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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细数那些叫思念的羊(岁月都会给你,莫急。张晓风最新散文典藏)

書城自編碼: 2070995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中国现当代随笔
作者: 张晓风
國際書號(ISBN): 9787543693678
出版社: 青岛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4-01
版次: 1
頁數/字數: 214/108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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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种种有情,大音无声。
2、近50年华语文学最温柔的一支笔,入选教材最多的当代作家。
3、张晓风散文最新典藏版。超一半作品大陆首次出版,精选50年文章菁华,张晓风作序隆重推出。
4、一个好女人岁月沉淀后的世事人情:承受父亲的离开,眼睁睁看着母亲变老,体味平淡但柔情的婚姻,担负为人母的伟大与责任,永远放不下对子女的爱和期望、朋友的牵挂、对万物的慈悲……一个平凡女人一生的故事在文学大家张晓风笔下潺潺流出,让人想起自己的汗水、困惑、孤独、幸福、收获,想起这喧闹而安静的一生。
5、精彩语录:
●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人生世上,一颗心从擦伤、灼伤、冻伤、撞伤、压伤、扭伤,乃至到内伤,那能一点伤害都不受呢?如果关怀和爱就必须包括受伤,那么就不要完整,只要撕裂。
● 给我一个解释,我就可以再相信一次人世,我就可以接纳历史,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地拥抱这荒凉的城市。

我和他,只不过是凡世中,平凡又平凡的男子和女子,注定是没有情节可述的人,但久别乍逢的淡淡一句话话里,却也有我一生惊动不已,感念不尽的恩情。

爱一个人就不免希望自已更美丽
內容簡介:
本书是张晓风最新散文,精选50年文章菁华,超一半作品大陆首次出版,张晓风作序隆重推出。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个女人温柔了岁月,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张晓风干净的文字淡淡的情绪,道出一个好女人的岁月沉淀后的世事人情:面对父母老去离世,才发现你从未真正解读他们的内心;爱情婚姻中,我和他,只不过是凡世中,平凡又平凡的男子和女子,注定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可述,但生活中淡淡一句话里,却也有感念不尽的柔情;身为人母后自己体会的种种,忆起母亲的不易和牺牲,世上有什么角色比母亲更孤单?一个平凡女人一生的故事在文学大家张晓风笔下潺潺流出,让人想起自己的汗水、困惑、孤独、幸福、收获,想起这喧闹而安静的一生。
關於作者:
张晓风,台湾作家,目前任教阳明大学。得过台湾中山、台湾文艺散文奖,当选过台湾十大杰出女青年;有人因她的戏剧认识她,有人因她的小说或杂文认识她;但我们认为真正呈现她风貌的,应该是她的散文。
余光中赞她是一位不分行的诗人,而“老到恣肆之处,鲁迅也不过如此”,卓然成为一代散文名家。此评价应该是中肯的。她出身中文系,却不自囿于所谓“旧文学”;她是女作家,文字却有须眉气。她善写日常,不敢轻忽小感情;她勇于探索宇宙和生命,尤能掌握大情怀。你可以用孩童的天真翻她,因它是那么浅明。你可以用学者的深度读她,因它有那么深切。
著有散文集《地毯的那一端》、《你还没有爱过》、《再生缘》、《我在》、《从你美丽的流域》、《玉想》、《我知道你是谁》、《星星都已经到齐了》、《晓风戏剧集》、《送你一个字》,三度主编《中华现代文学大系》散文卷、《小说教室》等。
目錄
写在青岛版的文集出版前夕
代序·廓 然
辑一 我在
我在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正在发生 因为看见,因为整个事件发生在我面前,因为是第一手经验,我们便感动。
不识 父母能赐你以相似的骨肉与血脉,却从不与你一颗真正解读他们的心。
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 今天清晨,我交给你一个欢欣诚实又颖悟的小男孩,多年以后,你将还我一个怎样的青年?
那天下午的哭声 好几年前的事了,我想起来的时候仍觉得一种轻微的腐蚀性的痛——不是痛那死者,是痛那坐在台阶上痛哭的母亲。
瓶身与瓶盖
瓶身和瓶盖之间其实并不完全等于失偶的男女。它也像圣君贤相之难于相值,像文豪与批评家不易棋逢对手,像天才歌者与不世指挥容易失之交臂。
回头觉
世间万事,好像也是如此,如果不面临“失去”的惶恐,不像遭剥皮一般被活活剥下什么东西,也不会憬悟“曾经拥有”的喜悦。 
巷口的炒面
一个人如果强调自己家巷口的炒面是天下第一,那就是说,她爱上她所住的那条巷子了。一个人一旦爱上一条巷子,她其实是走不掉的了。
没有痕迹的痕迹 生命可以如此翻脸无情,我算是见识到了。
敬畏生命 也许,在不分昼夜的飘散之余,只有一颗种子足以成荫,但造物主乐于做这样惊心动魄的壮举。
春之怀古
至于所有的花,已交给蝴蝶去点数。所有的蕊,交给蜜蜂去编册。所有的树,交给风去纵宠。而风,交给檐前的老风铃去一一记忆、一一垂询。
只因为年轻啊
人生世上,一颗心从擦伤、灼伤、冻伤、撞伤、压伤、扭伤,乃至到内伤,哪能一点伤害都不受呢?如果关怀和爱就必须包括受伤,那么就不要完整,只要撕裂。
母亲的羽衣 天下的母亲不都是那样平凡不起眼的一块砧板吗?不都是那样柔顺地接纳了无数尖锐的割伤却默无一语的砧板吗?

辑二 一句好话
给我一个解释 给我一个解释,我就可以再相信一次人世,我就可以接纳历史,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地拥抱这荒凉的城市。
我有一根祈雨棍
如果雨水是人,我要劝他也不宜太好心,充分供应之余就会产生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应该适度缺货,人类才有“大旱望云霓”的谦卑渴想。
食堂 天地间这唯一的一人,守着那唯一的饭菜,寂然垂目,默然咀嚼,真有宇宙洪荒的节奏。
鸟巢蕨,什么时候该丢? 鸟巢蕨似笑非笑,我想它什么都知道,但它什么都不说,只一迳绿着。非常绿非常绿的绿着。
关于拥抱 这样不服输于命运的女子,这样快乐自适的画,这样猛烈强悍的拥抱……
一碟辣酱 大约世间之人多是寂寞的吧?生命的厚礼,原来只赏赐给那些肯于一尝的人。
一只玉羊 艺术能求精致当然很好,但最重要最感人的恐怕还是血肉相连的那份深知熟谙吧?
巷子里的老妈妈 她们是乱象中的安定,是浮华中的朴实,是飞驰中的回顾,是夸饰中的真诚,我向老妈妈致敬。
“你的侧影好美!” 她人长得平常,侧影却极美。侧影定在墙上,像一幅画。
圆桌上的亲情构图
想想,人生最幸福的阶段大概就在有老可扶,有幼可携的日子吧?虽然辛苦一点,但三代同桌的圆满构图并不是经常可期的。
别人的同学会
虽然他坐在自己身边竭力不为那份诚实而自得自豪。他的确是个诚实的君子,相处三十多年后,她倒也能为这句话盖上印章,打上包票。
买橘子的两种方法
这个世界上,我们总是不断碰到“我对他也对”的局面。对长辈,辩论对错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没有一个长得像小魔鬼
关于成人——也就是大号婴儿这种生物——又有几个不是集魔鬼与天使于一身的呢?
一句好话
我和他,只不过是凡世中,平凡又平凡的男子和女子,注定是没有情节可述的人,但久别乍逢的淡淡一句话话里,却也有我一生惊动不已,感念不尽的恩情。
辑三 肉体有千万种受难的形态
一个女人的爱情观
爱一个人,就不免生出共同的、霸占的欲望。想认识他的朋友,想了解他的事业,想知道他的梦。希望共有一张餐桌,愿意同用一双筷子,喜欢轮饮一杯茶,合穿一件衣,并且同衾共枕,奔赴一个命运,共寝一个墓穴。
肉体有千万种受难的形态
医生啊,能否让自己的语言再精致一点,再丰富一点,再准确一点,再推敲仔细一点——要知道,你和病人共同形容的,是一具活生生的生命啊!
路边的餐盘
自杀也是一种谋杀,其间也须图谋,为什么在诡计进行期间老师同学竟无一人留意到?我们的人际关系未免冷淡得荒谬了吧?
一双小鞋 不“裹脚”的女子能保证自己是不“裹脑”、不“裹心”的女子吗?
“倒好嬉子!” 男人的绘画就是绘画,女人的绘画却属于“嘿!嘿!这真是好玩!”的怪事!
会不会有一天招人嫌?
其实,讨厌的人不止是老人,年轻人也不见得就不讨人厌。但年轻人还可以说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老人犯错就无可原谅了。不幸的是人都会老,老了会不会变成招嫌惹厌的怪物?除了自惕复自惕之外,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四个身处婚姻危机的女人 那些美丽的蕙质兰心的女子,为什么她们的男人竟不懂得好好疼惜她们呢?
你真好,你就像我少年伊辰
我知道自己是个好女人——好到让一个老妇想起她的少年,好到让人想起汗水、想起困厄、想起歌、想起收获、想起喧闹而安静的一生。
除了卡雷拉斯,你也得听听喷嚏
有时候,原来健康和顺境也是一“障”,太顺遂的人,没有和死亡直接缠斗过的,他那金声玉振的高鸣中往往少了一点什么。
一番 大概,人类总有一个角落,是留给自己的族人的,那个角落,连爱情也填它不满。
一山昙华 我曾淡忘无数亲眼目睹的美景,反而牢牢记住了夏威夷岛上不曾见识过的一山昙华。这世间,究竟什么才叫拥有呢?
初绽的诗篇 世上有什么角色比母亲更孤单。
辑四 其实,你跟我都是借道前行的过路人
“冇理由!”
据说,人到中年是学不会新语言的,我学广东话的时候却已经四十二岁了。我想,其中原因与其说是天分,不如说是兴趣。
“来人哪!” 流行就是流行,大凡流行的东西即使你不爱看,也会在不小心的时候看到。
“可以!”
事隔多年,我仍然记得他红着脸叫“可以!”的神情。那是他的家,他在他家门口说他族人的话,有什么不可以?他有什么义务管这些外来的电视人?既然他们那么趾高气昂。
他“可以”,在那明净翠碧的山乡,在他活过一世的土地上,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口香糖、梨、便当
然而当岁月走过,剩下的是菡萏香销之余的残梗,是玉柱倾圮之后的废墟。啊!鸡皮鹤发耳聋齿落之际,难道不像嚼余的糖胶吗?连成为垃圾都属于不受欢迎的垃圾。 
其实,你跟我都是借道前行的过路人
不知它如今还活着吗?曾经,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我与它,两个同被初夏阳光蛊惑而思有所动的生物,一起借道而行,行经光影灿烂的山路。
“你好吗?”
既然你好心关怀我,问我好不好,我怎能顺口回答说好,我怎能骗你呢?世上怎么可以有一种语言,而这种语言的逻辑却强逼你,逼你即使正打算下午自杀,上午仍然得笑咪咪的对人回答那句标准答案。
等你四十五分钟 世上的人,似乎无论是谁,都不必在约会中等他等到四十五分钟以上。就算是情人,如无特殊理由也可以就此休矣。
那人的脚 脚是既不被朋友看,也不被自己看的肢体。我至今仍会想起那夜因偶然的缘分看到的一双死者的脚,行尽最后一步世路的脚。
炎凉
生命中的好东西往往如此,极便宜又极耐用。我可以因一张席而爱一张床,因一张床而爱一栋房子,因一栋房子爱上一个城......
无忌
朋友归朋友,但一旦发现“朋友已发现自己的不可告人之密”,那时朋友之间大概也不免尴尬吧?而那一天,在山径上,我那朋友怎么知道我身边的年轻男子和我并没有“情节”?
一只公鸡和一张席子
写故事的人都知道,最后一段极为重要,人生最后一段该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应该值得我们及早静下心来深思一番吧!
圈圈叉圈法
世人之间,本来也并不是人人皆能直话直说的,但如今专家告诉我们连父子夫妻之间也要专拣“甜话”来说,不免令人心寒!
如果你想卖我一把茶壶
大家讲究冲泡,一壶茶,大概过十分钟就算淬汁完毕,就可以丢掉了,谁会把茶泡到第二天呢?说“茶”这个字之际应该洁齿清心,怎可把“馊”字贸然出口?
皮,多少钱一片
在台湾有巨富坐在虎皮上拍照,自以为一世雄豪,有人把五万元的鲍鱼塞进两层嘴皮之间。但肯为一个小孩割舍皮肤的高贵人物在哪里呢?
怎么L夫人今天没来呢? 此人有两个特点,其一是漂亮,其二是爱迟到——而这两者之间又似乎有点什么微妙的关系。
那人在看画 能有自己的土地,能有故乡,能有可以入画的老乡亲,能有值得记录的汗水——对一个画家而言,还有什么更幸运的事?
內容試閱
不识
父母能赐你以相似的骨肉与血脉,却从不与你一颗真正解读他们的心。
家人至亲,我们自以为极亲极爱了解的,其实我们所知道的也只是肤表的事件而不是刻骨的感觉。
父亲的追思会上,我问弟弟:
“追诉平生,就由你来吧,你是儿子。”
弟弟沉吟了一下,说:
“我可以,不过我觉得你知道的事情更多些,有些事情,我们小的没赶上。”
然而,我真的知道父亲吗?我们曾认识过父亲吗?我愕然不知怎么回答。
“小的时候,家里穷,除了过年,平时都没有肉吃,如果有客人来,就去熟肉铺子切一点肉,偶尔有个挑担子卖花生米小鱼的人经过,我们小孩子就跟着那个人走。没的吃,看看也是好的,我们就这样跟着跟着,一直走,都走到隔壁庄子去了,就是舍不得回头。”
那是我所知道的,他最早的童年故事。我有时忍不住,想掏把钱塞给那九十年前的馋嘴小男孩,想买一把花生米小鱼填填他的嘴……
我问我自己,你真的了解那小男孩吗?还是你只不过在听故事?如果你不曾穷过饿过,那小男孩巴巴的眼神你又怎么读得懂呢?
读完徐州城里的第七师范的附小,他打算读第七师范,家人带他去见一位堂叔,目的是借钱。
堂叔站起身来,从一把旧铜壶里掏出二十一块银元。
堂叔的那二十一块银元改变了父亲的一生。
我很想追上前去看一看那堂叔看着他的怜爱的眼神。他必是族人中最聪明的孩子,堂叔才慨然答应借钱的吧!听说小学时代,他每天上学都不从市内走路,嫌人车杂沓。他宁可绕着古城周围的城墙走,他一面走,一面大声背书。那意气飞扬的男孩,天下好像没有可以难倒他的事。
然而,我真认识那孩子吗?那个捧着二十一块银元来向这个世界打天下的孩子。我平生读书不过只求缘尽兴而已,我大概不能懂得那一心苦读求上进的人,那孩子,我不能算是深识他。
“台湾出的东西,就是没老家的好!”父亲总爱这么感叹。
我有点反感,他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老家的东西比这里好呢?他离开老家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老家没有的就不说了,咱说有的,譬如这香椿。”他指着院子里的香椿树,台湾的,“长这么细细小小一株。在我们老家,那可是和榕树一样的大树咧!而且台湾是热带,一年到头都能长新芽,那芽也就不嫩了。在我们老家,只有春天才冒得出新芽来,忽然一下,所有的嫩芽全冒出来了,又厚又多汁,大人小孩全来采呀,采下来用盐一揉,放在格架上晾,那架子上腌出来的卤汁就呼噜——呼噜——地一直流,下面就用盆接着,那卤汁下起面来,那个香呀——”
我吃过韩国进口的盐腌香椿芽,从它的形貌看来,揣想它未腌之前一定也极肥厚,故乡的香椿芽想来也是如此。但父亲形容香椿在腌制的过程中竟会“呼噜——呼噜
——”流汁,我被他言语中的象声词所惊动,那香椿树竟在我心里成为一座地标,我每次都循着那株香椿树去寻找父亲的故乡。
但我真的明白那棵树吗?
父亲晚年,我推轮椅带他上南京中山陵,只因他曾跟我说过:“总理下葬的时候,我是军校学生,上面在我们中间选了些人去抬棺材,我被选上了……”
他对总理一心崇敬——这一点,恐怕我也无法十分了然。我当然也同意孙中山是可敬佩的,但恐怕未必那么百分之百的心悦诚服。
“我们,那个时候……读了总理的书……觉得他讲的才是真有道理……”
能有一人令你死心塌地,生死追随,父亲应该是幸福的——而这种幸福,我并不能体会。
年轻时的父亲,又一次去打猎。一枪射出,一只小鸟应声而落,他捡起一看,小鸟已肚破肠流,他手里提着那温暖的肉体,看着那腹腔之内一一俱全的五脏,忽然决定终其一生不再射猎。
父亲在同事间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听母亲说有人给他起个外号叫“杠子手”,意思是耿直不圆转,他听了也不气,只笑笑说“山难改,性难移”,从来不屑于改正。然而在那个清晨,在树林里,对一只小鸟,他却生慈柔之心,誓言从此不射猎。
父亲的性格如铁如砧,却也如风如水——我何尝真正了解过他?
《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贾政眼看着光头赤脚身披红斗篷的宝玉向他拜了四拜,转身而去,消失在茫茫雪原里,说:
“竟哄了老太太十九年,如今叫我才明白——”
贾府上下数百人,谁又曾明白宝玉呢?家人之间,亦未必真能互相解读吧?
我于我父亲,想来也是如此无知无识。他的悲喜、他的起落、他的得意与哀伤、他的憾恨与自足,我哪能都能一一探知、一一感同身受呢?
蒲公英的散蓬能叙述花托吗?
不,它只知道自己在一阵风后身不由己地和花托相失相散了,它只记得叶嫩花初之际,被轻轻托住的安全的感觉。它只知道,后来,就一切都散了,胜利的也许是生命本身,草原上的某处,会有新的蒲公英冒出来。
我终于明白,我还是不能明白父亲。至亲如父女,也只能如此。
我觉得痛,却亦转觉释然,为我本来就无能认识的生命,为我本来就无能认识的死亡,以及不曾真正认识的父亲。原来没有谁可以彻骨认识谁,原来,我也只是如此无知无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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