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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思维活跃,一直很敢说”的中山大学教授袁伟时终于发飙!!!
苦难的过去,理应换来宽舒的未来。引颈以望,其路漫漫,
我只想说点对得起国家的真话!
《昨天的中国》
了解昨天,就有可能看清明天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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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分为上下两篇,上篇近代中国的轨迹,回顾了晚清何以在立宪中走向灭亡,并分析了大国盛衰的五大枢机,在作者看来,一向被我们斥为晚清“假立宪”清末宪政,若用一个“假”字全盘否定清政府的立宪,未免过于简单。事实上,清政府的确为立宪做了不少准备,相反,最后导致清王朝的速灭,也与这场宪政有关。
下篇则是对辛亥革命及革命后的一些独特思考,作者眼里的袁世凯,是近代中国少有的干材,若不是宋教任被刺后,革命党人断然发起二次革命,中国极有可能走上宪政之路,因为牵扯事件的国务总理赵秉钧都被传唤到了上海审问,这从另一个侧面展现了司法机构作为正义的最后守护者的威力。
类似发人深省、给人启迪的观点在书中频频出现,虽谈不上石破天惊,但至少也能让读者从另一个角度更加深切的了解昨天的中国,从而更清楚明天将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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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袁伟时,中国近代史专家,中山大学教授。向来有“思维活跃,一直很敢说”之誉。
主要著作有:《中国现代哲学史稿》、《晚清大变局中的思潮与人物》、《路标与灵魂的拷问》等
主编有:《现代与传统丛书》、《荒原学术文丛》、《牛虻文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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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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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察古观今,乐在其中!
——答《市民》杂志记者
上篇:近代中国的轨迹 大国盛衰的五大枢机
把历史教训转化为历史智慧
——答《理财一周报》记者陈才
从中国近代史看“经济民族主义”
大清帝国自己打倒了自己
20世纪中国历史的启示
回望百年共和路
——答《南方周末》记者笑蜀
揭示历史真相,我义不容辞
——答《华商报》记者问
冷静回眺近代中国
历史观和中国发展
——答《都市时报》记者李一枪
民初宪政挫败与启蒙
让现代文明在中国的土地上生长
——答《凤凰周刊》特约撰稿员武云溥
圆明园:苦难来自于落后和封闭
——圆明园罹劫150周年祭
中国近代史教学的几个问题
——在历史教学专业委员会2011年年会上的演讲
中国铁路(1863——1949):在愚昧、专制、侵略下挣扎
中国宪政:曲折而凄惨的开篇
下篇:辛亥革命
——答凤凰网记者陈书娣
辛亥革命的成本、收益与代价
——答《社会科学论坛》特约记者张弘
百年辛亥:寻找历史的脉络
——答《华商报》记者杨鹏
辛亥革命——变与不变
沙龙对话主办:《领导者》杂志社共识网
辛亥革命:巨变与启示
辛亥革命:历史观、革命幼稚病和社会转型
——答凤凰网历史频道编辑蔡信
是谁摧毁了辛亥革命?
——答友人
辛亥革命的性质和成败得失
——答高伐林
辛亥革命面面观
——答腾讯历史频道
辛亥革命与百年宪政
——燕山大讲堂第127期的发言
晚清民初人物与历史学者的责任
——答新华社《瞭望》周刊记者刘巍
假如没有辛亥革命
——答马国川先生
辛亥革命研究中的意识形态陷阱
——哈佛“辛亥革命百年论坛”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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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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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革命·清末新政·孙中山
——答《南方都市报》记者余少镭
余少镭:辛亥革命已经过去一百年,现在回头看,孙中山对中国历史的具体贡献是什么?
袁伟时:辛亥革命,无论如何,是将一个朝代结束了,大清帝国告终,这就是最大的历史功绩。从世界范围来看,所有的近代革命,归根到底,是要解决一个政治体制问题。因为私有制的发展,新的经济形式,它都是在传统社会内部生长起来的。它要冲破束缚它的外壳就要解决政治体制问题。但中国有点特殊,19世纪开始发展的时候,走错了路,走官办经济的路,走发展军火工业的路——由官僚来办重工业、军火工业,结果发展很慢。这是一个大错误。官办工业亏本太厉害了,甲午战争以后,清政府转而支持私营企业的发展。有些研究者把历史简单化了,什么都归功于康有为,归功于“戊戌维新”,其实不是那么回事。19世纪90年代以后,他们已经慢慢知道,官办企业此路不通,要支持民营经济的发展。那个时候,各省成立招商局,为民营经济的发展开路。甲午战争以后,维新实际上已经开始,康有为不过是这个运动里面的领袖人物之一,不是唯一的领袖人物。这说明私有制基础上的革命,只要政府不设置障碍,经济是可以自行发展、自行生长的,特别是义和团事件以后实行新政,清政府更不遗余力地支持私营经济的发展,各个省都很努力发展私营企业。
余少镭:你认为清政府当时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个观念上的转变,是什么触动了其在经济形式上转而支持民营经济?
袁伟时:主要是财政负担问题。有一个突出例子:汉阳铁厂,汉冶萍公司。张之洞办这个钢铁企业,预计年产量6万吨,是亚洲最大的钢铁厂。但是一投产就亏本,甲午战争爆发后,1894年开始投产,一投产就亏本。在19世纪从来没有达到预定产量。官僚办企业,一个是按衙门方式办,机构很大,经营成本太高;另外一个是瞎指挥,连这个铁矿是酸性还是碱性、酸碱度是多少都没有搞清楚,就开始购买设备。人家问张之洞,你那个铁矿是什么性质的,要买贝氏炉还是马丁炉?张之洞很大方,两种都要!那就有问题了。成本高,产出少,到1896年,没办法了,办不下去了,张之洞才认识到要招商,要交给商人去办。结果盛宣怀接手这个企业,在他手上,这个企业慢慢发展起来。一直到20世纪20年代,汉冶萍都是中国最大的钢铁企业。这个就是从官办到民营的典型例子,官办的一定亏本。
余少镭:这是不是跟当时的企业负责人不懂经济规律有关?
袁伟时:不懂经营,不懂经济规律是一个方面,主要是它体制上有问题。在19世纪70年代,郑观应就说,对私营经济、私商来说,企业是他的身家性命所在,他不搞好经营,不提高产品质量,就要破产,所以他就必然要努力去做,拼命去做好。当然也有投机取巧的,但那是少数,多数都是非常努力的,因为这关系到他的个人利益,这一点一定要清醒。他进一步提出,官方资产也应统统交给私商去管理。一百多年过去了,李光耀在这个月10日出版的美国《商业周刊》上还重申这个观点。他说:“国家资本主义没有私人资本主义有效。如果不是一个和你利益攸关的公司,你会不会上班上到凌晨2点、
3点?……在私人公司,你必须全神贯注。所以我坚信私人资本主义能够轻而易举地战胜国家资本主义。”
余少镭:这是否可以理解为,那个时代的体制转型,它的内在动力是源于它的经济方面的原因?
袁伟时:对,是经济方面的原因。新的生产方式,它有很大的优越性,很自然它要战胜旧的生产方式。经过重创,大家都知道要富国强兵,民富则国强,所以一定要发展新型企业、民营企业。经济方面是一个自然演化过程。所以辛亥革命爆发,其实是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就是要解决是专制还是民主的问题。清政府提出预备立宪,1905年开始正式打出预备立宪的牌子,1910年,各省的谘议局成立,那是省议会的雏形,为正式成立省议会做了一个过渡。这个过渡机构,各省都成立起来,它不完全是民选的,但是也发挥了很大作用。那些士绅们批评政治,监督政府,意见很尖锐。清末的谘议局一开始就是批评意见很多,监督政府的意向很明确。谘议局成立以后,各省的谘议局马上就联合起来,在上海成立谘议局联合会,他们向清廷提出建议,立即召开国会。所谓立即召开就是在1911年开国会,实行宪政。这种愿望为什么那么强烈呢?
清政府虽然讲预备立宪,要改革官制,要成立内阁,但口惠而实不至,而官员的腐败又非常严重。清政府既没有能力,又搞专制,又腐败,大家当然要就提出一个民主的问题。这是辛亥革命爆发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民主的话,应对国内外的事情都不恰当,都会失误,而官员腐败问题也解决不了。也就是说,不搞民主,国家要强盛、要达到民富国强这个目标,是没有保障的。你需要政治体制的改革,建立民主制度,来保障民富国强。这是辛亥革命爆发的一个直接的原因。当时,公民的权利如言论自由、集会结社自由等问题也提出来了,但更多是从国家富强的角度考虑。
第二个原因,就是民族矛盾。清政府是少数民族政权,虽然很多总督、巡抚都是汉人,且汉人比满人多,但是,在这个体制下,始终对汉人是提防的,让汉族的士绅分享政权不是那么彻底,不是按照民主原则来处理。清政府总是把满族、蒙古族排在汉族前面,这一条引起汉人很大的反感,那就要解决一个民族平等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爆发革命,就会有那么多人响应,这是重要的原因。清帝国是少数人的统治。很多革命党人,甚至保皇派,大量引用清兵入关时的一些暴行,比方说“扬州十日”啊、“嘉定三屠”啊,等等,提醒民众不要忘记民族矛盾。这个起了很大作用。
余少镭:总结起来,你就是说辛亥革命爆发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就是当时的体制已经不适应经济的发展,另外一个就是比较尖锐的民族矛盾,而且他们还有血债。你觉得这两个矛盾在当时哪个更尖锐一些?
袁伟时:其实这两个也是混合在一起的。从士绅阶层的领导者眼光来看,世界潮流是民主的,实行宪政的日本打败了专制的沙俄,而中国的现状是很难令人满意的,希望建立一个民主宪政制度,这个是主要的。但是,革命爆发后,他们很快就说“光复”。所谓“光复”是什么意思?就是“光复”汉族的江山。辛亥革命当时用得比较多的口号就是“光复”。
余少镭:有个团体也叫“光复会”。
袁伟时:对,革命胜利后,每一个省的独立都叫“光复”。从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发表的宣言,到各个省成立军政府的那些宣言,几乎都是这样说的,我们的汉族江山“光复”了,或者书“重建”了。到处都是这样的情结。这个就很明显体现了民族矛盾。
余少镭:其实清政府他们内部也想改变,他们已经感觉到不变不行。但是传统说法是都说他们欺骗了人民,说他们搞立宪,步伐特别慢,后来又弄了个“皇族内阁”,欺骗了人民一样,这两个是不是一个矛盾?他们本身想变,也知道不变不行,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符合人们的期待,最后完全失去了诚信。有资料说立宪的年限一推再推,提前也是被迫提前的。
袁伟时:它倒不是一推再推,而是确实感觉到,不变不行。义和团事件以后,首都都给占领了。八国联军做了一些坏事,军纪败坏。抢掠啊,抢劫啊,奸淫啊,什么都有。但是一稳定下来以后,新的管制方式的优越性就出来了。天津建立了一个政权,很明显就跟传统管理各方面很不同。在北京,紫禁城是归日本军占领、管理的,他们没有抢掠那些宫廷的财宝,很完整地保护下来,后来交给清政府,这些都给人一种新的印象。为什么人家外国人是那样的一种情形?这里面反差太大。慈禧太后居然向11个国家宣战,支持义和团乱杀外国人,而且杀中国人更多,教民和凡是沾点洋气的、读洋书的、卖洋货的,都杀。杀了外国传教士、修女、儿童两百多人,杀了多少中国人没有准确数字,光是天主教徒,有准确名字的算起来超过3万人。中国人死了那么多,整个国家一大块地方又给人家占领了,那样的情况下你还不变?非变不可了。连慈禧也感觉到,再不变,整个国家、朝廷、她的政权,就没有办法维持下去。那样就变了,而且确实进行了一些很伟大的改革。
余少镭:你觉得具体在哪些方面的改革是比较成功的?
袁伟时:最突出的有几个方面,其中一个是教育的改革。原来通过科举培养人才,科举取士,作为知识阶层的上升的道路,3年一科,一科就300来人,上升的道路太窄。内容也太落后太腐朽了,主要是四书五经,后来加点策论。知识面很窄,稍有常识的人都感觉到不变不行了。
余少镭:就是束缚了人才的发展。
袁伟时:对。义和团事件以后,就开始大量办新式学堂。开始办新式学堂时,一般人还认为,你不是通过科举上去就不是正途出身,还是想走老路,民间也认为科举是最光荣的。到1905年,袁世凯、张之洞他们提出来,假如不彻底改革的话,大家不把新学当作正途、当作最主要的上升渠道的话,就发展不起来了,他们建议马上废除科举。清政府接纳了,废除科举制,这是1905年下的决心。但是这个废除科举的背后还有过渡的安排。比如说留学回来的人,还有洋科举,就是回来还要再考一次,虽然废除了科举,照样授予进士、举人的分级头衔。原来的秀才们,采取很多方式过渡。年轻的,就鼓励你到学堂里去学新的知识;老的呢,年纪大了也分别安排各种各样的就业。这是一种稳妥的过渡安排。
余少镭:也就是因为安排得当,所以没有引起很大的混乱。
袁伟时:对,没有什么混乱,就很自然就过渡了,这是清末新政的一个很伟大的改革,教育改革。
第二个就是司法改革。司法改革分两步走,最初就是将原来的大清律例,即传统的中国法律里面最残酷的刑罚废除了。很多酷刑,比如砍头啊、千刀万剐啊、鞭打啊什么的,这些最残酷的东西第一步先废除。然后就很坚决地将传统的中华法系废除了,引进了西方的大陆法系,在日本法学家的协助下,制定了新的民律,刑律以及民事、刑事诉讼法,改变了行政和司法不分的弊端,司法走向独立的道路。同时,现代法律的基本原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则、法律没有禁止的就不算犯罪原则、罪刑法定原则等,都确定下来。那就是说,从司法审讯到法律体系,都彻底改革了,其中有一些还完成了全部的立法手续,刑律、诉讼法等都颁布施行了。另外还制定了很多其他法律、法令,但是民法(民律)还没有完成最后的手续,辛亥革命就爆发了。辛亥革命后所有这些改革成果都继承下来。中国法治有了良好开端,司法水平提高了一大步,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
再有一个就是政治体制的改革,就是预备立宪。最初就是所谓官制改革。官制改革,将原来中国的六部制,慢慢地变为新式的政府机关。外务部门原来是管理人家来朝贡和管理藩属的,到圆明园事件以后,1860以后,改为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这个还不彻底,到了义和团事件以后就直截了当改为了外务部。另外,原来清政府的内政也很不规范,现在成立了巡警部,就是建立警察机构。“警察”也是新政后的叫法,原来是叫“衙役”的。由警察管理社会秩序,这又是一个很大的变化。
余少镭:警察这个具体是袁世凯搞的?
袁伟时:对,当时他要收回天津地区,但是关于这些被占领的地方有一条协定,中国的武装力量不准进去。袁世凯就想了一个办法,训练了3000民警,接收了天津。袁世凯的部属赵秉钧最初负责训练民警,后来就变成了巡警部尚书,也就是部长了。后来,各个地方都慢慢开始建立警察署。同时,内政方面,原来清政府的政权机构只建到县一级,后来往下延伸。县一级及县以下的政权也分开了,按照三权分立的体系来建立,这个政治体系的改革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很大的变革。
余少镭:这个步子迈得很大,也就不是后来所宣传的所谓欺骗人民的说法。
袁伟时:不是,但是朝廷当中始终有皇族、满族权贵想维护他们垄断权力的利益。
余少镭:这就是我刚才想问的问题,他们是不是又想变又怕变,怕变了以后他们的既得利益会遭到损害?
袁伟时:对,这是一个关键地方。老是怕丧失权力,后来的好多问题都是由此发生的。但另一方面,它不是真假的问题。真假问题涉及推测人家的动机,对史学家来说,这个是不足取的。我们应该看行动,实际情况怎么样,而不是推测他的动机。后来“皇族内阁”的出现,就说明它内部矛盾比较大,有些人就是不肯放开权力。
余少镭:那可不可以把“皇族内阁”的出现,作为转折点来看?通俗点说,他们想改,打了右灯又往左转,他们想朝着宪政走,又想保护既得利益。
袁伟时:对。后来出现一系列问题,也是跟整个满族上层权贵的腐化有关。慈禧她在新政时期,是支持新政的,所以才有那三大改革,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另外一方面,慈禧她又很短视,胸怀很狭窄,这个狭窄表现在她挑选接班人的问题上。她挑选了一个3岁的宣统做皇帝,宣统还是小孩,而他的父亲摄政王又是一个很平庸的青年,二十来岁,没有什么经验。
余少镭:从他对袁世凯那种处理就可以看出。
袁伟时:其实满族皇族里面有一些人比他强得多,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挑选比较有为的人来接班。这样的处置,在一个大的风暴面前,就会应对失措,就会出现大问题。
余少镭:你刚才说到,甲午战争后,清政府想改变,转向对民营经济的支持。后来被称为辛亥革命导火索的保路运动,它的起因是不是清政府想把路权收回国有?四川铁路是私营的,民营集资,是股份制的形式,后来清政府为了贷款还是什么把它收回了。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倒退,让革命党人有了发动革命的借口?
袁伟时:义和团事件以后,各个省都成立了很多民营铁路公司,可是进展都很慢。其中,四川这个铁路公司,主要是修川汉路。四川本身要修的铁路,也就是成渝铁路,把它进一步修到重庆,到湖北汉口,那整条路就叫川汉路。它这个公司是集股的,基本上是在四川按照土地、田地入股的。入股后,当地士绅就管理这个铁路公司。但是士绅很腐败,贪污浪费很厉害,铁路根本就没有进展。不但这里是这样,其他地方也有这个问题,进展都非常慢,像粤汉路,是20世纪30年代才全线贯通的。
盛宣怀上台做邮传部尚书,也就是交通部长,他出于好心,想加快铁路建设,提出一条政策,就是“干线国有”。就是将铁路不完全收归国有,只是干线收为国有。但他本身又没有资金,就只能借外债来收回这些干线。这里面有这样一个问题,各个地方的铁路公司腐败,只能按照公司治理的办法从内部解决,应该要相信股东,推动他们解决问题。政府一插手,等于忘记了洋务运动失败的教训。洋务运动失败的教训就是政府办官僚企业,即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个就是决策上的错误。再加上当时一收归国有的话就有两种利益的冲突。那些士绅,他们的账是查不得的,见不得人,于是就鼓动不明真相的群众起来闹事,而当时四川的总督对群众示威,采取镇压的方法,开枪,杀人了。
余少镭:是端方吗?
袁伟时:不是端方。端方不是四川总督,他是川汉铁路督办,他是管铁路建设。他带了军队,带了一批新军,进入到四川。四川保路运动一起来,他还是比较开明的,强调要和平解决,不要镇压。但是四川总督赵尔丰已经开枪了,杀死人了。另外一方面,汉口那边又闹事了,那边也有革命党人,他们制造的炸弹爆炸了,结果被官府发现,于是抓人,他们就不顾一切要起义了。起义一爆发,跟随端方的新军,本来里面就有革命党人了,就要杀他。端方倒没有直接镇压保路运动,是四川总督在镇压。
余少镭:端方后来结局也比较悲惨。
袁伟时:对啊,砍头了。
余少镭:照你刚才说,清末新政总的来说是朝着一个良性的方向发展。
袁伟时:对。但到最后关头,引爆了保路运动,那就是应对群众运动不妥当,用镇压的方式。
余少镭:维稳。
袁伟时:对,维稳。对待群众的动乱采取怎么样的手段,是和平解决,还是武力镇压,这个问题很大。处理不好,结果革命就爆发了,就给了革命党机会。
余少镭:也有一个说法是,当时革命党是害怕新政成功的,新政成功他们就没机会了。
袁伟时:是的,包括他们行刺出去考察宪政的几个大臣,就有这样的思想,确实就有这样的情况。
余少镭:那么你觉得在清末的大变局中,几个比较大的历史人物,如孙中山、袁世凯等人,他们起到了什么样的客观作用?
袁伟时:孙中山可以讲是时势造英雄。他在1894年还写《上李鸿章书》,原名《上李傅相书》。那个时候,他这篇文章虽然经过郑观应等人的修改,但是水平还不够高,没有达到当时的先进分子的思想水平。比如他里面就没有提过开国会这些问题,也没有提出一个改革的纲领,就说了几句什么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等老生常谈,都是很虚的东西。比起郑观应的《盛世危言》,他的思维水平并不高。
过去有一种说法,说孙中山因为看到改良之路不通,就走向革命道路,其实这个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他到天津见李鸿章,是盛宣怀给他开的介绍信。李鸿章正在应付朝鲜战局,军务很紧张。你一个一般的士人、一个医生来见他,而且他那封信是要求去国外考察农业,回来好振兴农业,没有什么安邦定国的大计,水平也比较低。所以李鸿章在军务匆忙的时候,没有接见他是很正常的,他叫了幕僚接见他,而且孙中山要求要得到护照到国外去,他也给他了。所以我认为李鸿章处理这件事没有什么失误。
余少镭:那你觉得孙中山的思想水平不高,是不是跟他个人的学养有关系?
袁伟时:是的,是跟学养有关系。这里面顺便讲一下,他的权力欲、领袖欲很强。但我认为这没什么,很多想吃政治饭的人都想做领袖,这个很正常。但是他有时候,好像用了一些比较快的方式,想走捷径,或者甚至有弄虚作假的地方,我认为这不足取。孙中山恰恰有这样的弱点。比如他当时看到形势不对,就跑到夏威夷(檀香山)去,跟当地的帮会结合起来,组织兴中会。对此,他后来解释说是改良不通就要革命,这个有点勉强。其实这不过是政治人上升的一个途径。他原来也说想革命,就是要复兴汉族政权。他感觉到满族腐败,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点,他想造反一点不奇怪。但是,当时是甲午战争正紧张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个时候不应该革命,主要矛头应该对外。但他却在那个时候发动革命,其实也就是在广东搞一些军事投机,规模较小,参加的就是日本那些浪人。浪人说到底实际上就是流氓,游手好闲之徒,他们也支持孙中山搞这些军事投机,即所谓的革命,但是在当时的影响不大。
他真正成为革命领袖,是在什么时候呢?在1896年他跑到伦敦去,清帝国驻英公使馆将他抓了起来。
余少镭:一个驻外使馆有权力抓人吗?袁伟时:当然没有权力。清使馆的人诱骗他,说是他老乡,讲一口粤语,对他也格外热情,但是他一进到公使馆就把他关起来。抓起来后,他学医时候的老师那时候正在伦敦,他通过给使馆搞清洁卫生的英国人将消息带出去,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使馆没有权力抓人,那结果就有所谓“伦敦蒙难”一说。“伦敦蒙难”一下子就变成一个大事件。国际上都认为孙中山是大清帝国的革命领袖。可以这么说,所有的革命领袖,都是专制政府培养出来的。孙中山也借此一举成名,成为公认的革命领袖。
其实他有很多弱点,从理论水平,到领导作风各方面都有很多弱点。他的主要弱点是行政能力缺乏,这个在后来的临时大总统秘书长胡汉民的日记里有记载:孙中山有什么报告他们都批,这个又该给钱,那个又该给人办。但到后来胡汉民他们都不给他办了,孙中山就很生气,问:为什么我的批示你们都不支持呢?胡汉民就耐心跟他讲:你这个是不对的,肯定是行不通的。那各方面都给他解释,他就说,哦,原来如此,就接受了。也就是说,他实际的工作能力并不强,这是个大问题。
另外呢,他也好名。当时成立兴中会的时候,就有过一个例子。兴中会在各地成立,除了檀香山以外,在香港也成立了。兴中会当时就讨论由谁做香港兴中会会长,其中有一些人,以谢缵泰为代表,认为杨衢云各方面比较合适,领导才能也比较出色,主张由他来做。但是孙中山缺乏领袖的胸怀和风度,最后让自己做了会长,结果弄得很不愉快。另外还有一个例子,就是他从来没有得过博士学位,也没有哪学术机关、哪个大学赠送给他荣誉博士学位,他根本不是博士。但是在外面,他在签名时常常用英文签“Doctor”,就是医生。有些人误会,以为他是博士。后来就以讹传讹了,他也不更正。结果呢,20世纪20年代,他们派代表到苏联去,俄国人口口声声叫他博士,他也不否认。他派蒋介石他们到苏俄去,也取名叫“孙逸仙博士代表团”。他好像当之无愧地将这个博士当下来了。现在中山大学附属第二医院里,还有块碑叫做“孙逸仙博士学医和从事革命活动的地方”,就是在长堤中山二院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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