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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1950——台湾有群娃娃兵(一部关于台湾娃娃兵的珍贵回忆录,极具史料价值与文学价值,打捞特殊时代的特殊人生)

書城自編碼: 2133786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傳記社会各界人物
作者: 桑品载
國際書號(ISBN): 9787536068360
出版社: 花城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11-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167/13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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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据档案记载,舟山撤退使用船艇五十七艘,机帆船三十九艘,5月13日开始撤离,16日结束,撤除军民十四万八千人。
——摘自本书
我会去台湾多久?端午节以前大概回不来,中秋节总可以了吧,绝不可能在那里过年的。
——摘自本书
特务长发我一套军服,一双黑色胶鞋。上衣下摆垂下像长袍,裤子套进半截还有半截拖在地上,鞋子像只船,后跟能塞颗鸡蛋。全身披褂在廊下一站,一群当兵的笑得前俯后仰。
——摘自本书
家,这个字是我们说话中的“禁忌”,倒不是有规定不许说这个字,而是人人都知道,谁都没有家。
家,是我们生活以外的东西,说“回家”,像是在吹牛。
——摘自本书
“幼年兵式的老兵”,如今在台湾称为“外省第一代”嫌小,称“第二代”嫌老,称“一代半”,自己听了都好笑。我们好像这部时代机器中错了位的螺丝,从小到老,都觉得荒谬。
——摘自本书
內容簡介:
此稿作者桑老先生是“台湾老兵”,这是对一个时代的一批人之特定称呼。再向前,向60年前回溯,则他们是“娃娃兵”,国民党从沿海地区败退时带去的小壮丁,那时桑先生12岁,他的老家在宁波的舟山群岛。
在台岛,小兵桑先生沦落为乞丐,九死一生,后为军人、报人,成为台湾知名文化人,坚定的统一派。
人生半百,他回到故乡,别梦依稀旧逝川。耄耋之年,他人生的片断清晰地呈现于纸上,使我们看到过往的时间和生命的痕迹。
此稿也是龙应台在做台湾老兵调查时鼓励作者动笔的,因龙先生的父辈亦属台湾老兵。此段历史如再不去打捞,将会抱愧大陆两岸。
该书稿极为珍贵,一手史料,珍贵老照片,在制作上倾注心血,当是一本高品质图书。
關於作者:
桑品载,台湾作家、记者、时评作者、资深新闻人,原籍浙江定海。1938年4月出生于浙江省舟山市定
海区外螺头。1950年国民党军队撤离舟山,只身随军赴台,时年仅12岁,曾流浪街头,随后成为幼年兵。1959年从政工干部学校毕业而为少尉军官。在军中即从事文学写作,作品发表于台湾各大报副刊及文学性杂志。
目錄
乡愁,老了!(自序)1
小孩老头一张面孔1
幼年兵1
离 家5
流 浪22
我当了娃娃兵29
少年队35
幼年兵营49
幼年兵总队70
相见时难别也难85
一张照片的故事98
阿兵哥讨老婆111
一只爱吃辣的狗126
老刘要回家137
向往一次战争147
附录
台湾冷吗?——1988那年深秋162
內容試閱
幼年兵
1949年,国民党退据台湾,陆军部队里有一群娃娃兵。
娃娃兵的形成,大致因以下状况:
第一种,父兄或长辈是官兵,他们混在部队里一起生活。
第二种,在战火中与家人失散,遇到好心军人,被收留在部队里。
第三种,父母将儿子托付给认识的军人,辗转来到台湾。
那时,国民党军队因屡战屡败,士兵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空缺”严重且普遍。如一个连,名单上的人数是一百二十多人,实际也许只有其三分之二。但部队长不敢上报实情,因怕受到处分。上面不是不知道,却不查,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部队在哪里。于是粮饷照发,“空缺”变成了“吃空缺”。
聪明的大小部队长,为了使名单好看些,把娃娃兵的名字写入军册里。只需把年龄改一改,譬如将10岁变20岁,将12岁变22岁。如果其父亲就是营长、连长,十来岁就补名成为“兵王”上士的也有。
不过,既然补上了名,吃粮拿饷,多少派些活干。当传令兵或者勤务兵,跑腿送公文,为长官买烟买酒,这是多数娃娃兵的工作内容。
国民党到了台湾,为的是“反攻大陆”,部队得加紧训练。孙立人将军受命练兵,职衔为“陆军训练司令官”,官阶中将。他在南台湾的凤山设立“第四军官训练班”,附设士官训练班,又将早先在上海、北京等地招募来的知识青年编组成“入伍生教道总队”,共三个团,一起驻在凤山。官、士、兵连成一线,后来被他的军系对手称为“孙立人的部队”。
还有一群女兵,驻在离凤山不远的屏东县,单位名称叫“女青年工作大队”,有两百多人。她们也是孙立人在大陆招募来的。
孙立人到陆军各部视察,发现了娃娃兵。娃娃兵身高不及三零步枪挂上刺刀,一颗炮弹扛不动,训练时体力不支,成为部队的累赘。把他们撵出去,又于心不忍,万一他们的父兄闹起情绪来,还会出现小兵变。唯一的法子,就是把他们集中起来,另成单位。
入伍生总队第一团第三营第九连本来就是“幼年兵连”。1950年夏天,该连在一次实弹射击训练时,发生枪榴弹爆炸,死伤十多人。连长、排长被撤职查办,上级来视察,发觉幼年兵里有些个儿蛮高,体力不错,便选出一些去正式当兵,留下来的,只剩两个排,等待补充。
命令说,16岁以下的都得到入伍生总队报到。为什么定位在16岁?因为17岁就可以当兵了。命令的岁数设有上限,但没设下限,因此不知道会“下”到什么程度。结果出现了一个只有6岁的,他叫郭天喜,东北人。
各部队娃娃兵先以师为单位集中,再造好名册向凤山报到。于是“幼年兵连”扩充为“幼年兵营”,仍属入伍生总队第一团第三营,分别是第九连、第十连、第十一连。
第十一连,就是原来的幼年兵连,他们只剩两个排了,便补两个排进去。原来的为第一排、第二排,后去的是第三排、第四排。新去的年纪略小,私下称第一、二排为“老幼年兵”。
孙立人获得情报,据说娃娃兵并没有被“搜”干净,原因是,他们的父兄或长辈舍不得他们离开自己。就这么一个命根子了,要吃苦大家一起吃,每天能看到儿子,说说儿子,简直就是活着的最大意义。上级来查,把他藏起来,部队长不是不知道,只是大家老兄弟了,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见。
孙立人闻讯光火,下达严令,没来报到的,部队长以抗命论处。
这下留不住了,部队长好说歹说劝娃娃的父兄们把孩子交出来。很好的一个理由是,孩子到了那里有人管、有书读,混在部队总归不会有出息。
命令生效,大批娃娃兵来到,加上原来的幼年兵营,人数达一千三百多人,足足可编成一个团。
但没有称“幼年兵团”,而是称“幼年兵总队”。取消营、连番号,改为大队、中队。共三个大队,每个大队包括三个中队。幼年兵总队脱离入伍生总队,直属陆军总部。
营房不够,便从凤山移驻台南。台南有座建好不久的营房,叫“胜利营房”,营房直线排列,一队一营房,最前面是总队部,最后是第九中队。大操场在左边,右边挨个儿是各队的厨房。围墙是土砌的,还没完成,后来由幼年兵用自己的脸盆端土填高打实。忙了好一阵子。
操场的围墙外是台南工学院,就是现在的成功大学。总队部正门的马路对面是另一个营区,叫“旭顶营房”。作家朱西宁在那里做绘图官,多年前他写过一篇文章,说常在夜里听到马路对面传来幼年兵挨打的尖锐哭声。
多少年以后,孙立人向人说出了他关于成立“幼年兵总队”的想法——授以这个年龄该有的知识教育,同时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等长大后,进军校,成为一名好军官。
他的想法却未必是别人的想法。孙立人在军系里格格不入是公开的秘密,说透了,是他书读得太多。他毕业于北京清华大学,后来又进入美国弗吉尼亚军校。而国民党里的“黄埔体系”靠枪杆子打天下,孙立人说的话,常常让人“听不懂”。
更糟糕的是,他会说英文。那时台湾还有美军顾问团,团长蔡斯少将是他军校学弟,见到他得敬礼。蔡斯对台湾要做什么事,常先和孙立人商量,两人关起门来叽里咕噜说洋话,益发使人起疑心。
还有一层,那时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据说是孙立人在弗吉尼亚时的区队长。后来美国档案解密证明,艾森豪威尔曾通过蔡斯劝说孙立人担任西太平洋区联军司令。这个意思是,蒋介石得听命于他了。
孙立人没有接受这个职位,老蒋的欣慰可以想见,这大概是为什么1956年爆发“孙立人通匪案”后,蒋介石只软禁他,而没有枪毙他的深层因素。
这个案子一言以蔽之,就是排除异己。由黄埔军结合蒋经国的政工体系,弄出来一个“郭廷亮匪谍案”。郭曾担任过孙立人的随从,他在严刑拷打下,在一份“孙立人通匪”的文书上以证人身份签了名。“匪”者,中国共产党也。“匪谍”在台湾那个年代是唯一以死刑论处的罪名。
孙立人从陆军总司令位置上被拉下,调任无军权的参军长。这之前,“孙立人的部队”悉数遭瓦解,入伍生总队分到蒋纬国任司令的装甲兵一、二师,女青年工作大队星散到各部队,幼年兵总队解散。
幼年兵总队从1951年起成立,到1953年解散,彼此相聚时间不足两年。
幼年兵本来就是“兵”,穿军服,出军操,有阶级,有薪饷,只不过那些在原部队当上士、中士的降级而为“二等兵”。解散了,年龄长了两岁,就当然更是兵。一千三百多人分配到三个地方:最多的一群七百余人,去学驾驶,学成后派到各单位当驾驶兵。有几十个人经过特别挑选,身体棒的,模样端庄的,到蒋介石官邸当“外卫”,也就是卫兵,不过是离蒋介石身体最远的。另有两百多人,年纪最小的,送到政工干部学校。“教导大队”专门为这些“兵”而成立,分两个中队。他们基本上接受文学校教育,但还是得“允文允武”受军事训练。
从此,“幼年兵”称呼消失了。到政工干校的那一批,称为“学兵”。先经过学力测验,最高是初中一年级,甲级班,依次而下,至辛级班。小学之所以有七个班级,有其缘故,这是后话。
幼年兵解散了,但是其“幼”如故。那之后,大家得学着怎么活下去,活好一点儿。
离?家
我就是幼年兵。在我成为幼年兵之前,是流落在基隆港的一个小乞丐。
这个故事,得从1950年国军撤离舟山说起。
那年,我12岁。
国民党军队在舟山陆续出现,人数越来越多,和当时国共内战形势有关。即是:共军步步进逼,国军节节败退,到1949年,舟山是国民党在大陆少数的控制区之一,据国民党的说法,军队有十三万人。
军队有的是整批开到,有的是打了败仗的散兵游勇来投靠,还有公务员和眷属。一剎时,各种腔调的中国话同时出现,向来落后但平静的舟山群岛,像一锅烧开了的粥,热闹得沸腾。
我家在乡下,村子有个很怪的名字,叫“洋螺村”。住屋疏落,东海的水在村前流荡,海中有错落的小岛。父亲说,从门口望去不远的一个小岛叫馒头山,有一半是我们家的。不过,我从没有上去过,那里没一户人家,没什么好玩的。
祖父已逝,祖母是一家之主,她长年吃素。记忆里的她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念经,很难得和我们说上几句话,难得的话大半是在骂人。多年后才稍稍理解,她并不快乐——我的父亲是从小抱来的养子,母亲是童养媳,这是因为祖母只生了两个女儿,没生儿子的缘故。
而且,她的长女——我的大姑年轻时违逆父命,执意要嫁给自己选中的男人,祖父一怒之下,断绝往来。后来姐姐跟我说,大姑个性倔强,也怄了气,不来往就不来往。祖父死时她没出现,祖父死后祖母向她招手,也被拒绝。所以祖母常去二姑家,二姑嫁到王家,那个村子全姓王,村名就叫“登头王”。
我离开舟山那天,她就在二姑家。
那是个大日子,有一个连进驻洋螺村,每家门窗紧闭,当然还是可以看见外面,事后大家也都承认在看。我爬上八仙桌,半张脸贴在白纸窗上向外张望,看见大约六七十个军人,前面的骑马,后面的走路,很累的样子,有的把长枪当扁担似的扛在肩上,有的当扫帚,拖着走。
他们进入文公庙,那是我家隔壁的隔壁,是我和姐姐、哥哥读书的地方,老师姓张。后来改成“文公国民小学”,老师还是他。
我们家有两艘大船、两艘舢板,十二亩田。田租给别人,父亲是个小船主,不过自己也出海捕鱼。渔获卖到厦门、上海。有一次他回来,给了母亲一锭一两重的金子,据说那是他最赚钱的一次。母亲忙不迭地把那块金子塞进谷仓里,不许小孩子看,不过,还是被我偷看到了。
几天后,我认识了连长,他姓萧。我早在注意他,因为他对兵讲话时一看就像是个官,很威风。他有马夫,有传令兵,出门时有人鞍前马后伺候。他骑的马最大最壮,棕色的,或许就因为它是连长坐骑,比别的马神气。他有根黑色的马鞭,有半只手臂长短,骑马时挥,走路时也挥,尽管他笑着,但总觉得他要打人。
我认识萧连长是一段奇怪的经历。
那天下午,村子里有一个男子经过文公庙,好奇之故吧,向里探望,庙门口的卫兵立刻用刺刀抵着他的背押进庙里,接着传来鞭打声和男子的叫喊声。不久,男子被踢出庙门。因为赤膊的缘故,他的脸上、身上都在流血。他跌跌撞撞往前行,我正躲在大门后看他,他也看到了我。
想不到当兵的还不放过他,有两个人从庙里各提着枪冲出来,一面高喊:“站住!”
他却还往前走,这缘故我明白,他听不懂“国语”。军队没来之前,舟山人只会说舟山话和宁波话,有去过上海的,会说几句上海话,别的话,没人说,也没人懂。
当兵的立刻把他捉住,一个兵粗声问:“叫你站住,你为什么还跑?”说着,送上一个耳光。
那男子一脸茫然,又惊又怕。我突然发现,我听得懂那兵说的话,张老师教“国语”时,会用“国语话”和舟山话对照。我没胆走上去,双手抓着门框,只是小声地说:“他听不懂国语啦!”
这下不得了,两个兵立刻走向我,几乎是异口同声:“你会说国语?”
这时,又有几个军人走过来,其中一个就是萧连长。
一个兵说:“报告连长,这小孩会说国语!”
萧连长歪头看我,笑眯眯,很客气:“你会说国语?再说句给我听听。”
“说什么?”
官兵大笑,多么高兴,多么得意的样子。当时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开心,后来知道了,当兵的说,他们说的话老百姓听不懂,老百姓说的话他们听不懂,快憋死了!
就因为我会说国语,往后我可以随意进出文公庙,为官兵当翻译,声名大噪。
但因为会说国语,有一回我差点惹出大祸。
那天去二姑家,走在半路见到几个军人,我二百五似的居然主动向他们打招呼,说起国语来。他们立刻止步,严肃地凝视我,问:“你是不是舟山人?”
我说:“是呀!”
“那你怎么会说国语?”
看他们那样子,我害怕起来,正要转身离去,被他们抓住。
他们押我去见他们的连长,连长说出了缘故:“舟山有很多匪谍,外地来的,你是不是?”
我不知道“匪谍”是什么意思,但想一定不是好东西,就摇头说不是。我说出我家住什么地方,忽然想到萧连长,说出了他的名字。
萧连长成了我的救星,原来这位连长认识他。他立刻摇电话向萧连长求证,我还和萧连长说了几句话,这才被放了出来。
萧连长渐渐和我们全家都熟了,奇怪的是祖母居然也喜欢他,好几次叫母亲烧几道菜,请他来家里喝酒吃饭。
萧连长常夸赞我,说这么聪明的孩子,在舟山这种小地方可惜了。
国军要从舟山撤退的行动极为机密,查阅国防部军史记载,蒋介石在台湾复行视事后,鉴于舟山离台湾太远,而且舟山群岛部分岛屿已被共军占领,台湾鞭长莫及,失去舟山势所难免。为了“拳头收起来,打出去才有力量”,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行动从5月13日晚间开始,到16日撤退完毕。这期间,全面戒严,老百姓得守在家里,不许外出。
同时,军队开始抓壮丁。当兵的持枪冲进百姓家,见有男丁,捉了就走。怕他们逃走,双手反绑,人多就用根长绳像串粽子似的串成一列,个别的,用枪押着走。
一天夜里,刚吃过晚饭,萧连长忽然出现。那时家里大人只有妈妈,小孩是姐姐、两个妹妹和我。祖母在二姑家,父亲出海捕鱼去了,哥哥在城里读初一住校。
萧连长对母亲说,他想带我去台湾。
母亲居然答应了。
她大字不识一个,除了舟山,没去过别的地方。把儿子交给一个陌生人,她怎么会答应?
这个答案,终我一生,不能从她口中听到。两岸相互封锁达近四十年,她在我走后十六年得水肿病去世。1988年返乡探亲,首先见到嫁到上海的姐姐,她也只是揣测,母亲有两个儿子,一个留在舟山,一个送去台湾,符合“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分散风险理论。
但母亲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在城里读书的大儿子,就是我的哥哥桑世载,已成为国军抓壮丁的猎物之一。荒谬的是,兄弟俩坐同一艘军舰到台湾,过了好几年才相逢。
父亲因为出海在外,幸免被抓。他回来发现两个儿子全没了,用扁担打我母亲。不止打一次,以后想起来一生气就打。
后来母亲死于上海,临终前几天,只要醒着就哭。姐姐说,母亲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只要看到儿子一面,病就好了……”
母亲为我整理行囊,一套衣服、一双布鞋,弄好了,又翻开检查,再用一块大花布包起来。又从床头柜里取出二十二块银元和几根细金条,银元叠成一摞,碰撞时叮叮响。她剪破自己穿的夹袄下摆,用手量一量银元叠起来的高度,再比出要用多少布,量好了,把金条贴在银元两边,就找出针线缝成一褂,小心地塞进花布包里。
她一面做一面哭,先哭得很小声,泣泣泣泣,渐渐声音大了,呜呜呜呜……
在哭的间隙里,她说:“戏文里唱的‘男儿志气在四方’,你出去以后,要有志气。”
一切就绪了,她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着,下腭抵着我的头顶,来回轻轻摩擦。
“男儿志气在四方……男儿志气在四方。”她说了很多遍,就这么一句。
看到母亲这样,我当然是难过的,也落了眼泪。不过,我也是兴奋的,因为,我要去台湾了,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台湾在哪里。
台湾,这名字我听当兵的说过,说那里的香蕉又大又香又甜,好吃得不得了。香蕉我吃过一次,不知哪位亲戚从外地带来的,两根手指那么粗,甜里带酸。
我会去台湾多久?端午节以前大概回不来,中秋节总可以了吧,绝不可能在那里过年的。
萧连长没有来,他派一个兵来,我认识的。他站在夜色浓浓的门外,有些不耐烦地喊了我名字两次。母亲说,好啦,好啦,一面把花布包挂在我肩上,牵着我的手出门。
母亲四处张望,轻轻说:“萧连长呢?”说的是舟山话,那个兵听不懂。母亲似乎不放心把我交给那个兵,拉着我,走向文公庙。
文公庙里灯影摇曳,人影杂沓,连里的兵有些本来住在祠堂和百姓家,现在集中了,走来走去,显得十分拥挤。
大家都认识,所以没人拦阻我们,却也不理我们。
母亲不知问谁:“萧连长呢?”
我用国语把话翻译出来。
有个排长走过来,也是我认识的。他说:“萧连长去营部了,他交代过,你儿子跟我们走。”
我又把话翻译给母亲。母亲有些不安,握着我的手,一忽儿紧,一忽儿松。终于放手了,轻轻在我背上拍了一下,我走向那位排长。
母亲没哭,缓缓转身离去。但出庙门后不久,传来了她的大哭声。
那哭声,成为我终生的梦魇。
萧连长回到文公庙时,已是午夜。热了一整天,天气渐渐凉爽下来了。我早就困了,靠着墙角,抱着布包睡去。
我是被萧连长推醒的,他的传令兵提着一盏灯站在他身后半步处,还有两个人也站在他身边,那是张老师和他的儿子张坤。
张坤和我是同学,长我一岁,文公庙里读私塾,有他就有我,当然也有他的父亲张老师。
他像个女孩子,安安静静的,话不多,总觉得他有什么病似的,小孩子爱玩的滚铁环、踢毽子、山上抓蛇、河里捉泥鳅、海滩挖螃蟹,他向来不参加。
张老师40来岁,教私塾、教国语,都是用唱的。唱时摇头摆身,头摇成圆圈,肩则左右摆动。他严格要求我们读书都得这样,他说这样读书才不会忘记。
原来萧连长也要带他们去台湾。他拍拍我肩上的布包说:“和张老师走在一起,别走丟了。东西要看好。”
队伍在哨音中出发。萧连长和几位做官的骑马走在前面,我们三个老百姓和伙夫走在最后面。伙夫也是三个人,有的挑担,有的扛米,还有个人把一个大铁锅放在一个有轮子的木架上,推着走。
沿着海边前进,浪好像也困了,没精神地拍着沙滩。月亮很亮,很圆,月光映在水里,看得很清楚。星星不多,在天空中眨眼睛。
出庙门时我还很有精神,走没多久,瞌睡虫就找上我,头昏了,眼睛闭上了,不过脚还是在走。
这么硬撑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挺不住,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倒了。
有人把我扶起来,是那个推铁锅的伙夫,我看到张坤坐在那个大铁锅里,怀里也抱着个布包,正睡得香。
我觉得不平,却不敢说出来。后来知道,有此优遇,张老师是花了钱的。
我一路走,一路跌倒爬起不知多少回。渐渐好像习惯了,头睡着了,脚还可以走路。
队伍忽然停了下来,脚一停,我就醒了。以为到了上船的地方,却又不像,因为我们正在一个村子里,这村子我来过很多次,夹在两座山之间,并没有码头。
我走出一身汗,身体痒痒的,好难受。正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忽见山坳出现几支火把,火把照出一群人,向我们走来。走近了,见到有十几个军人用枪押着比他们人数略多的老百姓,都是男子,被绑着双手,这大概就是被抓到的壮丁了。
为首的和萧连长说话,我尖起耳朵听,听出个大概——果然是捉了一群壮丁,上头命令他们和萧连长这个连会合,一起去码头。
我听到一个押壮丁的兵说:“他妈的,有个家伙弄不清这是什么辰光,还在今天结婚哩。花轿倒讲究,四人抬的,新郎在前面一个亭子里等接轿,刚好被我们碰着了,男的全抓,新郎官、轿夫没一个跑掉。”
“那新娘呢?轿子里总有新娘吧?”
“有啊,戴着红盖巾,穿着大红袍。男人抓走了,轿子被踹倒了,她哭得可凶呢!谁理她!”
我悄悄向前面走了几步,是想听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忽然,有两个壮丁向右方拔脚狂奔,那里是麦田,这季节麦子还没我人高,青色的,田边种了大白菜,黑黝黝的,看不清大小。
“开枪!妈的,敢跑!”
有几个押壮丁的兵一面追,一面开枪。砰砰砰,那两人手还绑着呢,硬不回头,听到“啊”的一声叫,有一个倒下了。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为首的双手挥舞,他自己却没去追人。
其余的壮丁吓成一团,再没人敢动。
“算了吧,”萧连长说,“算了吧!”
“丢人!真他妈的丢人!”为首的狠狠吐口口水,这就算了。
我有点不明白——萧连长的这个连,怎么没抓壮丁呢?也不去追那个逃跑的壮丁呢?
目的地终于到了,天也快亮了。
这里是个港口,左右两边各有一座小山,码头是用石板铺的,两座山像两只张开的手臂,把码头抱在怀里。
有些部队比我们先到,在码头四周找地方坐下,后来的,前面没地方坐了,就挨着向后坐。我们运气不错,看见一个蛮大的斜坡连着沙滩,萧连长骑着他的棕色马,围绕着他的连队打招呼,叫大家坐下。
我和张老师、张坤还是在部队后面,我挨着张坤坐。天已全亮,倒不困了,可是肚子饿了。
海上停了很多艘军舰,屁股吐着泡。甲板上有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在走动,我知道,那是海军。常有军舰在我家门外的海上驶过,会发出呜呜声。
部队越来越多,走来走去撞着人,就会互相吵骂,甚至打起来。我这个听得懂国语的人,竟听不懂他们说的一些话。这才发现,除了国语、舟山话、上海话之外,还有许多其他“中国话”。
来了一支骑兵,有二十多匹马,但没人骑马,而是有人牵着。他们走在沙滩上,刚好在我面前经过。忽见萧连长的马夫和其他几个兵,把这个连的几匹马从队伍中牵了出来,其中也有萧连长的那匹棕马。
我还弄不清楚状况,便见有许多兵,有的牵一匹马,也有本事好的,牵着两三匹,都朝骑兵队的方向走去。身后有个声音说:“上级命令,杀马!”
因为有很多马经过的关系,部队有点乱,有人站起来走动,有人伸懒腰。我趁此乱局,弓着身走到萧连长那里。
他正低着头,听我叫他,抬头看我。我吓了一跳,他的脸好凶,像要杀人似的。但我向来不怕他,还是问:“你的马怎么被牵走了?说要杀马咧……”
“回去!回去坐好!”
我不听他的,只是离开他半步,站着,这里还可以看到马。
没错,果然要杀马了!
为何杀马?多少年后,才知道其中的缘故:舟山撤退,政府采取“焦土政策”。焦土,顾名思义,就是不留下好东西给敌人。有些东西“焦”不了,可以“焦”的,于人,是抓壮丁,估计人数为一万三千五百多,这些人正值青壮年,抓给自己用,不留下给敌人。杀马,是因为马匹运输困难,杀了,免得增强敌人军力。
杀马消息传出,引起了沙滩及坡地上的人一阵骚动。兵士们先用缰绳将马绑在树干上,缰绳另一端本就连着马的嘴套,它根本跑不掉。但海岸边树不多,有的还是小树,怕绑不住,便尽可能绑在几株大树上,一株树的四周绑上七八匹,马大、绳短,马头几乎着地,相互推挤,马鸣啸啸,被马蹄踢起的沙土,成为沙雾。
树还是不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挖坑。部队长下令,有圆锹和十字镐的出列,三五成群找地方挖洞。这得花很大功夫,因坑若太小容不下马身,得挖很大的才行。
这边厢坑还没挖好,那边厢已开枪杀绑在树上的马了。用的是机关枪,好几挺,射击手趴在地上,绕着树开枪,哒哒哒哒、砰砰砰砰,马鸣声被枪声掩住,尘烟未落,马已断魂。血流过泥土,流到海滩,成为黑色;浪起,将黑色的血吞进海里。
坑挖了好几个,约莫可以容得下一两匹马了,就七手八脚把马推进坑里。马叠着马,还在挣扎,机枪子弹、手榴弹,同时在坑洞里开花。 
回头见到萧连长,才想起他的棕色马必然也死了!他还是原来那姿势,低着头,我不敢看他。
中午时分上船。正当涨潮,停在外海的军舰(那是登陆艇)正缓缓开近沙滩,吐泡泡的屁股上原来有个大铁门。门打开,斜斜落下,停在海水和沙滩边缘上。里面很大,黑黝黝的,那叫坦克舱。
有人抬来又长又宽的跳板,一端架在坦克舱口,另一端放在离水较远的沙滩上。踏着跳板,挨个儿上船。
据档案记载,舟山撤退使用船艇五十七艘,机帆船三十九艘,5月13日开始撤离,16日结束,撤出军民十四万八千人。
一个码头当然容不下几十艘船一字排开同时接人,作业状况大约是三艘船为一个梯次,达到能允许的容量,就离开码头。空下的位子,由另一艘船接替。防卫部官员在码头指挥,秩序良好。
轮到萧连长这个连上船时,已经下午。
早饭午饭都没吃,天又热,头脑昏昏沉沉。我抱着布包,拉着一个伙夫的衣角,踏板上船。
船上已有很多人,我们被分派在坦克舱中央稍前的位置。萧连长走来走去指挥大家坐定,舱里人声哄哄,枪炮碰着铁板铮铮作响,他说的话,没人听得见。
我还是挨着张老师、张坤坐,我困了,昏昏沉沉地睡去。不久被一阵机器转动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是坦克舱的门正缓缓关上,像一只摊开的手掌渐渐合成拳头。转动声停止,把阳光拒于门外,舱里只剩微弱的灯光,我们被包在黑暗里。
马达声持续,船却没动。我闷热得难受,之前就发现舱前有个铁梯,人上上下下;趁没人注意,我登梯上甲板。甲板上也坐满了人,除了军人,居然还有老百姓,而且有年轻女人。军人抱着枪,有躺有坐,老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尽管头上顶着大太阳,但有海风吹,待在甲板上舒服多了。我趴在船边,马达激起小小浪花,轻轻拍打船身,几步外还有别的船,都还没启动。
忽然听到嘈杂声,看到从船头跑过来几个被抓的壮丁,他们被绑的绳子已解去,慌慌张张跑到船边后,就跳入海里。
有几个士兵拿着枪在他们身后追,骂着粗话。士兵追到他们落水处,就开枪朝海里打。有个人被打中了,血立刻喷出来,但他还向岸边游,不久就背朝上,想必是死了。 
船终于起锚,天还没全黑时,我回到坦克舱。张老师说,刚才发过饼干,叫我去找特务长,看还有没有剩的。
特务长管粮饷,据说是官里最小的,不过再小也还是个官,官都坐在前面。
萧连长不轻不重地骂了我几句,叫特务长给我一包饼干。我饿得慌,一口就吃了好几片。
萧连长不时看看我,递过他的水壶:“慢慢吃,别一次吃完了,时间还长得很。”
我在军官区坐下,萧连长看着我一直背着的花布包问:“里面都是些什么?”
“衣服、鞋子,还有银元、金条。”
“小心保管好,回你位子去坐。”
我睡了一个好觉,先是歪着坐着睡,后来就挤出一个小范围躺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里,反正舱里的光景全一样。
有人晕船,呕吐,就吐在自己身边,一边吐一边骂人,因为别人吐的东西流到他身边;他也被骂,因为他吐的东西流到别人身边。渐渐,连骂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坐爸爸开的舢板去捞海蜇,浪大时,海水会攀上船,弄得人一身湿淋淋。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晕。
我从口袋里拿出没吃完的饼干,吃得卡滋卡滋响。那个一直都很照顾我的伙夫,斜坐在舱边,把半包饼干送给我:“你能吃,拿去吃。”原来他也晕船,吃不下。
这一来,我倒不愁吃的了,不时会有人拿饼干给我。也有人拿他水壶里的水给我喝。
这样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我正觉无聊时,萧连长来找我了。
他俯着半个身,小声说:“你说你布包里有银元和条子?”
我点点头。
“都还在吗?”
“在啊!”
“打开我看。”
布包我一直背着,没离开过身体。我从肩上取下,要打开结头,发觉绑得很死,手指头都弄痛了,还解不开。萧连长把布包拿过去,他也花了很大力气才解开。我暗暗怪母亲怎么绑得那么牢,害我丟脸。
那个放着金条银元的长条布包当然还在。萧连长拎了拎,没有声响,可见包得多么紧密。他从袋里取出小刀,把线割断,银元金子在我眼前闪闪发光。
“这我替你保管,”萧连长说,“船上人多,你又爱乱跑,小心被抢。”
我有些舍不得,不过萧连长是带我出来的,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大人了,他说的话,我当然得听。
他没有全拿去,把放在最上面的三个银元给了我:“这你留着,别乱花。”
船到基隆时,大约上午八点多。
当兵的一高兴,常常用粗话来表达。“妈的!”“他妈的!”骂声此起彼落,欢悦的心情在骂声中传递。
码头上有许多欢迎我们的人,大多是学生,男的,女的,有一块横额大红布上贴着金色的字:“基隆女中欢迎国军将士来台”。两个学生各一边举着竹竿,撑着那块大红布。海风吹得红布呼呼作响,那两个学生有点撑不住,身体随风摇摆。
他们的身后,有人吹喇叭,打鼓,有的摇着小旗。有个女学生在指挥,大家一起喊:“欢迎!欢迎!”“欢迎国军将士!”
我看得入神,乡巴佬一个,这场面还是第一次遇到,特别是,我是被欢迎的。
我沉醉在莫名的欢乐里,竟忘了应该回到坦克舱,因为,部队正要上岸。
部队是从坦克舱离船,舱里的,甲板上的,都依此途径。我看到甲板上的人向坦克舱移动,接着,我从高处向下望,见到有部队从船尾出来了,上岸了。我开始警觉起来了。
岸离码头不远处,停着一长排军车,车边贴着写了字的纸条:“二八七四部队”“登步部队师部连”“六十七军五十六师工兵营”……各部队在指挥下上车。
我赶快回去,但太挤,跑不快。我在人缝里插进又被推出,还挨骂:“小鬼,你干什么!”
满身大汗到了坦克舱,舱里尽是人,我个儿矮,只能看到人的后脑勺和屁股。我急得大喊:“萧连长!萧连长!”
“谁是萧连长?”终归还有好心人,这么问我。
“萧连长!就是萧连长!”我说出他的名字,但没有人认识他。
“什么部队的?”
“这我怎么知道!”
肯跟我说话的人也随着他的部队走了。我跟着走,哭了,哭着喊“萧连长!”
和上船时同样的跳板,架在船和码头之间。没人理我,但也没人挡我,走过跳板,脚踩上了陆地。
有几个跟我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排成两列,给上岸的每人一个纸包,包上写着“中国妇女反共抗俄联合总会”几个字,包里有一根香蕉、一个面包。我也分到一包。
我站在码头四处张望,四处奔跑,我要找萧连长。但哪里还有萧连长?
上岸的部队找到分配到的军车,哨音此起彼落。车子一辆辆开走,人越来越少,终于,连欢迎我们的人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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