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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破魂劫][悬神引][迷城变]
猎人与非人共存的魔都里,爱与守护的争夺正在上演!
白饭如霜经典名作修订再版 珍藏纪念
为守护而战!爱与善恶无关——“我要他活下去,无论以什么方式。”
最温情的“恶魔与奶爸”,最无私的爱与成全,爆笑无限,大爱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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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不务正业的猎人,他是猎人界的另类传说,被迫当起“恶魔奶爸”;
洁癖的半犀族长老,他是自然界风之主人,甘愿沦为“超级奶妈”;
个性怪怪的千年玄狐,她是狐族单传精灵,化身客串“妩媚阿姨”;
最诡异特别的婴儿,竟是非人界万众期盼的新一代王者!
人与非人混迹的现代都市,不为人知的魔幻异世,非人邪族出世,厄运之蝉至临,魔都东京“灭世”的硝烟弥漫!一场关于毁灭的魔幻大戏,爱与守护的争夺战正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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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白饭如霜,国内知名小说作者,主攻奇幻,也写言情,写作个人风格强烈,极具想象力和幽默感。一直在写,一直爱写,代表作《猎物者》系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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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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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破魂劫
第一章 倒霉猎人
第二章 寻人任务
第三章 死尸幻象
第四章 破魂出新
Part 2 悬神引
第一章 分体独立
第二章 悬神借生
第三章 达旦苏醒
Part 3 迷城变
第一章 灭世预言
第二章 五运同绝
第三章 永生之哀
第四章 美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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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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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者》之“迷城变”选摘:
第三章 永生之哀
“刷刷刷”,在树之方的身后,先是出现了打过一个照面的黄金使者,然后乌油油的一道光闪过,出现一个黑皮肤的矮个男子。留了好多胡子,乌黑乌黑的,修理得很有个性,美中不足的是,他胡子太多,个子却未免太矮了,只好拿了个漂亮的发卷把胡子卷起来往四边摆布,其嘴巴有没有因为长期缺少阳光而退化,我觉得实在需要进一步的考证。这是土之实,果然有够实。最后出现的终于可以养养我的眼睛,正是那些水光聚集而起时恍惚出现过的那条人影,纤纤如织,玲珑剔透,长长的头发如同海藻一般飘荡,透过晶莹发色,仿佛可以看到另一个洁净无暇的奇异世界。她的眼波一转,给我带来完全双重的感觉,一半是惊涛骇浪,一半是神秘幽远。我的推测看来没错,因为辟尘凑上来对我说:“惹谁都不要惹藏灵,她人格分裂的!”
刚才说话的人正是土之实,此时还兀自痴痴地注视着我,好像要上来跟我搞同性恋一样,害我打了好几个寒噤。想起辟尘说的反射障让他看到了东京毁灭的情形,那我怎么看到的是江左司徒呢?他和这次灾难有什么关系吗?把这疑问一说出来,其他人对他的名字竟然大为着紧,齐刷刷逼上来问:“邪族摄政?江左司徒?你认识他?”
这句话可真是提起了我的伤心事,我要是不认识他就好了,现在指不定就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坐着喝喝咖啡,法国姑娘多美啊,从眼前款款走过去,对她猛吹口哨也不会挨一巴掌,哪里有现在这么惨,和一堆先天发育不过关,后天营养又没跟上的家伙大眼瞪小眼,瞪得我泫然欲泣!
我没好气地说:“当然认识,我东家啊,我帮他带小孩呢。”
黄金使者凝视着我,忽然转过头去,对南美深深一躬身,极为恭敬地说:“玄狐,我有一事相问。
狐狸肃然说:“请问。”
他的问题其实非常简单:“这位猪哥所看护的小孩,是不是破魂的主宰下世达旦?”
南美缓缓点头,忽然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
这几句话暗藏杀机,仿佛和小破有关,我和辟尘分头抢上,揪住敛大吼大叫:“你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眼前犹如一道金色闪电闪过,黄金使者瞬间退到了非常远的地方,他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朱先生,你口中的小破倘若就是达旦,那么你因为他而和江左司徒有意识相通。藏灵的反射障探察的一切都和我们的任务有关,江左司徒大有嫌疑,他此时一定在东京!”
一阵奇异的呼哨从他口中发出,本来站立在我们周围的五运同绝其他三个成员,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空气中,又在黄金使者的身边闪现,随即一起消失,又倏忽闪现在更遥远的地方。一直远到隐约已经不得再见,却又停了下来,那八只奇形怪状的眼睛齐刷刷向我们看着,当然,他们殷切期待的对象不会是我,而是辟尘。
辟尘始终站在我身边,良久,他叹了口气,低着头说:“过去十几年,是我一生最好的日子。狐狸,你记得要把猪哥看好。”顿了顿,他猛然回头,空间中蓦然呼啸起了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凶厉的风声,仿佛要掩盖辟尘的哽咽。他消失在我的眼帘里。
我在后面大喊:“你什么时候回来做饭啊?我要不要叫外卖先吃着啊?”
空旷如寂寞,没有人回答我。而我其实知道,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良久,南美来牵起我的手,轻轻说:“猪哥,我们也走吧。”
我点点头。心里的疲惫令我神思恍惚,可是更多的疑问呼之欲出。为什么呢?江左司徒真的在东京吗?破魂在东京的空前肆虐是不是由他一手主使?而我最最最担忧的事则与小破有关,既然江左使出如此大手笔,那么在这个非常时期将小破接走,会不会是想对他不利?如何个不利法?这些旋涡重重,令人思而无所得的问题,看来唯有亲自问到江左司徒身上,才有可能得到切实的答案。我不能坐视,反手拉住南美,殷切之色溢于言表:“狐狸,我要去找江左司徒。”
南美眉毛一挑,猛拍手:“去。他妈的!老娘虽然功行未满,这一劫还没过,也没那么倒霉就被雷打中,我陪你去!”
被雷劈中?为什么?你很不孝顺吗?难怪要离家出走,流落人间。
狐狸一脚踢过来,差点把我尾骨踢断:“胡说!我妈是妲己,我敢不孝顺吗?别废话,走吧。”
飞快地向辟尘离开的方向奔去,我追随着她,路途忽然黑暗,忽然光明,忽然灿烂,忽然沉郁。听我跌跌撞撞破口大骂,南美顺便告诉我这是五运同绝分头搞出来的结界,大家施工不太协作,搞得一段一段的,分了很多层次出来。刚才进门那一段,不用说是水的杰作了。终于来到了出口,南美急促地念了一串咒语,大叫一声:“破!”
我鼻子前面空气为之一爽,探头看,哇,搞错了吧,这是东京主干道啊!我怪叫一声,本能地抱头蹲身,就看是哪种牌子的车——马自达或者丰田花冠——把我撞得翩翩飞起。等了一阵,居然安然无事,风平浪静,睁眼一看,没有人,没有车。世界上最繁华城市的中心干道上,除了我和南美站在路中间面面相觑以外,就只有红绿灯在声色不动地轮换闪烁。
发生了什么事?人呢?车呢?
或者应该问一个最具有总结性的问题:“东京呢?”
城市意义上的东京,已经消失了。
我和南美急促奔走到各个闹区,涉谷,银座,六本木,一切店铺仍然开门迎客,而无客可来。店中货物如旧丰富,满坑满谷,却没有任何笑容上前招呼。终于在无望后停下脚步来,我和南美对看一眼,顿时心重如铅。是江左司徒吗?江左司徒,他到底做了什么?
遵循蚯蚓的指引,我和狐狸冲进这栋废弃大厦的地下房间时,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小破。一阵狂喜流淌过我的四肢百骸,正要冲口而出呼唤他,却又被眼前发生的一切硬生生逼了回去:小破在那里,可他是睡着了吗?为什么闭着眼睛?而在他的皮肤外层,隐隐出现了蓝色水晶般的碎粒,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在他周围飞快地编织一件密不透风的毛衣一般,水晶粒凝结成薄壁,飞速向四面蔓延在空间里,由脚部开始,把他完全包裹住。很快,小破就被完全隐匿入了一个冰蓝色的茧中。
血气在胸膛中汹涌,我狂叫一声,发疯一般要冲过去,若不是南美猛然出手拉住我,我竟然完全看不到四周还有更凶险的事情在发生。
江左司徒。确实是江左司徒,他就在房中间立着,周围站的是辟尘,敛,藏灵,实和方。他们各自结防护手印,把臂相连,蓝黄白绿金五色气流在身侧蒸腾而起,形成一个互相融和的气圈,逐渐向中心聚拢,那是汇合了风、土、木、水与金之力量结成的能量之心,具有摧枯拉朽的惊世威力。即使远离数米如我,呼吸也顿时闭塞,不可吞,不可吐,幻觉中自己的胸膛仿佛塌陷如沼泽。可以想见,这五个受命于天的世界保护者,正竭尽全力,要将这不可一世的江左司徒绝杀在当场。
只是希望。
江左司徒在重围中,却如正赏春踏花一样悠然,他双臂斜垂,脸上微微带笑,眼神无比温柔,也无比落寞。这落寞对我而言绝不陌生,那是我在水之藏灵布下的结界里看到过的,在那海边小楼下,伴随着他脸上的哀伤。
四周强大的能量带来了空间的波折和扭曲,在我眼前,江左司徒本来稳定的身形起了一阵波动,我定睛看,不是我眼花,而是他的模样,正飘飘忽忽地发生着一系列的变化。
长衣如雪,羽扇轻轻,颜色如好女,手中执一管书,神色含百万兵。为什么他衣着打扮,突如汉贤张良?
眨眼之间,宽袍缓袖,名士风流,分明是魏晋南北朝的打扮。南美的声音在我身边恍恍惚惚地惊讶道:“望之如玉山倾倒,卫介卫洗马啊!”
我浑身一阵凉一阵热,死死盯着江左,不敢将目光移开片刻。空间波动越来越厉害,似乎是我正俯对一塘沸水,却想努力看清其中游鱼的行踪。
江左司徒继续变,南美在我耳边低低声音念得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心惊。那是唐之杜牧,宋之柳永,明之冒疆,清之纳兰。
这许多翩翩浊世、负世代之美名的佳公子,难道在这一辈子埋伏了卧底,知道此刻大乱,乘机一起借尸还魂吗?或是江左司徒使了什么驱鬼之术,唤来前世名流试图乱我们心神?可是我虽然追星,追的上到约翰列农,下到香港嫩模,开快车有舒马赫,打球有费德勒,其他方面,我读书少,实在没有精神看古诗,怀前贤。这都罢了,关键这些人都是男的啊!轮番秀罢,除了让我坚信自己确实是非常非常之“直”(异性恋)之外,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我无法判断这异样奇景是什么,内心深处本能的不安却不断蠢蠢游动。此时老狐狸在我身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口气对我说:“猪哥,那是江左司徒从前六世转生的真身啊!前六世,他召唤他们出来做什么?”
我没有答案,而有答案的人突然从似远似荡的气圈中望出来,对我们轻声说:“给你们看看,世事于我,如此漫长,已经不再有趣。”
这句话落音,他突然从五运同绝设置的能量圈中跨步而出,身形在我面前霍然出现。我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江左司徒看看我,突然弯下腰来,哇地吐出一口血,看来辟尘他们也不是那么脓包,让人家上馆子一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不过人家都跑了,你们还摆什么姿势呀?我猜辟尘肯定知道我在想什么,眼珠子还有空转过来瞪我一眼,再瞪南美一眼,这位新闻发言人就懒洋洋地说:“犀牛说他们在布整体防护结界保护自然生态,没空理你。”
这对话还没有告一段落,江左司徒的血吐完了,紧接着一长串非常刺耳而繁难的咒语便在我耳边奏响,南美声音一改为急促,锐叫道:“‘神魂决裂咒’,猪哥,去抢小破,江左司徒要强行催醒达旦,令小破未生先死!”
咒语萦绕,狐狸在我背后使力一推,像鲨翅切开水流一般,我从空气中无形的屏障间闯了过去,一把抱起那个蓝色的茧子。刺骨的寒冷瞬间透入我的胸怀,几乎使我呼吸不得。就在同时,它起了一种非常奇异的变化,如同遇到热刀锋的黄油一样,冰蓝茧缓缓地软化黏稠起来,一层层从我手里流淌下去,顷刻间,它的中心放射出强烈的光芒,刺得我无法注视。与光芒同生的,有更加锥心的热,无可抗拒的热,我身上衣服顿时起了火焰,慌乱中南美趋近,我身体一凉,她布了隔绝罩,可是不过一刻,耳边空间就传来极其刺耳的裂响,隔绝罩瞬间被击破。江左司徒苍白的脸离我不过咫尺,如鬼魅闪现,一只手缓缓地,却无可抗拒地,向小破伸来。
咬住牙我噔噔后退,腾出一只手来,将精神血气,会聚于指尖,拼着滥用真元武功全废的危险,在身前划了个小小的圈,以我毕生的修为,笼住了小破溶化到一半的冰蓝茧。他的脸蛋隐约已经露出,我深知自己可以为那无邪睡相抛弃所有一切。
剧痛自两边肋骨传来,江左司徒发出的力量,对小破而去的固然被多数弹开,边缘部分仍然击中了我的身体,那地方衣服凭空消失不见,皮肤深深凹陷下去,显露出一种灰白的死相。两侧传来的软弱感郑重通知我:肋骨阵亡了!
这个时候要是叫个救护车来赶紧送我去猎人医院,说不定下半辈子还可以帮辟尘在厨房里打打下手,至于下田插秧那种体力活,我们还是找两个雇工来做好了。想到辟尘,我就听到了他疯狂而虚弱的呼喊,那声音如同被一根针在喉咙里一点点刺出来:“猪哥,放开小破,它要爆炸的。江左司徒要和东京同归于尽啊!放开它,到我这里来。老狐狸,你快点来。”
放开他?不,不行,我不能放开小破,不能放开他。我要他活下去,无论以什么方式。我不要他成为白昼的烟火,从此消失在世上。
来自我怀里的奇热仍然继续,仿佛要把我直接烤成一只樟茶鸭子。江左司徒极具魅惑力的声音不绝于耳,重复着那个催醒破魂达旦的可怕咒语。看来我前三十年的苦功还是没有白修炼的,胸口处灌注了我所有精气神的防护,确实抵挡住了大部分咒语的力量,一时间还可以保全小破的安宁。但是一时间后呢?晃了晃脑袋,我命令自己将身上的软弱和疼痛都忘记,忘记,追寻着江左飘忽的声音,在咒语与咒语的转换间,我找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空隙,猛然间虎吼一声,望空直冲过去,南美在我身后尖叫:“猪哥,不行,不行!”
然而迟了,我向江左司徒撞过去。撞过去,让身体忘记极限,神经忘记感觉,请过路神灵停步,帮助我,帮助我,逼他停止一下也是好的。也许五运同绝已经将整体结界布下,可以来帮我了;也许南美会像上次在一样,现出真身奋起神威了。上帝啊,保佑我吧!
身体飞扑在空中,距离江左司徒不过咫尺,他振臂向天,蓦然甩头看我,瞳仁暴涨出炽热光芒,如同天有九日。我倔强地反而睁大了眼睛,调整一下头颅的位置,向江左司徒疾飞而去,一连串巨大爆裂般的光环从他手中发出,闪过我视网膜,要煮开了我的脑髓一样,再丢点天麻枸杞,可以炖出上好补品。
这一跃,我本来要将我的生命丢失在这里。也许眼睛闭上以后,我可以变成鬼魂在空中看热闹,抢去奈何桥那里喝七八碗孟婆汤,喝到自己上吐下泻,智商巨低,也许轮回过后,可以当富贵人家的傻儿子,享点清福,不要想这么多事,不要管那么多事,不要爱那么多人。
可是没有,我跌落,却还存活,因为南美比我速度更快,她挡在了我的面前,全数接下江左司徒掌心发出的雷击术。她落下的时候,那具美丽的人类身体便如同一堆被人丢弃的败絮,松松垮垮地矗立在当场,长发尽数脱落,骨架四分五裂,皮肤绷在这破碎的支架上,惨白而紧张,仿佛有一万种苦楚要呼之欲出。唯一平静如昔的,是南美的脸。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听江左问道:“玄狐,你身处一千年的劫数之期,法力精气,十去其八,在东京静心忍性,逃天避地,为何却要随这区区人类来趟这混水?”
南美斜斜看了我一眼,盘腿坐下,她的两条腿骨咔拉一声穿透了膝部的肌肤,如剑芒般突了出来,我心里一痛,忍不住出声安慰:“疼吗?别怕,回头我带你去植皮,我把我屁股上的皮都给你。”
她带着笑意,冲我扁扁嘴巴,双手合上,很无奈地对江左司徒说:“你以为我想啊,老娘吃了他家好多饭,这小子短命,等不到我给回他。你知道啦,我们狐狸家家教严,不准欠钱的,只好这样一次还掉。唉,我们阎王殿见了,到时候你的忘川之心已经失去,估计是打我不过了,哼,看我把你卖去古土耳其当奴隶。”
我鼻子一酸,垂下眼,胸前的冰蓝茧恢复了解体的过程,当然我胸膛上的肉差不多也熟了,还有点香呢。不过我可以看到小破了,他合着眼,如平常睡觉一般,胸膛微微地起伏,起伏,为什么那起伏越来越剧烈,有岩浆一般的液体在他皮肤下左冲右突?我心里冰冷,凄然低头想亲亲他的额头,但身体已经无能为力。
就此放弃?等着在阴间汇合?我和南美可以暂时不去投胎的,我们可以报名当阎王手下的志愿工作者,帮他搞搞文案工作啊,巡视一下血池地狱的土木建设情况啊什么的,保证全心全意,恪尽职守。
不行!不行!不行!
无数声音在我身体中自如地窜动,反抗着我业已放松的身体,激励我,不行!我答应过小破,要带他去看世界之颠的懒豹族人每十年一度的起床速度赛;我答应过他,随他去撒哈拉会见我的朋友山狗种出来的会拉小提琴的大丝瓜;我甚至还答应过他,要找个长得和辟尘差不多模样的女孩子娶回家来,让他也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可以有个妈妈叫着玩。如此艰巨的任务我居然都敢一口接下,可见我对小破的溺爱,完全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因此,不行,不行,不行。
我的手在无意识地向虚空中摸索,仿佛希望神的左手可以破空而来,给予我需要的一切力量和勇气。神没有来,可是,我的袖子里,掉出了嗜糖蚯蚓米路刚才给我的那一根换心藤。
刚刚来到我手里,那条奇异而美丽的藤条便已经在空中呼啸起一阵比痛苦回忆更加尖锐的锋芒,直扑向身前好整以暇的江左司徒。弧线如同情人的手指抚摸过三春的花瓣,如此温柔而不见来龙去脉,却带着无可辩驳的贪婪力量。它在呼唤着人们犹自疯狂跳动的心灵,将一切纠缠于脑海中的感情都一点一点地榨取出来,渗入永恒尘土,回归于虚无的平和。我的手臂仿佛已不属于我,自由地在空中回旋着,挥舞着,看换心藤狂热舞蹈于空中,团团围住江左司徒,将他紧紧拥抱。江左司徒的脸上出现错愕的神色,他的双臂伸向空中,仿佛想架住换心藤,又仿佛在欢迎自己多年不见的爱人。无论如何,他都不是在抵抗。换心藤缠绕着他,渐渐收紧,我身不由己,踉踉跄跄赶上去,追随着这根疯狂的藤条,将江左绑了一圈又一圈,就在我认为江左司徒会被直接缠成一个绿色木乃伊的时候,换心藤却又飞快解开,复原一长条。我心一凉,难道连魔界的植物也沾染了人类欺软怕硬的恶习?仿佛知道我腹诽它,换心藤回过来在我头上啪的一声打出一个响亮的呼哨,表示记大过一次,然后,它汹涌如十三级的狂风,一往无前地、空前绝后地、摧朽拉枯地,向江左司徒头上一鞭挥去。
他轰然倒下。
换心藤名不虚传,连江左司徒也抵挡不住——如果他抵挡过的话。
身躯卷曲在地板上,仿佛在遭受刻骨铭心的痛苦,江左司徒发出了垂死野兽一般沉重的呻吟,其中隐约有一个人的名字不断重复,“阿罗,阿罗,阿罗。”阿罗是谁?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是我在反射障上看到过的那个女孩子吗?是在江左面前从少艾到老迈,终于香消玉殒的那个老妇人吗?到底他和她之间有过什么样的故事,有多么激烈的深情,能够在江左司徒的生命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甚至使他丧失继续享受生命的激情?
他清俊的五官活像是橡皮泥捏成的,蠕动,软化,变形,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形状。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否则为什么能够穿透他的脑骨,看到那大好头颅里的脑浆霍霍沸腾,掀起惊涛骇浪。胃部一阵翻腾,我几乎转头吐了出来。全身上下,一阵一阵剧痛,连绵而来。
这个时候南美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摸索到我身边,她深深看着我,眼神清净而悲哀。
我身上鸡皮疙瘩昂然暴起,就差没掉下地来,怯生生问了句:“干吗?”
她指着江左司徒:“他晕过去了。”
这是常识,按我目前的智商和视力来看,似乎不需要如此郑重地加以通报。我隐隐有不祥感觉掠过,直瞪瞪等着她的下文。南美看来伤得不浅,吃力地吞了一口口水,简短地说:“江左法力莫测,只被换心藤摄取了神智和记忆,但法力心志仍在,短时间内他就会醒。如果我们不能现在彻底搞定他,等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我对人性还抱有最基本的信任:“没那么严重吧?说不定他变成社会栋梁,可以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负责专踩地雷?”
南美拼命摇头,脸上大有张惶神色,十分少见:“没可能的。”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豁出去了:“老实告诉你吧,我刚才在地铁站,拼了仅余的精气起卦,卦象大凶,具体我晓得你也听不懂。总之今天要是他再醒过来,我们,小破,东京,一定统统完蛋。要不是五运同绝在,整个亚洲都要倒大霉。”
我苦着一张脸:“不会吧?”
她斩钉截铁:“会!”
这么倔强,看来是真的。我本能地抱紧小破,他竟然在我怀抱中微微动了动,发出些许含糊的呢喃。那声音珍贵得像久旱后的第一滴雨,从我的耳轮,突入中耳,进驻脑部神经,最后沉淀到心里。我狂喜地大喊:“宝宝,宝宝。”
南美的手指抚上了小破的额头,她轻轻地问:“猪哥,为了小破,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老狐狸你被打傻了吧?“随便什么。”
“去死可以吗?”
哼,这么小儿科的问题,好像我什么时候怕过死似的,我白了她一眼,坦然说:“当然。”
她凝视我。
她说:“那么,永生呢?”
永生可以吗?
失去所有的亲人和朋友,所爱的一切。
你注定在这世间,千秋万世。
寂寞是你唯一和最后的伴侣。
没有结局,也就没有未来。
没有最后,也就没有等待。
江湖夜雨,一百万年灯。
我打了个寒颤,定在当场,呼吸在胸口凝滞。
语句从喉头吐出,每个字都带着刀割过的零碎,被铅水包裹,重重砸落。
“狐狸,为什么要问这个?”
南美没有回答我,她的手臂,突然间直接插进了我的胸膛,血肉翻开,却没有丝毫感觉。她的手指握住了我的心脏,那是逐渐不再跳动的心脏,瞬间便丧失殆尽血液与动力,在静止中颜色灰白。我抬眼看着南美,无限诧异。小破被放到了一边,了无生气地躺着。南美没有直视我,她低着头,微弱地说:“猪哥,我要将你的心与江左炼化融合。他的心由三大邪族的圣物凝炼而成,之后他会有你对人世的纯善,而你将与时间同在。”
她的声音里,流露出怜悯,我在空间洞中被她拥抱时所见到的那种怜悯。她预见了我的未来,也预见了我的悲哀。尽管此时此刻,我陷于巨大的惶惑与混乱之中,还不大了然那悲哀是什么。
或者,我也不在乎那悲哀是什么,现在,我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是不是这样做,才能保全你们?”
她说是。
那么,我愿意。无论我会遭遇什么,只要这答案是肯定的,我都愿意。
南美没有多犹豫一丝,手指同样插入江左司徒的胸膛,攫取心脏。不同的是他仿佛是一尊由半流体凝固成的雕像,切开去,掏出来,创口悄然密合,不露痕迹。那是一颗纯然蓝色的心脏,闪耀着神秘幽暗的光芒,和我那颗灰白色的普通产品放在一起,品相高下立判。不过南美好本事,居然无需工具,就在掌心之中,把这两个貌似毫无共通之处的东西共冶,随着她的摆弄,咬切彼此,摩擦挤压,一点点吞噬合并,直到最后融为一体。然后就跟大锅饭时期分馒头一样,南美双手一掰,一分为二,我和江左一人一坨,各自揣进胸膛,再世为人。过程之快,情形之平淡,完全可以等同于一个白案师傅早上四点起来做的常规工作。那馒头在我胸口一揣,立刻宾至如归,开始履行一颗心脏的职能,但神经恢复作用以后,突如其来的剧痛令我一声狂叫卡在喉咙里,半个字没来得及说,全身抽搐着就昏迷过去。那瞬间,我猛地意识到,一切都被改变,一切不复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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