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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雾影高校:世界前辈异闻录(比《鬼吹灯》更惊心动魄!比《藏地密码》更悬念重重!心跳暂停! 这一次已经没人来救你了!——魅丽清溪)

書城自編碼: 2008621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悬疑/惊悚
作者: 世界前辈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57289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2-11-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41/125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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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她,紧握住只剩半条生命线的手掌
他,将活下来的权利交到她的手上
午夜必看! 世界前辈独家实体作品——
用最贴近人心的写作模式,揭秘潜伏在人心深处的谜团。
比《鬼吹灯》更惊心动魄!比《藏地密码》更悬念重重!
心跳暂停! 这一次已经没人来救你了!
掌心的刻印,生命的契约,谜!呼之欲出!
身临其境,悬念重重,“真相比传说更加可怕!”
心跳鬼魅小说集。
没有『世界』就没有『怪谈』。
內容簡介: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迷思。她出生的时候,手心里只有半条生命线。
迷思说:“我所有的奇遇,都是从这半条不属于我的生命线开始的……”
迷思的高中生活是由三部分组成的:升学、恋爱、鬼故事。
迷思所就读的高中,是一所年代久远的市重点——雾影高中
她在雾影高中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她在雾影高中听到奇怪的传闻;她在雾影高中成为怪人的同桌;她在雾影高中认识了【世界前辈】……
關於作者:
世界前辈——传闻从他口中讲出的鬼故事都有据可查
如果你问世界前辈,相信世界上……有鬼吗?他会回答:我不信……至少在遇到桓雠?⒁郧埃?也恍拧5?悄桥?⑷锤嫠吡宋乙恍┕赜谒?退?笥衙堑那咨砭???椅薹ㄆ缆鬯?切┥??浪赖那?郏??薹ㄇ咨碇な的切┧劳龅恼媸蹈惺埽?缓抿?系亟??羌锹枷吕础H绻?馐澜缟险娴挠泄淼幕埃?蚁M????鞘俏?哺?诵亩?嬖诘摹?p
目錄
第零个鬼故事:恐怖的樱花树下告白
第一个鬼故事:消失的名字
第二个鬼故事:爷爷的长寿面
第三个鬼故事:小风吕敷的远游
第四个鬼故事:招财猫购物事件
內容試閱
《世界奇谈》
作者:世界前辈
序【写给童年的一封信】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两个无法忘怀的鬼故事。
在公园里被其他小朋友欺负时,有个红衣小女孩陪着荡秋千,可除了自己谁也看不到她。
晚上睡觉感到呼吸困难,老看到黑影在床头晃来晃去,直到压了把铁剪刀在枕头下,才能顺利地进入梦乡。
邻居病死的那天,半夜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可开了门一看,外面空无一人。
在老家的小河里游泳,腿脚竟然开始抽筋,好不容易被人救上岸,才发现脚踝上缠满女人的长发……
当你还是小孩子时,有没有听过爷爷奶奶这样的告诫呢?
不要把邻居家倒放的扫帚摆正。
不要在午夜时分,对着窗外张望。
不要在路过坟地的时候,偷唱情歌。
不要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逐个数地上的人脚。
不要在空旷的原野里,大声呼喊自己心上人的名字。
不要爬到床底下去试着摸清,邻居家的大花猫究竟有几根尾巴……
因为每根倒放的扫帚上,都插着一个不能躲避的厄运。
因为隔着11点43分的玻璃窗,你会看到自己前世的死相。
因为公交车上的人脚,往往会比车厢中人头的两倍还要多出一些。
因为坟地里有无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正偷偷对着你深情吟唱。
因为原野上有未婚丧命的阴魂,会偷走你恋人的名字,代替他陪你过完下半辈子。
小时候,我总在想……
为什么明明塞进抽屉的漫画书,会忽然没了踪影呢?
为什么放在外公遗像前面的咖啡,会莫名奇妙地变少?
为什么深夜失眠时,会听到十几公里外火车汽笛的嘶鸣?
为什么写进日记里心情字句,会变得和昨日稍稍有些不同?
为什么教学楼的电梯,会在只搭载三五个学生的时候,就显示超重?
为什么外婆去世后的头七傍晚,会看到她晒在阳台里的衣服,正对着你慈爱地招手?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不能解释的奇怪现象,在唯物主义科学无法将其剖析的情况下,老人长辈总会用他们古老的箴言,告诉我们一些原始的信仰。
你有没有听过“命运的红线”呢?
有没有和女孩们围在一起看维基百科的算命篇章?
有没有盯着星座运程和塔罗牌,偷偷祈祷考试过关?
有没有发现右眼皮上的一颗小小黑痣,让你看见了一些正常孩子不该看见的东西?
你究竟看见了什么,又不该看见什么?
人究竟看见了什么,又应该看见什么?
人死之后,会到什么地方去?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我不信。
至少在遇到一个女孩以前,我不信。
但是那女孩却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她和她朋友们的亲身经历,我无法评论她那些生生死死的曲折,更无法亲身证实那些死亡的真实感受,只好虔诚地将它们记录下来。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我希望……它们是为安抚人心而存在的。
2010年8月15日星期日
于寝室


第零个鬼故事【恐怖的樱花树下告白】
【半条生命线】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迷思。
她出生的时候,手心里只有半条生命线。
她奶奶告诉她爸妈:“只有半条生命线的孩子,天生容易招鬼,容易早夭,恐怕养不活了……”
奶奶的这句预言,就像一句阴魂不散的诅咒,伴随着迷思一点点长大。
迷思的童年,几乎就是在一个个鬼故事里度过的。
迷思4岁的时候,和外婆家隔壁邻居的小弟弟玩了一天,外婆问她:“我们公寓一梯一户,一层楼面就是一家,哪来什么邻居家的小弟弟?”小迷思指着走廊里的垃圾管道说道:“小弟弟住在这扇小门里面。”外婆将信将疑地拿钩子捅了一下垃圾管道,结果从里面勾出来一只腐烂已久的黑色死猫,不知道是哪家小孩恶作剧,把它直接从垃圾管道里扔了下来,正好卡在了外婆家的那层楼面里。外婆吓得大病一场,外公从此不欢迎迷思进门。
迷思5岁的时候,爸爸让她下楼给他买包烟,迷思捧着香烟开开心心回家,忽然从背后跑过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说:“小姑娘,这烟卖给我吧!”男人说着就一把抢过迷思手里的香烟,飞快地消失在了街道尽头。迷思吓得哇哇大哭,把整个社区的街坊邻居都引来了,爸爸气冲冲地伸手要打她:“迷思!你是不是用钱买了冷饮,还在这里撒谎骗人?”迷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爸爸不要打我,那人给我钱了,我现在就去帮你再买一包烟来!”爸爸低头看了那叠钱一眼,顿时脊梁骨一阵发寒——迷思掏出来的,竟是张1000元的冥钞!
迷思6岁的时候,在一次邻居聚会上,她忽然对妈妈说:“妈妈,我听到隔壁有和尚念经的声音。”妈妈让她不要胡扯:“小孩子,你知道和尚是怎么念经的吗?”迷思说着就给妈妈唱了一段,稚嫩的童声念着冗长的经文,像是一种妖异的悼文。妈妈赶紧让迷思闭嘴。但是三天后,那段经文真的出现了!隔壁邻居家的阿婆忽然死了。他家子女请了一屋和尚念经,念了整整一晚上——那些高僧所唱的经文……竟然和迷思三天前所唱的一模一样!迷思为什么会提前听见这段经文呢?所有参加那次茶话会的邻居,都有些受不了了。他们跑来抗议,有一个听过奶奶批命的邻居,忽然冷不丁插了一句:“迷思奶奶不是说这丫头只有半条命线,容易招鬼,容易早夭么?怎么只见她招鬼,什么时候早夭呢?”脾气一贯很好的爸爸,忽然把茶杯敲碎在桌子上,怒道:“都给我滚出去!”
迷思搬家了。
爸爸妈妈因为难以照顾迷思,而把她送到乡下奶奶家。
奶奶家的庭院非常大,有假山有池塘有亭台楼阁,还有画檐飞角,好几代前也算是江南古乡一大富户。
奶奶看着迷思手心中的半条命线,心疼地说道:“迷思,你出生的时候,被鬼偷走了半条生命线,怕是活不久的,奶奶……替你买半条命回来好不好?”迷思傻乎乎地望着奶奶:“什么是买命?”奶奶叹气道:“迷思你知道吗?在我们乡下老宅的里面,如果家里生出了只有半条命线的贵小姐,家里大人,就会替她买一个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的健康男孩回来,让男孩在她的手心里刻一条新的生命线——这样的话,贵小姐的命线就会随着年龄增长,慢慢沿着男孩刻下的方向,健康地延伸下去,但那个男孩的命线就会越来越短,越来越短,不到十八18岁就会夭折……这就是古代官宦世家所谓的‘花钱买命’,只要买下别人的半条命,迷思就可以长大了。”迷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不懂奶奶说的“买下别人的命”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反正自己可以健康地长大了。
迷思傻呵呵地跑到庭院里去玩,几个月后,忽然有一天,一个男孩把她从假山上面一把揪了下来,冷冷说道:“你就是那个要买人命的小孩?”迷思盯着男孩看了好久,她觉得他挺精神的,就笑道:“哥哥你是谁啊,要不要一起玩?”男孩好像早已认命似的,凉凉说道:“把手给我。”迷思乖乖地把手递给了男孩,男孩直接拿出一柄锋利的银刀,猛地在她掌心用力一割而下!血如泉涌,迷思痛得哇哇大哭起来,但是爷爷奶奶却站在远处,全都狠狠心地一闭眼,根本不理睬她哭闹,只有那个男孩嘴角扬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微笑:
“买人命者,自食恶果。小鬼——当你的生命走到尽头时,我们还会再次相见的。”
迷思的掌心,从此多了半根不属于她的生命线。
她安安稳稳地长大,再没有遇见什么恐怖的经历。
迷思说:“我所有的鬼故事,都是从这半条不属于我的生命线开始的。”
所以,当命运走到尽头时,一切都将回归原点。
十年后……


【雾影高中怪谈少年】
高中生活是由三部分组成的——
升学、恋爱、鬼故事。

迷思所就读的高中,是一所年代久远的市重点。
这所重点学府早在二战结束前,就已经遥遥屹立在中国沿海某一国际化大都市的市中心。教学楼、图书馆等重要建筑虽然内部进行了与时俱进的整改,但外形上还保持着十九世纪初的特点,既有中国传统的的红柱飞檐也有西洋的尖顶白楼,充满历史感的红砖墙更是随处可见,微风吹动盘踞在红砖墙上的爬山虎,荡漾出一片令人心醉的绿色涟漪。整座学校治学风格严谨,高考升学率高得耸人听闻。据说从这里出去的学生,别说考进国内名牌高校,就连升入常青藤大学的都数不胜数。
它的名字叫“雾影”,名源于都市晨雾。
就好像学子头上永远消减不去的升学压力,层层缭绕,万年不散。
迷思望着大红色的通知书不住地唉声叹气,不知道接下来要度过怎样灰暗的生活。

她在雾影高中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

学校后花园向来是怪谈出产地,而盘根错节屹立于百花之中的樱花树,据说已经凝聚了两百年灵气,好像由白色和粉色的水晶雕砌而成,微风之下花瓣如雪花般纷飞,散发着让人心旷神怡的秘香。在美丽的樱花树下站着一名比樱花更美丽的少年,他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白亮的光,沾满细碎的花瓣的头发轻轻飞舞,一双深邃的眸子在刘海后面时隐时现。穿着运动服的女生低着头站在男孩面前,手里不知道是捧着饭盒还是礼盒,羞怯的脸蛋比飘落的樱花花瓣更为明艳……
想不到上学第一天就撞到浪漫而温馨的告白。看来雾影高中的学生并不是只知道啃书的妖怪,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嘛。迷思顿时松了口气,乐呵呵地朝教学楼走去。
突然一股强风从她的耳边吹过。只见刚才穿着运动服的女生疯了一般冲向前方,嘴里不停地念叨:“世界……我的……世界……”
紧接着长得和泰山一样的体育老师冲过来,猛地将那名抓狂的女生扑倒在地。那名女生口吐白沫,瞳孔缩得比针尖还小,眼中只剩下绝望和惊恐,苍白的手指不停地颤抖,仿佛被剥夺了灵魂的傀儡:“世界啊……”
“这是本月来的第三个。”体育老师提起她的衣领往保健室走去,一路上不住地摇头叹息,“不好好上体育课,跑到樱花树下去告白……一定弄成这样才开心吗?”
这是怎么回事?那女生疯了?这诡异的一幕让迷思刚放松的神经又变得紧绷无比。

她在雾影高中听到奇怪的传闻。

“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转学生吗?”热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迷思回头,看到一名高个男生。他留着雷人的倒葱头发型,狭长的丹凤眼弯成月牙状。倒葱头捂着嘴神凑到她耳边。“我先给你打一剂预防针,不要以为进了雾影高中,就可以高枕无忧哦。”
说着他指向教学楼前的花坛,那边牵牛、玫瑰、月季开得正艳,不过几乎所有的花都是红色。
“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吗?可不是因为‘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倒葱头突然提高音量,“是因为跳楼的人最后都落在这里啊!”
迷思被吓得闭眼乱叫,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倒葱头捂住流血的鼻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意识到刚才自己刚刚手脚乱舞,不慎打中了对方的鼻梁,迷思慌忙拿出卫生纸,不停地向他鞠躬道歉。
“算了,我也有错,不该吓你。”倒葱头嘿嘿笑着从地上爬起,把卫生纸揉烂了塞进鼻孔。大概是形象太丑了,两名经过的女生,竟然对他视而不见,只是垂着头低声交谈,
听到她们谈到“告白”、“失败”,八卦的迷思立即竖起了耳朵——
原来雾影高中有个怪物叫做世界前辈,这人是冷门社团怪谈协会的会长,抽屉随时被情书塞得满满的。向他告白的女生都会走到学校的樱花树下,但告白完她们无一例外地掩着脸颊泪奔而去,眼神中只剩下绝望和惊恐,仿佛被剥夺了灵魂的傀儡!
“世界前辈有这么恐怖?”迷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和刚刚倒葱头讲的低级鬼故事比起来,世界前辈的告白事件无疑才是雾影高中最恐怖的怪谈。“那为什么会有女生喜欢他?”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猫猫狗狗,就有人喜欢鳄鱼蜥蜴河马。可能越是危险的东西就越有诱惑力吧。”倒葱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抓起迷思的胳膊用力摇了摇,“你别学那些花痴!”
迷思慌忙抽出手,避开他的亲昵:“不会的。”
她可不喜欢那些难看的动物。
进14班之前迷思得先去趟办公室,于是在二楼跟倒葱头告别。

她在雾影高中见到最不像班主任的班主任。

“迷思是吧?”办公室里有名女孩朝她侧过头。她的眼睛和身材都是圆滚滚的,小脸半掩在厚厚的作业中间显得格外可爱。
“同学,有没有看到班主任?我是转学生迷思。”
“我就是班主任殷琪。”殷琪的脸立即拉得老长。要知道为了弥补外貌上的不足取信,她已经很努力地装深沉了:“迷思啊,要赶上14班的进度,你可得花大功夫,知道吧?”
“嗯。”迷思点头如捣蒜,她要给老师留下好印象。
“跟我来。”殷琪带着她走进14班教室。
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同学们都低着头看书或做作业,还有人在打网络电话——
“物理竞赛竟然只考了96分?你哄我?”
“航模决赛?不好意思,我没空参加。”
“少年企业家创业讲座?做报告太浪费我的时间,我还要研究哥德巴赫猜想。”
迷思忐忑不安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脑袋,心想这个班果然和外界传闻的一样恐怖——
不管是学校的统一测验,还是全球性的各种科学竞赛,排行榜最靠前的位置都被14班牢牢占据……这些学生远远超出人类的智商范畴,只能用“怪物”、“天才”和“疯子”来形容,他们永远是电视报纸网络的焦点和宠儿。
殷琪重重地咳嗽一声:“同学们,这是我们转来的新同学。”
下面终于有点反应了,大家陆陆续续地抬起头。
“哪里转来的?伊顿公学?”
标准的微笑需要露出六颗牙。迷思努力地扬起嘴唇:“师大附中。”
“晕死?我都没有听说过这所学校,搞家猪饲养的嘛?”
雾影高中的分班标准就是学生的入学成绩,所在的班级序号越大说明该生的分数越高。14自然是这里最高级别的象征。校长曾在开学典礼上,做了热情澎湃的演讲:“14班的存在不是为了培养人才,而是为了统帅全人类。”因此听到迷思的答案,嗡嗡的议论和嗤嗤的嘲笑在这群天之骄子中炸开。
“从那所野鸡学校出来的,还好意思自报家门,嘿嘿,肯定是走后门的吧。”
“听说笨蛋病菌是会传染哦。”

她在雾影高中成为怪人的同桌。

迷思手心渗出的汗濡湿了白T恤,但她依然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她要给同学留下好印象:“请大家多多关照。”
昨天迷思妈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一样,把迷思拉到KTV飚了一下午的歌,最后眼泪汪汪、意味深长地告诉她:“如果说拿到雾影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必须要祖宗积德撞大运,那么进入14班则是没钱买方便面的时候,天上突然掉下来特大号的海鲜披萨!迷思,爸妈的后半辈子就交给你了!”
可现在,迷思觉得这个海鲜披萨太大了,不但掉下来砸得她脑袋发痛,说不定吃下去还会拉肚子。
“好了,”殷琪拍手打断大家的谈话,指向下面的一张空桌,“迷思,以后你就坐在那儿。”
同学们突然全都停下手头的事情,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盯着她,眼神里混合了惊讶、恐惧,当然也有幸灾乐祸……
“那个座位不是世界前辈的旁边吗?”
“笨蛋要跟怪人一起坐。”
迷思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在同学们令人发毛的视线中,她慢慢转向那个座位,可那里竟然是空的。世界今天根本没来上学,只是在两张桌子上摆满了书。
迷思正犹豫要不要把那些书搬开,就看到后面有人冲她招手:“迷思同学,坐这里!”
是倒葱头!他竟然也在这个班,而且还是坐在世界的后面!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长,此时迷思却像见到老友一样开心,赶紧在他旁边放下书包。
“迷思同学啊,千万别当世界的同桌,”倒葱头朝世界的座位上撇撇嘴,“那家伙刚从国外回来,国语说得超烂,所以自愿留了一级,跟所有人都处不好。”
迷思稍稍松了口气,心想,幸好奇怪的世界今天没到校:“世界前辈喜欢什么呢?”
“谁知道?大概是巧克力吧?”倒葱头眼角露出讥讽,“他看起来怪娘娘腔的,肯定喜欢吃甜食。”
迷思认真地拿出便签纸记上,决定买条三个球的费雷罗——她得和周围的同学拉近关系。
可是到了第二天她还是没见到世界的影子,便在放学时把巧克力塞进他的抽屉。迷思刚走到学校教学楼门口,手机上突然传来一条短讯,那是一个陌生号码发出的。
“到樱花树底下来。”
奇怪了,她刚刚转到这所学校,应该没人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除非……迷思忽然想起两个女生说的世,界,前,辈。

她在雾影高中认识了世界前辈。

世界前辈是冷门社团怪谈协会的会长,抽屉随时被情书塞得满满的。向他告白的女生都会走到学校的樱花树下,告白完后,她们无一例外地掩着脸颊泪奔而去,眼神中只剩下绝望和惊恐,仿佛被剥夺了灵魂的傀儡!

不过自己又不是向世界告白,就算去了也不会发生什么吧?再说了,那家伙是自己的前桌,抬头不见低头见,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迅速地做完心里建设后,迷思踏着夕阳洒下的一地碎金,握紧拳头走上赴约之路。
此时的后花园里静得只剩下风声。她左顾右看发现四下无人,局促不安地站到樱花树下。
突然樱花从头顶上纷纷落下,在夕照下的泛着不可思议的红光,如同一阵骤然而至的血雨,迷思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她鼓起勇气抬头一看,树干上坐了个美丽的少年。眼珠仿佛冰封的水晶,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似乎可以看到微小的血管——竟然是白天那个接受告白的男生!迷思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你就是世界前辈?”
不过几乎是与此同时,她也放下心来:这个怪谈的主角并不是河马鳄鱼蜥蜴,也不是什么夺人心智的妖魔鬼怪,而是个身材修长的超级美少年。怪不得有那么多女生向他表白,估计她们都没能得到世界的青睐,所以才在学校大肆散播谣言吧?!
“没错。我就是世界。”世界注视着她缓缓地开口,嗓音低沉而又充满魔性,“你这个新生为什么要送我巧克力?难道你不知道告白是世间最具有约束力的法术,一定要选好对象、时间和地点?”
迷思的嘴角不由地抽了两下,心想:完了,这次被倒葱头害惨了。她正想解释只是送块巧克力,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就被世界接下来的话打断。
“要不要听一个故事?”世界的长腿在树干上微微晃动。
迷思点点头,她决定先听完世界前辈的故事。
“那是雾影高中的学生亲身经历的。那时我刚转学到雾影高中,加入怪谈协会的时候,第二任会长恰好回母校参加校庆。我们一见如故,聊得很投机,她便给我讲了在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她在雾影高中听他讲惊悚的鬼故事。

【告白不能有第三者在场】
会长是个秀外慧中、能言善辩的女孩子,在雾影高中出尽了风头,追她的人至少可以组成球迷俱乐部,她却偏偏喜欢上社团里一个沉默寡言的社员。陷入恋爱中的人特别奇怪,不管自身条件有多好,总怕配不上对方,会长就是这样,她甚至不怎么敢跟心上人说话。
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眼见要毕业,会长终于按捺不住,纠集怪谈协会的成员,策划了一次试胆会。,一起去了个叫做丁家村的地方。那里是一个秀美的山村,村里唯一通向外界的,只有一条石板路。因为交通条件不便利,经济上没法发展,年轻人便纷纷出走,全村只剩下十多户人家。
社长提前联系了一间老宅住下,晚上大家在昏暗的灯光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其他社员早就知道自己的任务,他们联合起来倒牌,把社长打得落花流水。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之间,会长按照计划选了大冒险。
大家笑:“那就麻烦你去村子里的坟头散散步,然后从取点坟头纸回来。”
会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们虽然都是怪谈协会的,其实根本不相信非科学事件。而那个沉默孤雁的社员是个挺大男子主义的人,他不忍心放一个女孩走夜路,便拿着手电跟着她一起出去。
有些发红的月亮孤单单地悬挂在天空,月光拖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虽然越来越接近那排黑漆漆的坟头,四周传来猫发情时的哭叫,以及猫头鹰嘀嘀咕咕的声音,但会长根本没有功夫在意那些,她的心急促地跳动着,三番五次想要向心中的他表白,可是话到了嘴边竟然说不出来。
快要走进坟堆里时,社员拦住她:“你别进去了,我去取坟头纸。”见他对自己那样体贴,会长心头一热,忍不住将积压的感情宣泄出来:“我喜欢你。”
社员的脊背明显得僵了一下,四周所有的动物叫声忽然停止。过了好久那个社员才回答:“好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因为太过激动,和平时显得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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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他还变得嗜酒,老是喝得酩酊大醉,眼珠子跟泡在血里一样。有一次,会长接到他室友的电话,跑到一个小酒馆去接他,扶着他过马路的时候,迎面开来一辆大卡车,男友竟然吓得坐到地上,尿了一裤子。
不过总体来说,他是个不错的男孩,学习成绩在全班前三,不时送些可爱的小礼品给她,也舍得花时间陪她聊天、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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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一年后,两人相约去丁家村过纪念日。男友因为临时有事,说要晚一天才能到。会长独自住在那间老宅落脚,晚上风把木门吹得吱吱嘎嘎响,好像有一团黑影要冲进来似的,会长慌忙开灯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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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声音似乎一直在她耳边萦绕,更可怕的是它分明是男友发出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会长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着的,第二天早上她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打了一通电话给男友,电话对面的男友说他在路上,一切都很顺利。会长这才稍稍放下心。
她去了她向他表白的地方。偏僻的小地方跟大城市不一样,往往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变化。看着熟悉的景致,会长觉得她和男友的爱情,也会跟它一样长长久久。就在这时候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墓碑上竟然写着男友的名字!
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就是去年男友取坟头纸的那个坟墓!会长的呼吸差点停止,难道是同名同姓的死者吗?她慌忙打电话问朋友。
朋友是在那所村子出生的,他表示没有听说过,和她男友同名同姓的人,然后把手机拍的旅游照片发给会长。会长打开一张张照片,每一个角落都不错过。然后她发现原来的墓碑上写着的明明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会长害怕地问朋友,原来的墓碑的主人是谁?
朋友说:“那个人生前是个好色之徒,因为喝醉了酒,在路上被卡车撞死。因为死的时候他还没有成亲,他父母想给他找个死去的女人合葬,便到处去说阴亲,可是因为家里实在没钱,弄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后来大家都用那色鬼来吓唬年轻女孩:如果你不听话懂事,就把你送给他当老婆……”
会长的心立即凉透了,她立即拨通男友的电话,让他不要到丁家村来!可是男友的声音却在附近响起:“我已经到了。”
会长惊恐地转过头去,看到男友站在墓碑旁边,用她不熟悉的笑容一步步走近。会长不由地退了几步,男友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把一枚戒指套在她手上:“亲爱的,毕业后就嫁给我吧。”
会长这才明白,昨天男友跑去买戒指去了。她立即被巨大的幸福感冲击,可是这时候却听见坟里传出细微的声音,仿佛有人在用手刨着泥土。
“放我出去。”
是男友的声音!
如果说男友躺在坟墓里,那面前的人是谁呢?会长的心差点没有从嗓子眼蹦出来,她只见面前的人紧紧拽住她的手,被车子碾碎的脸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一年前第一次听见女孩子向我告白,我实在是太开心了,请你一定要嫁给我。”

说到这里,故事也接近尾声,世界冷笑着总结:“人的欲念是不洁之物最好的养料。如果不洁之物听到少女的告白,就会夺走她们的恋人。所以告白一定要小心,如果被第三个人看到或者听到,说不定结局会很悲惨。”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唰唰的声音,也许是风在吹打树枝,也许是世界的腿摇晃撞击了树干……不过现在听起来就像樱花树地下有人在刨土一样。
迷思不禁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咬起了指甲盖。
此刻夕阳已经沉没在地平线之下,石路上铺的灯突然全都亮起来,花草树木被镀了一层苍白的光,看起来就像用白纸剪扎而成的亡者花园。
世界的脸比所有的一切都白,露出的牙齿闪着寒光:“现在你还敢说你喜欢我吗?”
迷思被吓出一身冷汗,她从故事中回过神来,惊讶地“啊”了一声。
“你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听了这个故事就不敢再表白。所谓的‘喜欢’对少女而言,只是一种肤浅的时尚游戏。”世界从樱花树下跃下,挺直脊背站在迷思面前,他的身高给她造成不小的压力,“其实我坐的樱花树下藏着一具尸体,他很高兴成为你们的恋人。”
迷思恍然大悟,搓了搓咬得发紫的指甲:“世界前辈,原来这个故事就是你用来吓跑花痴的武器?可是那些女孩都是无辜的……”
世界显然怔了下,但他迅速恢复冷漠:“没有无辜,只有因果,既然他们敢启动那个因,就必须承受相应的结果。”
迷思歪了歪脑袋,踢掉鞋子上的花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包括刚刚的故事也是,会长的男友究竟是死了?还是被鬼附身了?按照你的说法会长还活着,那么她现在跟鬼在交往?”
“这个故事只有一半,因为下一半从现在才正式开始。”世界的脚下铺着厚厚的花瓣,被风吹得如同血海般起伏,似乎马上就会从下面伸出露出白骨的手,支撑着腐烂的身体爬向迷思,“你现在就向我表白吧,看看接下来回发生什么事情?”
迷思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为难地挤出个笑脸:“只有等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来表白才会成功吧?而且世界前辈你为什么要鼓动我表白呢?如果我表白成功的话,你就有可能躺在樱花树下了呀?其实,你应该感谢那些女孩子,她们真心喜欢你,所以听了这个故事后,才不敢再向你表白。”
听她噼里啪啦地说完,世界不由得摸了摸下巴:“你这个说法倒是新颖。”
他目不斜视地从迷思旁边走过,伸手做了个拜拜的动作:“既然你不怕听我的怪谈,以后有机会就再当我的听众吧。”
直到似笑非笑的声音在樱花树下消散后,迷思才觉察到全身已经脱力,她捂着胸口跪在花瓣上不停地喘息:“呜呜,吓死我了!”

她在雾影高中试着靠自己去解答疑惑。

世界前辈的故事并没有阻止她探求真相,不,是八卦的步伐。根据世界提示的信息迷思去了趟图书馆。翻阅完砖头厚的校友录,她终于找到第二届怪谈协会会长的资料。迷思拨通了会长家的电话,接听的是一个憔悴的老妇。
良久对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在迷思以为电话坏了的时候,老妇喃喃自语:“她啊,已经走了。”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您能给我个手机号吗?”
“永远都不回了。”老妇哽咽。
迷思这才意识到对方说“走了”,指的其实是死亡,她慌忙对着话筒道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不想再谈。”对方含糊地说着,搁下电话。
迷思只能翻着地址簿,试着打给其他社员。
“你是谁?报社的记者吗?”所有人的态度都很警戒,当迷思告诉其中一人,她是这届怪谈协会的社员,对方的口气才缓和了一点:“你们啊,不要再搞什么怪谈协会了。一切都是悲剧。”

原来事情并不是世界所讲那样。当年会长在墓地里鼓起勇气向社员告白后,却被社员迎头泼了盆冷水——他早就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对方虽然没有会长漂亮聪明,但是温柔贤惠又可爱。两人已经商定大学毕业后就结婚。
但会长不甘心被平凡的女孩打败,更不甘心被平凡的男生拒绝。上大学后她利用两人在同一所城市的便利,频频约社员出来吃饭。而社员看在同学三年的份上,不忍心当面拒绝会长,只好拉上自己的室友一起去应酬。
有次大家在这个社员的学校附近喝酒,会长喝醉了想要再次向社员表白,结果却拉上了他室友的胳膊。那家伙早就对社长垂涎已久,竟然顺水推舟地占了她的便宜。完事之室友匆匆跑掉,说来也是因果报应,还没有跑回学校门口,他就被一辆卡车撞死。
而会长知道真相后心如刀割,她约社员到初次表白的墓地里,要他给自己一个完整的交代。而社员也为室友做的事感到惭愧和内疚,便背着女朋友去丁家村赴约。
那段时间刚好是雨季,位居山下的丁家村经常发生滑坡事件。而两个人又在墓地里闹起来……当村里人发现他们时,他们已经只剩血淋淋的胳膊和腿露在泥地外。

听到这里,迷思恍然大悟:世界的故事都是编的。她轻松地笑起来,传说中可怕的世界,只不过是个编故事的高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啊。
社长的朋友叹息道:“如果不是怪谈协会,不是试胆协会,大家都还是好好的。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三年了。”
迷思的心差点停止跳动:“三年?你是不是记错了?”
世界不是说他刚转学到雾影高中,加入怪谈系会的时候,还见到了恰好回母校参加校庆的会长吗?
“怎么可能记错。”对方苦笑,“那种噩梦般的记忆……报纸上都报道过。”
迷思的脑子乱成一团,电话从手中掉落下来。
“雾影高中最大的怪谈就是每届怪谈协会的会长,都是用自己的生命去丰实怪谈故事啊……”他接下来讲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她在雾影高中成功地激活了命运的齿轮,一系列可怖的、搞笑的、温馨的、感动的鬼故事从现在正式开始……
第一个鬼故事【消失的名字】

【课桌上的名字】
穿着雾影高中的制服裙走在大街上,迷思不断接受到成年人投来的羡慕电波:“年轻真好,可以穿那么可爱的制服,也不用挣钱养家上班出差,当学生什么都不用愁!哎哎,真想回到那个时代啊!”
可迷思的心情和此时的天气一样阴暗:这些人完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过了青葱年龄就忘了学生的苦恼!老师经常耳提面命:“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能去街上讨饭。”——虽然现在要饭的都成专业人士了,比小白领挣钱多了。家长老是像债主一样要成绩单:“这次名次下降,你就别想要psp漫画dvd。”——可只要是竞赛总会有最后一名嘛,佛语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考试作业就如大山压在头上……总而言之,学生的痛苦有打油诗为证:“模拟考题天天有,作业减负是奢求,书海题山求获救,怎奈老师不撒手。”
就算是14班这样的尖子班也不能逃过厄运——入学第三天,迷思就要参加考试。
她午间在教室吃饭时也显得愁眉不展,倒葱头立即动员了全身的娱乐细胞:“哎呀呀,不要这么严肃嘛,笑一笑,要不然我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
迷思没有搭理他,拿出一堆参考书,放在饭盒前开始猜题——如果这次考试成绩不过关的话,就算爸妈道法再怎么大,她也要被14班扫地出门!
倒葱头夺过她的书:“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啦。我问你,什么东西明明是你的,可是别人用得更多,但是你也不会生气?”
“只要用之前跟我说一声,我都不生气啊。”
“笨啊。”洋葱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答案是名字!”
“可是我自己用的也不少。”迷思不解地指了指他手中的教参,“你看上面不是要写名字吗?还有试卷、申请表之类……也有人在桌子上涂鸦,写自己的名字。”
她正说着,就看到世界用书压住的课桌上面,似乎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倒葱头,那里是不是有人坐?开学这么久了,他都不来上课?”
倒葱头松了松肩膀:“没有啊,那个位置世界不让别人坐,估计上面写的是他自己的名字吧!”
“不会是他喜欢的人的名字吗?”
“那个家伙会喜欢人?超级自恋狂一个!”好像听到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倒葱头竟然笑得直不起腰。
迷思不解地摇摇头,默默地吃起了盒饭。
就在这时有人丛世界的桌子旁边经过,不小心把几本书碰了下来。
名字便清清楚楚地露了出来,迷思看见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课桌上面竟然写着“迷思”!而且两个字的形体特别眼熟!后面似乎还有一段话,但是怎么也看不清了。
一张陌生的课桌上面,为什么会写着她的名字?迷思知道绝对不是世界暗恋她,刚刚刻到桌子上去的的。难道说以前有人和她同名同姓?
就在这时,从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迷思慌忙转过身去,视线被世界逮个正着。在教室里的荧光灯下,世界的眸子闪出的精光,犹如刀子般凌厉。
迷思头皮一麻:“那个……课间休息……上厕所。”
这个谎话显然很不高明。世界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课桌,修长的眉毛倏然拧紧:“不要随便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东西上。”
“不是我写的。”迷思用力摆手,笑得更加灿烂,“你看我手里都没有笔。”
世界置若罔闻地掏出一把刀子,明晃晃的刀锋倒映出他单薄的嘴唇。
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熟悉,迷思的笑容立即冻结。难道明天的社会头条是新闻:雾影高中转班少女被同学所杀,只因对方误会她在旁桌写自己的名字!?
还好世界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疯狂,只是用刀划掉那“迷思”两个字:“阎王点名收魂的时候,可是是按照名字来算的。”
“什么叫做‘阎王点名’?”
世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眼神似乎穿透面前的少女,抵达另外一个时空:“现在很多人起名字的时候,都追求独特出新,但是他们不知道,如果自己的名字独一无二,那么阎王的生死簿上,他的名字就会被列在特列的一行,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就因为名字的关系而丢掉了性命……”

【卖掉名字的学长】
我曾经遇到一个名叫“刘毅”的前辈。刘毅是个非常上进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考上了名牌大学。但是刘毅家里面非常穷,他除了每天拼命念书以外,还要起早摸黑地打工挣钱,不是在餐厅里洗盘子,就是在地铁口做清扫,或是在工地上扛货物,他所有挣来的钱,除了垫付学费生活费以外,还要寄回去贴补家用。
同学和朋友都劝刘毅不要这么拼命,但是刘毅每次都筋疲力尽地笑笑:“没关系,你们不知道吧,我出国的第一笔费用,就是整个村子的长辈们掏空了一辈子的积蓄,才为我凑齐的呢!现在我一个人挣的钱,就能够养活一整个村子了,我想要替大家做些什么。”
但就算是机器都有消停的时候,何况一个身材瘦小、营养不良的人?大家觉得刘毅再这么逞强下去,肯定会出问题。果然,在毕业前几个月,刘毅生病了。他高烧不退,既没有办法出去工作,也没有办法好好读书。刘毅家乡的村民都不富裕,个个家里都有难念的经:昨天老母生病,今天儿子要娶媳妇,明天孙儿要念书……不管什么事都要花钱。刘毅在生病之前,每月都会准时付息还债,可现在……这场大病不仅是把他一个人击倒,而是弄得所有乡亲们捉襟见肘。刘毅的哥哥为此来信催了好几次钱,说多多少少得给村里人一个交代——毕竟长辈们凑钱让他念大学,并不是要体现无私奉献的精神,而是砸锅卖铁的进行风险投资,就是希望他快点变出息,能挣些大钱寄给他们,改善原本贫困的生活。刘毅的哥哥甚至放了狠话:“刘毅啊,你出了村子就不必回来,其实也不一定要读书的,我听说了,就算是洗盘子也比读书要挣得多。”但是刘毅现在的行为让他们失望透顶——他连去医院看病的钱,都是同学帮忙垫付的,根本拿不出什么可以寄回家。村子里的长辈们不知道详情,而是开始怀疑刘毅是不是忘恩负义了,甚至有人造谣他早就在国外过起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刘毅望着他们寄来催钱的信,既不哭也不怨。随后他打了个电话给我。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世界冰冷的眼睛里波光流动,视线牢牢地胶在迷思身上。从薄薄的嘴唇里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散发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

刘毅在电话里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完成学业,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也许对你收集怪谈有帮助。”
我同意了。我陪刘毅去了一个历史悠久的老城,我们进了一座门可罗雀的寺庙。寺庙的住持问了刘毅的名字,随后带着他走进一间塔楼。住持从无数枯槁的古籍中,拿出一本名册递给刘毅道:“在最前面签下你的名字,我会把钱寄给你的家人。”刘毅问:“多少钱呢?”住持掂量了一下那本名册道:“你的名字很常见,能值五5千左右。”刘毅笑了起来,表情说不出的怪异,他捂住嘴唇不停地咳嗽:“我念了将近二十20年书,只值五5千元。”住持微笑着顺了顺佛珠:“无论你是乞丐还是皇帝,刘毅都是值五5千元。”
最终刘毅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名册的最前面。签字的时候,他的肩膀和手指颤抖得厉害。我禁不住好奇,偷看了一眼那本名册。名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两个字:“刘毅”。从头到底,全部都是这两个字。我不知道那本名册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从头到底只写了两个字的书,也可以称之为书吗?但我和刘毅只是偶尔有来往,关系并没有熟络到互谈隐私的地步,所以就没有多问,直接陪他回了学校。我们分开的时候刘毅说:“世界,我知道你今天有点失望,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你可以得到很精彩的怪谈。”
在那之后刘毅的病越来越重,送到医院的时候心跳都差点停止了,所有的医生都说他没救了。可是在结业考试之前,他竟然突然睁大眼睛,跑出重症病房,进教室答完了所有的试卷。
等待毕业证书那段时间,有人开始伍伍续续寄钱给刘毅。那些人寄来的钱款笔笔都大得惊人,根本不止五5千元这个数目。刘毅用那些钱还清了同学的借款,以系科第一名的成绩顺利毕业了。同学们觉得刘毅来时转运,不但养好了身体,还一下子弄来一大笔钱,问他是不是家里有人做生意发了大财,刘毅始终笑而不答。只是在毕业的前一天,刘毅照完集体照后,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谢谢你几个月前的陪同,现在我要回老家去了,你要不要去我的故乡看看?”他说的那个地方是大陆西南方最边远的一个城市,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民风淳朴,我不知道那里跟他说的怪谈有没有关系。但想到以前没有去过,而且我手头也没有其他事情,便欣然同意和他一起回去。
但刘毅不愿意乘坐飞机,大概是嫌机票太贵,说会搭朋友的汽车回去,让我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地方跟他会和。于是我买当天的机票,坐了半天火车,再转了两趟汽车,接着又开始步行,终于到达约定的地方。那是一个很小很脏的旅店。
刘毅坐在门口,脸色红得过分,就像发高烧的病人。我担心地摸了下,却发现他额头冰凉。
“世界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前辈,你怎么不先回去?”
“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怪谈。”刘毅的眼里似乎流出无奈,“而且我一个人不敢回家。”
这里已经离他家不远了,但因为没有直达的公路。于是我们背包前行,在日暮黄昏的时候,终于看到村子里的建筑。刘毅在路上拦下一辆牛车,赶车的人是个年迈的老翁,他全身上下都裹着白布,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袋上满是斑点。他用慈祥的眼神望着刘毅,喃喃说道:“小毅,你回来啦。”刘毅点点头笑道:“是啊,我回来了,虽然没什么礼物,但带了全村人都想看看的毕业证书。”老人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近乎悲凉的神情:“好,好,回来总是好的……”
老人递给刘毅一块白色的麻布,刘毅接过麻布披裹在自己身上。我很好奇,这个季节穿T恤都有点热,这些人怎么还穿这么厚?我悄悄问刘毅:“这是不是地方风俗?我是不是也要披块布在头上?”刘毅摇摇头:“不用。”说着,他就拉着我一起坐到牛车上,老人用骷髅般消瘦的手扬起鞭子抽了下牛背,牛车载着我们在山里面缓缓地穿行。
那一晚,是当地鬼门开的日子,家家户户都早早地关了大门,躲在被窝里睡觉。只有出殡的人家,抬着厚重的棺木,一步一步向着坟山上走去。我这才知道刘毅说的怪谈就是这片地区的葬仪文化,于是拜托老人停下牛车让我看清楚。
出殡的是几个健壮的青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妇人。他们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抬着一口奇怪的棺木,站在一块刚刚竖起的石碑前。年纪最大的青年人正拿着一把尖锐的刻刀,在石碑上雕刻着亡者的名字,一边雕刻一边满眼噙泪地咒骂:“他娘的,这到底是哪家小兔崽子干的缺德事!我家小弟到底是哪里招他惹他了,天天都要把小弟的名字从石碑上刮掉一次!”这人应该是死者的哥哥,他正用歪歪斜斜的汉字刻着亡者的名字。旁边的中年妇人一边劝他不要在出殡的时候骂人,一边老泪纵横地把一把把纸币扔进火中。火焰嘶啦啦地吞噬着妇人手中的冥钞,在昏黄交错的夕阳中,有一种莫名的哀伤。
我突然间对葬仪文化失去了兴趣,对赶牛车的老人说:“我们走吧,这种生离死别让人心里不舒服。”然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刘毅,他的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噙满了泪水。刘毅怔怔望着那群骂骂咧咧的人,一颗泪水划过他常笑的嘴角,啪嗒一声,滴落在苍白的手背上……
我再低头一看,顿时觉得全身发凉——
就在那妇人嘶啦啦烧着纸钱的同时,一大把一大把的冥钞,出现在了刘毅的手中!
刘毅的声音轻柔得好像要直接融化在夕阳中一样,他说:“我的怪谈到此结束,世界。请……帮我告诉妈妈,不要再烧了,这些纸钱,够用……还有,告诉我哥哥,不要再刻我的名字了,我用它卖了五5千元,再也……再也刻不到自己的墓碑上去了……”
接着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刘毅的家里,是刘毅的哥哥救了我。他说他至始至终只看到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没过多久,我接到刘毅同学打来的电话,他们说:“世界啊,告诉你一个怪谈,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我们洗出来的毕业照,只有刘毅一个人是模糊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想我明白了:刘毅那天带我去的寺庙,是一个贩卖名字的地方。中国古代相传,阎王收人魂魄的时候,是按照点名册上的名字来收的。所以孩子小的时候,大人一般都要给他起贱名,尽量让他和阿猫阿狗之类的小动物重名,这样的话,阎王收人魂魄的时候,就容易收错。
所谓的“死而复生”或者“九死一生”就是因为阎王收错了同名同姓的人。所以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贩卖名字”的场所,高官贵族用金钱买来和自己同名同姓人的名字,让贫贱的家伙成为自己的替死鬼。
刘毅卖掉了自己的名字,终于在实现了所有村民的期许,但同时也注定,他永远也无法带着所有人的期许,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切掉名字的女人手】
听完这个故事,迷思差点把指甲都咬掉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世界收起刀子,回到座位坐下。
迷思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表情无比认真:“刘毅前辈真可怜,不过他的同学也蛮可怜的,借出去的是人民币收回来的是冥币,比通货膨胀还厉害。”
世界的嘴角微微地抽了两下:“你听故事还真不会捡重点。”
“你跟我以前的语文老师说话一模一样:”迷思学着老年人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迷思,写作文要捡重点!别写那些‘吃了一块蛋糕、拉肚子’这样的废话!
世界的额头已经浮出了青筋。
“开玩笑的,我知道重点是卖了名字的人就不能活下去!”迷思见势不妙,赶紧拖开椅子,在世界旁边坐下,“但是买一个相同的名字,真的就可以让人家替你死?如果真这样的话,岂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富人都不用死了?”
说到这儿,迷思的脑中突然浮出那个男孩。唇角沾着鲜血的诡异笑容,不知怎么就和眼前的世界重叠在一起。她脚下一虚,扶住课桌才没倒下。如果说刘毅的命只值5千元,那么她的命是奶奶花多少钱买的?那个男孩现在过得怎样了?
世界眯起眼睛看着她,就像神祇在俯视蝼蚁,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屑:“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买命的……下次我再给你讲个更加精彩的买卖故事,关于你自己的,想听吗?”
啪——风把窗户吹开了。
迷思冷得打了个激灵:“世界前辈别说笑了,我哪有什么故事?快要上课了,我走了哦。”
迷思站起身,不小心弄翻了椅子,就在她低头抓起椅子背时,忽然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刚刚被世界用刀划掉的“迷思”两字,竟然又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就连后面的字也隐隐约约有了点痕迹。
明明已经被划掉的名字,为什么会再次显现?迷思禁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桌面,忽然间,一阵莫名其奇妙的“滴、滴”声传入她的耳朵,那种声音好像是医院急救室里心电图的跳动声。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静谧起来,随着那有节奏的“滴、滴”声,她感觉桌面上冰凉的“迷思”两字,有节奏地跳动了两下,就好像心脏脉搏一样。
迷思瞪大眼睛,下意识地缩回手,然后又伸出去……
倒葱头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揪回座位:“你还在晃悠什么,上课铃已经响了,马上就要考试啦!”
“对哦,我都忘了。”迷思猛地一拍脑瓜。
考试时同学们都把头埋得低低的,从迷思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后背,饶是5.2的视力也抄不到半个答案。可不会做的题目实在太多,迷思只好拿出原子笔在新买的橡皮上写:“迷思”、“a”、“b”、“c”、“d”、“迷思”。扔到字母她就在卷子上填字母,扔到“迷思”她就重新扔一遍。迷思忘了这是从哪部片子里学来的,只觉得操作起来真是既简单又实用。
在她祈祷着橡皮大神带给自己好运的同时,座位前面有人叫起了她的名字:“迷思,迷思,能不能借我一下橡皮?”
是世界吗?那种高高在上的家伙,也有求助于人的时候?迷思觉得有点意思,她正准备把橡皮丢过去,那只手就快速伸过来,轻轻滑过她的掌心,感觉又凉又细又滑。
迷思打了个冷战。她慌忙抬起眼睛,结果什么异常都没有,世界和倒葱头都在蒙头猛写考卷。
那手……
难不成是世界的?可明明是只女人手。迷思心慌得无法思考。难道是世界太爱美了,经常去美容院做护理?算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还是赶快考试吧!
迷思低下头正要看第一道题,橡皮“啪嗒”一声被丢回来。新橡皮上并没有被擦过的痕迹,歪歪扭扭的abcd也都还在,但是写着她名字的部分被人用刀生生地切了下来!

人的名字是很重要的,如果被买走的话,阎王点名的时候,就容易点错,把你当成某个同名同姓人的替死鬼。

想起刚刚世界讲的故事,迷思吓得按着桌子站起来!
数学老师正在打瞌睡,被她发出的声音惊醒,抬起在讲台上撞扁了的国字脸,眯着眼睛抬起厚厚的眼镜:“迷思,你要做什么?幼稚园没学过吗?上厕所的话要先举手。”
教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迷思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是想问问世界,他刚刚有没有借过我橡皮。”
世界弹了弹自己桌上的橡皮,说道:“没有。”
数学老师不耐烦地示意迷思坐下:“为这么小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你赶紧做题吧,别干扰到其他人。”
“是。”迷思点了点头,心脏狂跳不止。世界刚刚没有问她借橡皮,那么伸过来的手是谁的?那个切走了她名字的女人手……
一直到考试结束,迷思还呆呆地盯着世界旁边的空位——自从橡皮上的名字消失后,那边就再没出现异状。
倒葱头提前完成了试题,见同桌的卷子上还是空白,他飞快地将那张试卷抽走,往上面填上了自己的答案。
“再紧张也不能交白卷嘛。”倒葱头很同情很义气地拍拍迷思的肩膀,“我刚来14班的时候,第一次考试也慌得手发抖,不过后来就好了!”
对那不像鼓励的鼓励,迷思置若罔闻。她跑到世界旁边,用力推开那叠书。只见那两个被世界用刀划掉的“迷思”,竟然再次浮现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迷思问倒葱头借了一块砂橡皮,对着那两个字就是一阵猛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字越擦越清晰,渐渐的,连后面的字都显现出来……那是用红色记号笔写下的:

迷思,你的名字和我好像,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吗?

这是什么东西?诅咒吗?迷思用尽力气,想把那行字擦掉,但却越擦越红。到最后,那行字流出了血,汩汩地冒着泡,将她的手包住,犹如红蛇一样,顺着胳膊往上攀爬!
倒葱头慌忙拉住她:“喂,别擦了,你的手都破了!”
迷思蓦地睁大眼睛,这才发现手被桌上的倒刺划破,而那行字依旧停留在被世界划掉的样子上,既没有变清晰,也没有流血,更没有心跳。
迷思呆呆地擦去手上的血,背起书包准备回家。倒葱头拿了她的手机,给自己拨了个电话,然后记下她的号码:“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笨得像条流浪狗似的,不会是被那个留级生洗脑了吧?”
迷思咬了咬指甲。自己真的是被洗脑了么?不然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要是他再敢骚扰你,你打电话给我,看我不修理他!”
“知道啦,谢谢你。”倒葱头真是个热心的男孩,对她这个插班生这么好。迷思感激地冲他笑了笑,逃也似地离开了教室。

【名字都不见了】
刚回到家,迷思妈就给她盛上一大碗鸡汤:“在新班级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朋友?老师友不友善?课还能跟上吗?”
“嗯。”迷思看着汤上面飘的葱花微笑,“有个倒葱头对我挺照顾的。”
对着妈妈那张闪耀着母性光辉、充满了无上期望的脸,她怎么敢说出“你女儿产生幻觉了”、“考试题目没有做”之类的话,除非她想被大义灭亲地把老妈送进疯人院。
“倒葱头?是男生吧?”黄金档肥皂剧中的八卦之光,立即燃烧在迷思妈的眼中,“他长得怎么样?性格上不上进?学习怎样?家里条件好不好?”
迷思的笑容抽起来:“妈妈,太夸张了吧?您怎么不让我把他的生辰八字要过来,再找个和尚道士给我们算算般不般配?”
“算卦这种事是你奶奶的长项,我可没有那种无聊的兴趣。”
迷思妈白了一眼迷思爸,迷思爸慌忙走到旁边去盛米饭,好像在说“一切与我无关”——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男人只要进入婆媳战争就只有当炮灰的命。
“鬼啊神啊只出现在傻瓜和懦夫的想象里。”
妈妈的总结犹如一把利剑,唰地一下劈在迷思头上。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您就没有遇到过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也算遇到过吧。”迷思妈把汤勺放在一边,托起腮帮子冥思苦想,“生你那天我好像看到两道黑影,不过我一骂他们就消失了。可惜我当时只说了句‘滚开’。现在回想起来,应该说更有气势的台词,‘你丫的给老娘滚开!’你们觉得怎样?”
迷思迅速低头荷塘,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老妈似乎意识到语气过了点,立即换回贤妻良母的笑容:“迷思啊,气势不管是人还是鬼,你不怕他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就拿你老爸来说吧,他在外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我面前还不是巴拉巴拉……”
迷思爸的眉耷拉得更厉害了,他悄悄塞给迷思一封信。
信是奶奶寄来的。奶奶虽然常穿最新样式的改良旗袍,换手机的速度比迷思还快,连最新款的iphone都有,还不时写点qq日志啥的,但骨子却保留着浪漫的复古情怀,她认为平安的祝福,一定要亲笔写下来,才能传达到对方那里,于是买了一堆宣纸,用小楷一个个地写。那笔迹虽没有名士风范,但也符合她大家闺秀的身份,娟秀多姿,丰润饱满,盛满关切。

迷思,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今年会是你生命中的大劫,但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还菩萨呢,听了妈妈那番言论,迷思更觉得奶奶迷信。可是当她再仔细看下去,笑容就冻结在了嘴边。奶奶信中每次写到“迷思”的时候,字迹就变得非常模糊,似乎有人刻意用刀划掉了这两个字。
是不是奶奶年纪大了?写字没有力气?还是谁在开玩笑?爸爸故意涂抹的吗?
这些都解释不通啊,迷思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回房去写作业。但是她刚一翻开本子,嘴就惊讶得合不上了——
作业本上面写着她名字的地方,竟然也被人用刀划掉了!而且最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乱七八糟的刀痕,竟然和奶奶信笺上划掉“迷思”两字的刻痕一模一样!
迷思慌忙把自己所有作业本和课本统统都拿了出来,她惊异地发现每本作业本上面所有写着“迷思”两字的地方无一幸免!
墙上的挂钟啪的响了一声,迷思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快速转过头她才惊觉已经到了十二点,迷思又想起世界白天所说的那个鬼故事。

刘毅在卖掉自己名字、成为别人替死鬼以后,他墓碑上面就怎么也刻不上“刘毅”这两个字,不管怎么刻,都会莫名其奇妙被划得支离破碎!

可是她又没有跑到寺庙去卖名字,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迷思飞快地掏出了自己藏在床底下的所有书籍和奖状,但是那些书籍奖状上面的“迷思”两字也……
如果这是幻觉,未免太真实了!如果是噩梦的话,未免太长了!
她用力地把所有书本统统塞到床底下,随后猛地冲出了房间大门:“爸爸!妈妈!”
她必须找到爸爸妈妈!此刻,爸爸应该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妈妈应该是在跑步机上练长跑,这是每天固定不变的规律。
迷思家是小复式房型,只要奔下小段狭窄的楼梯,她就能看到爸爸妈妈。但迷思刚一推开房门,就被一股阴冷的气息包围,仿佛扼住喉咙般不能动弹。整个房间又黑又冷,既没有日光灯的亮度,也没有家电和跑步的声音。
时空仿佛瞬间跳转到年幼时她常做的梦中。

扎着两条小辫的小迷思,一个人坐在荒地里哭泣。有人过来问:“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不要你了吗?”小迷思低头不理他。那人继续说:“要不你跟我一起玩吧。我们有好多好多人,家里好热闹的。”
“真的?”迷思不相信地抬起头来,结果看到一只眼睛都掉出来的骷髅,他的身后是一大群怪物,有抱着人腿啃的骷髅,有长了三个头的巨型蜘蛛……
“没有爸妈的孩子,跟我们一起玩吧。”
他们笑着步步逼近,小迷思被他们的阴影覆盖,恐惧得哇哇大哭。

每到那时候,奶奶就会叫醒她,一边替她擦汗,一边轻声哼哼:“爸爸妈妈都要囡囡,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奶奶在,乖囡囡,乖囡囡,别哭,别哭。”
没错,只要呆在爸爸妈妈身边,她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迷思站在房间口,用力抱住扶梯,嘶哑着嗓子喊道:“爸爸,妈妈,你们……你们在哪里……”
很快下面就有人回话。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精力充沛:“迷思,断电了,你呆在原地别动!”
听到楼梯上发出的熟悉的脚步声,迷思的心跳渐渐缓和下来。
迷思妈抱怨道:“你爸爸拿了我的手机去修电源,搞得我一点光都摸不到。早知道家里应该买手电和蜡烛。”
迷思抹去额上的冷汗,虚脱地笑了两声:“您别老说爸爸的坏话,把我的手机拿去用不一样吗?就在我房间里的书桌上。”
“那我们现在就去拿。”妈妈高兴地握住迷思的手。在被她碰到皮肤的瞬间,迷思的心脏和手同时一缩——
不是吧!妈妈的手为什么又凉又细又滑,摸起来像白天问她借橡皮的女人手?!
“迷思,怎么了?”
“没,没事。”迷思深吸几口气,重新抓住她的手。
家里面平时都请钟点工,妈妈连地也不扫,手自然是又细又滑又凉。话说回来只要保养得好,管他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手摸起来不都是一样?记得以前看过的网络图片,泡菜国男演员的手那才叫一个水嫩。事实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迷思和妈妈牵着手走进房间,迷思妈妈拿起了书桌上的手机,催促她早点上床睡觉。
迷思乖乖地点了点头。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真的是太累了。但是她刚在床上坐下,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屁股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痛……难道说带玻璃框的奖状没有收好,放在床上正好被自己坐到?
她又伸手往周围摸了摸,软软的席梦思今天摸起来似乎非常的硬,又冷又硬,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不祥感
迷思慌忙站起来:“妈,您能不能把手机灯光对着床照一下?”
妈妈照做。
恍惚中迷思看到床头上面,似乎粘着一张她的报名照。那张报名照是黑白的,在手机冷光的照射下,笑容看起来异常灿烂。
顺着照片往下一看,迷思不由得倒吸口冷气——那根本不是什么床头!而是……一块黑压压的的石碑!石碑上面有着她的生卒年月和一张黑白的遗照,遗照下面刻着“迷思”两字的地方,被人用刀刻得七零八落……硌得她生痛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带玻璃框的奖状,而是冷冰冰的大理石墓基!
迷思的房间竟然变成了坟墓!
妈妈拿着她的手机,笑盈盈地站在墓前:“今晚早点睡吧……?”
迷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的。她吓得根本不敢看妈妈的脸孔,只是拼命闭住了眼睛,僵直着身体,躺到那块冰凉的大理石墓基上!她知道自己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墓碑上面自己的黑白遗照、被刻得七零八落的名字,但是她更加害怕看到妈妈的脸孔,那个站在她墓碑前,笑盈盈让她入睡的“妈妈”!!
一片绝望的黑暗中,她听到一个“滴滴”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从床下,不,墓基下传出来的,就像一种催命的预警,把她从正常的生活中拖出,卷入一个险恶的漩涡!
“迷思,晚安。”妈妈在迷思脸上落下一个吻,她的嘴唇犹如冰块。迷思咬紧嘴唇忍住尖叫,直到妈妈关上房门,脚步声在楼梯上消失,她才疯狂地从墓基上蹦起,一把抓住床头柜上的手机。
应该打110、120还是119?怎么说呢?有个疑是她妈妈的女人,举着手机让她睡在墓碑上?父母突然变成僵尸,把她的床换成了墓碑款?狗血!又不是拍恐怖片!警察肯定会笑到爆:“你家长不是金庸的粉丝,让你练古墓派的武功吧!小姑娘这事我们管不了,请找最近的疯人院和街道办!”
想到这里,迷思的心飞快地往下沉。
如果亲人都不能相信,那么还能相信谁?潜意识里她一直有个非常依赖的人,可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迷思竟然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胡乱地按通了拨号键,对面响起一个痞痞的男声。
“喂,”电话那头葱头睡眼朦胧地哑着嗓子问,“谁啊,深更半夜不让人消停的……”
他是最后一个拨通过迷思电话的人。
听到正常的声音,迷思终于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可没哭几声又怕惊来“妈妈”,慌忙改成轻轻的抽泣。
“是迷思?你怎么了?”
迷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倒葱头除了停电这个词听懂以外,完全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你别哭了,不就是停电吗?你看看保险丝有没有烧坏?要不然我带上自制电源过来找你?”
“谁说是停电?”迷思没有料到自己这么脆弱,竟然在刚认识的男生面前掉泪,“你不要过来,深更半夜,别人会以为我和你有什么事……”
倒葱头一听乐了:“笨狗狗,都吓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别人怎么想的,你这人活着也真挺累的,要不然我不过来了,就直接给你唱个歌吧,你听完了倒头就睡,说不定明天一早起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迷思迅速抹干眼泪:“你当我是在说梦话还是老年痴呆症,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它没有?”
倒葱头嘿嘿一笑:“人生一场横梁大梦,生前是梦,死后还是梦,你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死是活,究竟是不是在做梦?话说——你到底要不要听,不听我挂电话了哦!”
迷思慌忙抓紧手机:“别挂!”
倒葱头的声音就像黑暗中的光,尽管微小但能摇曳着照亮周围,一点点地给她温暖和力量。
歌声悠悠地传过来。他唱的是周杰伦的《回到过去》,那首老歌应该是80后的专利,跟90后没有半点关系。但是迷思很快被歌词和旋律吸引住了。

想回到过去,试着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想看你看的世界,想在你梦的画面,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想回到过去……

为什么倒葱头的歌声里藏着那么多哀伤?迷思虽不明白,但感到莫名的心安。在悠悠远远的歌声中,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沉沉睡去……想回到过去,忧伤总会消失,黎明还会重来……

【倒葱头的安慰】
等迷思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明亮的餐厅里,爸爸妈妈围坐在桌上吃早饭,烤得的焦黄面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盛着牛奶的马克杯就在手边,所有的一切组成温馨和谐的油画,昨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迷思的床变回了正常的模样,那堆“破了名字”的课本依然在床下。
真跟葱头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噩梦?还是被世界的鬼故事害得产生了幻觉?一个念头突然划过迷思的脑子。

世界前辈才是雾影高中最大的怪谈……向世界前辈告白的女生……泪奔而去……反复念叨:“我的世界……我的……世界……”

难道说向世界告白的女生,是因为这个而变得神经错乱?迷思沉迷在自己的推测中,不小心把杯子碰到地上摔成了两半,不行,今天她一定要找世界问个清楚。
迷思妈的眉毛拧成一团:“迷思对我做的早饭有意见?杯子钱我会从你零花钱里扣哦!”
“对不起,妈妈。”迷思干笑着转移话题,“我们家以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和我同名同姓的?”
妈妈扬起下巴得意地笑:“怎么可能,名字是我给你取的,多好多独特多有意义啊。比我的名字白芷强多了!”
迷思立马不敢再追问,爸爸在旁边回忆说:“跟你同名同姓的人没见过,名字差不多的好像还真有一个……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还是你同学呢!咦,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迷思妈做出无比同情的模样,用力敲了敲迷思爸的头:“哎哟,关键时候究掉链子了?不服老不行啊,老迷!”
迷思爸被打击得抬不起头来,完全失去了一家之主的风范,迷思都不好意思看下去了:“爸妈,我吃完了,先去上课。”
说着她提起书包跑了出去。

迷思刚进教室就看到世界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他不说话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像个真人大小的SD娃娃。
她快步向他的座位走去:“世界前辈,我有事情要问你。”
世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
这时数学老师走进教室,将一堆考卷放在讲台上,用力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数学成绩出来了,大家发挥得都比较正常。但有一点我非常不满,大家先把卷子拿下去,这点我待会再说。”
迷思匆忙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突然想起昨天的题目,都是倒葱头帮自己答的,立即心虚地低下脑袋。
哗啦啦。同学们传卷子的动作是那么整齐,如同江里翻动的浪花。但到迷思和倒葱头那里,波浪戛然而止。
“我的试卷呢?”迷思正左顾右看,就见老师抖了抖手中的两张试卷。
他的高度近视眼瞪得比灯泡还大:“14班竟然出现了抄袭!这两张没有写名字的试卷错得一模一样!你们真是昏了头了,不要以为进了14班就能够出人头地,照这种读书法铁定是自寻死路!”
接着,他转向迷思,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你自己说,另外一张试卷是谁做的?你抄了谁的卷子?”
“我……”
迷思手足无措的时候,倒葱头突然站起来,他低着头嘿嘿直笑。
“老师你何必明知故问,谁有兴趣做两份试卷?班里其他人都收到试卷了,剩下的肯定是我做的了。迷思没有抄,是我抄了她的卷子。”
迷思不敢相信地转过头,瞪大眼睛望着倒葱头:他干嘛替自己背黑锅?
“好啊,你还不看我!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你以为坐在最后一排,监考老师看不见,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倒葱头闻言抬起头,迎上老师的视线,不卑不亢地回答:“不是。”
“看来你没有意识到抄的严重性!我告诉你抄就是盗窃是欺诈!不靠真才实学得高分的都是垃圾!以后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根本就不配进入雾影高中14班!”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倒葱头笑着把手插在裤兜里,“如果我没有猜错,两张试卷至少得了97分吧,老师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倒葱头的脾气怎么这么冲?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处分的!
迷思慌忙摆出最讨好的笑容看着老师,同时用力拉扯倒葱头的袖子,用只有他听得见的音量说:“倒葱头,别把事情闹大了,对方是老师啊!”
倒葱头不依不饶,好笑地看着迷思:“老师又怎么了?老师就可以随便践踏学生的自尊么?什么叫自寻死路?什么叫垃圾?他到底是教数学的还是教语文的?”
“哇呀呀,你还敢做出这种无赖的表情,真是气死我了!”老师被他逼得快抓狂了,眼镜差点没从塌鼻梁上掉下来,他把试卷揉成团扔到他们面前,“我真是白教你了!以后出去你别说是雾影高中14班的学生!我丢不起这个人!”
接下来,老师对着倒葱头又是一顿大骂,除了用词比较讲究比较委婉以外,那架势跟在大街上耍泼的妇女也没有太大区别。
“你们其他人,要引以为戒!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你们把屁股垫厚点再来见我!”
倒葱头听了跟没事人一样,照常抠鼻孔、捋头发,迷思的笑脸却僵掉了,因为她知道那些话本该自己承受的。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包括标点,都是针对她的!
下课后迷思再也支持不住,把脸深深地埋在胳膊里,流出的眼泪润湿了桌面。
从开学第一天起,自己都遇到些什么啊?!世界、名字、鬼故事、女人手、墓碑……所有的一切都糟透了!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十六岁高中生,每天看看书、听听课、写写字、聊聊天、睡睡觉也就够了,为什么会被卷进乱七八糟的怪事中?
“别难过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跟浩瀚的宇宙相比,渺小的地球算得了什么。偶尔被老师骂一次简直被狗咬还正常么。别人的眼光和话有那么重要吗?!”倒葱头凑到迷思旁边,轻轻拉开她掩着面的手,“别哭别哭,笨狗狗是没有眼泪的!就算在街头跟别的流浪狗抢地盘,就算在垃圾堆里捡垃圾,也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倒葱头,你这算安慰吗?”迷思推开他的手,胡乱擦了把眼泪,小脸肿得不成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我哭不光是因为试卷的事情。”
她的胸口似乎积累了一堆炸药,在倒葱头的温柔注视下引爆了。
迷思一股脑儿把昨天关于名字的恐怖经历倒出,然后眨巴着泪汪汪亮闪闪的眼睛问:“你不会觉得我是疯子吧?”
倒葱头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用力揉了揉她的头,掌心充满了宠溺和爱怜的温度:“疯子倒不像,我一直觉得,你像只被人丢在路边的流浪狗,老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路人。”
“我才不是流浪狗!再说,我哪里可怜了!”
“现在不可怜,笑的时候最可怜。”倒葱头轻轻叹息一声,用手指刮去她眼角的泪,“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高兴就是高兴,难过就是难过,干嘛一直强迫自己,摆出讨好别人的笑脸?”
迷思完全被他看透了,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为什么这个才认识两天的男孩会这么了解她,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时,她没有身为异性的紧张或是悸动,只有流水般安静而久远的信赖感?
“笨狗狗,以后再有人吓你,你就用对付我的法子,让她用忧郁的四十五度对着天空默默地流鼻血嘛……”
“万一是我妈呢?”
“放心吧,你妈不到四十岁,摔不成骨折的啦!如果真是鬼啊怪的,你不就赚到啦?打倒他你不但能成为英雄,说不定还能把他卖给美国太空署做研究素材呢。”倒葱头越说越来劲儿,就差没有跳到桌子上拿着喇叭喊,“下次你早点通知我,我也想冒个险出个名啥的。”
“想得美。”迷思忍住笑。
“好啦好啦,笨狗狗。”葱头伸开结实的双臂,俊朗的脸笑成一朵花,“让主人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吧!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嗯!”迷思绽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次她不在乎教室里有没有其他人在看,不在乎会不会有人传他们的绯闻,她用力抱住倒葱头倒在他胸口,安心而又坚定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她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滴、滴、滴”。
那是心电图声!从倒葱头的胸口中传来的!
【怪物】
倒葱头怎么没有心跳?他有心脏病所以安了辅助器?还是怀里面藏了mp3?这些解释迷思连自己都骗不了!
桌子上的滴滴声、墓碑上的滴滴声、倒葱头的滴滴声。
一个个碎片在心中渐渐拼成图形,迷思犹如五雷轰顶,她在倒葱头怀中绷紧了身体,接下来他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不过关于名字的事确实有点诡异。但我相信它跟世界没无关。那个人虽然怪里怪气,可是心眼不坏。”倒葱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仿佛在安慰小孩子一样,“我待会儿去资料室里帮你查一下,学校里面究竟有谁名字和你一样的。”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迷思慌忙离开座位,抓住最近的一个同学:“倒葱头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别妨碍我做奥数习题。”同学不耐烦地推开她,“什么倒葱头?”
对哦,倒葱头不是他的本名,那么他的本名是什么呢?迷思这才想起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没有问过他叫什么名字,荒唐!
迷思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桌位:“就是我的同桌,那个留着倒葱头,个子高高的男孩。”
“你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吗,哪来的什么同桌?”同学无奈地摇着脑袋,继续翻看面前那本厚厚的习题册,“都说14班呆久了会疯掉,没想到你这种笨蛋也会疯。”
迷思好像遭到迎头一棒。
他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吧?还是找世界问问好了,他肯定什么都知道。可世界去了哪里呢?迷思在教室里团团转:“你看到世界了吗?你认识倒葱头吗?”
几个被她询问的同学,给出的答案都一模一样——
倒葱头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迷思的血液在一点一点变凉,她迅速地回忆每个细节:倒葱头没有跟除她以外的任何人说过话,刚刚数学老师的训斥也完全是针对她的!倒葱头从葱头到尾只是自言自语!
想到这里,迷思回到座位,飞快地打开揉得皱巴巴的考卷,两张考卷其实都是有写名字的,其中一张考卷上写着“迷思”,但是那两个字被刀片划得七零八落的,根本看不清了;而另一个名字是用一块薄薄的橡皮片贴上去的,橡皮片上面也写着两个字——“迷思”,那是昨天她被切掉的橡皮上的名字!
原来搞鬼的是倒葱头?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迷思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仿佛中了定身咒全身都不能动了,白得刺眼的试卷倦怠地飘落在她脚前。
倒葱头是她进入新班级以来,唯一依赖信赖的同学啊!

“你是转学生吗?”
“再紧张也不能交白卷嘛。”
“要不然我不过来了,就直接给你唱个歌吧……”
“老师又怎么了?老师就可以随便践踏学生的自尊么?什么叫自寻死路?什么叫垃圾?他到底是教数学的还是教语文的?”
“我一直觉得,你像只被人丢在路边的流浪狗。”

这时脖子上传来痒痒的感觉,迷思用力地抓了几下,感觉咽喉血管的地方,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她没有随身带镜子的习惯,便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走到走廊前的衣容镜前,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道上的同学夹杂着细碎的交谈声,如同黑白背景般从镜子中闪过。迷思看到镜中的十六岁少女,本来应该朝气蓬勃的脸上,只剩下青黑的眼圈和红丝密布的眼角。而脖子上不知何时,被写上了“迷思”两个字!字上面正在渐渐地浮现出刀刻的痕迹,一刀一刀,仿佛要把那两个字从她喉咙上挖走一样!
鲜血飞快地顺着颈动脉流了下来。
迷思本以为自己会惊声尖叫,但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她拼命抓向自己的喉咙,似乎在跟看不见的刀锋搏斗。
同学们却像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依旧笑嘻嘻地从她身边经过,谈论着和学习玩耍有关的话题。
迷思挣扎着无声地吼叫着,几乎要把皮肉都撕下来,沾满血迹的手疯狂地滑动,她的脸上和肩膀都被划出道道血痕,看起来就像个困在地狱里的厉鬼。
救命!
就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头顶传来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
“你在跳什么舞?”世界一把抓住迷思的手腕,把她从镜子前面拽开。他用手捂住迷思脖子上的伤口,那些诡异的刀痕刚一接触到他掌心,就迅速隐退了下去,血流很快停止,只留一团疤痕,红得触目惊心。
“发生了什么事情?”世界舔去手中的血丝,眼神仍然不带温度,声音也是淡淡的,好像在同她讨论天气。
迷思还没有从惊吓中醒过来,眼神呆滞手脚发软:“世界前辈,你的鬼故事……”
“我的鬼故事怎么了?”
迷思哆嗦着,低头抓住世界:“是不是诅咒?”
她圆圆的脸庞,圆瞪的大眼,扑闪的长睫毛,在世界的瞳孔中形成苍白无力的影像。世界稍微放轻了声音,嘴角勾起游丝般的笑容:“你真高估我的能力。发生什么事情,好好说出来,也许我能够帮你。”
看到他比平时温和得多的神情,迷思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更紧地拽住他的胳膊:“倒葱头他……”
听完整个故事,世界的表情渐渐凝重,然后变得和原来一样冷漠:“这个怪谈很有趣啊。”
“不是怪谈!”迷思吼叫起来,“是我的亲身经历。”
“好吧,就算是那样。”世界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状况正是你想要的呢?”
“开什么玩笑?”谁喜欢碰到鬼朋友、考试被骂、脖子流血?
世界不再理会她,转身向教室走去:“总之你快点去弄清楚那个偷走你名字的家伙吧,我只能帮你止一会儿血,过了时间,你还是要死的。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好了。”
迷思惊慌地追过去,抓住他的手。这人怎么可以给了她希望又把她一脚踹开?性格真真是恶劣到极点!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会帮我?!”
世界看着她那半条命线的右手,摸了摸沾着血的嘴唇:“我也说了是‘也许’。你死缠烂打下去我会很困扰的。看,你的保护神又来找你了,你还是跟着他去吧!”
说着他就把迷思推开!
倒葱头飞快地跑过来,刚好接住了迷思:“我问到学校的档案室在什么地方了,趁着中午休息,我们去找找看有什么人和你同名同姓吧!”
倒葱头拉住迷思就往楼下跑,迷思觉他力气大得根本不像是个人类,从他白衬衫的袖子里面,她甚至隐隐约约看到了他皮肤上青紫色的尸斑。
“世界前辈!”迷思绝望地把右手伸向世界,希望他能够阻止倒葱头,谁知对方只是冷冷一笑,对她挥了挥左手,似乎在说再见。
就在那瞬间,迷思清楚地看见他的左手上只有短短的半条生命线!生命线的中断处和她手掌上多出来那半条生命线的起始处完全一样!
是巧合吗?迷思觉得头晕目眩,她恨不得立即晕死过去,但倒葱头还是成功地把她拖到了档案馆。这里堆陈着100年来所有学生的档案,历年来校友的丰功伟绩都清清楚楚地记录在上面。

【惊魂档案室】

迷思刚进档案馆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一阵凉气从她的脚趾蹿到头皮,浑身的寒毛都竖得笔直。
档案室里耸立着一排排的青灰色的抽屉柜,每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学生的资料,抽屉上面贴着学生的名字标签和一张黑白报名照,站在抽屉柜前,就好像有无数黑白人脸正在望着你一样。
“同学,有什么事吗?”档案室的老师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头,迷思借机从倒葱头手中挣脱,紧紧抓住老头枯瘦的胳膊。
“老师,请问下,怎么查询学校以前的学生名册?”她尽量不想引起倒葱头的怀疑,但说话的声音已经颤颤巍巍。
“90年代以后的学生名册,到电脑里面查一下就可以了,但是90年代以前的学生,都没有归档,必须到抽屉柜前面一个个名字地查询。”老头带着迷思往档案室深处走去,“电脑不见得是好东西,病毒一感染啥都没有了,还是纸张好,能留下真实的历史。”
“你们进去找吧,外面就放心地交给我。”倒葱头径自走到电脑旁边,噼噼啪啪地连打了好久,“90年代以后的学生里面,并没有和你同名同姓的人,恐怕得一个个抽屉地找了。”
“嗯嗯。”迷思敷衍地应了几声,压低声音在老师耳边问,“老师,这里有没有安全出口。”
“你不是来查档案的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没有可是,作为雾影高校的学生怎么能半途而废?!”老头的神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满脸的皱纹跟蚯蚓似的抖个不停,“说吧,你要找的那个学生,是哪个学院的?几年生人?要是知道那个学生出生年月的话,就很容易找到了。”
这个大爷是不是热心得过分了?迷思疑惑地停下脚步:“为什么知道对方出生年月,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一般不是用姓名笔画和拼音做索引吗?”
档案馆的老师指着那一排排灰色的抽屉柜道,露出得意的神色:“错!学校的档案柜,是从你出生开始,到寿尽为止,记录了你一生所作所为。出生越早的学生,他的抽屉柜就排在越是高处。”
迷思干笑:“记录生死,好像在哪听过……”
老师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仿佛看着绝世宝贝似的,深情地凝望着一排排的抽屉柜,火柴棒似的身体剧烈摇晃着,发出嘎嘎的笑声:“你看—我们学校所有的学生,都在这个档案柜里!”
只见整个档案室竟然高得深不见底,密密麻麻的抽屉柜铺满了整个档案室内部的墙壁,它们不停地发出“咯咯”的碰撞声,无数贴着黑白照片的抽屉拼命往外移动着,好像里面真的有一个人住在里面,正拼了最后的力气,挣扎着爬出抽屉!
迷思惊恐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档案馆的老师笑吟吟地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来吧,想知道你朋友的抽屉柜会在什么高度,只要知道你的抽屉柜能排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你找到你自己的位置了吗?”
迷思没有找到自己的那只档案柜,她带着几分庆幸转头看了看老头。
老头不满道:“你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身为学生应该有最起码的团队意识,你为什么不和大家在一起?”
老头说着一把揪住了迷思,塞给她一支红色的笔,把一只贴着她黑白照片的档案柜推到她面前,狠狠地命令道:“快!赶快把自己的名字签上,这样你就能够排除一切杂念,专心加入到队伍里面去了,不然你这种人渣学生很快就会被档案馆淘汰的,快,快签!”
“不要!”
迷思听到自己被他抓住的腕骨咔咔作响,疼痛得似乎随时都会断成两截。这时倒葱头猛地冲了进来,他拔出一个抽屉柜,砸昏了档案馆老师。
“不能把名字签上去,这里所有签着名字的抽屉都是已故学生的档案柜,如果把名字签上去的话,你就算死了也要在这里不停地往上爬!快跟我走!”
倒葱头拖住迷思往外跑,迷思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因为这回她确确实实感受清楚了—倒葱头的手指僵硬而冰冷,就好像大理石墓基一样!
倒葱头这次没流鼻血,而是踉跄地退了几步。
迷思朝他大吼:“别碰我!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让我回家!”
灿烂的笑容、动人的歌曲、温暖的拥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到底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迷思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很害怕,但更多的竟然是被背叛后的伤心。眼泪仿佛自己拥有生命似的,从眼眶里滑落到嘴角,苦得就像世界的鬼故事的结局。
难道最后自己也要成为没有名字的鬼魂?
就在迷思哭喊的瞬间,档案馆骤然间安静了下来,那些拼命往上爬的抽屉,忽然停止了动静,无数张黑白遗照直愣愣地转过脸来看向了他们。
档案馆老师浑身冰凉地趴在地上,诡笑着抱住了迷思的腿,他的手掌青筋突起:“为什么要回家……大家都在一起努力……你也不可以逃……即使是你这样渣滓的学生,老师也不会放弃的……来,到抽屉里来吧……”
迷思整个人都狂颤了起来,仿佛暴雨中凋零的树叶。抽屉就像有生命似的,从抽屉里发出无数声音,在虚空中对着她呐喊嘶吼。迷思仿佛可以看到数不清的抽屉里面厚厚的一叠叠资料上,写满照片上的学生们生前的丰功伟绩。
“喂,你看见我的成绩单了吗?”
“你这个笨蛋,害怕了是吗?”
“走后门的也要有点廉耻!”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这些嗡嗡的声音有没有完?
迷思拼命捂住耳朵。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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