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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一起凶杀案中惊现青铜古剑,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相逐渐显露,主人公面对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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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考古专业大学生蔡子安突然得到了一笔巨额遗产,原来被谋杀的蔡氏集团的董事长蔡建波正是他从未见过的父亲。而刺杀蔡建波的凶器竟然是一把青铜古剑!
一把公元前5世纪的古剑怎么会出现在血案现场?刺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从一次被袭击开始,蔡子安踏上了解开父亲遇刺之谜的征程,然而这条路艰辛且漫长。蔡子安带着自己的朋友王琼等人,很快发现了一个接一个的线索,原来兴华党、莫干行会、日本魂组这些神秘组织与这件事有着莫大的关系。真相伴随着危险渐渐剥离出来,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蔡子安的妈妈静妃是兴华党的七大堂主之一!
所有的秘密都能一一解开么?
本书迎合了比较畅销的题材,用大量的枪战场面渲染气氛,涉及到有关古墓的知识,混杂着人类的复杂感情。具有一定的阅读趣味,在阅读中也可以跟随主人公经历一次刺激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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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蓝泽,女,杭州人,知名网络作家,编剧,古典文献学硕士。代表作有《校花诡异事件》《吴越咒》《西安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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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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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剑纯钧
第二章 得遇淑女
第三章 干昌苑
第四章 春色撩人
第五章 魂组
第六章 高岭之花
第七章 美人千面
第八章 迷墓千重
第九章 情深意长
第十章 昭王陵
第十一章 天翻地覆
第十二章 公主胜玉
第十三章 万剑之冢
第十四章 永诀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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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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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剑纯钧
聚光灯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正拿着书写板,蹲在一个窑洞中绘制考古学图纸。
大男孩的名字叫蔡子安。他的头发长至耳垂,还很凌乱,发丝下的那双眼睛却闪闪发亮、炯炯有神。而他身上那件过大的深蓝色大衣,则让他显得有点不修边幅了。
蔡子安的周围是各种残碎的陶块,还有几个陶罐,因为他所处的这个窑洞是用来烧制陶瓷的龙窑——它开凿在淡褐色的砂岩层中,很庞大,有两米多高,一百多米长,就好似一条斜卧在山坡上的龙。
连续两个月,蔡子安和他的同学们都钻在野外的遗址里,远离城市,都快忘了刷卡机和红绿灯长什么样子了。
但不管怎么说,蔡子安还是很喜欢这种远离都市的感觉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怪人,跟都市生活格格不入。
画得累了,蔡子安也会觉得有恶魔正潜伏在阴影处,看着他,嘲笑他是个不知道爸爸是谁的野孩子。
“蔡子安,你出来一下,外面有人找你。”灰头土脸的带队老师走进窑洞,朝蔡子安招了招手。
蔡子安愣了一下,然后才站起身,跟着带队老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去了。
刚见到阳光的那一刹那,蔡子安的眼睛有点痛,不禁用手搭了个凉棚。好一会儿,他才发现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带着一份文件来找他,这让他很是诧异。
作为一个正在实习的考古系学生,蔡子安通常只能见到满身污垢的民工、技工、同学,甚至那些到工地上来的专家也绝不会衣着光鲜的。
“您是?”蔡子安犹豫着问。
西装男礼貌地向蔡子安伸出手来:“我是你父亲的律师张克,很高兴见到你。”
“父亲?”
张克一本正经地说:“你父亲是天悦建筑集团的董事长蔡建波,你是他遗产的继承人。”然后出示了自己的各种证件以及蔡建波遗嘱的复印件。
“父亲……遗产?!”蔡子安被雷得外焦里嫩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和这个西装男见面后,他的世界全变了——他不但有了爸爸,还突然继承了一笔遗产!
而且,如果蔡子安没有记错的话,根据手机报上登载的信息,天悦集团的董事长蔡建波——也就是他爸爸,是被人杀死的,现场还留下了一把诡异的青铜古剑。
“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吗?”
“当然知道,她已经从苏州赶来德清了,现在正在德清郊区的江城大酒店里等你呢。”
“真的?那我们马上去见她。”蔡子安二话不说就拖着张克,往龙窑附近的09省道赶过去了……
两个人在省道的路边拦了辆的士,一路坐到江城大酒店所在的德清县城。那个县城虽然不大,但是交通便利,经济发达。
当张克带着蔡子安来到江城大酒店406号房间的阳台上时,蔡子安的母亲——身材永远苗条的女艺术家静妃,正架着一个画架,在创作一幅工笔画。
画面上是一个正在浣纱的美女。她的头发随意挽起,身上是一件朴素的蓝灰色长裙,襟是黑的,整个人风姿绰约、倾国倾城……毫无疑问,她就是四大美人之首,西施。
“子安,你觉得妈妈还像年轻时那么美丽吗?”把黑发束在了左侧的静妃转过脸来,妩媚的面容让人想到了一种叫猫的生物。
“好吧,你很美丽。”蔡子安皱了皱眉头,然后指向张克,“妈妈,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来送钱的好人?”
“我上午就见过他了,他说的应该都没有错。”静妃平静地点点头,“子安,你不信的话可以看他的证件,他的确是你父亲的律师,他不会撒谎骗你遗产的事情的。”
“我看过了。”蔡子安苦笑了一下,“但你不是说我爸爸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吗?而且,你相信那份遗嘱是真的?”
静妃莲步轻移,走到了蔡子安的身边,把一双纤纤素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但只回答了他的前半个问题:“我的子安,那是我骗你的!”
当当!蔡子安突然感到耳边传来了一阵杂乱无章的摇滚音乐……
太混乱了!世界疯了!
“我走了,再见,有事打我电话。”张克很知趣地先行离开,把时间留给了静妃母子俩。
“我爸爸是怎样一个人?”蔡子安迫不及待地问。
“你爸爸小时候又穷又丑,经常受人欺负,所以,他比谁都肯吃苦,最后,他成功了,赚了很多很多钱。”静妃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画作上。
“很励志的故事,然后呢?”蔡子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
“他赚了钱之后,就想着要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这也是很正常的心理。”
“他还要把所有能体验的乐趣都体验一遍,包括各种各样的女人。”静妃说到这里,手下的毛笔狠狠地往画作上一压,在西施背后的湖面上留下了一摊墨迹。
“再然后呢?”
“没有再然后了,再然后我离开了他。”
“哦。”蔡子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也就是静妃隔壁的405号。
那一夜,他无法入眠。
曾经,他也曾经渴望自己有一个爸爸。
小时候,看着别的孩子在爸爸怀里撒娇的时候,他都会偷偷躲开,因为那画面对他来说太难受了。
现在,他突然有了爸爸,但偏偏,他连爸爸的面都没有见到,爸爸就已经遇害了。
到底凶手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杀我爸爸?
这些问题一直在蔡子安脑海里打转,刺激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蔡子安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借着酒精的刺激,他的脑袋终于昏昏沉沉了,便渐渐地沉入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蔡子安睡到了中午,才揉着惺忪的眼睛起床,穿衣服,刷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齐耳的乱发、棱角分明的脸、很久都没有洗的尺寸过大的深蓝色大衣。
我是蔡建波的儿子?是不是搞错人了?
算了,不管了,就这样吧。蔡子安甩了甩头,走出了卫生间,然后又叫了份外卖的水饺吃下去。
饱餐后,蔡子安拨通了张克的电话,要求张克带他去案发现场看看:“我爸爸蔡建波的尸体上插着一把青铜古剑,而我是学考古的,也许,我能帮上公安局的忙。”
张克马上就答应了。过了十分钟,他坐着出租车来到了江城大酒店楼下,把蔡子安接走……
蔡子安问张克说:“根据报纸上登载的信息,蔡氏集团的董事长蔡……呃,我父亲,是被人用一把古剑杀死的,真是这样?”
张克叹了口气:“是的,他来德清出差,被一把古剑杀死在酒店里——就是那个凯特大酒店。”
“没有指纹吗?”蔡子安用左手指敲打着右手背。
“警察说凶手可能是用指甲油之类的东西隐去了指纹。”
……
出租车开过三条大街,最终停在了装有玻璃幕墙的凯特大酒店楼下。
蔡子安和张克赶到了凯特大酒店十五楼的707号房间外,但房间的门早已经被警察和各式各样的客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虽然警察已经拉起了一截红一截白的警戒线,但一些胆大的客人还是想挤进去看个究竟。
蔡子安也想越过警戒线,但却被几个警察拦住了,双方推推搡搡的。
张克见此,赶紧朝一个高大威武、肩章上是两朵花和一条麦穗的警官喊道:“王局长您好,蔡董的儿子蔡子安想来现场看看。”
王局长王元枫一听是蔡建波的儿子,便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走过去拍了拍那几个拦住蔡子安的警察的肩膀。
那几个警察立刻就让到一边了,蔡子安也赶紧带着张克走进房间。
望着已经清理过的房间,蔡子安问王元枫说:“这就是案发现场?”
“嗯,看看吧,每一样东西都拍了照。”王元枫把一个黄色的纸袋递过来。
蔡子安接过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照片。
第一张照片照的就是他所置身的707号房间,只不过照片上的时间是两天前。那时候,房间里还满是血迹。
一具高大的尸体横躺着,双手摊开,头部朝向四点钟方位,手边还有一把倒下去的椅子。
根据照片上的数字和画出的直线显示,这具尸体距离床边有零点四五米,距离左墙有一点二三米。
接着,蔡子安又浏览了其余的照片,发现它们是对尸体不同角度、不同焦距的拍摄。
把这些照片装回纸袋还给王元枫后,蔡子安不安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元枫淡淡地说:“两天前的早晨,有个服务生经过这里,看到房门没关,就礼貌地叫了一声,但里面却没有人应答。那个服务生等了一下,就推门进去,结果看见了一地的鲜血,吓得马上报警了。”
“凶器呢?”蔡子安认真地问。
“听说你是考古系的学生?很好,那你看看吧。”王元枫把一个扁平的纸箱子端过来。
蔡子安抓住箱子看了看,上面贴着标签“证据,勿动”。
“你必须戴上手套!”王元枫又递给蔡子安一副白色的橡胶手套。
蔡子安赶紧把箱子放在床头柜上,先把手套戴好,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是一把青铜古剑。
蔡子安把手伸进去,触摸到冰冷的剑柄,不禁一阵紧张。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拿起了里面的古剑,把它举到灯光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
古剑素面无花纹,横截面呈菱形;剑身长约五十厘米,宽约四厘米;剑柄长约八厘米,重约七百克……无论是重量还是平衡感,这把剑都无可挑剔,而血槽里的红褐色痕迹更是给它平添了几分凶悍、苍凉的韵味。
蔡子安把青铜古剑端到王元枫面前说:“这是一把春秋时期的剑,它的主要成分是青铜。”
王元枫耸了耸肩:“你确定不是仿制品?”
“应该不是,至少我不相信,而且我怀疑它在出土前曾长期被地下水浸泡着,所以才没有生锈。”
王元枫摸了摸下巴:“咳,我是不太懂,但我很奇怪为什么平时我们把铁器浸在水里就会生锈呢?”
“注意,是地下水,它里面没有氧气,而水中的氧原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分解出来的。”蔡子安比画着手中的青铜古剑,忽然感叹道,“好剑,我能在三十步以外把它扔出去,刺死敌人!”
包括王元枫和张克,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蔡子安。
“我练过武术。”蔡子安淡淡地说。
王元枫不屑地哼了一声。
“往这儿看,在剑身的末端。”蔡子安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剑柄前面——春秋时期的剑还没有剑格,剑柄前面只有一截厚实的剑肩。
那上面刻着两个大篆体的字。
“这个?”王元枫盯着蔡子安,看他想说什么。
蔡子安捧着古剑一动不动,自言自语般说:“这两个大篆的字是‘纯钧’,咳,大篆是春秋时期各个诸侯国通用的官方文字。”
“剑的名字叫纯钧?”
蔡子安点点头:“剑叫纯钧,是春秋时期的一把名剑,在《越绝书》上有记载的。”
他握着青铜古剑的时候,不禁想到了两千年前的阴谋和杀戮,以及那些让人心潮澎湃的刺客:要离、专诸……
“喂,蔡先生,别发傻了。”王元枫伸手在蔡子安眼前晃了晃,然后让手下的人把纸箱子抱走。
蔡子安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抓头,陷入沉思之中:一把公元前五世纪的青铜剑为什么会出现在血案现场?刺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总之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刺客,而且剑术一流。”蔡子安说,“不过,我敢打赌,那个哥们儿应该还擅长枪械。”
王元枫摇摇头:“蔡先生,我还得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刺客可能是个女人。”
“什么?”蔡子安睁大了眼睛。
王元枫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皱成了一团的深色纸袋,然后撕开袋口把手伸进去,用指尖夹出了几缕发丝说:“我找到了这些东西。”
“在哪儿找到的?”
“我拿着放大镜仔细地检查了很久,然后在你父亲的衣服上和裤子上找到了这些。”王元枫严肃地说。
“凭什么肯定是女子的?”蔡子安从王元枫手里拿过了一根头发,把它拉直——乌黑柔顺的长发,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倾国倾城的美女。
王元枫出了一口长气,盯着指间的那几缕发丝说:“也可能是个留长发的男人,不过我不太相信,因为刺客杀人靠的是技巧而不是力量,这是我根据你父亲两个手腕上还有左腿上的伤口判断出来的。还有,你父亲心脏外的创口是开口朝下的,这就说明刺客要比你父亲矮!”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把发丝塞回到纸袋里。
真是这样,还是……蔡子安把目光投向窗外,注视着德清那些新建的光鲜的大楼。
尽管王元枫的说法有点牵强,但蔡子安还是想象着,那个黑发如缎的美女刺客,穿着一袭白衣,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旦发现目标,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拔出剑……
忽然,蔡子安发觉王元枫在盯着他,用一种很不友好的眼神盯着他,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找到的这点儿证据没有任何意义,纯粹只是推测——从尸体的伤口到那几缕黑色的头发。
蔡子安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杀我爸爸?”也许,他应该从这个陌生的爸爸入手才对。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那么蔡先生,你可以离开了。”王元枫板起脸来。
“好吧,还是多谢王局长陪了我这么久,跟我讲了这么多事情。”蔡子安看了张克一眼,后者也正在跟王元枫挥手告别。
等蔡子安和张克走出凯特大酒店的时候,昏暗的天空中突然就下起了毛毛细雨,使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扑朔迷离。”蔡子安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无助,是的,无助。
张克又招来了一辆出租车,把蔡子安送回到德清郊区他落脚的江城大酒店里。
告别张克后,蔡子安敲响了406号房间的门。
“你是?”一个陌生的丑女人打开门。
蔡子安无奈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母亲静妃的电话:“妈妈,你去哪儿了?”
“我回苏州了。”静妃淡淡地说。
“好吧。”蔡子安掐断电话,然后拿着房卡一刷,“嘀”的一声,打开了自己的405号房间。
他扑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熄掉灯,也懒得脱衣服,直接盖上了被子。
不知睡了多久,蒙眬中,蔡子安忽然看到窗外有人影一闪,于是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哗!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声,有一颗子弹从窗外飞进来,穿透了厚厚的席梦思。
蔡子安闪入了卫生间里,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他咬了咬牙,拨下了110,冲着话筒喊道:“救救我,我在江城大酒店,有人要杀我!”然后轻轻地推开了门,却看见了一个几乎光头,但在头顶上留着一撮长头发的男人破窗而入!那男人长得倒是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还穿着反光强烈的银色夹克和牛仔裤,有点像摇滚歌手。
“银夹克”的速度很快,但蔡子安也不慢。在“银夹克”迈出第二步之前,蔡子安就逃出了卫生间,并随手操起了他从考古工地上带回来的洛阳铲——洛阳铲有两米多长,木柄、铁铲头的两侧弯转,形成一个圆弧。
“银夹克”片刻不停,一边向蔡子安冲过去,一边开枪。
蔡子安咬着牙,退出了405房间,贴在门边的墙壁上。而“银夹克”的子弹把门板打成了木块,飞扬出去。
等“银夹克”冲到被损坏的门边时,蔡子安鼓起勇气,在墙边举起了洛阳铲,拼命地向“银夹克”砸下去。
“银夹克”的右肩膀被打中了,手里的枪也飞了出去。他伸出左手,摸了摸滴着血的肩膀,从腰侧抽出了一把军刀。
蔡子安再次挥动洛阳铲,但这一次却没有打中“银夹克”,只是“砰”的一声打在了墙壁上,打掉了一大块灰泥。
“银夹克”握刀直刺过来,蔡子安也连忙还击。
“锵!”这一次,洛阳铲打中了“银夹克”的军刀,但只是擦过,没有把军刀从“银夹克”手里打落下来。更糟糕的是,洛阳铲卡在了走廊的两根栏杆中间。
蔡子安果断地放弃了洛阳铲,狂奔进了二楼的公共天台,并将天台的门把手用力一拉,然后锁上。
但是“银夹克”在门外面用尽全力地撞着。
蔡子安把身体靠在门上,有点儿抓狂了,毕竟他虽然练过武,但从来没碰到过这种动真格的场面。
门板开始晃动。
蔡子安咬了咬牙,向天台的边缘退过去。
“哗啦啦”!整扇门都支离破碎了。
“银夹克”面露狞笑,握着他的军刀向蔡子安冲过去。
蔡子安回头看一眼,默念一句:“但愿物理定律不要背叛我。”猛然间往下一跃!
他在半空中扭动身体,努力使脚先接触到路边的树枝。
时间眨眼而过,蔡子安成功了。他的脚踩在了一棵茂盛的法国梧桐上。
下落的冲力推着蔡子安继续向前,但他又伸手抓住了一条树枝……
“嘭!”蔡子安最终还是摔在地上,不过他很快就站了起来。
我不能这样倒下,不能……
蔡子安挣扎着往前走,往前走。
他进入了一条小巷,跌跌撞撞地跑了一阵,终于再也无法坚持下去,腿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
一辆蓝色的奇瑞QQ从前方驰来,拼命地鸣着喇叭,“嘀嘀!”
开车的是个年轻女孩,金棕相间的卷发,银色的眼镜,右边的耳朵上有五个银质的耳钉,正闪着神秘而古老的光。
“喂,喂!什么人嘛,居然挡道不动?我还有急事呢!”女孩骂着骂着,突然发现车前面的人已经躺在血泊中了,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
她打开车门,把蔡子安拖上车,全速往德清县第一人民医院驰去……
经过一番抢救,蔡子安被几个护士推出了手术室。疲惫不堪的主刀医生对女孩说:“好了,他已经脱险了,没事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蔡子安推进病房。没过多久,蔡子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有一个穿着蓝衣的身影在晃动着,就情不自禁地说:“是……是你救了我?谢谢。”忽然又想到自己已经继承了数不清的钱,立刻就补上一句,“我……我会给你钱的,给你……很多很多钱的。”
女孩笑了笑:“好啊,我现在正想把自己的两家店变成四家,你要是给我投资那就太好了。”
她在蔡子安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借着走廊里微弱的灯光,透过他长而凌乱的发丝,看着他的眼睛。
如此深沉,犀利如鹰。
“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女孩情不自禁地问。
蔡子安黯然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伤成这样……我是英华大学的学生。我本来以为自己只有妈妈,但突然就被告知原来我还有爸爸,但那个爸爸却已经遇害了,还留下了一笔遗产,接着,我就碰到了一大堆麻烦的事情。”
女孩跳了起来:“英华大学?我就是英华大学的啊!”
蔡子安愣了一下:“那你叫什么名字?学什么专业?”
女孩嘿嘿一笑,又坐下了:“我叫王琼,学国际经贸……等等,你说你继承了一笔遗产?”她开始像打量异界生物一样地打量着蔡子安,“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蔡建波的第二个儿子,蔡子安?”
“我是。”蔡子安苦笑了一下。
“那我还真不应该救你!你那个死鬼老爸玩弄了我妈妈,还抛弃她,让她含恨自尽。”王琼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王琼是吧?错又不在我,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自己是蔡建波的儿子。”蔡子安挣扎着说,“你知道我的手机坏了……咳,恳请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我爸爸的人。”
王琼耸了耸肩,又返回到蔡子安的身边说:“好吧,本小姐就再帮你一次。”
她的电话打出去二十分钟后,张克来了,还带来了两个穿着棕色皮外套的彪形大汉,都长得凶神恶煞的。
“真是抱歉,没想到蔡先生您会碰上这样的事情。”张克满脸哀伤地说,“放心,我已经报案了,而且我还联系了先锋特保安全顾问有限公司,给您请了两个保镖。”然后朝那两个彪形大汉努努嘴,“您叫他们阿强、阿杰就行。”
蔡子安点点头,对张克以及他带来的那两个大汉说:“多谢,但我还有几句话想交代我朋友。”他朝王琼努努嘴,然后指了指门,“所以,张先生,你先带保镖去病房外面等一下。”
张克知趣地带着两个保镖出去了。
蔡子安看向王琼,认真地说:“其实我对张克没有好感,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更愿意相信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而不是他爸爸留给他的“爪牙”。
王琼淡淡一笑:“我们不熟。”
“可能是因为你救了我吧。”蔡子安也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当然,也可能是你很有心机,故意救我的,毕竟我只是头脑简单的野孩子,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不知道为什么。”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但我真的该走了。”王琼大笑起来,甩一甩她那金棕相间的卷发,潇洒地推门离去。
蔡子安是在四天后的晚上出院的。那天晚上天很黑,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
张克把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开到医院门口,说这是公司配给蔡子安的“坐骑”。
“你要带我去哪儿?”蔡子安拍了拍车门,就带着保镖阿强、阿杰坐进了车子里。
张克干笑了一声说:“带你去杭州的一套别墅,以后你可以不住校,住在那套别墅里了。”
“不带我回家看看?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带我去我爸爸生前居住的地方看看?”蔡子安好奇地问。
张克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你哥哥不太欢迎你回去呢。”
蔡子安暗自嘀咕:“居然还有这样的哥哥。”在医院的这些天里,他已经了解到了,他妈妈静妃是蔡建波的第二任妻子,而那个哥哥是蔡建波和前妻生的。
张克开上高速公路,花了半个小时就到达了杭州,然后又花了一个小时,在拥堵的街道上杀出一条路,开进了一个占地甚广的江南园林式住宅小区里。
荷花飘香的烟雨湖泊、古意森森的水榭凉亭、干净光洁的卵石小路……下车后,蔡子安立刻被小区的诗意设计给吸引住了。但美中不足的是,小区静得就像是墓地,婆娑的垂柳也犹如鬼怪。
“这儿就是您父亲生前投资兴建的豪华小区,清溪苑。”张克边走边说。
“听说,这儿的房子都卖不出去了?”
“的确如此,因为您父亲的离奇死亡,这些别墅总让人觉得有点不祥,就都卖不出去了,只有一个叫张瑶的女古董商买走了109号别墅,然后又低价转卖给了一对祖孙。”张克尴尬地说。
目的地很快到了,那套别墅的门牌号是113号。
张克开门的时候,一只黑猫从他的皮鞋前跑过,“喵喵”地叫了两声,尖利而凄凉。
就这样,蔡子安被安顿进了这幢怎么看怎么不吉利的别墅里,也许,它唯一的好处就是离英华大学很近。
张克离开后,蔡子安拿着他所留下的一串钥匙,漫无目的地在别墅里转悠着,发现这儿的一切陈设都古色古香:红木的桌椅,手工绣花的屏风,手染的红地毯……
参观完毕,他跟阿强、阿杰道了句晚安,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那是个暖色调的小屋子,里面放着价值连城的楠木床和楠木书桌。
蔡子安傻傻地坐在床上,好奇自己的命运将会怎样,他突然发现自己是个不适合在阴谋里折腾的野孩子。
傻坐了一会儿后,蔡子安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了,他抓起墙角的一把扫帚,将它横在衣柜和书橱的顶部。
接着,他双手抓住扫帚,双腿一蹬,整个人悬空了,腾空向上,再向下,五次、十次、二十次……他做了二十次引体向上,直到手臂和背部的肌肉都火辣辣了才停下来。
然后,他坐在橡木地板上,劈开双腿,把头向前弯下去,以此来放松紧张的肌肉。
再然后,他又站起来做了二十次引体向上,接着做舒展练习,就这样反复地进行了三次。
折腾了一个小时,最终,蔡子安疲惫不堪地平躺在了地板上,喘着气,大汗淋漓。
待到脉搏恢复正常,蔡子安又找出了一块剑形的木板,把它握在手里,劈砍、挑刺、踢腿……
运动了一番后,蔡子安的心里踏实多了,也有信心去面对自己的命运了,便握了握拳头,然后冲了个澡睡觉了。
当清晨的鸟鸣声响起,蔡子安便早早地起了床,驾着昨天新到手的黑色奔驰来到英华大学。
这所高校位于美丽的西子湖畔,依山傍水,环境幽雅,是读书治学的理想园地。
下午,蔡子安被两个同学拖去参加一场莫名其妙的交谊聚会。
聚会在英华大学的大学生活动中心举行,蔡子安平生第一次成为了焦点,被各式各样的目光所笼罩。他很快就对这种无聊的聚会厌倦透顶,走出了大学生活动中心。
夕阳有气无力地挂在天际,林荫道两边的法国梧桐光秃秃的,还没发芽。
再往前走就是英华大学的艺术学院。它的主楼下面是一个精致的小花园,种着橄榄、柑橘之类的亚热带硬叶植物,再配以象牙白的种种雕塑。
有不少美术生在小花园里静静地创作着。其中还有一个穿了米色长裙的女孩,她的背影纤柔婉约、纯洁清丽。
蔡子安看不见她的脸,但看得见她随风摆动的长发,还有她的手指——那手指修长灵活,却带着几分沧桑,让他联想到自己妈妈静妃的手指。
而女孩作画的动作……那动作仿佛是在抚摸情人的身体,如此忘我,如此投入,也像极了他的妈妈。
蔡子安被她的画深深吸引住,因为她画的是一对青铜古剑,外形有点像是杀死他爸爸的那把,但也不是完全一样。
这对古剑的剑身上布满了蓝幽幽的菱形暗纹,而且两把剑的剑柄上都镶嵌着一颗绿松石。而根据蔡子安的判断,剑身上的暗纹是用金属锡制成的。
“啪!”饮料溅在画布上的声音把蔡子安拉回到现实中。
那张画着雌雄剑的画被沾污了,肮脏不堪。
“啊呀,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饮料不小心就溅出来了!”四个浓妆艳抹、打扮时髦的女孩从作画女孩的身边经过,其中一个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道歉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下的兴奋。
作画女孩转过脸来,用一双空灵的大眼睛厌恶地扫了那四个打扮时髦的女孩一眼,就再也不看她们了。
蔡子安好奇地问:“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作画的女孩?”
身边两个同学七嘴八舌地说,女孩叫赵晓夕,学美术的,是英华大学出名的骚货小三,不仅被一个恶心的老头子包养了,还跟一个韩国中年人有一腿。
蔡子安心里咯噔一下,不得不感慨,一个看上去纯洁美丽的女孩子居然有这么肮脏的背景。
边走边谈,蔡子安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停车场里。
他坐进了自己的奔驰,朝同学挥了挥手,就发动车子开出去……
回到家,保镖阿强递给他一张黑色的丧帖:“蔡先生,三天后是你爸爸的追悼会,你哥哥蔡子尚刚才送来丧帖了。”
蔡子安愣了一下,然后才接过丧帖,不禁一阵惆怅:好不容易有了爸爸,却已经阴阳两隔了。
马上,他又想到蔡建波的遗体就要被火化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你们知道我爸爸的遗体现在在哪里吗?”蔡子安问阿强和阿杰说。
“可能已经送去殡仪馆的冷藏室了。”阿杰想了想说。
“我明白了。”蔡子安点点头,然后上楼去休息了。
第二天下午,他一下课就开车直奔位于西湖区的杭州殡仪馆……
等他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蔡子安穿过拱形的殡仪馆大门,然后一路摸索着,终于走进了配备冷藏室的那幢小楼。
“你是谁?”看守冷藏室的中年男人正打算下班回家,因此口气很不耐烦。
“我是蔡建波的儿子蔡子安。”蔡子安例行公事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想再看看我爸爸的遗体。”
中年男人点点头,朝标有“库房”字样的黑色小门走去。
虽然考古专业的蔡子安研究过很多古尸,但此刻,一想到即将见到爸爸的尸体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中年男人不等蔡子安做好心理准备,就已经拽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蔡子安闻到了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
中年男人打开了一个银色的长抽屉。
蔡子安往后退了一步。
中年男人理解地瞥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蔡子安没有回答,他走到了抽屉旁边。
一具高大的男性尸体躺在里面,全身都发白了,从脚跟到脖子都有淤青和凝结的血块,并散发出一股奇怪的生肉味。
蔡子安努力让自己站稳,然后认真地打量起尸体来:这个男人双目紧闭,微张的嘴巴好像还在呼吸,左胸上横着一道大约四厘米宽的口子,直通进心脏。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双白手套戴上,然后掰开了尸体左胸上的大口子,判断出凶器大概插进去了三厘米,倾斜向上刺入。
回想了一遍公安局长王元枫给他看的那些照片后,蔡子安又脱掉了尸体的裤子,发现他左腿的跟腱,也就是左脚足跟与小腿之间的肌腱已经被挑断了。
随即,蔡子安又把爸爸的衣服也脱了。果然,和照片上一模一样,蔡建波的两只手腕上的筋腱也都已经被挑断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握了握中年男人的手,关上抽屉,把白手套脱下了放回背包里……
蔡子安迎着扑面的寒风离开了殡仪馆,发动了自己的奔驰,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杭州城区。
在看到一家卖台北奶茶的亭子后,蔡子安把车子停在路边。
现在,他很需要两大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买到东西,蔡子安就站在亭子边,用力地吮吸了起来。
忽然,一辆蓝色的宝马呼地从他面前冲过去,又“吱嘎”一声,调转车头,猛地刹住了。
“王琼?”蔡子安惊讶地看着宝马里面那个戴着银色眼镜的女孩。
“哈,上车吧。”王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打开车门。
蔡子安一屁股坐进车里:“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怕了?”王琼咯咯直笑。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还能怎么样我?”蔡子安也大笑起来。
“去了你就知道了。”王琼踩下油门,宝马呼地飞驰而去……
车子一路呼啸着上了高架,又通过一段地下隧道,来到一处古木森森、空气清新的山谷里。
一座鸟巢形的混凝土建筑耸立在山谷中,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
“下车!”王琼打开车门,带着蔡子安走进了这幢别致的建筑,“这是个射击俱乐部。嘿,小子,你还没玩过真枪吧?我请客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蔡子安感激地看了王琼一眼。事实上他玩过真枪,那是一个南疆的退伍特种兵教他的。
当时,他玩的那种枪是仿92式5.8毫米口径手枪,由当地的一个黑道窝点制造。其实,造枪的技术要求并不高,甚至用改组过的五金机床加工设备也能造。
王琼的话把蔡子安从回忆里拉出来:“上次,在医院里,看你那么信任我,我就觉得,我也应该把你当成哥们儿的。”
她带着蔡子安进入了一个灯光雪亮的大厅,里面都是一些打扮怪异的人,不过看起来都像是有些来头的。
蔡子安谨慎地问道:“你跟这些人熟吗?”
王琼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多只是酒肉朋友。其实小时候,爸爸管我管得很严,他虽然有枪,却从来不让我碰,而且他总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淑女!不过我不喜欢我爸爸,当初我妈妈也是因为他太蛮横才带着我离家出走,被你爸爸给玩了的……妈妈自杀之后,我又回到了爸爸身边,但我老是跟他对着干,偏偏要学跆拳道,学散打,还玩什么攀岩、蹦极之类的,反正什么刺激玩什么。”
两个人穿过大厅,进入了一个更大的、如蜂房般布局的六边形建筑里。同时,一声声清脆的枪击声传来,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射击区。
王琼朝蔡子安打了个响指:“怎么样?这里有七个国际标准的多功能射击场馆,一百三十八条靶道,配备有电子控制的转动靶、移动靶、显隐靶还有飞靶等等。”
第二章 得遇淑女
“你爸爸知道你经常来这里玩吗?”蔡子安耸了耸肩问。
“我都研究生了,又是自己租房子住,他怎么会知道?而且我跟他的关系不怎么好,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王琼黯然地叹了口气。
“我打中了,噢耶!”一个人形靶射击场中,两个年轻女子刚打完子弹,兴奋得就像小孩。
“她们只是散客,花几百元钱,买几十发子弹,过过真枪实弹的瘾。但俱乐部里也有几千个会员,比如我就是,我们每年缴纳一定数额的入会费就可以随时享受玩枪的乐趣。”王琼边说边和蔡子安走进了人形靶射击场。
一个高个子的教练迎上前来,递给王琼一把精巧的银色手枪:“王琼你来了?”
“今天带我朋友来玩。”王琼转手把枪交给了蔡子安,“这是我最喜欢的枪,贝雷塔92FS。它在连发的时候振动很小,适合我们这样的菜鸟。”然后,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副耳套,“这是耳套。”
蔡子安听话地接过耳套,戴了上去。
“看着人形靶、准星和标尺缺口!”王琼指着五米之外的一个人形靶。
蔡子安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扣下扳机。
只听见“咣当”一声金属脆响,这个利用压缩空气竖立的人形靶被击中头部,倒了下去……
那一夜,蔡子安在射击俱乐部里玩得很是尽兴,等王琼把他送回清溪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分别前,王琼神秘兮兮地说:“那个射击俱乐部是非法的,里面有很多道上的人。嘿嘿,实话实说,要是我爸爸知道我去那种地方,估计会跟我断绝父女关系的。”
蔡子安呆了呆,忍不住劝道:“你还是小心点吧,一个女孩子在那种地方混不好,你爸爸也早晚会知道的。”
王琼耸了耸肩:“我从大二开始,就在学校里开了一家教辅类书店,同时还代理各种考证考研的培训班招生、英语类报刊的订阅。现在我研一了,也有了一笔自己的钱,不靠他过日子,他若是真的不要我这个女儿了,也就拉倒呗。”
蔡子安扑哧一笑,然后挥手告别王琼回113号别墅里去了。但忽然,他又恋恋不舍地来到窗前,望着她轿车离开的方向感叹:“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女孩。”
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刚要离开,却发现窗外面有四五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开着摩托车经过。
领头的是一个几乎光头的男人,只有头顶上留着一撮长头发,还穿着一件反光强烈的银夹克。
蔡子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几天前到江城大酒店里来刺杀自己的家伙。
但“银夹克”和那些混混并没有在113号别墅前停留……
蔡子安满腹狐疑,马上召唤了他的两个保镖阿强、阿杰:“我们跟过去看看,但大家都小心一点。”然后又从背包里翻出一把军刀来拿在手上。
这把军刀有二十厘米长、四厘米宽,皮鞘,刀柄无护手盘。
挥了挥手里的刀,蔡子安看着阿强、阿杰说:“你们也拿点东西防身吧。”
阿强、阿杰点点头,也各自去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带上。
蔡子安满意地点点头,带着阿强、阿杰,小心翼翼地跟在了那些混混身后。
混混们在109号别墅前停下了,恶狠狠地敲着门。
出人意料的是,109号别墅里走出了一个穿着米色裙子的女孩,黑色的长发飘荡在肩膀上,身体单薄而瘦弱。
是那个学美术的声名狼藉的赵晓夕!
“银夹克”对赵晓夕冷冷一笑:“赵小姐,你到底愿不愿意说出张瑶的下落呢?”
赵晓夕故作镇静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张姐现在在哪儿。”
“好吧,我给你的三天期限已到,既然你还如此嘴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银夹克”说话的同时已经双手齐出,扣向了赵晓夕的胳膊和脖子。
“你要干什么!”蔡子安抽刀出鞘,对“银夹克”大吼道。
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轮廓分明,脸上的剑眉斜飞,鼻子笔挺……乱发和深蓝色的大衣轻轻舞动。
这一切都让赵晓夕感到眼前一亮,几乎愣在当场。
“姓蔡的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银夹克”对身边的同伙们大喝道,“上!杀掉他!”
“是,唐哥!”混混们举着砍刀,一窝蜂地向蔡子安还有阿强、阿杰扑过去。
赵晓夕在一边看着混战的双方,紧张地捏着衣角,几乎要哭出来了。
阿强一刀就砍中了一个黄毛混混的腿,让他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看得蔡子安心惊肉跳。
但就在这时,“银夹克”唐哥也开枪了。
蔡子安还来不及躲避,就被阿杰推倒在地。子弹嗖地从蔡子安头顶上飞了过去,那种灼热的温度让他终生难忘。
过去在南疆,蔡子安虽然玩过真枪,但却从来没有和人对战过……
刚要起身,他就看见一个大饼脸的混混挥舞着砍刀杀过来。他一咬牙跳起来,飞起一脚踢掉了那个混混的刀,然后左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面门上。
“大饼脸”四仰八叉地倒下了。
蔡子安来不及多想,便看见一个尖下巴的混混正躲在他背后的树丛里,手里的砍刀已经对着他当头劈下,便赶紧用肘关节往后顶过去。
“尖下巴”一惊,早被蔡子安的肘关节撞中了喉结,惨呼一声滚翻在地。
突然,蔡子安听见阿杰大叫了一声,连忙转头支援,可已经晚了,阿杰已经被唐哥一枪打在头上,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
“阿杰,我给你报仇!”蔡子安忍住呕吐的欲望,朝着唐哥冲过去。
可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混混往蔡子安这边奔过来,砍刀拦腰砍出。
但蔡子安一闪就闪开了。接着,他回身一脚,正踹在“虎背熊腰”的心窝,把他踢飞了出去。
那边唐哥对着蔡子安开了一枪,但没有瞄准,打偏了。他再想要开第二枪的时候,背后树丛里升起一个黑影,正举刀劈下!
唐哥敏锐地感觉到不对,连忙一扭身,黑影砍了个空,再仔细一看,那黑影却正是蔡子安的保镖阿强……
但不管怎么说,蔡子安和阿强势单力薄,只好在树丛里东躲西藏,渐渐地抵挡不住唐哥和剩下的那几个混混了。
可就在蔡子安的左胳膊被子弹擦中,留下了血痕和硝化棉的残渣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清晰可辨的警笛声。
“你有没有发现警察的动作特别慢?”蔡子安背靠着阿强,郁闷地环顾左右说。
唐哥一听到警笛声,就身形连闪,退到了十几米之外的黑色铃木摩托车旁边。他大喝一声:“撤!”翻身上车,呼啸而去。
剩下的两个混混见此,也纷纷跳上摩托车逃跑了……
终于,五辆闪烁着红蓝色警灯的警车包围了蔡子安和阿强。
赶来的警察都拔出了92式手枪对准他们。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拿着喇叭,指手画脚地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靠,警察居然想抓我们来顶罪。”阿强哭笑不得地嚷嚷道。
“我们把武器放下再慢慢解释吧。”蔡子安无奈地耸了耸肩,把手里的军刀扔在地上,朝那些警察回喊道,“有黑社会的要杀我们,但他们现在已经逃走了!”
赵晓夕也立刻冲过来,站到蔡子安身边辩解说:“是的,刚才有黑社会的来找我麻烦,是这位蔡子安学长救了我。”
“举起你们的双手,把武器放下,不要动。”拿着喇叭的年轻警察不理会赵晓夕,又重复了一遍他说过的话。
阿强看了一眼蔡子安,也轻轻地点点头,把手里的水果刀扔了。
“蔡子安,地上的这些人是你打伤的?”高大威武的公安局局长王元枫指着周围哼哼的混混们说,然后又指向死去的阿杰,“你还杀人了?”
“死掉的是我的保镖。”蔡子安慢慢地举起双手,然后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伤害别人,我希望能多塞些钱给他们的家属。”
王元枫用鼻孔哼了一下,看情敌似的盯着蔡子安道:“钱钱钱,你以为有钱就可以解决一切吗?”然后对周围警察招招手说,“把他给我拷上,带走!”
“王局长,您误会了。”赵晓夕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拦住了王元枫。
拿着喇叭的年轻警察轻轻地拉住了赵晓夕的手臂,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做傻事。
赵晓夕看着蔡子安和阿强被拽进警车里,就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而蔡子安听着刺耳的警笛声,瞥了眼气势汹汹的王元枫,很奇怪自己此时竟没有半点焦躁。
但到了华光路35号的杭州市公安局,蔡子安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了。
因为,一个肩膀上扛着两朵花加一条麦穗的副厅级警官正带人站在那里等着他。虽然那个人的警衔跟王元枫一样,但看上去来头很大,这从他趾高气扬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不仅是蔡子安费解,王元枫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伸手握住那个副厅级的警官说:“陈厅长,您怎么来了?”
陈厅长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而看着蔡子安,试探性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蔡建波的继承人蔡子安?”
“哦,我是蔡子安。”蔡子安还不懂陈厅长的意思。虽然他知道天悦集团很有钱,但王元枫刚才还整一副铁面无私、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这位陈厅长为什么反而很把他当回事了?
陈厅长上前几步,主动握住蔡子安的手道:“蔡先生,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只要配合我们做一份笔录就行。”然后就把蔡子安迎进公安局,让人例行公事地问了一些问题……
做完笔录,肩章闪亮的陈厅长笑眯眯地说:“你可以回去了。”
“我可以回去了?”蔡子安迷迷糊糊地问道。
“当然,你要是有急事,我们可以派车送你回去。”
蔡子安带着阿强很没风度地落荒而逃,怎么看都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孩子。
陈厅长望着蔡子安和阿强渐渐远去的背影,兀自抽起了一根香烟。
王元枫示意所有人都散去,然后来到陈厅长身旁,疑惑地问道:“陈厅长,怎么回事?”但话一出口又后悔起来,担心是陈厅长收了天悦集团的好处费,所以要对蔡子安网开一面了。
陈厅长苦笑着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要我们照顾蔡子安一下,你猜猜是谁打来的。”
“难道是你丈母娘家的人?”王元枫半开玩笑地说。这类托关系找后门请求网开一面的事情隔三岔五就要上演一次,他已经见惯不怪了。
陈厅长缓缓地吐出个烟圈来:“你想到哪里去了,哎,是国务院直属的安全部打来的。”
王元枫一听,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蔡子安带着阿强打的回到清溪苑之后,发现地上的尸体和伤员都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估计是警察干的。
停好车,蔡子安正要回家,忽然就看见穿着米色裙子的赵晓夕走过来,单薄的身影在晨光下看起来翩然如画。
“你在公安局那边没事吧?”赵晓夕轻轻地问道。
“我没事。”蔡子安摇摇头。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总之你是个好人。”赵晓夕搓着手说,“来我家喝杯茶吧,我爷爷也想谢谢你呢。”
“好的,不过不用太客气。”蔡子安跟着赵晓夕回她家去了。
一个皮肤发红的老人给他们开了门,然后笑眯眯地泡了一杯西湖龙井茶。
“谢谢赵大爷。”蔡子安接过茶杯的同时环顾左右,赵晓夕的家并不豪华,但很干净。
赵晓夕的爷爷赵靖连忙摆摆手说:“你说什么谢谢呢?应该是我得好好谢谢你挺身而出救了我们家晓夕还差不多。”
蔡子安转向赵晓夕说:“你叫赵晓夕是吧?我叫蔡子安。你能告诉我,那些来找你麻烦的混混是什么人吗?”
“那些来找我麻烦的混混?哦,他们是莫干行会的人。莫干行会有两个主管,昨天来的那个唐哥是其中一个主管的助理。”赵晓夕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只要提到莫干行会,她就会忍不住害怕起来。
赵靖在旁边咳嗽了两声,赵晓夕连忙打住,不再往下说了。
但蔡子安还是好奇地问:“莫干行会?什么东西?”
赵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是长三角最大的黑帮,谁都会给他们几分面子的。”
“他们也想知道张瑶的下落?”蔡子安对这个问题很困惑:从报纸上的新闻来看,女古董商张瑶似乎经常卖文物给他爸爸蔡建波,而且最诡异的是,蔡建波死后,张瑶就突然神秘地失踪了。
“是这样的,但原因我不知道。”赵晓夕看了爷爷一眼,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坦白地说,“而且……而且听莫干行会的成员说,张姐还偷走了行会的镇帮之宝——来自良渚文化的白玉琮。”
“白玉琮?”蔡子安当然知道玉琮是什么东西——玉琮是一种外方内圆的方柱形玉器,根据《周礼?春官?大宗伯》的说法,它是用于祭地的,但这还有待考证。
“白玉琮是用一块完整的白玉雕成的,非常珍贵。”赵晓夕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在新石器时代晚期,玉琮在我们江浙一带的良渚文化中很常见,但大多是透闪石质的,质地不纯,以青色居多,部分黄色,而白色却并不多见。”蔡子安说完便细细地品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赵靖惊讶地点点头:“你对文物很了解啊!”
蔡子安淡淡一笑:“我是学考古的。”
赵晓夕恍然大悟,然后又继续说下去道:“听张姐说,行会的那块白玉琮的四个柱面上都刻有兽面……”
蔡子安根据常理推断道:“那兽面应该是饕餮的脸。饕餮是一种想象中的怪兽,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大头和一张大嘴。传说龙生九子,它是第五个儿子,因为十分贪吃,见到什么吃什么,最后被撑死了。”
“啊!”赵晓夕见蔡子安一语中的,不禁捂住了嘴巴,“张姐也是这么说的。”
蔡子安淡淡一笑:“好了,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你的张姐现在在哪儿。”
赵晓夕又看了她爷爷一眼,然后认真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听说这幢109号别墅是张瑶买下,然后转卖给你们的?”蔡子安指了指客厅的大理石地板。
赵靖苦笑着说:“是这样的,所以莫干行会的那些混蛋才会找上门来。”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蔡子安又直勾勾地盯住了赵晓夕的眼睛问道:“你在学校里画的那幅画……那对雌雄剑是什么意思?”
“晓夕,你画了什么画?”赵靖也不解地盯着赵晓夕。
赵晓夕怔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自然说:“那只是我根据古书上描述的干将剑和莫邪剑画的,没什么意思。”
“真的没什么意思?”蔡子安大声逼问道。
“你这样子是做什么?”赵靖有点生气了。
“哦,不好意思。”蔡子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就站起身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们多保重。”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四十,英华大学的下课音乐照例响起,赵晓夕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突然,班上的女生们骚动起来:
“那个人……就是蔡建波遗产的继承人蔡子安?”
“是啊,是啊!”
“看,他在向我们班走来。”
“他来找谁?”
“他怎么好像,好像是要找姓赵的?”
赵晓夕依旧头也不抬地整理东西。
但同学们口中的焦点人物在她的身边停下脚步说:“晓夕,今天我送你回去。”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赵晓夕抬起头,感觉有数道嫉妒的目光像匕首一般地向她投射过来。
“好吧。”赵晓夕跟着蔡子安走了。
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小的议论之声,什么婊子、二奶、破鞋……
蔡子安回头看了一眼,所有的声响都被掐断了。
他带着她进了自己的黑色奔驰,然后拧动了车钥匙。
赵晓夕坐在蔡子安的边上,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脚:“为什么要接我一起走?”
“我只是对你很好奇罢了,而且我们又住得那么近,反正顺路嘛,你说是不是?”蔡子安一边开车一边笑嘻嘻地说。他的确对这个长发飘飘、背景神秘,而且美丽得像画中走出来一样的女孩子充满了好奇,但应该还没到喜欢的程度。
他不擅长一见钟情,不会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就喜欢。
蔡子安把他的个人经历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说自己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小跟妈妈一起长大,不过妈妈很要强,只关心她的艺术,而很少关心他。
说完,蔡子安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晓夕一眼:“能跟我谈谈你的个人经历吗?当然,你可以拒绝回答。”
赵晓夕单薄的肩膀在轻轻颤抖:“我爸爸妈妈都车祸死了。”
蔡子安沉默不语,他想象不到她的世界。
赵晓夕突然抬起头来,脸色是苍白的,大大的眼睛那么空灵:“我也没什么朋友,因为大部分学艺术的人根本就不爱艺术,他们纯粹是由于报考艺术专业的分数要求很低才来学艺术的。”她说着对蔡子安笑了笑,这笑容很美,但蔡子安却觉得这美丽的表象下压着太多太多的酸楚。
蔡子安默默地开着车,因为他不懂如何去安慰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最后是赵晓夕先说话了,她犹豫地问蔡子安说:“你相信我……在卖身吗?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被一个老头子包养了,是个小三?”
蔡子安想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没关系,我可以理解,人穷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切都是无奈的。”
这下赵晓夕目瞪口呆了:“你们男生不是都很鄙视这样的女生吗?”
蔡子安却哈哈大笑:“挪威王妃梅特以前也是个夜总会侍者,还吸过毒,和贩毒的前男友有一个儿子,那些鄙视你的男生大概比挪威王储哈康都娇贵呢。”
赵晓夕只能哭笑不得,她大声叫道:“但我不是那种人!我,我没有在卖!他们说的那个老人是我的爷爷,我们住在一起也很正常啊!”
蔡子安怔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我说错了,对不起。”
赵晓夕告诉他真相——猥琐的男生觊觎她的美貌,在被她拒绝后开始诋毁她,而妒忌她的女生添油加醋地传播流言,一切的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真是这么简单?蔡子安有点不信。
十五分钟后,车子在清溪苑里的停车位上刹住。
赵晓夕抓着她的包包走下车,忽然又转过身,表情严肃地看着蔡子安说:“蔡子安,谢谢你今天送我回家,但以后,请不要再这样做了。”说完就狂奔回去。
蔡子安愣了一下,觉得她实在难以琢磨。
转眼就到了蔡建波火化的日子。
那天,蔡子安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开车来到了杭州殡仪馆。
当蔡子安停好车,走向追悼大厅的时候,一群恭候多时的记者带着摄像机、话筒蜂拥而上。
“您好,我是《钱江早报》的记者,您能不能发表一下声明,您将怎么支配令尊的遗产?”
“请看这边一下,蔡先生,您愿意讲一下令尊的遗嘱吗?”
“我们是杭州电台的,您能不能谈一下贵公司的财务状况?”
“我是《人生》杂志的,您愿意配合我们做一个专题吗?”
……
蔡子安不理会这些记者,只管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再拍一张照片!”但记者们还追着他,像一群苍蝇。
蔡子安走进了追悼大厅,里面有两百多个人,都穿得很严肃,非白即黑。
看了一眼他爸爸的透明棺材后,蔡子安就向那些陌生的亲戚走过去,并跟他们一一握手。
亲戚中有一个扎着马尾辫、英俊挺拔的年轻男人。他温柔地看着蔡子安说:“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你的哥哥蔡子尚吧?”
“我知道了,很高兴见到你。”蔡子安用力地握着他哥哥的手。
这时候,一个温柔而甜美的小白领走上前来,恭敬地对蔡子安说:“蔡先生,我是您父亲过去的秘书施佳倩,现在我调到人事部了。”
“哦?”蔡子安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你好你好。”
施佳倩马上拿出了笔和记事簿站在了蔡子安的旁边,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时不时地瞟他一眼。
“哥哥,既然人都差不多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蔡子安问蔡子尚说。
蔡子尚点点头,然后号召来客向父亲三鞠躬、默哀,最后自己走到透明棺材旁边,拿出讲稿朗读起来,内容无非是蔡建波的光辉一生,他影响了很多人云云。之后,蔡建波的尸体就被推进去火化了。
追悼会完毕,蔡子安把他的哥哥蔡子尚邀请到了他所住的清溪苑113号别墅。
寒暄客套了一番后,蔡子尚说蔡氏集团目前正面临各种困境,比如官司纠缠,比如银行不断对他们施加压力等等,虽然公司对外仍摆出高姿态,但事实上正处在非常时期,全靠CEO力挽狂澜。
蔡子安对公司的事情不懂,蔡子尚说什么他都连连附和。
末了,蔡子尚又语重心长地问道:“子安,你愿不愿意搬到爸爸生前居住的地方去,跟我一起生活呢?”
蔡子安想了想,最终还是拒绝道:“可能,我们的生活习惯都不太一样,还是分开住比较好。”
蔡子尚又问蔡子安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学校怎么样,同学怎么样等等,真是长兄如父。
“我一切都好。”蔡子安淡淡地说。
“爸爸刚刚创业的时候,公司的规模不大,但现在不同了……”蔡子尚说着又开始介绍起公司近年来的财政、业务、各地分部等等。总之他越说越兴奋,几乎到了浑然忘我的境地。
蔡子安也感觉得出来,哥哥自信、骄傲、老练,甚至凭感觉,他觉得爸爸活着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像哥哥这样的人。
而他蔡子安算什么?他是一个对遗产没有兴趣,也缺乏野心的野孩子,爸爸为什么要让他来当继承人?
送走哥哥后,蔡子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已经决定了,等下一次召开董事会的时候,他要把所有的遗产都送给哥哥,因为他可不希望自己以后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
不!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人生!
蔡子安大声喊道:“我不甘心,不甘心!”
保镖阿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蔡子安苦笑了笑,也懒得解释,就带上门出去了。
他敲响了赵晓夕的109号别墅,准备早一点把爸爸的死因搞清楚。
门打开了,但开门的人居然是王琼!
他和她的目光交汇,那场对视就长得像是一个世纪的慢镜头。
他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说这个问题应该由她来问。
“我就住在清溪苑的113号。”蔡子安微微一笑。
“我是来看朋友的。”王琼也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赵晓夕走上前来,米色的裙子轻轻飘动:“你们认识?”她睁大了眼睛。
王琼耸了耸肩:“我们认识。”
蔡子安走进屋子,却发现赵靖不在,就问赵晓夕说:“你爷爷呢?”
赵晓夕淡淡地说:“爷爷经常会出去的,而且有时候一走就是几个月。”
蔡子安皱了皱眉头,但也不好多问,就开门见山地说:“其实我这次来找你,还是为了你的那个张姐,张瑶。”
赵晓夕苦笑一声:“我说了我不知道,张姐真的离开了。”
“那好吧,你再想想,她离开之前有没有透露过什么。”蔡子安背起双手说。
赵晓夕在沙发上坐下,蜷曲着身体,黑色的长发柔和地披在身上。过了很久,她终于又站起来,去房间里拿出了一张画交给蔡子安。
这是一张工笔画,画的是一个古代的王宫:森森的老树遮天蔽日,木质的宫殿雕栏玉砌,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星罗棋布……
“这是她离开前亲手画的。”赵晓夕认真地说,“但我没能在这幅画上面找到任何线索。”
王琼也在旁边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蔡子安把工笔画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然后,又放下画说:“我去自己家里拿点东西。”
王琼和赵晓夕都不明就里,但还是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走出门去了。
十分钟后,蔡子安拿着一个精致的手电进来了:“看,我拿来了紫外线手电筒。”然后,他打开开关,手电发射出一道紫罗兰的光芒。
“你要干什么?”王琼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蔡子安得意地说:“我的鼻子很好,在这张画上面闻到了一股酒精味道。现在,我初步怀疑张瑶是用一种特殊毡头标记笔,也就是所谓的黑光笔在画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黑光笔?”赵晓夕也一脸不解。
蔡子安点点头:“黑光笔是文物修复专家或反赝品警察在文物上做隐形标记用的。它带有一种非腐蚀性的、以酒精为主料的荧光墨水,这种墨水只有在紫外线、红外线等‘黑光’下才能显形。”说完,他把屋里的灯关掉了。
黑暗中,张瑶的那张画上面出现了一行小字,并闪着幽幽的紫光。
莫干山,团圆饭店,刺客山庄。
蔡子安立刻就来到了电脑边上,“噼噼啪啪”地敲打了一阵。
“怎么样?”赵晓夕迫不及待地问。
“德清县,也就是我爸爸死的那个地方,有一座名山叫莫干山,相传是干将和莫邪铸造雌雄剑的地方。”蔡子安看了赵晓夕一眼,“现在,我在网上查了查,莫干山上面的确有一个叫团圆饭店的宾馆。”
“那刺客山庄是什么意思?”王琼抓住了蔡子安的椅子。
“不知道,网上也没有相关的信息。”蔡子安摊开双手。
王琼打了个响指:“看来,我们应该去莫干山一趟。”
“我们?”蔡子安不解地看着她。
“嗯,因为我也想把蔡建波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虽然我讨厌他,但……好吧,我不希望是我爸爸杀了他。”
听到这里,蔡子安好奇地问道:“对了,你爸爸是我爸爸的情敌吧?那你爸爸到底是谁呀?”
“哼,不告诉你。”王琼故意冷冷一笑。
蔡子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看了看表说:“我想回家了,哪天我去莫干山的话,会联系你的。”
王琼一听,也连忙站起身来:“那我也该回去了。”说着又朝赵晓夕挥了挥手,“再见,我走了。”
“再见。”赵晓夕低着头走到门边,为蔡子安和王琼打开门,又目送着他们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和她的背影,赵晓夕有一点儿心酸的感觉:他们好像早就认识了,而且还很熟悉的样子。但我实在不应该去想这个问题的,我算蔡子安什么人,而王琼又是我朋友。一切都是他们的事情,跟我毫无关系了。可……可是我真的会爱上他吗?不,不可能的,我和他又不熟悉,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
“我绝不相信一见钟情的故事。”赵晓夕一跺脚,把门拉上了。
而此时,蔡子安正和王琼一起并肩地走在一条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身边都是青翠欲滴的嫩竹。
蔡子安将双手交叉在脑后,好奇地问王琼说:“你怎么会和赵晓夕成为朋友的?”
“很奇怪?”王琼眨了眨眼睛,“其实很简单,我大二的时候,在学校里开了一家教辅类的书店,而赵晓夕前来应聘,成为我手下的员工之一。”
她仿佛是漫不经心地看向远方:“晓夕这个人怎么说呢?反正很听话吧,做事情也很仔细,虽然推销什么的不在行……其实,我和她还是有些共同之处的,比如我们都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事业里,嗯,我们都是非主流。”
她和蔡子安边走边聊,谈的都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很快就来到了清溪苑门口。
“再见,蔡子安。”王琼打开了自己的蓝色QQ车,朝蔡子安挥了挥手……
第二天,蔡子安来到了英华大学的图书馆里。
他进入电梯,在上升的同时,朝电梯的玻璃外壁望出去——
林荫道两边的法国梧桐已抽出了嫩芽,充满活力;燕子从北方飞回来,一对对的;英俊的男生和美丽的女生依偎在一起,卿卿我我。
但蔡子安对风花雪月缺乏兴趣,就像是他对那笔遗产的态度一样。
电梯门打开了,九楼,特藏室。
蔡子安迅速地走进去,然后在特藏室的电脑里敲下了莫干山、团圆饭店、刺客山庄这三个关键词。
但可惜,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蔡子安又不甘心地敲入了莫干山、刺客山庄、青铜剑这三个关键词。
这下有答案了,但电脑上却显示出一本日本图书的影印本来,它的名字叫《今昔物语集》,成书于日本政院时代初期,也就是公元12世纪初。
从简介上看,它的第一卷至第五卷是印度故事,第六卷至第十卷是中国故事,第十一卷至第三十一卷是日本故事。
这些故事的内容可以分为佛教与世俗两类,佛教故事讲述佛教的功德与因果报应,而世俗故事则讲述历史人物的逸事与孝子、烈妇等道德楷模。
蔡子安抄下了《今昔物语集》的索书号,就开始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寻找起来……
当他看到了那本书皮发黄的《今昔物语集》时,突然,肩膀上被人用笔敲打了两下。
蔡子安扭过头,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女孩,金棕相间的卷发,银色的眼镜,耳朵上有数个银质耳坠正闪着神秘而古老的光。
“王琼!”他脱口而出。
王琼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也来找刺客山庄的资料的?哈哈。”
蔡子安点点头:“和你一样。”然后把那本《今昔物语集》从书架上拿了下来,随手翻了几下。
很好,它上面的文字是古代汉语。
王琼也看着这本书,她脸上却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蔡子安撇撇嘴说:“别这么大惊小怪嘛,当时日本的统治者倭王武致中国皇帝的国书也是用汉字写成的。”
王琼耸了耸肩:“好吧,我还特地选修过小鬼子的文字,要真是日文也没什么。”
“日文不难,我也会。”蔡子安狡黠一笑。
两个人来到长桌边,把书摊开,一人一半地翻阅起来……
过了一会儿,蔡子安点着《今昔物语集》上的一处说:“你看这里,这里说吴王阖闾曾经在莫干山中建造了一个刺客山庄——原话是:‘阖闾二年,筑苑莫干中,以训刺客’。”
“阖闾?”
“夫差知道吧?就是宠幸西施的那个吴王。”
“这个谁不知道?”王琼扑哧一笑。
“阖闾就是夫差他爹。”
“哦……”王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吐了吐舌头,“我们中国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小鬼子知道?”
蔡子安想了想说:“哎,也许是中国记载这件事的书籍都搞丢了,但偏偏有一些搞丢的书籍被小鬼子捡去,然后写进他们自己的书里面了吧。”
王琼琢磨着说:“嗯,这倒是也说得通,那么,我们去莫干山吧,还等什么?”
“也好,反正这里到莫干山也近。”蔡子安边说边把那本《今昔物语集》合上,再放回到书架上。
两个人走出图书馆,在食堂里草草地吃了顿午餐,就开着蔡子安那辆黑色的奔驰上路了。
车子沿着环城北路、中河立交桥、上塘高架、25国道、304省道一路往东南方向开,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来到了莫干山脚下。
“快吧?我来过莫干山的。”蔡子安看了副驾驶座上的王琼一眼,径自往莫干山的盘山公路上开去……
等到达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摇摇欲坠的夕阳挂在天边,把周围的云彩都渲染成了凄美的血色。
团圆饭店是一座洁白的小洋房,就坐落在莫干山山顶的西南角。周围竹海茫茫,空气清新。
蔡子安和王琼在团圆饭店里开了三楼的两个房间,然后一起去大厅吃饭。
吃完饭,他们就开始询问起这个饭店里及其周围住宅中的本地人来,问他们是不是在这附近发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而对于一些年长的大伯,蔡子安更是问得格外仔细,因为这些人阅历丰富,发现“刺客山庄”的可能性更大。
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确定的。
“遗址?不清楚,不懂啊。”
“反正我从来没有捡到过什么古代的东西。”
“要不你再问问别人吧。”
……
问到了晚上十点,最后,蔡子安疲惫不堪地打了个哈欠对王琼说:“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我们明天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遗址的痕迹吧。”
“嗯。”王琼对蔡子安竖起了两个手指,然后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关灯上床,蔡子安刚刚有点迷迷糊糊,突然,房间门又被人给敲响了。
“是王琼吗?”蔡子安穿衣起床,心里没由来地想到:半夜三更的,她找我干吗?难道她喜欢我,想……
“砰!”还没开门,蔡子安就听见一声枪响。而等他打开门的时候,便看见王琼在地上规避性地滚翻着,同时,一个拿着枪的男人正不停地对着她扣下扳机。
没错,就是那个熟悉的,头顶留着一撮长发的男人!
莫干行会的唐哥。
蔡子安可以想象得到,一定是唐哥来敲他的门,却正好被王琼看见了,就开了枪,之后双方便打了起来。
咬了咬牙,蔡子安从大腿侧面的刀鞘上拔出了他出门防身用的军刀,对着唐哥后脑勺猛劈下去。
唐哥听到了军刀带出的风声,暗叫不好,右肩已被蔡子安砍中,痛得龇牙咧嘴,手里的枪也掉落在地。
而王琼则趁此机会一把捞起了唐哥的枪,发现居然是弹头动能比同类袖珍手枪高出了25%的XR9。
她把枪打到自动挡,对着唐哥一阵扫射,但都没能射中。
与此同时,酒店的电梯里又冲出了三混混,每人都拿着一把砍刀。
蔡子安和王琼对望了一眼,感觉敌人太多了,马上拔腿往楼梯跑下去了。
忽然,王琼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大了,扭过头,果然,一个满脸胡茬的混混已经冲到了她的身边,正举刀往下砍呢。
王琼反手一拳,打在了“胡楂”的下巴神经节上。
“胡楂”惨叫了一声,身体软了下去。
王琼放倒了这个人后,发现另一个“豹子头”混混也冲到了自己身边,还好被蔡子安一个撩阴腿踢中,滚下了楼去。
蔡子安两人好不容易跑到了安全出口。出去之前,王琼扭身回射,“啪”的一声,打在一个冲过来的矮个子混混腿上。
“矮个子”扶着腿跪在地上,已然丧失了战斗力。
安全出口外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挂着五盏吊灯的天花板和大理石的地板都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三个混混挥着砍刀,从外面冲进了大厅,封住了蔡子安两人的去路。
就在蔡子安他们和这三个混混打斗的时候,唐哥冲下来了,军刀对着蔡子安直刺而出。
“噗!”鲜血飙溅起来,蔡子安的左肩被捅了一个窟窿。好在他最后还闪避了一下,所以军刀刺得不深。
王琼连忙扶着蔡子安冲出大厅,外面的黑暗是他们最好的保护伞!
两人都不敢开手电,只是一路瞎跑……
也许,人在绝境中都能激发出一种近乎于野兽的本能,所以,他们居然很顺利地摸到了团圆饭店后面的停车场里。
蔡子安打开了自己的奔驰,这次换成王琼驾车了。
“你伤得严重吗?”王琼一边开车一边问。
蔡子安舔了舔自己左肩的伤,摇摇头说:“没大事,你别担心。”然后又认真地盯着王琼,“咳,我又该说谢谢你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很讲义气,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我一定万死不辞。”
王琼笑了:“好,有人愿意为我死我当然开心,不过你现在得好好活着。对了,那些黑社会的为什么一直追杀你呀?”
“肯定跟遗产有关呗,还能怎么着?看来有钱也不一定是好事。”蔡子安苦笑着说。
“他们杀了你,就能得到钱?该不是你那个哥哥雇佣来杀你的吧。”王琼吐了吐舌头。
蔡子安心有余悸地摇摇头:“你别这么说,哎,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哥哥当成是这种人呢?”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王琼,把枪给我看看。”
“好的。”王琼把放在驾驶台上的XR9袖珍手枪递给蔡子安。
蔡子安拿着枪,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放进了自己大衣的内袋里。
王琼开了一阵,突然,猛地踩住了刹车。
蔡子安的身体往前一冲,想问为什么,但马上就被前方的景象给惊得目瞪口呆。
前方,居然是一道悬崖!
第三章 干昌苑
“怎么办?”王琼忧心忡忡地看了蔡子安一眼,“唐哥他们可能正在后面追我们呢。”
“我的伤不严重。”蔡子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车门走到了后备箱旁边,打开。
王琼也跟着他走过去,就看见蔡子安的后备箱里面放着洛阳铲、锄头、铲子等等考古工具,甚至,还有攀岩工具。
“攀岩下去?”王琼吐了吐舌头。
“你怕了?”蔡子安边说边拿起了一根动力绳——这种绳子分为两股,一主一副,弹性很好。
王琼摇摇头,把另一根动力绳拿了起来。
两个人在身上锁好了D形的铁绳扣,并戴上了带有探照灯的安全头盔。而蔡子安更是将一把锄头绑在了背上,说没准下面用得到。
由于时间仓促,他们只是找了棵大树,把主绳副绳并成一股拴在大树上,然后一边用8字环下降器往下放绳子,一边用脚蹬着岩壁往下爬。
“哈,你身手不错啊。”蔡子安的手指用力地抠紧了每一个凸起,两腿外旋,脚踩住下面的凸起,以维持身体重心。
“别忘了,我可是个什么刺激玩什么的坏女孩。”王琼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那道悬崖说不上高,但也有足足十层楼那么高。
半个小时后,王琼解开了身上的下降器,抖了抖手脚说:“终于到了。”
这个声音虽然轻,但却激起了一连串的回音:“终于到了……终于到了……终于到了……”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着地后,蔡子安和王琼都感到有点筋疲力尽了,就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身,四处转悠起来。
悬崖下是一块不大的谷地,四周都是山,只有一条山涧从山上面冲下来,对穿过谷地流出去,也不知道通往何方。
蔡子安咬了咬牙说:“我们估计最后得从这山涧里出去,反正听天由命了。”然后拿出打火机,把攀岩下来的动力绳给点燃烧掉了,以防唐哥他们也下来。
火光明明灭灭的,映着王琼俏丽的脸蛋,和耳边那五枚银光闪闪的耳坠。
蔡子安忽然有点内疚:“王琼,真不好意思,居然要你陪着我赴险。”
王琼吐了吐舌头:“事到如今,说不好意思顶什么用?别忘你刚才还说过以后愿意为我万死不辞的呢。”
蔡子安点点头,解下了绑在身上的锄头,在地上挖了几下,没想到真的带出了一些奇怪的土块来。
这些土块的颜色有黄有红,还夹杂着一些碎石。
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锄头也停住了。
“怎么啦?”王琼不解地问。
“是五花土。”蔡子安把那些土块捡起来看看说,“古人挖坑造墓的时候,会把坑中各层颜色不同的熟土和生土挖出来。尸体下葬后,再把这些混合土回填到坑里去,就形成了所谓的‘五花土’,一般情况下,即使年代久远了,五花土中的各层泥土也不会相互融合。”
“这么说,这下面有墓葬?”王琼很兴奋,眼睛也发亮了,“那我们打个盗洞试试?”
“嗯。”蔡子安卖力地挖掘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但我怕唐哥他们会去找绳子追下来,好吧,就挖半个小时,如果没有任何发现就放弃,下次再来。”
一拨一拨的土被扬起,再落下。
蔡子安脚边的坑也越来越深了。
结果,他们很幸运,但地下的遗址却很不幸。因为蔡子安才挖了十来分钟、一米多深,就挖到了一个椭圆形的洞。
“这是什么?”王琼蹲在一边看着。
“这是别人挖的盗洞,说明下面的遗址已经被盗墓贼给光临过了。”蔡子安苦笑了下。
王琼看了身后的悬崖一眼,不禁感叹道:“看来这道悬崖的确不够高。”
蔡子安小心翼翼地摸进盗洞里去:“我们下去看看再说。”
王琼也紧跟着他,心里的弦绷紧了。
由于盗洞极其狭窄,蔡子安两人都不得不摘下背包,然后才能够勉强往前走路。但即使这样,他们的胳膊肘还不停地碰在起伏不平的洞壁上,擦得生疼。
走了十来步,他们周围就看不到任何月光了,只有两人头顶的探照灯照射出了两道刺目的光芒来。
“这个遗址是什么年代的?是我们要找的刺客山庄吗?”王琼忍不住问道。
蔡子安摇摇头:“不知道,而且它既然被盗过,里面的青铜器可能都已经被盗墓贼偷光了,但青铜器上的铭文又往往是鉴定遗址的可靠根据。”
王琼听到这里,也不禁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个盗洞并不深,蔡子安两人大概走了三十多米就进入了一个方砖砌成的房间里。
“看来这个遗址的年代不会早过春秋,因为中国直到春秋时代才发明了砖头。”蔡子安回头看了王琼一眼。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台石磬,这东西的外形有点像编钟,但和编钟的不同之处在于,编钟的架子上挂的是钟,而石磬的架子上挂的是石头。
蔡子安走上前去,抚摸着石磬上挂着的石头——那些石头有大有小,上面还刻着花纹。
“看,这里有铭文!”王琼突然指着石磬架子的底部说。
蔡子安蹲下身,嘿,还真有四个大篆体的铭文呢。
“是什么字?”王琼的古文显然不怎么样。
“太伯是嗣。”
“不懂,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遗址的主人,是太伯的后代。”
“还是不懂啊。”王琼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太伯是吴国的第一代君主,姓姬,是商末岐山周部落首领周太王的长子。周太王想要把王位传给小儿子季历,也就是周文王,但这是不符合礼制的,因为当时必须由长子继位。为了让位,太伯就和二弟仲雍逃到了当时还很落后的吴地。”
听了蔡子安的解释,王琼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来这个遗址是春秋时期的吴国的了。”
蔡子安“嗯”了一声,然后站起来,往房间后面的一条方砖砌成的走廊里走去,而王琼也紧跟着他。
在头顶探照灯的照耀下,他们可以看见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都布满了红色的画。
画上都是些线条简单的人,手里拿着剑一般的兵器,前后两个人的动作都是连贯的,像是什么剑法的套路。
蔡子安一边抚摸着画,一边说:“这种红色的颜料很可能是用赤铁矿粉与牛血等东西调和而成的,所以色彩稳定,经久不变。”
“那古人是怎么把颜料涂上去的呢?”王琼忍不住问。
“可能就是用手指蘸着颜料绘制的,也可能是使用毛笔或其他工具涂刷的。”
“毛笔?先秦的时候有毛笔吗?我听人说,毛笔可是秦代名将蒙恬发明的。”
蔡子安摇了摇头:“东汉许慎写的《说文解字》里说‘秦谓之笔,楚谓之聿,吴谓之不律,燕谓之弗’。意思就是,先秦各地对毛笔的称呼不一样,而‘聿’字早在商代就出现了,只是秦始皇统一了毛笔的叫法。”
他认真地把这些画都看了一遍,然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啦?”王琼轻轻地问道。
蔡子安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很大的三角尺递给王琼,让她用双手抓住。然后,他自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直尺,抓在右手里,左右脚前后站立成战斗姿势。
“干什么?”王琼拿着三角尺,有点莫名其妙。
“用你的三角尺来打我,来!”蔡子安把直尺笔直地对准了王琼。
“为什么?”
“你朝我打就知道了,我把岩画上的剑法表演给你看!”
“好吧。”王琼无奈地用双手举起了三角尺,猛地朝蔡子安抡过去。
蔡子安敏捷地低头一闪,右手直尺从下往上一挥,轻轻地打在了王琼右腕内侧的筋腱上,把她手里的三角尺也打飞了出去。
“痛!”王琼翻了翻白眼,刚要收回手,蔡子安的直尺又突然往下一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了王琼左腕内侧的筋腱上。
“什么意思呀?”王琼郁闷地说,“我对岩画上的这套剑法一点都不感兴趣,你表演给我看干吗?”
“跟我爸爸的死有关,他手腕内侧的筋腱都被人给挑断了,用的就是一把青铜古剑,报纸上已经大肆报道过了。”蔡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琼震惊了,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柿子。
“我爸爸当时可能抓着一个椅子什么的向刺客打过去,而那个刺客就是用岩画上的剑法,正手一刀、反手一刀,速度很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他两只手腕内侧的筋腱都给挑断了。”
王琼身上一阵发凉:“难道刺客真是从先秦穿越来的?”
蔡子安叹了口气:“当然不是,我们现在又不是在一本穿越小说里。”
两个人继续往前,但走廊的后面部分已经坍塌掉了。
蔡子安用锄头去挖,可惜挖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能挖通。
“你歇会儿吧,要不下次我们多叫点人来帮忙挖,你一个人得挖到什么时候?”王琼看着蔡子安汗流浃背的样子,就好言劝道。
蔡子安甩了把汗,把锄头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气。
王琼也关心地拿出了一瓶红牛递给他:“喝吧,喝完我们就走。”
“多谢啦。”蔡子安接过红牛,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下去了。
等他们按照原路爬出盗洞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了。初升的太阳金灿灿的,明亮而可爱。
山涧边长满了绒毛乱飞的芦苇,而涧里的水很清,像透明的一样,连涧底的鹅卵石都清晰可见。
蔡子安先下去试了试,发现水才到腰际,就招呼王琼跟着他一起走。
王琼放心地跳了下去,溅起的水花打在她身上,把她蓝色的衬衫和牛仔裤都打湿了,迷人的身材也凸显出来,看得蔡子安有点不安,连忙撇过头,径自往前走去。
“你走得这么快干吗?”王琼紧追在他身后。
“咳,问你个问题吧,你的理想是什么?”蔡子安随便找了个话头说起来。
“我啊,我想以后开公司,赚大钱,哈哈。”王琼顽皮地笑了。
“钱这么好?”
“也不仅仅是为了钱吧,我还想证明自己很棒。”
“好丫头,真有志气,你爸爸一定为有你这样一个女儿而骄傲吧?”蔡子安回过头看了王琼一眼。晨曦下,她的脸带着一层金光,充满了青春活力。
“我爸爸是男权主义者,他才不会那么想呢!其实我对我妈妈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本来嘛,我外公还是省委里的秘书长呢,但到头来只便宜了我爸爸。哼,不过他撑死也才当到了局长!”
蔡子安愣住,心道:姓王,局长,杭州的,难道是……?
王琼也意识到自己说破谜底了,尴尬地笑了笑说:“对,我爸爸就是王元枫。”
原来,公安局长王元枫就是王琼的爸爸!蔡子安还真有点意外。
王琼兀自摇了摇头,带着痛苦的表情说:“其实我爸爸根本就不爱我妈妈,他是为了升官发财才跟我妈妈结婚的。外公死后,他就对我妈妈很不好,有一次还把我妈妈打伤了!”
蔡子安忍不住插进来:“所以,你妈妈就带着你离家出走了,然后又遇到了我爸爸,但被我爸爸玩弄了?”
王琼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最后她自杀了。”
蔡子安也不禁感叹说:“难怪,以前我碰到你爸爸的时候,他总是像看敌人一样地看着我,不过这么说起来,他其实很爱你妈妈,爱之深才责之切嘛。”
“爱什么,他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王琼咬牙切齿地说,然后吁了口气,“算了,我们不说他了。”
蔡子安苦笑着:“但我们现在可能得请你爸爸帮一个忙呢。”
“什么忙?”王琼大惑不解。
蔡子安喃喃说:“有个叫张瑶的女古董商经常卖文物给我爸爸,后来,那个张瑶神秘地离开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让我爸爸查查这个张瑶?”
“我的确是这个意思。”蔡子安满怀期待地看着王琼。
但王琼却摇摇头:“我才不会去求我爸爸呢。”不过她马上就狡黠地笑了,“但我有个官二代的朋友在爸爸他们局里实习,她是我的高中同学,名叫李兰。”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输入了李兰的电话号码……
接通后,李兰低声抱怨道:“王琼,你明明知道我们的工作守则,在工作时间是绝不能接听私人电话的,我把我的保密电话告诉你都已经违反规定了,你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给我……”
“对不起,我们的警花小姐,看在我们是朋友的分儿上,我希望你帮我查一个人。”王琼恳求说。
“谁。”
“她叫张瑶。”
“好吧,你等等。”
接下来,电话那端就是一阵噼噼啪啪的键盘声。
王琼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我实话告诉你,通过我这边电脑连接的数据库,的确可以查到张瑶这个人,但是除了她的名字、年龄还有性别,其他的资料都需要更高权限才能查阅!”
“多谢,多谢。”王琼挂断电话。突然间,她握着手机不知所措了。
“怎么啦?”蔡子安担心地看着王琼。
“查不到,她是个黑户。”王琼长长地呼了口气。
蔡子安一听,也低头冥想起来。
他们顺着山涧走了三四个小时,便来到了一个小村子里……
蔡子安摸了摸背包,很好,钱夹还在,就找了一家两层楼的农家酒店进去了。
这家农家酒店从外面看起来倒还不错,粉刷得雪白雪白的,但里面却很陈旧了,也没有装修过,不过酒店的老板娘倒是很热情。
吃饭的时候,老板娘说,这里是后坞村,没有直接到杭州的车,得先转车去德清县城才行。
但她又说,他们家里有一辆面包车,如果蔡子安愿意给她三百元,她可以给他们开一趟。
蔡子安当然愿意。
就这样,老板娘载着蔡子安和王琼回杭州了。同时,蔡子安还在老板娘的强烈推销下,买了四包莫干山笋干……
进了杭州城,老板娘先送王琼回到她租住的红树小区里,然后再送蔡子安回到清溪苑门口。
等蔡子安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打开门,跟阿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冲澡睡觉。
那一觉他睡得格外舒服,唯一让他有点尴尬的是,他梦到王琼了。
在梦里,王琼披散着金棕相间的卷发,浑身都是水,湿淋淋的,而且她蓝色的衬衫里面居然没穿内衣。她突然把他扑倒在河岸边,用温热的嘴唇亲吻他,用柔软的胸脯摩擦他……
然后,梦突然醒了!
蔡子安醒来就脸红了,然后去厕所把尿放了。
吃早饭的时候,阿强看出蔡子安有点不太对头,问他怎么了,蔡子安却推说是车子留在莫干山上了,正发愁该怎么去学校呢。
阿强笑笑说:“打的不就行了?”
蔡子安点点头,他也只好打的去英华大学了。
说来也巧,第四节课下课后,蔡子安刚刚冲出教学楼,就撞上了王琼。
但因为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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