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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新闻记者沈昼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穿越到西汉变成了阴丽华。
而那个说着“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刘秀竟然与她现代刚遇难的男友一模一样。
这是否是上天给她弥补的一次机会?
战乱之中,她不顾一切去找他,与他相携并进;
朝廷倾轧,她豁出一切嫁给了他……
她娇艳如花,一笑倾城,却被易妻为妾;
她经历了一个女人,最不能忍受的羞辱与难堪……
转瞬红颜苍老,娇美不再,
她却又由妾变妻,入主长秋宫,
从此,翻手为云覆手雨……
数十年的后宫生涯,她守着他为她撑起的一方平静的天地,守着儿女安静地生活,直到母亲和弟弟突然被人杀害……
七年的算计,只差最后一击,她平心静气地等待,最疼爱的儿子,却又突然死在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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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花半里,女,09年开始写作,目前已签约出版小说有:《静女其姝》、《似锦流年》、《公元前,公元后》、《花开的声音》、《流年浅握情一诺》等。
新浪微博:http:weibo.comu2240010395
腾讯微博:http:t.qq.comyao9527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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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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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楔子
第一章:阴氏丽华
第二章:是谁非谁
第三章:谋定而动
第四章:星孛于张
第五章:舍命相随
第六章:君子一诺
第七章:昆阳之战
第八章:祸起微澜
第十章:执手嫁娶
第十一章:韬光养晦
第十二章:生离死别
第十三章:贤妻谋臣
第十四章:得失之间
第十五章:舍命一搏
第十六章:穷途末路
第十七章:终登帝位
下卷
第十八章:易妻为妾
第十九章:糟糠之妻
第二十章:帝王后宫
第二十一章:皇后郭氏
第二十二章:生女为王
第二十三章:离宫避祸
第二十四章:五月之子
第二十五章:旦夕祸福
第二十六章:伤逝伤情
第二十七章:得失之间
第二十八章:大业一统
第二十九章:愚戆吴季
第三十章:张弛之道
第三十一章:如履薄冰
第三十二章:风眩之疾
第三十三章:猝变丧子
第三十四章:诛心废后
第三十五章:废立太子
第三十六章:沉疴托孤
第三十七章:至亲姐弟
第三十八章:匆匆百年
第三十九章:吾妻甚好
第四十章:残年暮事
第四十一章:曲终人散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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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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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北区H市,属本国与C国还有E国交界处,盛产毒品与罪犯。虽属本国管辖,但鱼龙混杂,是各国逃犯的保命圣地,也跟“三不管”是差不多的。偷渡、杀人、贩毒、赌场、火拼等是常见,人称“小金三角”。
沈昼与苏文一前一后地在市中心主干道慢慢走着。
“你怎么来这里了?”
苏文动了动唇角,眉目疏离,黑黑的眼珠隐着霜天寒地的冰冷怒意,“你问我怎么来这里了?沈昼,你是我女朋友,我担心你不该是正常的么?”
沈昼听出他话里压抑的怒气,知道这回怕又是不能好好说话了。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拉着他,“苏文,我这是在工作。”
“我早就说过让你辞了。沈昼,我真不想这么早就得心脏病。”苏文面带冷色,眼眸无温。
沈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她是干新闻工作的,有时难免会涉及到一些危险的事情,比如绑架或恐吓。为了工作的原因,她跟苏文没少吵架,苏文一直要求她辞职,但她不愿意。这一回栏目组配合刑侦部门展开严打,尤其是H市,更是重点排查对像。她被派到这里来没有跟苏文说,怕他反对。
但没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我们行动都是跟刑侦人员统一进行的,进出都有他们保护,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你真的多虑了。”
苏文黑湛湛的眼珠冷淡地盯着她,冷冷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跟你们主任说,请调回北区。换人。”
沈昼见他再次强势起来,耐心用尽,脸色也沉了下来,“苏文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这是我的工作,我喜欢这份工作。辞职、换人都不可能!”
苏文眼眸无波地看着她,冷漠地问:“也就是说你喜欢这份工作多过喜欢我了?”
“你——”沈昼怒气陡升,用力甩开他,怒声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的工作怎样跟我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关系?你要是真喜欢我,就不该对我的工作这么排斥。”
苏文的眼神越发的冰凉,“我要是不喜欢你,还会追你到这里来?沈昼,你满心满眼都是工作,可曾关心过我分毫?”
他越是冷静,沈昼就越是烦躁,皱眉反问:“那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吧?还是你想分手?”
冷淡的目光攫掠着她的脸,“我追你到这里来,就换得你这么一句话。沈昼,你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苏文点点头,“好,这一趟就当我没来。”
沈昼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的烦躁略略消减,冲口而出的那句话她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就已经后悔。她抿了抿嘴角,看着他,正想要说句软话,却突然听到一旁有人叫了一声,“哎呀,又有抢劫的。”
沈昼下意识往一旁的银行看过去,果然见里面一片混乱。她果断地找出手机,拨打刑侦人员的电话,然后摸出包里的相机,不停地拍照。
里面有枪声传出来,行人已经尖叫着躲开,苏文一把拉住她,试图远离银行门口。
但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里面的劫匪已经成功洗劫了大量现钞。一辆白色面包车飞快地开过来,劫匪有条不紊地将现钞投进车里。
沈昼飞快地按下快门,将几个劫匪的脸,统统拍摄下来。
闪光灯映着倒车镜,很快,有劫匪发现了她。
苏文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一把扯落她手中的相机,随手扔开,急声道:“银行里面有摄像头,你拍这个有什么用。”拉着她就往后退,疾步离开。
沈昼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劫匪捡起了她的相机,掏出手机,似乎是在给谁打电话。
还没走出两步远,苏文却站住了。
沈昼抬头,看到迎面的一根黑洞洞的枪管。
“沈记者是吧?这么着急着干什么去?不妨兄弟送你一程。”
沈昼僵住没敢动,苏文将她的手抓得死紧。
“先生认错人了,我跟女朋友是来游玩的,什么沈记者的,我们不认识。”苏文的声音听着极是镇定,仍旧是沉笃的,一丝紧张也没露出来。
“你不认识,我们认识就行。这段时间沈记者跟着刑侦组,没少找兄弟麻烦。正愁找不到沈记者呢,也该兄弟走运。既然撞上了,那就跟我们走吧。”说着,伸手就要抓沈昼。
沈昼心里最清楚不过,只要跟着他们走了,她这条命也就得交待在这H市了。又怎么可能随他们一起走?
但还没等她挣扎,苏文的手却已经先切了过来,口中仍旧礼貌得当地说:“先生不好乱抓人的。您如果要钱,我可以给您,但我女朋友真不是什么沈记者。”
那人前面嘴上说得还极尽礼貌,这会儿却突然变脸,拿着枪托狠狠砸向苏文,口中叫着:“他妈的跟老子拖时间是吧,也他妈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一把枪的威慑力实在太大,而且后面还有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劫匪在虎视眈眈。在没有找到逃跑的方法之前,苏文不敢乱动,只得硬生生挨了一下,一心拖时间,只盼着刑侦组的人快些来。
沈昼最能了解这些犯罪者的心理,她只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人的眼睛,就知道这是个杀人惯犯,所有拖延的伎俩在他看来,都是没有用的。眼看着一旁苏文头上的血不停地往下滴,心中大急。猛地拉了一把苏文,站到了他前面,“我跟你走。你把他放了。”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沈记者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说着一手钳住沈昼,对苏文讥诮地笑,“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他妈的小白脸!还不给老子滚!”
沈昼最后紧抓一下苏文的手,示意他快跑。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抓住沈昼往面包车方向走,还边拿枪管拍了拍沈昼的脸,沙沙地笑,“沈记者倒是老子喜欢的这款,这长相,跟着他妈的小白脸实在可惜了。”
沈昼没敢答话,心里飞快地运转着如何在上面包车之前伺机逃跑。但还没等她想出办法,前面的面包车中,突然有把枪伸了出来。
沈昼大惊,挟持她的人似是被重物所击,闷哼了一声,钳制住她的手松了松。
“沈昼快走!”
苏文在她身后扯住了她,拉住她飞快地往一旁人行道上跑。
砰!
枪声响起。
沈昼狠狠甩开苏文的手,喘着粗气叫:“你走你的!”
苏文没有说话,再次拉上她的手,步伐加快,往一旁的商场里拐。但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再次响起。他身躯一顿,停下了脚步。
沈昼大惊失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
砰!第三声枪响。
沈昼背后一阵剧痛。
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意识是把尚且冒着烟的枪管。
第一卷:将恐将惧,唯予与汝
第一章:阴氏丽华
沈昼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心里还在奇怪,自己房间里哪里来的鸟叫?半眯着眼睛觉得房间也有点奇怪,不像是自己的。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H市,苏文,抢银行,劫匪……
她中枪受伤了,没死?那苏文呢?
吁了口气,动了动身子,想要知道背上伤有多重。
但才动了动身子,就发觉不对。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
再睁开眼睛扫了一圈,才惊觉,这里并不是是她的房间,甚至不是她在H市住的酒店。
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越过绣屏,看到整个房间,空旷的室内青幔罗帐垂地,窗前有方矮榻,榻上置有长案,案上摆着数卷竹简和一盏花树一样的铜灯,枝头托住灯盘,上面还有些朱雀的装饰,显得十分的华丽。
这是什么地方?
不像是绑架。职业习惯让她开始思考她存在于这个地方的所有可能性。地上的青砖很凉,站得久了便觉得那凉气顺着脚心一股股地往腿肚子里灌。她低头,这才惊觉左腿小腿肚很疼,像是受过伤一样。
可她十分确信,昨天她只是背部中伤,腿部并没有伤到。
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还有,苏文在哪里?
鸟叫声依然清清楚楚地传到她耳朵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她拔腿就往外跑,才跑到门口就跟一个女孩子撞了个满怀。
眼前是个青衣长裙、刘海齐眉的十三四岁年纪的姑娘,大眼睛,小脸尖尖,还是一团孩子气。那小姑娘看到她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一把扶住了她,“姑娘,这地上凉,您的腿还没有好,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果然如此,她心里默默咯了一口血,穿越了!
小姑娘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怎么了?”
沈昼尽量使自己处变不惊,撇开小姑娘的手,淡淡地说:“我没事。”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又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不太确定这是哪朝哪代,但看屋中摆设多青铜,料想应该是唐代以前。
“习研,丽华起床了没有?”婉转清亮的声音从室外传进来,“我已经叫人打了水。”
门被推开,进来一名做妇人打扮的女子,浓眉大眼嘴唇饱满,二十多岁的样子。她看到沈昼赤着脚面无表情地站在屋中,也是怔了一下,但随即又笑着走过来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怎么都还没有更衣?习研,帮你家姑娘更衣吧。”说着理了理沈昼颊边的乱发,“表嫂帮你梳头发。”
丽华,姓什么呢?苏文呢?他在哪里?
上好锦缎裁成的襦裙一看就知道是极名贵的,腰间束着丝缎的腰带,襳褵下垂,复又束着绸缪打成缔,挂着环佩。表嫂帮她梳好了头发,习研捧了铜镜到她面前,她抬眼看过去,铜镜毕竟不如现代的镜子,影影绰绰看了个大概,就只是觉得细眉大眼,倒也是个挺好看的脸蛋,额上贴着镏金华胜,一静一动间更是衬得人清贵娇媚。
梳洗打理妥当后,表嫂笑着拍手道:“果然不论怎样打扮,我们丽华总是最美丽的。快走吧,你表哥和文叔他们还等着你呢。”
沈昼浅笑不语。出了屋子,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院子很大,屋子也多,由正庭、角楼和侧室组成。进了正庭,才看到两名身着直裾深衣的男子端然跪坐在榻上,看到她进来,都站了起来,其中一名年纪稍大一点的笑着对她说道:“丽华,身体可好些了?腿还痛么?”
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沈昼禁不住一震,眼睛立即被另一个男子吸引。挺拔儒雅广袖博襟的布衣男子,温润如玉的五官带着微微浅淡的笑意,熠熠如星子一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沈昼感觉心脏重重一跳。
苏文!
居然是苏文!
“苏文!”她叫了一声,想要冲过去拉他,“苏文,你也跟我一起穿越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眼前的“苏文”微愣了一下,迟疑道:“阴姑娘在说什么?”
沈昼惊呆,喃喃道:“你……你不是苏文?”
她的嘴角颤了颤,死死盯着他。分明是跟苏文长得一摸一样的。
表嫂诧异地望着她:“丽华,你怎么了?”
一声“丽华”将沈昼拉回现实。她望了望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再看看一旁的表哥表嫂,一颗心,掉入谷底。她强制自己镇静下来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再细细地看眼前的那个男子,品如淡菊的儒雅模样,骨子里散发出来温润的味道,与苏文的冷淡霸道绝不相同。
看来,他真的不是苏文……
那苏文到底在哪里?难道穿越的人只有她一个?苏文其实还在现代?还是他已经……她心头恐惧,不敢再想下去。
也许是因为她眼睛一直落在面前这个男子身上。他抬眸,对她浅浅一笑。
沈昼正满腹心事,冷不防突然有一个温浅的笑容落入眼中,熟悉的面容,却陌生的微笑。
那舒展的眉目,与眸中温柔的笑意,让沈昼的脸无意识地红了一下。
苏文……苏文……
沈昼转开眼睛,猜测这到底是哪个朝代。
与她之前看过那房间的摆设相差不多,矮榻、长案、书简和花树灯盏,还有各类的青铜镏金摆设。她从衣饰坐姿和室内摆设上猜着,这应当是秦汉时期。
沈昼满腹心事,嚼在嘴里的肉脯味道淡得引不起她一丝的食欲。古时的饭菜毕竟不能跟现代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比,何况是她这样常年在外面跑,吃惯了各类餐厅重口味的,这顿饭吃得简直味同嚼蜡。
饭后又被表嫂拉住絮叨很久,沈昼才从中抓到了一些有用信息。原来昨天是表哥表嫂的大女儿芝儿生辰,她来做客,不慎摔伤了腿。家中兄长当家,听说她伤了腿,今天一早就要派人来接她回家。表哥表嫂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非要跟过去向姑母——也就是丽华的母亲赔罪。
她其实没觉得腿伤得有多严重,至少日常生活没有妨碍,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表哥表嫂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了,并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两日就好了。”
表嫂却道:“但你终归是在我们这里伤到的,我们得给姑母,还有次伯一个交代,否则,心里过意不去啊。”说着又笑,“整个新野谁人不知,阴识兄弟四人,就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对你娇宠疼爱在所难免。再说你下个月就要行及笄礼了,这个时候伤着了,可不就是要惹你母亲和哥哥挂心。”
原来这里是新野,她姓阴,兄弟四人,大哥名叫阴识。不过阴丽华这个名字,她总觉得隐隐透着点熟悉感。
暗自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起究竟是谁。
阴家的軿车很早就来了,习研略微帮她收拾了一下,因为是荒草无边十月天,所以就给她在肩上披了件雀凫的朱红色大氅,沈昼垂首看了一眼,心中猜测阴家财势究竟有多大。
两夫妻亲自陪她回阴家登门赔罪委实有些小题大做,她费了番口舌才留下了表嫂,只由表哥陪着她回阴府。
在登上軿车之前,习研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您还没有跟刘先生辞别。”
沈昼微怔,刘先生是哪一位?
顺着习研的视线看到远远站着的那个广袖博襟的布衣男子,逆着光,只看到俊逸的侧脸。
苏文……或者,是与苏文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男子。
刘文叔?
虽然已猜到这个男子不是苏文,但能在这里看到同样的一张脸,她也是高兴的。只是这阴小姐和刘先生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照今日的情景来看,两人之前也必然是见过面的。这样就好,这样……也许以后,她还能经常看一看这张脸,想一想……苏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巴巴走过去跟他说什么道别的话,便只得遥遥一礼,权当是辞别了。
远远看到刘文叔微欠了欠身,她知道这是还礼,便起身上了軿车。
軿车刚行了没有多久,习研就掩着嘴在她耳边偷笑,“姑娘借刘先生的《尚书》尚未归还呢。”
沈昼眉峰微动。
习研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羞怯,小声抱怨,“说起来这个刘秀也真是气人,自打他从长安游学归来留在了邓家,姑娘每次去他都是那个不冷不热的样子。他虽是表夫人的内弟,但姑娘也是咱们阴府的千金,姑娘这般对他也不知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了。论身份、论地位,哪还轮得到他……”话没完说,又转了个语气,“眼见着姑娘下个月要行及笄礼了,奴婢真替姑娘着急。”
习研话虽说得颠三倒四,但沈昼还是把话里的意思听了个明白。这个刘秀就是刘文叔,是刘氏表嫂的内弟,从长安游学回来就住在了姐姐家,阴丽华一直对其芳心暗许,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刘文叔这个名字她听着没感觉,但刘秀这个名字太耳熟了。她心中很清楚,自己肯定知道这么一个人,包括她现在的这个身份——阴丽华,她都确定自己知道些什么。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车行半日,軿车在阴氏坞堡南门口停了下来,听到吱吱呀呀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撩开帷幔抬头看了一眼。这是一处类似于城堡的庄园,外围先是一圈像护城河一样的深沟,而后是极高的护墙,高墙与房屋毗邻,院内中央有一座高高的木楼,整体看上去,就是一座坚实的城堡。
奴仆开了大门,軿车缓缓进入堡内庭院,沈昼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这院中四隅各建有房屋、厅堂及楼屋。庭院内有一处池塘,里面有鸳鸯白鹤数只,十月的天,还仍在水里悠游嬉戏,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鹤鸣。池塘一旁开有花圃,内植着各类早已枯败的花草果树。庭院中央的高楼中心有望楼,四隅碉楼间架栈道相通,俨然就是一座小小的乡下宫廷。
軿车在楼前缓缓停下,早有奴仆过来置了踏脚。习研先下了车,才又扶着她踩着踏脚下来。等她慢慢下了车,才发现早有数名奴婢带着笑意躬身候在一旁。她视如不见,有意慢了邓氏表哥一步,跟着他的步子一道去往主楼正庭。
阴家的正庭布置与邓家大抵相同,都是矮榻长案,罗幔委地,但相较之下要奢华许多,内置摆设大多镶金。内庭主榻之上端然跪坐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身着灰色深衣,头梳盘髻插着一支玳瑁簪并一支金步摇,那步摇是由孔雀、黄金山题、九种华胜及白珠做成的耳珰配套,绕以翡翠华云,当真是流光溢彩,金碧辉煌。
不必想也知道,这妇人必定是阴家主母邓氏夫人,只是她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邓氏表哥却先她一步施礼,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侄儿晨,向姑母问安。”
阴夫人含笑道:“都是自家人,伟卿不必多礼了,一路劳累,快些坐下歇息吧。”三十多岁的妇人仍旧保养得当,一颦一笑间当真是美不胜收。
邓晨道了谢,便向一旁榻上坐下了。
沈昼只听了邓晨对阴夫人的称谓,便知道这必是阴夫人无疑了。盈盈敛衽一礼,低唤了声,“娘。”
阴夫人似是满含无奈地嗔了她一眼,“就知道给你表哥表嫂添累。还不快些坐下。”话虽说得责备,但那语气是不折不扣的心疼,让沈昼不禁心中一暖。
在邓晨对面的矮榻上跪坐,她知道古人称跪坐为跽坐或踞坐,坐姿是不一样的,但她不懂得如何区分,便只得不动声色地按照邓晨的坐法,规规矩矩地双手交叠置于膝上。
“怎么没有带元和三个孩子过来?你妹妹这回想必又给你们添了不少累,我还过意不去呢。”
邓晨忙答:“是侄儿照料不周才令表妹受伤,元本来要随侄儿一道前来向姑母请罪,只是奈何……”
话未说完却被阴夫人笑着打断,“不赖你们夫妻,这是你表妹贪玩自找的。你回去好生安抚元,叫她别太往心里去。”
“诺。”
“下个月你表妹及笄,你回去告诉元,让她一定要来观礼。”
“诺。”
这是沈昼第二次听到阴丽华下个月及笄的事,她自己原来的年龄是二十五岁,但现在来到古代,行的是十五岁的及笄礼,一下子就小了十岁,倒也不失为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坐了一会儿,双腿就开始发麻,阴夫人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笑着放她出去。习研并另外一个青衣奴婢扶着她往西楼她的住处去,刚上了楼,才突然想起,她似乎还没有见到阴家大家长阴父与阴家长子阴识。
不过因为之前听刘元说起过“阴识兄弟四人,但就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对你娇宠疼爱在所难免”这样的话,言语之间只有阴夫人和阴识,却并没有提及阴父,似乎阴家就是长子阴识当家。沈昼闹不清楚个中原因不敢乱说话,仍旧拣了最安全的来问:“大哥不在家?”
青衣奴婢答道:“新野令请了大公子过府,尚未归来。”
沈昼点了点头,单看阴家这宅第排场,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跟县令有交情也不算稀奇。
阴丽华的房间在西楼左首第二个房间,一旁两侧的房间应是类似书房的地方。习研扶着她进去,她抬眼慢慢打量了一下四周,虽然也是罗幔垂地,矮榻长案,但摆设跟在邓府时还是略有不同,更显精致与华贵。案上摆的是彩绘的朱雀灯,房中设有屏风,屏风之上绣着精致之极的双鹤图。窗边还竖着一具琴,宽面镶有金银双丝花纹的外架,样式类似于现代的竖琴,她想了想,这应该就是秦汉时期最流行的箜篌了。
房间精雅之中带着清贵,主人的雅致温柔可见一斑。
习研支走了青衣婢,沈昼刚要松口气,好好思索一下,却忽然又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两个垂髫男童跑进来,看到她齐齐笑嘻嘻地大声叫:“姐姐!”
沈昼知道阴识兄弟四人,但没想到是阴丽华居长姐,两个孩子突然跑来唤她姐姐,又怔了一下。
年龄稍大一点的男童看她呆住的样子,指着她拍手大笑,“姐姐跌了一跤跌傻啦。”
沈昼微窘。
“姐姐跌傻啦?”小的猛地扑过来抓住她的衣襟往她身上拱,“姐姐不认得?儿了么?”说着又指着身后的男童,“他是三哥啊!阴就!”
沈昼只好接着他,微微一笑,正要开口,阴就又跑过去扒拉开阴?,白他一眼,“你真是笨!姐姐摔的是腿又不是头。”似乎刚刚拍着手喊沈昼傻的人不是他一样。但转眼又探究地问她,“姐姐,你不会是真摔傻了不认得我们了吧?”
沈昼被他闹得微有些头痛,突然听到门口处一声清喝,“阴就,阴?!”
门口处十一二岁的少年,身量比之阴就要高出一个头,只是俊俏的面容上有着故作的冷峻老成,生生减去了许多原本身上该有的稚气。
两个孩子似乎有点怕他,听到他的声音后,都乖乖起身退到了一旁,低声叫:“二哥……”
少年缓步进来,“别在这里闹姐姐。”
阴?跑过去拉住他叫:“二哥二哥,姐姐摔坏了头,她不认得我们啦!”
少年沉下脸,冷喝:“不许乱说!”
阴就阴?两兄弟拉着手蔫蔫地走了。
少年在长案前坐下,盯着她看,似乎也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摔坏了头,不认得他了。沈昼看着这么个小小少年故作老成的样子突然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于是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这话一问出来,少年也不冷面了,鼻翼翕张,面呈怒色,突然一拳捶在长案上发起脾气来,“阴丽华你装什么!”
沈昼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
少年似乎是忍无可忍地起身要走,走了两步却又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她道:“我叫阴兴,阴丽华,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原来是叫阴兴。
沈昼笑道:“阴兴,我是你姐姐,你怎能直呼我的名字?”
阴兴哼了一声,“什么姐姐,还不是遇事就找我这个弟弟拿主意。”
“那我也是你姐姐呀,长幼有序,你也得尊我敬我。”
“我才不要理你。”阴兴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冲她叫,“娘叫了医工长来给你看腿。”
沈昼抿抿嘴角,到底是个孩子,禁不起逗。
医工长?大夫?
等阴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习研才扑哧笑出声来,“姑娘您从来不跟二公子斗嘴,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您把二公子气成这样呢。”
这也叫气他?
沈昼也笑。想也知道,阴兴崇拜阴识,爱装小大人以示自己的成熟,阴丽华性情柔和不喜与这个弟弟计较这些个,便也养成了阴兴习惯性装着小大人的样子去训斥她,倒像是她是妹妹他是哥哥一般。
阴夫人找了医工长给她看腿,自然又是嗔怨一通。说到底也是做娘的心疼女儿,她不好抱怨邓晨夫妇什么,受责难的自然只有阴丽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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