,风流本性却是一点没改,所以这辈子大抵是要还一下风流债的。
很多时候,最厉害的人物往往折在最不起的人手里。坊间传说,是一个小姑娘在给老佛爷的乌鸡白骨汤里下了药,老佛爷一命呜呼了,死得很干脆。最毒妇人心,最可怕枕边人。老佛爷生在乱世,一辈子轰轰烈烈的,没想到死在了一个小女子手里。
死亡,就是悄无声息的,老佛爷死后,原先跟着他的一家老少,满堂儿孙,各自找各自的出路,树倒猢狲散了。
磊子过得不错,老佛爷走时,他已经长成了大人,整天街头巷尾的逛游,收了些向往帮会的小小混混,占了半条街,开始要保护费。
而这另外半天街,就是张金的。
大江大海里有蛟龙争斗,小溪小河里,虾米也有各自的斗争,无非一个抢山珍海味,一个抢豆腐青菜。未必不激烈,不好看。
张金其实都忘了和磊子是因为什么争执。要打架,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闹起来。张金那天似乎有点烦,自己的手下和磊子的手下起矛盾,他心头一怒,提上砍刀就出发了。
夜晚的垃圾街是不夜城,热闹。可最好看的在那些旮旯角落里,因为那里才暗潮汹涌,有你平常看不到的风景。
张金一伙人探到磊子的消息后,气势汹汹地追了过去。那磊子大抵没料到这种情况,见着张金的人来了,似乎没什么准备,起身就跑。
“跑的是老鼠,是男人就面当面。”张金喊着。
磊子不理张金,依旧慌里慌张往前跑。张金手下的几个小喽啰已经追上去了,小巷小道和迷宫一般,磊子属老鼠的,对这块熟悉得很,与小喽啰捉迷藏,急得小喽啰们上蹿下跳。
终于,在几条窄道里,一个小喽啰将磊子堵住了,兴奋地喊着:“兄弟们快过来!”
没一会儿,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几人把磊子围住了。因为前方已经是死巷,磊子退几步,小喽啰逼近几步。眼看的要抓住磊子,那墙头上忽然甩过来一条绳子。趁大家没注意,磊子立马抓紧绳子,绳子那头有人在拽,所以磊子一跃身,就像飞檐走壁般,跳过了高墙。
小喽啰们心道不好,猜到上了当。忙要跑,就看见那巷子后出现了一群手拿刀棍的人。没错,正是磊子的手下。
磊子手下一齐上阵,将张金的小喽啰们围起来,真是关门打狗,一阵痛打。
“打你这些癞皮狗。”
“喊爹,喊啊——”
“喊爷,爹过时了,叫你家的老大,张金老狗给滚出来,张金老狗,哈哈——”
磊子底下一个个都是下得了毒手的人,边骂边打,直到打累了,终于散了。
这一头是小喽啰们的架仗,谁曾想,那一边,张金和磊子却也遇见了。
话说磊子刚跃过墙头,把人留给手下的收拾,自己便大摇大摆朝主街口走去。磊子正路过一个拐角处,一把砍刀挥劈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他扭过身,连忙就跑。
张金追上了去。磊子慌得在巷子里四窜,与张金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几下奔跑中,张金的怒气愈发积压,而磊子似乎在巷子间如鱼得水。
但是,磊子万万料想不到,自己会在最熟悉的地方跌倒。那是一把横在地上的拖把,勾了人磊子的脚。磊子一不小心跌倒了。慌慌张张爬起来时,一扭头,张金已经追了上来,就在自己的背后。
张金拿着砍刀劈向磊子,磊子扭头躲开,捡了条命。但砍刀直落向磊子的胳膊,随着一声惨叫,地上掉了一只血淋淋的胳膊,那手指还在抽动,在眷恋它的母体,在与磊子打招呼。
“啊——啊——”愣了几秒钟后,磊子的口中飞出一声声惨叫,尖锐得如同地狱里鬼怪发出的声响。这声音让张金浑身一颤,他从回忆着挣脱出来,再看那浴室的镜子里,终于又是自己的脸了。
张金吐一口长气,走出浴室,在床上坐了下来,拿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喂,马六甲,我是你豹子哥。”
“豹子——是豹子哥?”
马六甲是张金以前的徒弟,自从张金进了监狱,垃圾街的事儿就是马六甲管。马六甲一直以为张金没出来,当然是吓到了,但随后便笑道:“豹子哥,你真是豹子哥,你在哪儿呢,你真出来了,怎么不通知兄弟。”
“罢了,罢了,我累了,你给我找个人。”
“谁?”
“断臂磊子,他现在在哪儿混?”
“磊子?人家退出江湖了。也对,独臂的残疾人能干什么,还当自己是杨过呢。”
“别废话,找到人,给我信儿。”
张金不想多说,他知道马六甲话是最多的,怕与他唠来唠去,没完没了,便先挂了。而那马六甲倒也算能干,一个小时后就给张金发了短信,正是磊子现在的地址。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张金给司机打了电话,约了时间。到了点才出来,就看见司机已将出租车停稳在宾馆门口。
张金看了下表,心下惊奇,不多不少,竟这样的准时。他拉开车门上车,然后把地址递给司机,说道:“你把我带到这里。”
司机接过纸条一看,犹豫了下,张金问他:“怎么,不熟悉?”
司机淡淡道:“我也不是电子地图,该想想。”才说完,却和上次一样,直接踩油门冲了出去。
这次的目的地是一家游乐园。
同样的日光,照在咖啡馆里是慵懒,照在垃圾街口是火辣辣的,而游乐园里的日光,明媚且耀眼,四处冲荡着笑声。张金下车前,给自己套上假发,刻意伪装了一番。那司机倒也不惊奇,就愣愣地看张金打扮。
伪装好后,张金一下车,日光灼眼,他晃了一下,忽然听到一阵可怕的尖叫。连忙往四处寻看,发现是过山车的一群女孩正无法无天地喊着。
尖利的叫声让张金有些胆颤。也就一瞬间,她眼前出现了一张脸,少女嘶吼的脸。在那少女悲惨的撑大的嘴里,飞出了无数的苍蝇,铺天盖地。张金眼前又一阵黑,再晃过来,眼前是司机的脸。
“要我在这儿等吗?”司机问。
“你先回去,到时我会给你打电话。”张金话毕,兀自走进了游乐园。
游乐园里熙熙攘攘,张金先站在树荫下,拿着望远镜打量。在一处亭子的小卖部里,张金看到了磊子。
磊子的模样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和以前大不同了。他穿着宽松的衣服,胖了些,正弯着腰往冰柜里放饮料。因为残疾的缘故,似乎他的每个动作都显得十分吃力。而磊子的身后,则跟了个小男孩,那小男孩如同磊子的一条尾巴,紧紧贴着磊子。张金猜想,那应该是他儿子了。
在树荫下观察了半个小时,张金发现,磊子身上完全看不出当年街头霸王的气息。那断了胳膊的身体显得笨拙沉重,倒让张金自己有些心酸。
磊子的小儿才会走路,步子一颠一颠的,好像会摔倒。这时又出现了一位妇女,妇女把小孩抱了起来,放到自行车的儿童后座上,往游乐园的出口骑去。张金忙搁下望眼镜,正准备叫辆出租车跟上那对母子,目光一转,竟看到原先司机并没离开,而是对着旋转木马发呆。
张金一时纳闷,却也来不及细问司机为什么不走。找上司机,道:“幸好你没走,这样,你替我跟上那辆自行车。”
出租车一路跟着那对母子,穿过热闹的市区,进入一片混乱破旧的民居地。这里已经是城市最边缘了,除了依旧蚂蚁一般的人群,全然不像是城市的一角。
自行车驶进一条巷子,车进不了,张金便让司机候着,自己下了车,跟着那对母子。
在绕了几个弯后,张金终于见到那母子在一间矮破的房子前停下。妇女自行车停在门口,抱着小孩进了屋。
张金整了整衣衫,在巷子口休息了一小会儿,便走到矮房前敲门。
“又来,一天来三次,咋都这么不通人情,不就三百块钱嘛。说了下周还,还有啥不放心啊。房租从不欠你的……”
磊子的妻子开门,看到张金带着眼镜,一身整齐,好奇地问:“你找谁?”
“请问磊子住这儿吗?”
“你是?”女人皱了下眉。
“我姓王,是街道办新来的。”张金笑笑。
“哦,快进来吧,我是他爱人,上次的刘大娘咋没来?”
知道是街道办来的,磊子的妻子连忙让开条路。张金进屋一看,这是间只有十平米的小房,屋里弥着一股不明的味道。不是啤酒味,不是香烟味,是一种和贫穷有关的寒酸味,似乎还有的对生活的不满和怨气。
女人笑道:“不好意思,家里乱。”
张金往墙上打量,看到磊子和眼前这位女人的照片。这是一张有些泛黄的结婚照,磊子用他的独臂拥着女人,照片里的女人更年轻些,眼前的则被生活洗练,有些沧桑了。
女人见到张金看她的结婚照,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想不通,怎么会和他结婚?一个残疾人,要钱没钱,要挣钱的能力更没有了,不过——”女人想了下,“磊子是个好人。”
“好人?那他的胳膊——”张金有一丝想笑,但笑不出来。
“磊子是被车撞残废的,只能截肢。他很可怜,为了救小女孩,把女孩推出去了,自己却被车撞倒。”女人认真的继续解释道:“这世上好人不多了,跟着他,踏实。”
说完,女人请张金坐在小板凳上。那小男孩蹦了过来,靠在张金的腿上,叫了声:“叔叔。”
这时,突然屋子里暗了。门口的光被一个黑影遮住,竟然是磊子。
磊子念道:“果然有客人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偷偷摸摸的来做什么、”
女人见到磊子,忙道:“今天你怎么提早关门,不做生意啦!”面色有些不好看,愤恨道:“本身咱们没几个钱,还要养孩子呢。喏——”女人忽然收起自己的怨气,笑着说:“街道的王同志来看咱们了,你别再耍倔,国家发的补贴,你不要,给我。”
磊子看见张金,尴尬地笑笑,“怎么,原来是看我笑话的。”
“你别误会!”张金连忙道。
“你是不是忒有钱了啊,怎么和人家说话的。咱们一家人不活了吗?你看看这家,像个家吗,就是个狗窝。”女人原先还忍着,顾及面子,看到磊子的态度,忽然崩溃了一般,嘤嘤哭起来。
女人一哭,小孩也跟着哭,小小的一个家里,登时闹哄哄,仿佛挤得不行。
“嫂子你先坐下。”张金急着劝道。
“你带孩子先出去!”磊子对妻子喊,看妻子还犹豫着,又骂道:“怎么,我的话不听了。”
女人迟疑了下,终究抱上儿子去到门外。
磊子看家人都出去了,忽然冷冷道:“我在游乐园看到你了,认不出,想了半天,知道是你!你还不放过我?看到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得意。”
“生意好吗?”
“凑合。”
“我戴着假发,你也认得我?”
“剥了皮还是一个人,你是我恩人,我忘不了。”
“恨我砍了你的胳膊?”
“恨,但见到你,又不恨了。”磊子的手握得紧紧,“丢手保命,是报应。没有你,也有别人。别人来了,我没有今天。”
张金疑惑惊讶,磊子忽然笑着说:“人,得知足,不知足,怨气重,活不舒坦。你张金也想活舒坦嘛,卸掉一条胳膊,学我,保命!一切都是会有报应的,俗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几句话让张金毛骨悚然,他嗖的站起来,推开门走了。
出来时,太阳已西沉,血一样的漫天霞光,诡异,神秘。
司机还在路口等张金,趴着睡着了,张金敲着车门,“砰砰砰——”
司机睡脸惺忪的样子,张金喊:“开门。”
不知是司机故意,还是他自己太急,第一下没拉开门,第二下用力过猛,门大甩开,差点使他跌倒。张金气急败坏地坐进车内。
“怎么,见到老朋友了?”司机问。
“老仇人!”张金笑笑,“老混混,也想做好人,好人是什么玩意儿。”
话这么说着,似乎他张金不屑做好人,觉得磊子是开玩笑,末了觉得自己像个玩笑。为什么磊子做了好人,他还难受了。
磊子已经不是当年的磊子了,张金觉得,开枪的不会是他。
而此刻,却听那司机道:“好人?我告诉你,贫贱夫妻百事哀,再好的人,在这种环境下,也好不到哪儿去了。我看见你进去后,一个断臂人跟着也进了那屋子。他朝我车里看了一眼来的,我也看了他一眼,这人不一般。”
“他是不一般。”张金笑笑,但依旧觉得不会是磊子要杀他。
回到宾馆时,天已经泛黑,前台的服务员看见张金回来,热情的过来打招呼道:“哟,还是有火嘛,泻火不?”嘻嘻笑着,把张金浑身扫了个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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