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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方青染堂堂远古上神,尊贵的凤凰一族,居然刚成亲就沦为弃妇,夫君竟然傲娇地离家出走了!
出走就出走,不过上万年,神仙有的就是时间,本仙等得起。
却不料,万年后迎来的竟然是自家相公和小三携手而行秀恩爱。虽然心知肚明,但输人不能输阵,被小三上位这事她方青染打死也不承认,撇撇嘴问:相公,这位姑娘该不会是您遗落在凡间的骨肉吧?
没关系,相公不理她,方青染自有备胎男二号!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蓝颜仙家二皇子身段好相貌佳,重点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愿意陪她下凡私奔逛青楼爬昆仑,竹马就是这样用才会比较爽!
什么?二皇子已经成为粉丝票选的男一号了!?
其实,本女仙内心爱的还是那无情相公啊!
无奈,你若无情,我便无意,即使是最痴念的凤凰也要三千业火涅槃成魔,上天入地,誓要为爱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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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洛书,晋江新晋言情小天后,曾用多种马甲在奋斗在不同的网站写完,目前已有超高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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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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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暗夜奔逃
第一章 那个混蛋回来了
第二章 墙外的一枝桃花
第三章 关系小三生死的筹码
第四章 她要休夫
第五章 该死的涅磐之劫
第六章 旧梦依稀
第七章 妖界险行
第八章 出人意料的真相
第九章 二皇子的心意
第十章 她终于知道自己忘了谁
第十一章他从未爱她
第十二章前尘旧事皆如空
第十三章相杀
第十四章模糊的年华旧影
第十五章生死爱恨悬一线
第十六章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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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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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夜色沉浓,像化不开的墨。
她被他牵着不断往前跑,气息不稳,步履仓惶。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浮动,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只听见身后脚步声凌乱,似有无数的人在追赶他们。
“青染,再快一点。”
前方的人在催促着她,那声音温柔却带有蛊惑的魔力,令她的双腿发软,每一步迈出去,都像要耗尽全身力气。
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从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极大,几乎要捏碎她腕骨,她不得已回过头去。
只见一双眼瞳幽深沉寂,深不见底,一簇隐约的怒火在其中跳跃。
“你们逃不掉的。”
第一章 那个混蛋回来了
灵月仙子过来串门的时候,方青染正躺在花梨木榻上有气无力地摇扇子。天气太热,她连手心都是汗,湿漉漉的,一按就是一个汗印子。
灵月仙子鄙夷地撇了撇嘴,“方青染,你既然没这道行,就去天后娘娘那避暑,守着这清源山做什么?”
清源山是天界百八仙山中最奇的一座,它明明是仙家洞府,偏偏有着人间的四季分明。换了道行深的神仙,这四季变换对他根本不会有影响,可换了方青染,清源山的四季分明只造成了她的冬冷夏热。
她没好气地瞟了灵月仙子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去?就算我不想去,找个仙婢给我打扇也好,用得着在这折腾自己吗?”
灵月仙子后知后觉的环顾四周,发现白水殿里除了方青染以外,就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她奇怪道:“清源山被屠山灭门啦?”
方青染狠狠一扇子将她扇开,“你才被屠山灭门了呢!”
灵月仙子出门前精心装饰过的云鬓霎时坍塌,她一愣,反应过来后朝方青染阴森森一笑,扑了过去,“我今天可要去见七离上仙,方青染,你完了!”
换作平日,方青染一定躲得飞快,可今天,她只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灵月,那个混蛋回来了。”
灵月的手已经掐上方青染的脖子,闻言愣道:“哪个混蛋,二皇子?他不是才和天帝去西方界听佛祖讲经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灵月仙子看来,这三界六道里最大的混蛋就是二皇子。他整日带着方青染这个小狗腿上天下地地胡作非为,今天推了太上老君的丹炉,明天画坏月老的姻缘簿,后天跑去东海龙王家把龟丞相翻个四脚朝天当陀螺耍,就连妖界二百七洞府里稍标致的男妖精女妖精,也都被他俩调戏了个遍,以至妖界多年“生擒天帝、踏破云霄殿”的口号都变成了“生擒二皇子,踏破清源山”,听听,这仇恨都盖过了种族矛盾,多尖锐!
可方青染居然摇头,“是东华帝君要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灵月仙子的尖叫声将清源山的飞禽走兽吓得四处乱逃,“你说真的?”
“当然!现在整个清源山上下都到山脚迎接他去了。你说,这个混蛋浪费了我一万年的光阴,这一万年我辛辛苦苦替他打理清源山,却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凭什么他一回来我就得卑躬屈膝地贴上去?想让我去迎接他,不可能!他跪倒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他我都不一定要搭理!”方青染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干脆一骨碌从木榻上爬起来,重重地一拍扶手,道:“我今晚上就要他跪搓衣板!”
灵月仙子正对着菱花镜整理妆容,闻言抽空回个头来看她一眼,问道:“方青染,你又跟二皇子去凡间瞎混了吧,瞧瞧你嘴里这套词,跟人间戏文里的怨妇多像?”
方青染顺口回答,“是去看了几折戏,我……等等!”她猛地觉得不对劲,盯着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的灵月仙子奇怪问道:“你这会梳妆打扮做什么?”
灵月仙子对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个满意的微笑,想也不想地答道:“去见东华帝君啊!要知道,他可是这天庭最俊美的神君,就连七离上仙跟他比起来,也不及他万分之一,在他面前,我怎么能不打扮漂亮点。”
“这样啊。”方青染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然后阴森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可你是不是忘了,你要见的这位,是我的夫君?”
“呃……你刚才不是说就算他跪在你面前你也不想搭理他吗,既然这样,干脆便宜我?”
方青染又一扇子将灵月仙子才整理好的妆容毁掉,然后挺起胸脯大步朝门口走去,“想得美!二皇子教我的,自己的东西,就算是丢了,也别便宜别人!我这就去接那混蛋!”
方青染站在清源山山脚,山道崎岖,山势巍峨,近百仙童着同一袭的白衣蓝衫侍立在山道两旁,端的是威严大气。
她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忍不住走神。
她想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瞎了眼嫁给东华帝君。这位帝君身为天界为数不多的远古上神之一,身份尊贵,道行高深,相貌俊美,据说是天庭连续数万年众女仙最想嫁的神君。
方青染嫁给他的时候,险些没被漫天横飞的醋罐子砸死。可她私下也承认,自己当时还差点给美死。
只可惜好景不长,她才美了没两天,洞房花烛夜,当着三界宾客的面,这天杀的东华帝君居然逃婚失踪了!陡然间新妇变弃妇,从天到地的落差几乎摔死她。那段时间,无论她走到哪,身后都追随着一道道或同情或戏谑的目光,简直要把她戳成刺猬。
“恭迎帝君回府。”
两侧的仙童齐整整跪下,方青染在震耳的恭迎声中醒过神来,抬眼一看,只见刺目白光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走来。一身暗紫色绣木槿花的衣袍裁剪合理,将他的身段烘托得益发修长挺拔。飞眉斜插入鬓,鼻梁挺直,五官轮廓清晰如刀刻就,眼神孤高而傲慢,却又让人无端折服。
那样的容貌和气度,恰恰是失踪了近万年的东华帝君。
方青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近,听他的声音似悠扬的笛声散在风里,“青染,一万年的时光,久违了。”
久违你个头啊!
方青染很想像之前在灵月仙子跟前那样,将他骂个狗血淋头,让他跪搓衣板,要他百般讨饶才原谅他。
可她很快发现,这一切都太虚幻了。
因为她这位夫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站在她面前,可有个凡间女子站在他身边。
他与她并肩而立,他却与那女子十指交扣。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千回百转,“不久,才一万年而已。帝君,这位姑娘是谁?该不会是帝君您在凡间万年轮回留下的骨肉吧?”
“……”
方青染觉得自己气度还不错,至少给他们找了个下台的理由——虽然有点刻薄。可那该死的东华帝君是什么态度?他竟将那凡间女子的手扣得更紧,就差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拥进怀里。他还一本正经地否认,“她叫沅芷,我同她定下了同生共死的血契,今后她要住在清源山,你吩咐人将白水殿收拾出来。”
此话一出,不仅是青染,就连跪在地上的众仙童也愣住了。白水殿可是未来帝妃的寝宫,方青染自与东华帝君订婚过后,就一直住在白水殿,至今已有万年。现在,东华帝君居然叫她给个凡间女子挪地方?
心里一把火扑腾扑腾地直燃,方青染捏着扇子的手在微微发抖,旁边灵月仙子的传音入耳,“方青染你完了,这下真成弃妇了。”
方青染嘴角忍不住浮起冷笑,正打算发威,却没料那凡间女子脸色突然一白,整个人软绵绵倒了下去。
东华帝君急忙将她抱住,手一探她额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山顶宫殿。
他满脸的焦急溢于言表。
他与方青染错身而过,却没顾上看她一眼。
身旁的灵月仙子捂了胸口,望着东华帝君去的方向一脸痴迷,“方青染,这么薄情的神君居然有如此深情的一面,你说我该怎么办?”
方青染被胸口的一口气堵得上不上下不下,愤愤道:“要问该怎么办的人是我才对,你凑什么热闹?”
“好办!你眼下就两条路走,一条是立刻收拾包袱上天后娘娘那哭一场,让天后娘娘给你做主。另一条则是收拾包袱把白水殿腾出来,眼睁睁看着东华帝君和那凡间女子卿卿我我永生永世。”灵月仙子一本正经地出着主意。
方青染坐在白水殿殿门前,满脸不忿,“凭什么都得我收拾包袱啊?那对奸夫淫妇怎么不收拾包袱?”
灵月仙子看她的眼神像看白痴,“方青染,清源山可是人家的地盘,你别以为雀占鸠巢一万年就能变成你的。”
“……”
方青染满心挫败地低下头。
其实万年前,天后娘娘第一次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东华帝君时,她的回答是不愿意。那位神君太过高高在上,完美得又像一场梦,她从不做白日梦,也不痴心妄想。
可后来,东华帝君居然亲自到她的红绡宫来找她。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浑身上下那孤冷绝尘的气质就该被封在冰雕里。他挑了她的下巴,倾身打量她,沉静如墨的眼瞳深邃如潭,几乎要将世上的一切都吸进去。
他问:“你真不愿嫁给我?”
她被他的眼神所蛊惑,但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摇头。
可随即落在唇瓣上的吻触感轻柔,令她浑身的汗毛都快立起来,想要推开对方,但没有一点力气,脑袋也变得不清醒。不知过了多久,东华帝君终于放开了她,那一瞬,她恍惚看见了这位神君眼中的温柔与刻骨深情。
“嫁给我,我可以给你永生永世。”
放屁!
他给了她什么?三界诸神的嘲笑,一万年的等待,还有万年后的羞辱。
那些许诺中的生生世世,那些令她瞬间深陷的温柔深情,竟虚幻如一场镜花水月。
“混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方青染猛地站起身来,一脚狠狠踢上白水殿大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幽深大殿吼道。她身上的火焰因情绪过于激动而迸发,一不小心烧着了旁边灵月仙子的裙摆。
“方青染,你发什么神经!”灵月仙子尖叫着拍熄灭身上的火,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对方。可她话没说完,就见方青染两眼水汪汪地望着她。她心里顿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满心戒备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阿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方青染的表情真挚,语气陈恳。
灵月仙子抖了抖,很干脆地撇开关系,道:“我们其实也不是特别熟。”方青染执起她的手,“阿月,等二皇子回来,我求他把七离上仙绑去你府上。”
灵月仙子眼神开始闪烁,嘴巴却还咬得死紧,“你乱讲什么!我对七离上仙那是纯粹的仰慕之情,我不是那种人!”
方青染两眼亮晶晶,继续加着筹码,“我去求天后娘娘给你们赐婚!”
灵月仙子觉得眼前有道万丈深渊在等着她,偏偏深渊底的诱饵又很肥。她再三思量,最后把心一横,咬牙道:“你说话算数?”
“算数!”一拍即合,一锤定音!
可等灵月仙子真站在华陵帝君的寝宫里,看着重重纱帐里亲密的两个身影,听着耳边方青染的霍霍磨牙声时,她开始后悔了。
打死她也没料到,方青染居然带她来听壁脚,这要让东华帝君发现,她这几千年的小道行完全不够折腾啊!灵月仙子心惊肉跳,迈着小内八想溜,可她刚一动,旁边方青染的手就伸了过来,“东西给我。”
她犹豫着将一颗黑色药丸放在方青染手心,然后眼睁睁看着妒火攻心的好友冷冷笑着,一扬手将药丸丢到了东华帝君床底下。
大量黑烟弥漫而出,辛辣刺鼻的味道充斥满整个房间。
床帐里紧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动作稍滞,接着,一道青光破帐而出,直指方青染的眉心。
方青染赶紧抬扇一挡,只听叮的一声,玄铁所制的扇柄应声而碎,那道青光擦着方青染脸颊飞过,在她眼尾划开道血痕,更截断了她颊边一缕发丝。
鲜红的血珠霎时渗了出来。
“青染!”
第二道青光紧跟着飞出,灵月仙子忙上前去,一把将方青染拉开,袖中月华刃随即一转,硬生生将那青光挡下。
她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方青染脸色铁青,“死不了。”
说话间,层层帐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来,那凡间女子清丽容颜惨白,偏偏唇瓣殷红胜血,独具风情。她领口微敞,露出了锁骨处一片肌肤,以及其上的朱红色翔凤图腾。
方青染见状一怔,手里半截扇柄坠地。她缓缓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床帐里的男女,道:“帝君初回清源山,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行双修之术,也不怕累着沅芷姑娘。我瞧她面色,似有短命之相……”
“住口!”东华帝君眉头一跳,打断方青染的话,“青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方青染反唇相讥,“是我胡说八道,还是帝君不讲道理?沅芷姑娘身为客人,雀占鸠巢不说,还与我动手,帝君对此未有只言片语。我不过关心一下她的身体,怎么就惹得帝君大怒?难不成,凡间万年时光,沅芷姑娘已经是帝君的心头肉,说不得提不得??”她眼角伤口处渗出的血珠越来越多,竟随着脸颊缓缓滑下,触目惊心。
方青染清楚,刚才的两道青光,俱是这凡间女子所为。若是东华帝君出手,岂是她与灵月仙子能够挡下的?
东华帝君视线在她眼角一扫,微微拧了眉,放缓了口气,“她贸然出手自然不对,我代她向你赔罪。你且将毒雾的解药留下,回自己殿中处理伤口。”
纵然是仙家,被灵气所伤的地方,仍要处理过才可愈合。
东华帝君的让步在方青染看来无比讽刺,她不由笑道:“帝君,你可是我的夫君。外人伤了我,你代她向我赔罪。我斗胆问一问,这三界六道,何处有这样的道理?”
东华帝君眉头拧得更紧,似乎难以应答,好一阵才道:“青染,是你先下毒。”
方青染嗤笑一声,嘴角挑起个讥诮的弧度,“那帝君怎么不说说,是她先染指我的夫君?”
东华帝君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怀中的女子却在这时候挣着下了床,她迎着方青染审视的目光,微微屈膝朝方青染行了一礼,柔柔开了口,“青染娘娘是尊贵的上仙,出身高贵,天后娘娘和天界二皇子也对你百般宠爱。沅芷不过是个卑微的凡间女子,身无所长,唯一有幸的就是得了东华一点宠爱。刚才我无意间伤了娘娘,是我的错,不敢狡辩,任由娘娘责罚。我不求别的,只求娘娘容得下我,莫再令帝君为难。”
莫沅芷这一席话说来,明面上全是服软,暗地里占尽了便宜,还将所有的错处都推给了方青染。
灵月仙子这个局外人听着也大为火光,再看旁边,方青染的手正微微发抖。她生怕方青染气不过,会做出什么事来,忙拽了拽她的衣角,劝道:“青染,罢了,咱们先回去上药。”
方青染挣开她的手,猛地甩出个瓶子,剔透的一双眼越过沅芷,看向她身后的东华帝君。她道:“解药在这,自己拿去。我只问帝君一句话,从今天起,这清源山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帝君要如何选择?”
暗夜寂静,方青染的声音在大殿里清晰回响。东华帝君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视线在她面上再三扫视,久久没有开口。莫沅芷却像受了大惊吓,一下子跪倒在地,“娘娘生我的气,怎么责罚我都可以,但莫让帝君为难。”
灵月仙子也压低声音咳了两下,道:“青染,有事从长计议,不必如此决绝。”
方青染丝毫不为所动,她看了东华帝君一阵,没等到答案,最后居然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跨过门槛的时候,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丢到了地上,“一万年太久,帝君的东西,理应换个主人了。”
东华望着地上的玉佩,瞳孔猛地一缩。那是块红色血玉,雕成的火凤栩栩如生,与沅芷颈上的图腾一模一样。他的真身是纯血火凤,朱红色翔凤,正是他的标志。
东华帝君的回返,对于近年来动荡不安的天界来讲,无疑是极好的消息。
凌霄殿上,天帝令他统领天界十万天兵,负责看管云雾山与仙界天门,轻而易举就将天庭半数安危交到他手中。下殿后,又有天后娘娘在清池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方青染始终站在一旁看着他,不自觉地将他那副淡漠孤高的模样与他抱着沅芷时的紧张相比,心里头就像梗了一根刺。
她和他相识数万年,除去一开始的毫无交集和后来的一别不见,其实也有过些缱绻缠绵的时候。
记得当时天后娘娘赐婚,也是在清池,他牵着她的手上前谢恩,彼此十指交扣,她偏头看他,见他嘴角笑意温柔,好似得了天底下最大的幸福;再是清源山后,漫山合欢开遍,风一过,彤云聚散如梦,他在花丛中倾身吻她,她死死握着他袖口,心中如小鹿乱撞。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呢?他说,“青染,我要你陪我看永世花开。”
她傻傻点了头。于是,就为这一个承诺,她守了清源山万年。
结果却等来了他与别人的十指交扣。
这是怎样的讽刺?
方青染无声笑了下,她想,她与东华帝君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多舍不下的情深似海,那些逝去的年华旧影中,有的多是她一个人愚蠢与坚持。失神中,她的脑门被谁戳了两下,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青染,发什么愣呢,我叫你多少声了都不应?还敢傻笑,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被人从久远记忆中生生揪出来的感觉很不舒服,可方青染却像松了口气,过久地沉迷于过往,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她敛了心神,再转过身去时,已然换了笑脸,“谁呀!没看见我正心烦吗?啊,原来是二皇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西天的经可好听,这些日子有没有想小仙我呀?”
“闭嘴!我带你去凡间,不是让你跟青楼老鸨学恶俗的。”
此刻,灵月仙子口中天界最大的混蛋——二皇子临渊殿下就站在她的面前,他的手指从她眼尾的伤口处拂过,转而挑起了她颊边被削断的半截青丝,,厉声问道:“说说!这是谁干的,居然敢伤你!还有这头发,怎么短了一截?”
方青染看着临渊怒气冲冲的模样,鼻子突然有点酸,她正要开口,下一刻,她却听临渊咬牙切齿地道:“打狗尚且要看主人,哪个混蛋这么不长眼!敢在本殿下的地盘上撒野?”
方青染瞬间把满腹的委屈和感动咽下肚。你才是狗!我是狗奴才你也是狗主子!
她一定是被东华气昏了头,才会对二皇子殿下的人品有所期待!
方青染心里还没腹诽完,脑袋上又被戳了一指头,二皇子视线往众仙云集处一瞟,道:“别在心里头骂我,让你苦守寒宫一万年的正主回来了,你不跟着他风光无限,蹲在这一身怨气做什么?”临渊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方青染就恨不得放把火烧了清源山。
那晚,她气冲冲离开清源山后,便回了自己的红绡宫。
接连数日,清源山都有仙童来请她回府。
她知晓东华帝君的性情,从不会服软认输,即便在凌霄殿上对着天帝,他也绝不退让半步。所以,请她回去绝不是东华帝君的主意。
于是,她日日冷着脸将仙童遣走。果然,没几天正主就上了门。
莫沅芷着一身翠色衫裙,颦颦婷婷站到了她的红绡宫中。
方青染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抚摸着大殿中一尊浴火凤凰的铜像,削葱般的十指素白如玉,煞是好看。
只是方青染没有心情欣赏。
从她有记忆起,这铜像就摆在红绡宫的大殿中。小时候,她总爱爬上铜像上捣乱,惹得一干仙婢干着急。印象中还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每次都会站在铜像下哄她。
——青染乖,快下来,小心别摔着。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对待最珍视的宝物。
可她总想不起他的容貌和名字,每每问起红绡宫中的仙婢们,她们只会笑了摇头:“公主只怕记错了,红绡宫可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少年。”
是了,她是南方帝君朱雀上神的独女,自小在红绡宫长大,除了临渊之外,并没有要好的玩伴。那个少年大概是她幼时的幻想。可对于这尊铜像,她的感情却很微妙,就好像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愿被任何人碰触,而莫远芷,更是在任何人之外!
“把你的手拿开!”
方青染的口气很冷,偏偏莫沅芷不识趣,她非但没有将手拿开,反而继续抚摸着那铜像,边抬头向方青染一笑,笑容里挑衅的意味十足,她道:“青染娘娘,我受帝君所托,来请你回清源山。”方青染冷声重复:“我叫你把手拿开!”
莫沅芷仍是一笑,“那日连帝君都可以拱手不要,如今不过是尊铜像而已,青染娘娘又何必这么小气?”
方青染心火陡起,整个人如一阵风般旋到莫沅芷面前,抬起手重重甩了她一巴掌。
莫沅芷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下。
方青染这巴掌打得极狠,莫沅芷白皙的脸上霎时浮起五个鲜红的指印,嘴角也溢出点血丝。但她脸上的笑容并未消散,她看着莫沅芷,一字一顿道:“方青染,你这个性,和他差得可真多。”
方青染额头青筋直跳,当年她嫁给东华帝君时,所有人都说过,她除了身份,无论相貌、修为还是个性,都和东华帝君相差太多,根本不相配。这样的话,听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可从莫沅芷口中说出来,却让她觉得是种极大的侮辱。她胸口起伏,手一指大门,喝道:“滚!”
莫沅芷冷冷一笑,转身走向门边,跨出门时,她回头看了方青染一眼,“方青染,你相信吗?我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你。”
方青染死死捂着胸口,她怎么会不相信?她看得分明,这个凡间女子望向她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痛恨。她只是觉得可笑,她与莫沅芷、东华帝君之间,究竟是谁负了谁,谁又对不起谁?莫沅芷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恨她?
“方青染,问你话呢,怎么又发呆,你没问题吧?”
思绪被拉回,面对二皇子临渊探究的目光,方青染摇了摇头,她心里拿了个主意,伸手就拽住临渊的衣袖,脸上挂上笑,“我当然没事,不过我想跟天后娘娘求个事,临渊你要帮我的忙。”
临渊闻言立即从她手中抽回衣袖,道:“先说什么事,每次你开口,都是大麻烦。”
方青染连声否认,“不麻烦不麻烦,我就求天后娘娘做主,准我休夫!”
“咳咳!”
临渊被一口气呛住,狠狠咳嗽起来,方青染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好一阵,临渊才缓过劲来,他的视线落到方青染身后,嘴角突然浮起点笑,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方青染不疑有他,老实道:“我说我要休夫!”
她话刚落音,手腕上突地一紧,一股力道拽着她转过身去。然后,她就看见东华帝君冷着脸站在她面前。
“方青染,这万年来,你脾气见长。”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打了莫沅芷一巴掌以后,方青染就知道,她这个名义上的混蛋夫君早晚会来兴师问罪。想当初,她一句刻薄言语都惹得他勃然大怒,如今直接动了手,他若不来,岂不可惜了莫沅芷故意激怒她的一番苦心?
“帝君有话尽管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小仙愚钝,听不大明白。”
“听不大明白?”东华帝君黑沉眼底是些看不透的阴云,他口气森寒,“既然连我都可以拱手相让,又何必为一尊铜像为难沅芷?”
方青染心里头闷极,嘴上偏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抬了下巴,一双眼亮得惊人,“拱手相让?帝君真看得起我。试问这万年时光,帝君你哪一刻是属于我的?”
东华帝君眉头一跳,听方青染继续道:“不过帝君也不必烦恼,你的清源山我是不打算回了,这东华帝妃的虚名,我也正准备求天后娘娘摘走。只要你将你的沅芷姑娘看好,让她莫再上我的红绡宫自取其辱,我断不会为难她。”
说完话,她转身欲走,手腕却再度被人扣住,东华帝君道:“你准备就这么走?”
方青染将眉一挑,“我不这么走,帝君莫非还打算怎样?”
他难道还想让自己去跟莫沅芷赔礼道歉不成?不可能!
东华扫了一眼旁边笑吟吟的临渊,又将视线转回方青染身上,道:“随我回去!”
方青染闻言失笑,“当日我离开清源山时,就没想过回去,烦请帝君放手,我还要去见天后娘娘,没心思陪你叙旧。”
东华眸色一沉,抓住方青染的手臂就想强行带她离开。方青染自然不愿意,拉扯间,一直站在旁边的临渊突然动了手。
他指间夹了片蝉翼般的玉色薄刃,刃口锋寒,顺着方青染的手臂削向东华虎口。他便还笑道:“帝君,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要知道,青染这丫头素来得母后的宠,她要做什么,就算是我,也从不敢拦着的。”
临渊是刻意将天后娘娘抬出来。三界六道之中,东华帝君肯买账的并不多,偏偏天后娘娘算一个。而他稍一犹豫,手上力道微松,方青染便趁机抽回了手。
临渊立刻带着她离开。方青染随临渊走了几步远,忍不住回过头去,启唇对东华帝君道:,“你既无心我便休,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唇语无声,东华却听得清楚,那一瞬间,他眼中墨色聚散,似有惊涛骇浪卷席。
方青染要和东华一刀两断的大话其实撂得挺有气势,只可惜撂得太早。
天后娘娘向来宠她,不管她求什么,只要多说几句好话,天后娘娘都会应允,就连她和二皇子一起闯了祸,天后娘娘也只敲打自家儿子,不舍得碰她一个指头。但在休夫这件事情上面,她却碰了一鼻子灰。
天后娘娘的原话是这样的,“青染,这天地万物,从来是你进我退,此消彼长。你要知道,你才是东华的帝妃,那莫沅芷不过是个凡间女子,能掀起多大风浪?休夫一事莫再提及,明日你便给我搬回清源山去住,好歹也得让那凡间女子知道,谁才是白水殿的主人!”
方青染听得满心抑郁,天后娘娘一辈子事事争强,见不得她便宜了莫沅芷。只是她的万年等待已换来一场笑话,难道还要用另外一个万年,去和莫沅芷争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夫君?
她不想那么可悲,既然抓不住,那她就要做先放手的那个。
天高地阔,她并非离了东华就不能活。
“娘娘,我不想回去。”
方青染扭着天后娘娘的胳膊还想撒娇,可天后娘娘刻意将脸一板,正色道:“青染,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件事不行。你若担心斗不过那凡间女子,我可以送你去凡间皇宫走一趟,长长见识,那些女子勾心斗角的本事,可不比朝堂上的争权夺利差劲。”说罢,她还真吩咐仙奴前往红绡宫,替方青染收拾东西,送回清源山。
方青染想起自己之前跟东华帝君撂下的狠话,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抹下来踩进地洞里。
好在最后临渊给她解了围,道她近日心绪不佳,回了清源山也容易同东华帝君起争执,倒不如趁地府冥君宣文寿辰外出一趟散散心,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天后娘娘听了觉得在理,这才点头答应,没有逼迫方青染即刻回去。
从天界往地府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但方青染心里烦,偏要闹着往人间走一趟,再沿黄泉路去地府。
黄泉路尽头是三途川,三途川之上是奈何桥。方青染和临渊过奈何桥的时候,眼拙的地府小鬼递过来两碗孟婆汤。方青染伸手接过,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抿抿嘴问临渊,“你说我喝了这孟婆汤,能不能把烦心事都忘了?”
“瞧你那点出息!”临渊一脸鄙夷,边将自己手里那碗也递了过去,“这碗也给你,喝了试试。再不够,我让宣文把孟婆借给你,天天给你熬汤喝,什么时候你把那混蛋忘了,什么时候再让她回来。”
方青染给逗乐了,“那地府还不乱套?”
临渊无所谓道,“地府乱套该宣文头疼,关我什么事?总比整天让我看着你那张苦脸好。不就是个抛弃你一万年的混蛋,你还真放不下了。”
方青染瞪眼,“我哪有放不下,我是心烦天后娘娘让我回清源山的事。”
临渊更是不以为然,“那更没有什么可烦心的。你若真放得下,回去后尽管放手闹,把清源山闹个鸡飞狗跳,以你闯祸的本事,不出三五月,东华保准跪到你面前求你休了他。”
方青染怒了,“我哪有那么差劲!”
“呵……”临渊笑了笑,伸手就在她头上揉了两下,“好好好,你不差劲,是东华那家伙没眼光,没发现我们家青染的好。”
方青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临渊嘴角勾起点无奈笑意,顺势牵过她的手,道:“走吧,别再耽搁了。”
他俩一路到了地府冥君宣文的屋外。临渊和宣文素来交好,宣文身边的差役都认识他,他也不等通传,带着方青染直接入内。可这一进去,却让方青染忍不住在心里连声叫苦。
这世间,最窄的路就是冤家路。
而眼下,方青染就和她这辈子最大的两个冤家又碰了头。
东华帝君居然在屋里,而他旁边坐着的,恰恰是前些日子被她甩了一巴掌的莫沅芷。
方青染反射性地想往外退,却被临渊一把拽住,硬生生拉着到东华帝君对面落了座。临渊与冥君宣文寒暄了几句,等地府差役将茶奉上,他捧了茶浅抿一口,才同东华帝君道:“这么巧,帝君也在?”
东华帝君的视线一直落在临渊与方青染相牵的手上,闻言态度生硬地点了个头,之后便不再说话。反倒是莫沅芷笑着上前来,同他俩行了个礼,“青染娘娘,几日不见,你神色不错。这位是二皇子殿下?”
方青染其实很佩服莫沅芷做戏的能耐,不似她,个性太直接,一旦讨厌谁,便摆不出半分好脸色。比如现在,面对莫沅芷的笑脸,她只能老实道:“莫沅芷,其实我讨厌你,正如你讨厌我一样,实在没有必要讲这些虚礼。我们今后再遇见,也请你装作不认识我,免得彼此难堪。”
“这,娘娘是否误会了什么,我怎么会讨厌娘娘……”
莫沅芷脸色顿时转白,她着急地想解释什么,清丽面容上尽是无措,那模样实在让人不忍苛责。但方青染深知莫沅芷的本性,她直接别过视线,不再理会。
二皇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莫沅芷一阵,转头同方青染道:“青染,你下次再闯了祸要求我帮忙,大可以学学这位姑娘的哭法,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方青染轻哼了一声,“二殿下可想清楚些,莫沅芷是帝君的心头肉,何时轮得到你来怜惜?”
被抢白一番,临渊也不恼,反倒同方青染眨眨眼睛,“青染,你这话里的醋味,是不是浓了点?”
方青染回了他一记白眼。
东华却猛地站起身来,他同冥君宣文道,“在下请托的事,还请宣文殿下通融,今日府中尚有要事,就此告辞,还请见谅。”说完,他便带了莫沅芷离开。路过方青染时,他刻意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光芒晦暗,有着深深的不悦在里面。
方青染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该生气的人明明是自己,怎么摆脸色的还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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