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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芥川龙之介短篇小说选》的作者是日本文坛的世界级短篇小说巨擘、号称“鬼才”的芥川龙之介。书中选编的《罗生门》、《竹林中》等属于世界性的经典短篇,1950年被日本著名导演黑泽明改编为电影《罗生门》,在国际上获得多个大奖,使日本电影走向世界。“罗生门”也成为华语地区对于扑朔迷离、众法不一事件的代名词。
译者呢,是已故著名翻译家高慧勤(笔名艾莲)。她1957年毕业于北大东语系日文专业,在日本文学研究和翻译领域成就卓越。那文字,你看她译得美的!读这样的译本,不消说,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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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芥川龙之介素有“短篇小说之神”的美誉。他擅长于在细小琐碎的事物中,对人类利己的本性进行尖锐而透彻的剖析和鞭挞。本书精选了25篇有代表性的作品,或取材于封建王朝的人和事,如《罗生门》、《鼻子》,或撷取江户时代的社会现象,如《戏作三昧》,或以明治维新后的日本社会为背景,如《舞会》,或从中国古代传说中汲取灵感,如《黄粱梦》、《杜子春》,皆构思巧妙,笔法新奇;篇章虽小,所喻甚大。
已故著名日语翻译家高慧勤的中译本,遣词造句精益求精,堪称范文,传神地再现了芥川龙之介的小说世界,饮誉国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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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芥川龙之介(1892-1927)
芥川龙之介是独步日本文坛的世界级短篇小说巨擘,有“鬼才”之誉。他生于东京一个送奶工之家,本姓新原。出生8个月后,生母猝然发狂,龙之介遂被生母胞兄芥川家收为养子。他在中小学时代喜读江户文学、《西游记》、《水浒传》和日本近代作品,对欧美文学也兴趣浓厚,涉猎极广。1913年入东京帝大,毕业后入横须贺海军机关学校任教,1919年转入大阪每日新闻社任职。1927年7月24日,在自家寓所自杀。
芥川龙之介在东京帝大学习英国文学期间开始写作,1914年发表处女作《老年》、戏曲《青年之死》,此后陆续发表《罗生门》、《鼻子》、《芋粥》、《手巾》等短篇小说148篇,为世人留下了不朽的华章。
译者介绍
高慧勤
当代著名翻译家。1934年生于辽宁,195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东语系日文专业。1978年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曾任东方室主任、研究生院系主任、中国日本文学研究会会长。主要译著有:森鸥外的《舞姬》、《泡沫记》、《信使》、《雁》、《鱼玄机》、《方濑舟》,芥川龙之介的《蜘蛛之丝》、《基督徒之死》、《舞会》、《竹林中》、《小白》,川端康成的《伊豆舞女》、《雪国?古都?千鹤》、《美丽与悲哀》,野间宏的《脸上的红月亮》;撰有:《标举新感觉,写出传统美》、《忧伤的浮世绘——论川端康成的艺术世界》、《日本古典文学中的悲剧意识》、《芥川龙之介的生平与创作》;编有:《东方现代文学史》、《日本短篇小说选》、《川端康成十卷集》、《芥川龙之介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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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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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门
鼻子
山药粥
黄粱梦
英雄之器
戏作三昧
袈裟与盛远
蜘蛛之丝
基督徒之死
枯野抄
毛利先生
圣?克利斯朵夫传
疑惑
魔术
舞会
南京的基督
杜子春
秋山图
山鹬
竹林中
报恩记
六宫公主
阿富的贞操
小白
丝女纪事
芥川龙之介生平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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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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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徒之死
一
话说古时日本长崎有座教堂,名圣露其亚,堂内有位本邦少年,叫罗连卓。这罗连卓原于某年圣诞之夜,饥寒交加,倒在教堂门口,经前来礼拜的会众救助,神甫心怀悲悯,将他收留堂中。却不知何故,问其身世,答称家在天国,父名天主,总行若无事,一笑支吾过去,大家终不得其详。见彼腕上系着青玉念珠,谅其父辈当非异教徒。神甫与合堂法众遂不以为歹人,悉心照料。说起此少年道心之坚,竟不似年少之人,令众长老惊叹不已,故而人人称之为神童转世,虽不知其身家姓氏,却是倍加呵护。
却说罗连卓面若冠玉,声细若小女子,深得众人怜爱。就中有个叫奚美昂的修士,待罗连卓若声应气求的兄弟,进出教堂二人必携手相伴。这奚美昂,本出身于武士之家,世代侍奉诸侯。身材伟岸出众,性情勇猛刚烈。教堂每遇异教徒投石滋事,神甫常令他挺身抵御,也非止一两次。如此一个奚美昂,却与罗连卓友善相处,真可谓老鹰之伴乳鸽,或曰黎巴嫩山上葡蔓攀缠巨柏而绽放红花。
岁月如流,不觉三载有余,罗连卓也将及弱冠。此时,忽起流言。说是离圣露其亚教堂不远,城里有家伞铺,其女同罗连卓相好。伞铺老爹笃信天主,常携女来教堂礼拜。祈祷时,那女娘目不转睛,只管觑定手执香炉的罗连卓。每入教堂必打扮得花枝招展,频频向罗连卓眉目传情。这些尽数落在教众眼中。有人说,曾见女娘经过时,故意去踩罗连卓之足;更有人扬言,尝见二人暗递情简。
想是神甫觉得此事不宜置若罔闻,一日,便将那罗连卓唤来,手捻白须,温言问道:“近闻闲言碎语,事关你与伞铺女娘,想来未必是真吧?”罗连卓面带愁容,连连摇头,噙着泪珠,坚称:“绝无此事。”神甫也不禁心软,念其年幼,平素道心坚笃,见如此回答,谅无虚言,便未再深究。
神甫所疑虽云消解,来圣露其亚礼拜的教众间,风言风语,却难平息。而那如同兄长般的奚美昂,比之别人尤为担心。起初对此事,也曾严加追问,可是,自家都深以为耻,不消说开口去问,连见他的面都难为情。一日,在教堂后园,拾得那女娘笃给罗连卓的情简。趁屋内无人,掷与罗连卓,连吓带哄,百般套问。却说罗连卓,把个一张俊脸羞得通红,只说道:“那小姐是一厢情愿。收其信翰是实,但从未与她交谈。”想世间之流言,无风不起浪,奚美昂硬是刨根问底。罗连卓眼含幽怨,痴痴望着奚美昂,不禁诘问道:“难道我会骗你不成?视我如何人?”说毕,如同飞燕般掠出屋外。见他如此说话,奚美昂自知疑心太重,不免愧悔,正要怏怏离去,忽见罗连卓跑进屋来,一头扑向奚美昂,搂住他颈项,嗫嚅道:“我不好,饶恕我。”奚美昂还未及开口,罗连卓猛地推开奚美昂,像似掩饰泪痕,旋又奔了出去。罗连卓所说“我不好”,莫非指他同女娘私通之事?抑或自觉对奚美昂过于冷淡而心存歉疚?实令人捉摸不透。
随后不久,又出一桩乱子,说是伞铺女娘有了身孕。那女娘对老爹一口咬定,腹中子之父,乃是圣露其亚堂的罗连卓。伞铺老爹大怒,当即一五一十告到神甫面前。事已至此,罗连卓是百口莫辩。当日,神甫会同合堂修众裁决,应予革除教门。一旦逐出教堂,离开神甫,眼见得就会无以为生。然而,若将这等罪人留在堂内,事关主的荣光,故而日夕与他相亲的众兄弟,不得不含泪将其逐出。
内中最为伤心的,莫过于亲如手足的奚美昂。把罗连卓逐出教堂固然痛心,受其欺诳,更让他格外气愤不过。那么一个让人心疼的少年,在料峭寒风里,黯然走到大门口,这时,奚美昂从一旁奔上前去,挥动老拳,重重打在那张俊脸儿上。罗连卓禁不住痛打,顿时倒伏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一双泪眼望着长空,颤声祷告道:“请主饶恕。奚美昂实不知其中隐情。”奚美昂见状也自是泄气,只是立于门首,朝天挥舞老拳,众修士百般劝解,奚美昂只得见机歇手。铁青着一张脸,就像暴雨之前的老天一样难看。罗连卓悄然走出教堂大门,奚美昂贪恋地望着他的背影。当时在场的教众说,寒风里,罗连卓垂首行去,迎面,夕阳瑟瑟,行将沉落在长崎西侧的天际;而那少年优雅的身影,宛如笼罩在满天的火焰之中,看得极是分明。
自此,罗连卓便栖身在城外的悲田院内,成了世上一个可怜的乞儿,已非昔日圣露其亚堂内的提灯童子。更何况身为基督徒,原本便遭异教徒的忌恨,视他如屠夫一般下贱。现在街头行走,非但要受无知小儿之欺,还屡尝刀棍瓦石之苦。何止如此,罗连卓一度染上热病,卧倒长崎街头七个日夜,痛苦难当,呻吟不绝。幸有天主垂怜,以其无边无量之爱,救得他一命;即便得不到钱米施舍之日,也往往让他弄到山间的野果,海里的鱼虾果腹。虽然如此,罗连卓仍晨昏祈祷,不忘旧日在圣露其亚堂时的日课,腕上的念珠也不改其青玉本色。尤当夜阑人静之时,这少年便悄悄离开悲田院,踏着月光,前往那熟悉的圣露其亚教堂礼拜,求主耶稣基督的护佑。
且说同门教众,人人都疏远他,连神甫都不怜恤,更不消说别人。却也难怪,革出教门当日,深以为是个无耻少年,谁能料到,竟会是个夜夜前来教堂祈祷、道心坚定之人。这也是缘于主之无量智慧使然。在罗连卓,虽说蒙冤,却也可叹。
话分两头,却说这边伞铺女娘,自罗连卓给逐出教堂不上一月,便产下一女婴。顽固如伞铺老爹,想必是初得外孙之故,早把气恼丢在一旁,同女儿悉心抚育。或抱或哄,当做玩偶,以为乐事。老爹如此,原也不足为奇,可怪的倒是那位修士奚美昂。这位连恶魔都能击退的大力士,自打女婴出世,暇时每每造访老爹,笨手笨脚地抱着娃儿,哭出呜啦,噙着一包眼泪,想是心念罗连卓,忆起弱弟俊雅的面庞。罗连卓离开圣露其亚教堂之后,那女娘便再也没见他人影,故而心怀怨望,连奚美昂登门都不给好脸色看。
正如俗话所说,光阴似箭,转瞬又是一年多。不料想,发生一桩祸事。一场大火,一夜间便烧掉半个长崎城。当时景象之惨烈,好似最后审判的号声,冲破漫天的火光,响彻人间,真个是令人毛骨悚然。说来不幸,伞铺老爹家恰在下风口,眼见得给烈火吞没,一家老小慌慌张张逃了出来,一看,不见了婴儿。定是只顾逃命,忘了婴儿还睡在屋内。老爹顿足大骂;若无人拦阻,女娘会冲进火里去救。然而,风势愈刮愈猛,烈焰亦呼呼狂啸,似要将天上的星辰烧焦。前来救火的街坊也乱作一团,除了安抚发疯一般的女娘,也别无良策。正当此时,有人推开一干人众,奔向火海。原来是修士奚美昂。这位在枪林弹雨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勇士,说时迟那时快,一头扑向烈焰。想必是火势太猛,令他逡巡不前。但见他两次三番冲进浓烟,却次次猫着腰落荒逃了出来。于是来到老爹和女娘面前道:“万事但听主的安排。此终非人力所能及,唯有认命而已。”这时,老爹身旁不知何人,高声喊道:“主啊,保佑我!”奚美昂觉得声音甚熟,扭过头循声望去。一见那人,看官道是哪个?不是别人,正是罗连卓。清癯的面庞,映着火光,熠熠生辉;黑发及肩,在风中纷纷飘拂。虽然其状堪怜,眉目却依旧清秀,一眼便能认出。已成乞儿的罗连卓,立于众人之前,望着烈焰熊熊的房屋。一阵狂风吹过,煽得火焰愈加猛烈,眨眼之间,罗连卓早一纵身跃入火柱、火壁、火梁之中。奚美昂不禁遍体冒汗,当空高划十字,祷告说:“主啊,保佑他!”却不知是甚缘故?心中忽现:夕阳里,寒风瑟瑟,罗连卓离开圣露其亚教堂时,那清丽而悲戚的身影。
却说周围的教众,对罗连卓奋不顾身的壮举,虽感惊讶,终究难忘他昔日破戒之事。本已群情骚然,顿时议论纷纷,怪话连连:“毕竟不敌父女亲情!想那罗连卓,做出那等丑事,自家都羞于见人,在这一带连个面儿都不露。嗬,为救亲生骨肉,这会儿倒肯往火里跳。”七嘴八舌,骂声不休。就连老爹也有同感,自打方才见了罗连卓,说来奇怪,心里已然乱成一片。许是拼命掩饰的结果,站也罢坐也罢,烦躁不堪,便高声大叫,把些蠢话一吐为快。唯有那女娘,发疯也似地跪在地上,两手捂面,身子动也不动一下,一心不乱地祈祷。头上的火星如雨点般降落,地上的浓烟滚滚扑面而来。女娘依旧垂首不语,浑然忘记身家世事,进入祈祷之三昧境界。
不多时,大火前忽又人声鼎沸,只见罗连卓头发散乱,双手抱着幼儿,自乱窜的火舌中现出身来,仿佛从天而降。正在其时,一根燃尽的屋梁,突然断裂,伴着一声震天巨响,烟尘暴起,烈焰腾空,顿时失却了罗连卓的身影,眼前唯见珊瑚树般的冲天火柱。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奚美昂、老爹和在场的教众,早忘却前嫌,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那女娘只管号啕大哭,突然跳将起来,连小腿露出都不顾;忽而又好似遭了雷击,跪倒在地。且说不知何时,女娘手里竟紧抱着生死不明的幼儿。啊,主的无量智慧与无边法力,不知人间尚有何辞可赞美。那是罗连卓压在烧塌的房梁下时,拼着性命将幼儿扔了过来,正巧滚落在女娘脚下,居然毫发无伤。
女娘俯伏在地,喜极而泣,与此同时,老爹高举双手,口中赞美仁慈的主,声音里不由得透着庄严。真可谓庄严神圣之极!再说奚美昂,一心要救罗连卓于火海之中,便一个健步跳将进去。老爹的祷告,再度变得忧虑沉痛,高高地响彻夜空。岂止老爹一人,在场的教众无不哀泣,齐声祷告:“求主保佑!”如此这般,圣母玛丽亚之圣子,人主耶稣基督,将人间之悲苦,视若己受,终于聆悉众人的祷告。且看罗连卓!已给烧得惨不忍睹,由奚美昂抱在怀里,于浓烟烈火中抢救出来。
当夜之变故,不仅此也。众教友七手八脚抬起命若游丝的罗连卓,让他先卧于上风口的教堂门首,事情正发生在此时。一直将幼儿紧抱胸前的伞铺女娘,已自哭成个泪人儿,见神甫从门内走出,咕咚一下,跪在神甫脚下,孰料,竟当着众人面忏悔道:“怀中女娃并非罗连卓之骨肉。实是与邻家异教徒之子所私生。”那女娘声音发颤,不胜懊恼,一双泪眼闪闪发光,似不像有半点儿虚假。好个忏悔!只见众教徒挨肩叠背,吃惊得把个漫天大火都忘诸脑后,张口结舌,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
女娘忍住泪水,接着说道:“小女子先前倾慕罗连卓,因他道心坚笃,凛然峻拒。于是心生怨恨,佯称腹中子乃罗连卓之骨肉,好让他知晓小女子心中的苦楚和不平。谁知罗连卓心仁德高,对小女子此罪愆,竟毫无怨尤。今夜,承他忘怀自家的安危,甘冒地狱般的烈火,救了我儿一命。他的仁慈和德行,堪称天主再世。想到小女子的肆恶,哪怕有魔爪将小女子立马撕成寸断,也无怨无悔。”女娘不等忏悔完毕,便已哭倒在地。
恰在此时,围得水泄不通的教众中间,忽有人喊道:“这是殉教之举!”“此真殉教也!”喊声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罗连卓以慈怜悲悯之心,奉行天主耶稣之圣迹,于艰难竭蹶之中,不惜沦落为乞儿。即便视同慈父般的神甫,情同手足般的奚美昂,也未解其心意。此非殉教,何以名之?
听到女娘忏悔,罗连卓仅微微颔首,浑身烧得发焦皮烂,手脚动弹不得,哪里还有张口说话的气力!老爹和奚美昂听后,心如刀绞,蹲在罗连卓身旁,虽想救治,无奈罗连卓气息愈来愈微,想是大限将近。唯有那双星眸一如平日,遥望天宇。
神甫凝神细听女娘忏悔,夜风中白髯飘拂,背对圣露其亚教堂的大门,少顷,庄严宣布道:“能改悔者,终得福乐。想那祸福,岂是得自人间惩罚!不若将主之戒命深深铭刻于心,静待末日之审判方是。罗连卓遵我主耶稣之意旨,笃志励行,其德行在本邦教众中,诚为罕见。况且,他以少年之身……”咦,是何缘故?神甫说到此处,突然噤口。仿佛瞥见天国的灵光,瞧着脚边罗连卓的身姿,不由得怔住了。神甫神情恭谨,两手发颤,可见事情非同寻常。哦,干瘦的面颊上,老泪纵横。
奚美昂已看在眼里,伞铺老爹也瞧得分明!那名不虚传的美少年,静然无声,横陈在圣露其亚堂门首,一身映着火光,脸色红于我主耶稣之血。胸衣焦破处,赫然露出如玉般的双乳。容貌虽已烧得面目全非,却仍不减其温婉。哟,罗连卓竟是个女子!罗连卓竟是个女子!众教徒背对猛火,环立如堵,也已一目了然。因破色戒而被逐出教门的罗连卓,竟与伞铺女娘毫无分别,赫然是一明眸皓齿的本邦女郎!
霎时间,众人肃然起敬,如闻主之德音,自杳然不见星光的天外传来。圣露其亚堂前的教众,好似风吹麦穗,一个个归心低首,齐刷刷跪在罗连卓的身旁。此时,但闻万丈火焰在空中呼啸。不,还有不知何人在哀哀啜泣。莫不是伞铺女娘?抑或自认为兄长的修士奚美昂?良久,神父于罗连卓头上高举双手,讽诵经文,声音一派庄严悲戚,打破周遭的静默。待等经声停下,人称罗连卓的这位如花少女,仰望暗夜彼岸天国的光明,安然含笑而逝。
却说这女子的生平,除其结局,别无所知。究竟是何道理?概而言之,人生刹那间的感铭,实难能可贵,至尊至贵。好有一比,人之烦恼心,如茫茫夜海,当一波兴起,值明月初升,揽清辉于波上,得悟生命之真意?如此说来,知罗连卓之最终,亦足以知其一生耳。
二
在下藏有《圣徒金传》一书,系长崎耶稣会印行,乃LEGENDA AUREA
之翻译。其内容未必即为西方所谓的“黄金传说”。除记载该地圣徒言行,还收录本邦西教信众勇猛精进之事迹,以作福音布道之助。
书分上下两卷,以美浓纸印刷,草书中杂以平假名,甚不鲜明,亦不知是否为活字印刷。上卷扉页横排拉丁文书名,下首竖排两行汉字:“千五百九十六年,庆长二年三月上旬刻”。年代两侧有画像:天使吹喇叭图。技巧稚拙,颇有憨趣。下卷扉页,除“五月中旬刻”之字句外,余均与上卷无二。
两卷各约六十页,所载“黄金传说”上卷八章,下卷十章。各卷卷首尚有无名氏所著序文及拉丁文目录。序文不甚通畅,间或有欧文直译之语句,一见之下即疑为出自西人神甫之手笔。
以上所录《基督徒之死》,系据该书下卷第二篇,约为当时长崎某西教堂之遗事实录。所记大火曾否发生,经查《长崎港草》等书,均未得证实;事件之准确年代,亦无从认知。
且说《基督徒之死》,出于发表之需要,在下于文字上稍加修饰。倘于原文平易雅驯之笔致无损,则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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