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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追逐利益的竞赛?”阿曼达微微嘲笑道,“开启逐利之旅的最好方式,就是把钱摊在人们面前——任何人,无论他是黑人还是白人;任何一种货币,无论是英镑还是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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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海伦·麦克洛伊,美国推理作家协会(MWA)第一位女性主席。其小说独树一帜,以优美的文笔、透彻的心理分析见长,主要分成两大类别:一是古典解谜小说,一是心理惊悚小说。麦克洛伊曾获MWA最高荣誉“大师奖”,是继阿加莎?克里斯蒂之后,又一位名播四海的女性推理小说大师。除小说之外,她亦曾撰写大量的推理小说评论文章,并因此获颁推理文坛最具权威的“埃德加·爱伦·坡奖”。
吴彦妮,译有《皮卡迪利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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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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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生平
海伦?麦克洛伊1904年出生在一个纽约家庭。她的母亲海伦?渥勒尔?麦克洛伊是位作家,父亲威廉?麦克洛伊则是纽约报纸《夕阳》的编辑。良好的家庭文化背景使海伦?麦克洛伊自幼便展现出过人的写作天赋。她从十四岁开始在《波士顿晚报》发表文章,十五岁又在《纽约时报》发表诗作。1923年,麦克洛伊远赴法国求学,就读索邦神学院(巴黎大学前身)。一年后她完成学业,留在法国为多家报社做通讯记者,后于1931年重返美国。
1938年,麦克洛伊发表了以心理医生拜佐尔?威灵为主角的推理小说处女作《死亡之舞》,正式踏上推理文坛。该书一经发表便引起世人瞩目,好评如潮。麦克洛伊再接再厉,随后几年陆续发表多部拜佐尔?威灵系列小说以及数部以“二战”为背景的非
独行女
系列小说。1946年,麦克洛伊和著名侦探小说家布瑞特?哈勒岱结为伉俪。婚后两人育有一女,平时合作从事编辑工作,但仍独立发表推理小说。1961年,两人结束了长达十五年的婚姻。此后,麦克洛伊的创作逐渐从传统推理小说转向心理悬疑。1980年,麦克洛伊完成了她的第二十七部长篇推理小说,也是最后一部拜佐尔?威灵医生小说—《烧毁》。1994年,麦克洛伊辞世,享年九十岁。
麦克洛伊一生荣誉众多:1950年她当选美国作家协会(MysteryWritersofAmerica,简称MWA,麦克洛伊的丈夫哈勒岱是四位创始人之一)主席,成为该协会有史以来的第一任女性主席;1953年,她因推理小说评论方面的杰出贡献而获“埃德加?爱伦?坡奖”;1990年,麦克洛伊荣获美国作家协会的最高终身成就奖—“大师奖”。
作品综述
海伦?麦克洛伊一生共创作了二十七部长篇推理小说,其中包括十三部拜佐尔?威灵医生系列作品和十四部非系列作品。其写作生涯的第一阶段(1938—1951年)相对侧重推理,第二阶段(1952—1980年)相对侧重悬疑。
这只是我个人的大致划分,并不绝对,譬如作者的不可能犯罪杰作《分足先生》就属于第二阶段。
在二十七部长篇之外,她另有二十余部中短篇作品,一些被收进短篇集《惊奇!惊奇!》(1965)和《〈快乐的刺客〉与拜佐尔?威灵医生的其他案件》(2003),另一些则发表在《埃勒里?奎因神秘杂志》和其他的零散杂志上。其中《惊奇!惊奇!》因其在推理小说史上的里程碑式地位,得以入选《奎因精选》。
1959年海伦?麦克洛伊以海伦?克拉克森为笔名,发表了题为《末日》的非推理小说,描绘核冬天给人们带来的影响。此外,1952年海伦?麦克洛伊和她的丈夫布瑞特?哈勒岱曾一同编选短篇合集《二十个优秀的谋杀故事》。
“现实主义”的继承者
欧美侦探文学的主流观点倾向于把海伦?麦克洛伊归为美国的“现实主义”(realist)流派。该流派由R.奥斯汀?弗里曼创立,之后由弗里曼?威尔斯?克洛弗兹发扬光大。一些著名的推理小说家,如E.C.本特利、道洛西?赛耶斯、G.D.H.科尔和M.科尔夫妇、约翰?罗德、罗纳德?诺克斯神父、亨利?韦德、米尔瓦德?肯尼迪等都属于这一流派。现实主义推理小说的一个最典型特征是把故事设置在现实的场景(经常是场所)之中,其中不乏对场景具体而细致的描述,使人读来身临其境。海伦?麦克洛伊
Queen’sQuorum,埃勒里?奎因评选的最具历史意义的一百二十五部推理小说短篇集。
便是如此。她的作品多以真实环境为背景,比如《月光下的男人》的学校《谋杀提示》的剧院《妖怪市场》的小岛,无一例外给人以可信的现场感。海伦?麦克洛伊还特别钟爱战争这一现实主义题材。她有多部作品以战争为背景,融合侦探、间谍、追捕、动作等多种元素,展现出20世纪的时代风貌。典型的例子包括早期作品《月光下的男人》《妖怪市场》《恐慌》《跑掉的那一个》以及晚期作品《广义身体》《冒名者》《烟镜》。
现实主义侦探(无论是警察还是业余侦探)喜欢按照一定的程序破案。从勘察现场到搜集线索,从整理证言到审问疑犯,每一步都有章可循,有法可依。相比推理而言,他们更强调证据,尤其是实物证据,比如足印、鞋印、轮胎印、手印、烟头、烟灰、火柴、手帕……海伦?麦克洛伊的一些早期作品很明显属于这种“单线式”破案,比如中篇小说《无名线索》和长篇小说《妖怪市场》。物证在海伦?麦克洛伊的早期作品里占有很大比重,比如《月光下的男人》的打字机《无名线索》的黑色硬纸盘《谋杀提示》的凶刀《妖怪市场》的酒瓶和蜡烛印《恐慌》的非人类足迹,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至后期作品方才有所减少。
现实主义的侦探和嫌犯因剧情需要而经常繁忙移动,所以不在场证明便成了案情关键。海伦?麦克洛伊的很多早期作品,尤其是非系列作品,经常充斥着复杂的人物移动,比较典型的有《妖怪市场》《请勿打扰》《独行女》《未完成的犯罪》,但她从不刻意强调不在场证明。
从破案技术上来说,麦克洛伊的作品强调科学知识的运用,很明显是受到R.奥斯汀?弗里曼和亚瑟?瑞夫创立的“科学侦探”的影响。而其早期作品《死亡之舞》和《谋杀提示》都使用了“列表”这一辅助工具,那是弗里曼?威尔斯?克洛弗兹的最爱。
由以上几点可以看出,海伦?麦克洛伊的作品确实在很多方面带有现实主义的烙印。不过我们在后面亦将看到,麦克洛伊和传统的现实主义作家有所不同—她的作品覆盖面广,既涵盖了传统的侦探、间谍,又囊括了新潮的悬疑、惊悚,经常同时具备现实主义和直觉主义的双重特征,并附带她本人的创造性发挥。她的早期和晚期作品,系列和非系列作品,都存在较大的风格差异。总的来说,在欧美推理小说名家当中,海伦?麦克洛伊是极为多元,颇难归类的一员。这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她的作品好看的地方。基于这些原因,我不提倡“一刀切”的分法,简单地把她归类至现实主义流派。
“心理侦探”的鼻祖—拜佐尔?威灵医生
后人评价一位推理小说作家,最重要的是看他(她)对推理小说这种类型文学做出了哪些发展和创新。我认为,海伦?麦克洛伊对推理小说的最大贡献,就是创造出“心理侦探”这一崭新的侦探模式,对后世作家产生了深远影响。
关于心理学在推理小说中的应用,可以一直追溯到埃德
加?爱伦?坡的《莫格街谋杀案》(不同的人对房间里的声音有自己的想象)和《失窃的信》(心理盲点),但那都是短篇作品,分量稍嫌不足,而且心理分析并非侦探的主要工具。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心理推理小说,恐怕要数C.戴利?金于1932年发表的《海上的庸人》。在该书中,作者将船上发生的一桩命案命名为“心理学家的谋杀案”,并独具匠心地安排四位心理学家对案情逐一进行推理。可惜的是C.戴利?金虽然本人是心理学家,却没有把这一模式发扬光大,而海伦?麦克洛伊却从1938年的《死亡之舞》开始,完整建立了“心理侦探”这个模式。
所谓“心理侦探”是相对“物质侦探”而言。传统意义上的古典推理热衷于收集指纹、烟头一类的物质线索,到了威灵医生这里,则更看重嫌疑人的话语、感觉、思想、行为等一系列看不见、摸不着的非物质线索。?他身为心理医生,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能比常人更轻易地深入疑犯的内心世界,洞悉疑犯费心隐藏的秘密。在出道作《死亡之舞》中,作者借拜佐尔?威灵医生之口说出了下面这句话“每个罪犯都会留下心理学的指纹,他没办法戴上手套遮住它。”这既是威灵医生的出场宣言,也是他一贯的破案纲领。他经手的每件疑案,最后几乎都是按照这个指导方针找到罪犯的心理破绽。比如《死亡之舞》,凶手的一个下意识的不自然
因此这里说的“心理学”并不是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psychoanalysis,而是指“认知心理学”cognitivepsychology。我认为在这一点上,海伦?麦克洛伊和格拉蒂斯?米歇尔那种早年的“精神分析”推理小说有本质区别。
举动,就是威灵医生破解其动机的核心线索。《月光下的男人》中的凶手一句下意识的话,反映出他(她)对某人心怀仇恨。《致命的真相》和《谁的电话?》当中的凶手都是一句话不小心,暴露出自己的某种感官异于常人。《冒牌的拜佐尔?威灵》中威灵医生通过分析盲人对世界的感觉,得以解开奇怪的死亡留言。而最具代表性的心理线索,恐怕要数《谋杀提示》当中凶手的怪异行为。凶手为何两次闯入剧院附近的刀具店,却没有偷走任何东西,只是放走了笼子里的金丝雀?拜佐尔?威灵医生在最后给出了完美的心理学解释。
心理线索不只局限于人,还可以推广到动物。《分足先生》里鹦鹉转述的死亡留言《恐慌》中狗的异常行为,都是动物留下的心理线索。此外,海伦?麦克洛伊还特别喜欢“涂鸦”这种线索。一般是受害者或者凶手在纸上留下奇怪的记号,含有某种隐晦的意义,一旦它得以破解,案情也就明晰了一大半。涂鸦本身是物质线索,但它反映的是受害者或凶手当时的思想,因此也可算是一种心理线索。《妖怪市场》中,死者生前留下的由饼和方块构成的神秘图形《跑掉的那一个》中,由E、I、R三个字母组成的圆圈;短篇《飞来飞去的虫子》中,电话簿上的无形状涂鸦,都是典型的涂鸦线索。
和威灵医生锐利的心理洞察力相对,小说里的凶手也经常采用心理方面的诡计。最典型的是恐吓诡计,代表作有《犹在镜中》、《唱歌的钻石》《时间的问题》。此外《分足先生》的心理密室和《烧毁》里凶手对狗的听觉操纵,也都属于心理诡计。
强调心理学的推理小说不少,但像海伦?麦克洛伊这样持续、稳定地采用心理线索和心理诡计的作家则不多见。这是她和传统推理小说的分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海伦?麦克洛伊的拜佐尔?威灵医生系列作品在古典推理小说中是独树一帜的。
继往开来的“理系推理”
海伦?麦克洛伊的很多案情解决需要用到生僻的科学知识。套用日系推理界一个时髦的词汇,就是“理系推理”。和某些日本作家纯粹炫学、可有可无的“理系推理”不同,海伦?麦克洛伊小说中的科学知识总是对案情解决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一点作者自己很好地概括在短篇《飞来飞去的虫子》开篇的第一句话里:
拜佐尔?威灵医生经手的大多数谋杀案,核心线索往往是一条生僻的知识。
这方面的例子很多。比如《死亡之舞》中,作者讨论了毒药引起身体变热的科学依据《月光下的男人》中,威灵医生通过某种金属的特殊化学性质,推断出死者生前从事的秘密的化学研究;《致命的真相》《谁的电话?》和短篇《无辜的窃听》中,威灵医生都运用了关于人体感官的生僻知识《谋杀提示》中的一条核心线索涉及某种特殊的疾病;非系列作品《恐慌》和《冒名者》中,作者相当专业地讨论了多种密码学算法《三分之二只鬼》的知识竞赛涉及医学和文学的生僻知识,后来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而《时间的问题》里,凶手的心理诡计,其科学基础干脆就是历史上一个有名的心理学实验。
身为一个女作家,海伦?麦克洛伊能在作品中运用这么多的科学知识,无疑难能可贵。和早年R.奥斯汀?弗里曼、亚瑟?瑞夫开创的“科学侦探”不同,拜佐尔?威灵医生从不使用奇怪的科学仪器(《月光下的男人》的测谎仪除外),也不把科学实验当成是一种常规的侦破手段,而只是用知识来进行推理,这一点非常接近我们即将阐述的直觉主义流派。
“直觉主义”的联系
就欧美古典推理小说而言,和“现实主义”相对的流派是“直觉主义”intuitionist。直觉主义强调侦探的天才推理,而不是办案程序和物质证据。这一流派的代表作家是黄金时期的“三巨头”:阿加莎?克里斯蒂、约翰?狄克森?卡尔、埃勒里?奎因。古典推理小说作家或多或少总会受到这三巨头的影响,海伦?麦克洛伊同样不能例外。譬如《谁的电话?》当中的一条核心推理,就和克里斯蒂的短篇小说《巧克力糖盒》如出一辙;从20世纪
此处有可能是借鉴关系,但不确定。
40年代开始,海伦?麦克洛伊在《埃勒里?奎因神秘杂志》发表了不下十四部中短篇小说,她直白流畅的叙事风格颇似奎因;而《冒牌的拜佐尔?威灵》题献卡尔夫妇,则表明她和卡尔过往甚密。
直觉主义流派的一个标志性产物是“不可能犯罪”,意指那些表面上看来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罪案,比如凶手从密闭的房间里消失。“不可能犯罪”小说的解谜趣味不只在于找出谁是凶手,更在于破解凶手的作案手法。海伦?麦克洛伊有多部作品涉及不可能犯罪,兹列举如下。
●《死亡之舞》(1938)—死者在大雪天中暑身亡。两个人喝下同一杯毒药,一人死亡,另一人却安然无恙。
●《跑掉的那一个》(1945)—密室杀人。
●《穿镜而过》(1948)—分身(doppelg?nger,指一人同时在多个地点出现)、无伤痕杀人。
●《未完成的犯罪》(1954)—不可能盗窃。●《恐惧的背后》(1967)—密室盗窃。
●《分足先生》(1968)—吵闹鬼(poltergeist,传说中发出声响,把家具弄乱的小鬼)、监视下的密室杀人。
●《时间的问题》(1971)—密室中的惊吓杀人。
《跑掉的那一个》和《未完成的犯罪》这两部书没有收进罗伯特?艾迪的权威密室书单《密室谋杀与其他不可能犯罪—一份全面的书单》(1992),估计是被遗漏了。其中《跑掉的那一个》明确提到“密室”,而《未完成的犯罪》则明确提到了在众人监视下的盗窃是“不可能”的。
此外《谁的电话?》也讨论了“吵闹鬼”这一超自然主题。《月光下的男人》里消失的子弹《恐慌》里的非人类足迹亦可算做边缘化的不可能犯罪。
海伦?麦克洛伊的密室不可能犯罪大体可分“机械密室”(凶手通过某种机械装置制造出密室)和“心理密室”(凶手通过某种心理诡计使人产生密室的错觉)两类,其中心理密室比机械密室更加出色,尤以《犹在镜中》和《分足先生》为然。这两部小说都是公认的不可能犯罪杰作,均以古老传说为基础(“分身”和“吵闹鬼”),故事中渗透着浓郁的超自然气氛,到最后所有看似不可能发生的现象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就这一特征而言,海伦?麦克洛伊可谓是继承和发扬了卡尔的风格。?而《分足先生》的“暴风雪山庄”设置(直觉主义的一种固有模式,指案情发生在与外界隔离的场所,凶手范围限定)也表现出海伦?麦克洛伊和直觉主义流派的紧密联系。
心理悬疑
海伦?麦克洛伊写作生涯的晚期,逐渐脱离传统的推理小说,改而创作心理悬疑。身为女性作家,她擅长在作品中刻画女性心理,尤擅描写女性独处时那种焦虑、惶恐的心情。她笔下的女主
“分身”和“吵闹鬼”都是卡尔挑战过的主题,参见《人偶戏杀人事件》1936、《失落的绞刑架》1931。
人公经常一个人在空旷的大房子里过夜,夜里听到奇怪的声音,引发一系列心理活动。这样的例子包括《请勿打扰》《恐慌》《独行女》《未完成的犯罪》《恐惧的背后》和《梦游人》。这种“空宅孤女”的设置,似乎源自美国女作家玛丽?罗伯茨?莱因哈特。
综上所述,海伦?麦克洛伊的作品在欧美侦探文学中具有其独特的历史地位。她以严密的逻辑为基础,广博的学识为底蕴,塑造出“心理侦探”这一前所未有的侦探模式,为侦探小说的发展和创新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也使她成为继S.S.范?达因和艾勒里?奎因之后,美国本格推理的又一座高峰。?
约翰?狄克森?卡尔虽是美国出生,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英国写作,作品设定也都在英国,因此不能算做典型的美国作家。
01
窗边的男子
只有当我遭到暴力而致死的情况下,以下内容才可以作为参考……
这些字打印在一张单页纸上—八十一页中的第一页。纸张是白颜色的,很轻很薄,一令纸大概十六磅重,和一般打印纸一样大小。稿子曾经被折叠过。每页纸的中央有一道折痕。最后一页纸的外面布满了灰尘,就像曾经被塞进一个狭窄、肮脏的地方一样。第二页是书信的格式,开头写道……
“圣克里斯蒂娜”号
于海上
致警察局长
皮特维亚,圣特雷萨长官:
有人想谋杀我。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我没有证据。船员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我仍有时间挽救自己的生命。
我内心深知,也许在这艘船抵达下一个港口皮特维亚时,我已经死了。另一起“意外”,就像发生在鲁伯特身上的意外一样,和蛇有关。
我只能写下我的怀疑,把稿子投进邮箱,除此我别无选择。这样一来,我们一到达港口,你们就能收到它,无论我当时是否还活着。如果我有机会在凶手杀了我之前告诉他我寄出了这封信,也许能在最后关头阻止凶手。这件事不在他或她的预料之中。船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份稿子的事。甚至连托尼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我们到达皮特维亚港的时候,我还活着,请不要阅读稿子上的内容。整件事也许是我搞错了。这份稿子只会给无辜的人带来麻烦。
从哪开始呢?当一个人处于恐惧的状态下,很难用简明扼要的语言来阐述一件事,甚至可能会条理不清。这件事是从哪开始的?在一切都太迟之前,有没有一个可以让我追溯到事件源头、但又不太重要的时刻?如果有,我肯定没有留意。
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我住在勋爵家里最后一天发生的一件既奇怪又令人不安的事。这件事简直使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突然陌生起来,就像是透过奇怪的、倾斜的摄像机镜头去看电影中的一个场景。你知道这会使观众多么焦躁不安吗?就是当镜头用透视法把一切都缩小,使正常的东西看起来不正常的时候。就是那种感觉,只是心理上的不适应。这使我不安,只是不安—然后才是恐惧。
那天下午,我正待在鲁伯特的书房里。自从那次意外之后,他就不再工作了。我和阿曼达、托尼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在海滩漫步打发时光的时候,他那里积攒了很多封信,现在,我正一一回复那些信件。
即使是现在,我依然记得那间冰冷、简陋的书房里的每一个细节,好像它就在我面前一样。落下的百叶窗,使整间屋子如同沉浸在宜人的暮色里。纤细而古老的桃花心木竖立在银灰色的墙边。地板打了蜡,上面没有铺地毯,干净而冷清。书桌上摆着谢菲尔德生产的烛台,还有颗装了水的水晶球,上面带着一个西番莲花瓣形的喷雾器,蔬菜菜虫精妙地连接在一起,翅膀和触角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书桌旁的落地窗敞着。窗外面是一片一直倾斜下去延伸至海角处骨白色沙滩处的草坪,草坪旁种着黄杨和一些火红的芙蓉花。水湾里的泡沫显得有些焦躁不安。除此之外,就是浩瀚的青金石那种蓝色的加勒比海。所有这一切都被笼罩在炙热的阳光
下—就像密封在透明的金色气泡里一样。周围安静极了,只有我的钢笔画在纸上的声音。远处传来了大剪刀修剪东西的声音。草坪的那一边,一个花匠正在修剪树篱。
破草帽下垂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宽松的白色T恤和裤子更令人难以辨识他的身形。我只能看到他强健的上臂和一双娴熟地操控着沉重大剪刀的手。他的皮肤是那种皮革般的棕色。可能是被太阳晒成这种颜色的。也可能是他有一点黑人或印第安人血统,这在西印度群岛并不稀奇。我之所以怀疑他是印第安人,是因为他的皮肤看上去很干燥。鲁伯特说印第安人的身体里流淌着“蜥蜴的血”,他们不像我们一样会出汗。
我甚至能够回忆起就在那个特别的时候我正在写些什么……
这里的芙蓉花有马蹄莲那么大个儿,犹如罂粟花那般鲜红。这一点很好地证明了太阳对于物种繁衍的作用。家里的芙蓉花通常只能结出淡粉色的小花。太阳是否对人的内心世界也有同样的作用?会夸大人的外貌特征和性格中的有趣细节吗?在这种气候下,即使是鲁伯特和阿曼达,也比我印象中的他们肤色更深一些……
“请求您,小姐……”
我的笔突然停下来,在纸上留下了墨渍。我并没有听到软如
海绵的草皮上有人赤着脚走来的脚步声,但是,抬头一看,那个花匠正站在敞开的窗子外。
他把又长样子又难看的大剪刀滑入悬挂在他皮带上的扣襻中。只露在草帽边缘下的太阳穴两侧的黑色直发,使他看上去更像是印第安人而不太像黑人。他古铜色的脸上没有皱纹,但眼睛里却透露出成熟、老练。他环视了一下房间,好像是在确认这里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的眼睛在书柜的书上停留了片刻,马上又收回目光看着我。不是看我的脸,而是我的手,那只一直握着笔的手。
“打扰了。”他的声音深沉、浑厚,听上去更像是黑人而不是印第安人“我只是想问问您是否能帮我个忙。”
“什么事?”我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请求。他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脏兮兮皱巴巴的,好像
装在口袋里很久了。“您能帮我写封信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为什么不自己写呢?”他若有所思,但说话时的语气依然沉着“我不认得字,更不
会写字。”
我知道奎斯奇亚的文盲率很高,但那一直只是个抽象的概念。眼前的这个人,无疑就是跟书本里的知识世界完全脱离的活生生的例子。我只得继续说道“想让我帮你写什么?”
“我想给妻子写封信。她在纽约。她在那儿有份工作。”“她识字吗?”
这问题不该问,但他没有因此不悦“哦,是的。她十二岁的时候才上学。我只想告诉她,我要把这里的工作辞了,这样我就可以去纽约了。”
我写下了日期和以下的话:
我亲爱的妻子。我琢磨着接下来应该写些什么。我不认识这个女人,无论我写什么看上去都像是被迫的、虚假的。我尽到了最大的努力,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健康、快乐。我要辞掉这里的工作,这样我就能去纽约找你了。
就这样,一直写呀写,直写到那张小纸末尾。他从兜里又掏出一张纸。
“您可以把其余的部分写在这上面。”他肃然地看了看我“能把这些话写在上面吗—我再也不能忍受和你分开了。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很抱歉,如果这样做会引起麻烦。”
他一边说,我一边写。
“请签下我的名字,莱斯利?道森。”“不用向她表达你的爱意吗?”
“不用管那个。”他有点不耐烦“她知道我爱她。”我写道:你知道我爱你。莱斯利?道森。
他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我认为这样写对她有好处。她知道
我爱她……这么看来,很多婚姻就是被这种自信的假设所毁掉的。
他把贴好邮票的信封放在我面前。“她的地址?”我问。“纽约市,第一百八十九号西大街二百四十五号,莱斯利?道
森夫人收。”
我写好了地址,把信封还给他。他看上去很感激我“谢谢您,小姐。我真的不愿意打扰您。但窗子开着,我看到您在写字,所以就想起来让您帮我的忙。我愿意支付报酬,如果您允许我这样做。”
他是不是以为我是鲁伯特的秘书—那种靠给别人写信谋生的人?也许他从没见过打字机,他可能以为所有信都是用手写来完成的。
我摇了摇头“这么短的信,不需要报酬。”“如果让我支付报酬,我会觉得心里好过些。”“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心里会好过些。”我笑了笑。他也朝我笑了笑“好吧,小姐。如果您坚持的话。再次感谢
您。您可帮了我一个超乎您想象的大忙。”
他转过身,穿过草坪,消失在一片灌木林中。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您可帮了我一个超乎您想象的大忙”。我是怎么帮到他的?
我继续写我的信,没再注意大剪子修剪东西的声音。炙热空气中的沉静太过浓烈,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好像在晴朗无云的地平线另一边,一场暴风雨正在积蓄着力量,即将来临。我很高兴听到外面传来了阿曼达高跟鞋的轻快的嗒嗒声。
“写好那些信了吗?”
我从椅子上转回身。她正重新调整着西番莲花瓣形的喷雾器,她那太阳曝晒后的双手和胳膊在粉笔白的无袖女裙的衬托下呈现出淡褐色。她身上的一切总是显得那样冷静而坚定—说话声音冷静平稳,身材修长优雅,淡褐色的秀发柔顺飘逸。只有她鲜红的嘴唇是容貌中唯一的暖色,但这个唯一是涂抹上去的。“都写完了。”我把所有信封整理在一起,然后站起身来“准备走之前,请给我一分钟和鲁伯特道个别。”
阿曼达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那副干练的样子简直和她嫁给鲁伯特之前做他秘书的时候一样“两分钟吧。司机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至少要两分钟。”
自从那次意外后,鲁伯特就一直住在一楼的卧室里。那天下午,腿上带着牵引夹板的鲁伯特显得闷闷不乐,白色的枕头使他的肤色看上越发黝黑。左眼眉上方的伤口已经治愈了,留下了一道红肿的疤痕。真是死里逃生。无论再往左边一寸,还是右边一寸,斜擦而过的重击都会要了他的命或让他变成瞎子。
鲁伯特的长相很有意思。额头又方又宽,向下越来越窄,下颌非常精致,就像小提琴琴盒的形状。黑色的头发里夹杂着些许灰发,黑色眉毛下的棕色眼睛对光和物体的移动反应很灵敏。他那张嘴和精致的下巴根本不成比例—嘴巴又宽又大,嘴唇很丰满,使这个人看上去很固执,还有些病态的样子。别人认为他冷酷无情,至少从他建立了“西方企业”这家庞大的电力公司以来,
他的竞争对手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对我而言,他永远都那样有魅力。也许是因为我不是他的竞争对手,所以才会这么想。
他的护士当时不在房间里。床罩上摆着一个衣袋大小的棋盘。为了打发时间,他正在独自研究棋局。我拿着的一捆信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别告诉我你今天下午写完了所有的信。”
“这些之外还多写了一封。”我坐在床脚处“给你的花匠写的。”“约翰?”他从烟盒里拿了一支烟递过来。
“不,是莱斯利。”我接过烟“莱斯利?道森。”他拿着打火机的手停在半空“我们这里没有叫莱斯利?道
森的花匠。”
“你确定吗?”也许在鲁伯特看来,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但他家冬天的时候有那么多黑皮肤、穿白衫的仆人,我从来都记不住他们的名字和容貌。
“我当然确定。”
“但是,那男人刚才就在这里。”我不禁支吾起来“他正在修剪树篱。他要我帮他写封信—写给他住在纽约的妻子。”
鲁伯特给我点燃了烟,之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支“你是不是没有戴帽子遮阳,在太阳下坐了很久晒晕了?”
“当然没有。”
“你真的认为我的仆人会让我的客人为他写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男人说他不识字。”
“我的花匠里没有这样的人。”鲁伯特皱着眉头说“约翰不会不请示我就雇用别人到这里来工作,这种事从未发生过。他知道我不喜欢在这里见到陌生人。”
“那么,他会是谁呢?”我向他描述了那个人的长相,还有整件事。
他在棋盘上移动了一个卒,然后才开口说话。
“不会是约翰,或者其他任何一个花匠,”他下结论说“他们都是纯血统的黑人。你不会误以为他们是别的人种。也许是一个花匠在修建树篱,而过了一会儿是其他什么人走过去和你说话,比如恰巧经过此地的农夫或者农场工人。你没有看到那个修剪树篱的人的脸,只是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都拿着大剪刀。你没有看到花匠走过去,或是另一个人走过来,因为你的眼睛一直盯着你写的信。你说你并没听到脚步声,即使是他接近敞开的窗子的时候。”
鲁伯特的语气里带着不悦。在我拜访他的这段时间,我发现任何有关擅自闯入者的谣言都会激怒他。当时,即使是友好的拜访者也很少到这栋孤寂的房子里来做客。年轻的托尼?布鲁克是唯一常来这儿的人,但他看望的是阿曼达而不是鲁伯特。
“一个农夫在你的草坪上干什么?”我追问道。“我们不让陌生人抄近道从这里走。但他们偏要这样做……
他要付给你钱的细节很有艺术感。”
“艺术?”这个形容词很令人惊讶。
“是的。”鲁伯特的脸上带着嘲笑“如果整个故事是你编的,你不会想到这个细节。”
他的话令我大吃一惊“你认为我在编故事?”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直到你说那个人要付钱给你。你说那个人的名字叫莱斯利,挺有意思。你不会想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名字,只有真实的文章或是一名技艺精湛的演员才会为一个角色添加这样的细节描写。像这样的英国殖民地地区,半黑人半印第安人血统的人的名字都很有趣—西里尔、雷金纳德、埃斯米。想要付钱给你像是这种人说的话。他们通常固执地认为不能依靠别人,要独立自主。家长式管理快过时了—即使是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当然,我认为整件事并不是你在白日做梦。你没有打瞌睡,对吗?太阳会捉弄你的眼睛和头脑。”
我回忆着那个令人炫目的金色透明气泡,那个男人似乎默默地出现过,又默默地消失了,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太阳会影响听觉吗?”我反驳说“或者是指尖的触觉?我听到那个男人说话了,我触摸到了他递给我的信纸。”
我的愤怒引来了鲁伯特嘲弄的怪笑“你永远这么爱发脾气。”我也轻松地笑了笑。我们是表兄妹,我们总是被友情紧紧地
联系在一起,彼此了解。即使他突然娶了阿曼达,这种关系也丝毫没有改变。
在这个既温馨而又亲切的时刻,一只法国钟表打点报时的声
音响了起来。
我的船还有一小时就起航了。
我朝门口走去。鲁伯特在后边说“你带了我交给你的那件包裹吗?”
“在我的箱子里。你确定不想邮寄过去?”
“丢掉两封重要的信件后,我再也不想寄东西了。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吗?”
“不,没有。反正我也要去华盛顿。为什么不顺便帮你把设计图带过去呢?”
“如果不是这条受伤的腿……”他看着夹板皱了皱眉“你没忘记吧?那件包裹最迟一定要在下周五晚八点前交到那个人的手上。”
“别担心。”我站在门口说“船星期四下午两点在纽约靠岸。我预订了当晚从宾夕法尼亚车站出发的火车票。星期五一早到了华盛顿,第一件事就去帮你送那些宝贵的文件。”
“行程安排得这么紧,”鲁伯特咕哝着“如果船晚点了几小时呢?”
“如果整个晚上不得不待在硬座车厢里的话,我就搭另一班火车。”
“为什么不坐飞机?”
“我痛恨飞机。来这里的一路上我一直晕机。何况我喜欢海上航行。”
“即使是在圣克里斯蒂娜号这种像个破盆的船上?”鲁伯特笑着说“这是一艘货船,上面只为乘客准备了很少的几个隔间。它是战时这条航线上唯一的一条船,我们只有在预订不到机票的时候才选择它。但是,我们不喜欢它,或者说,不喜欢它上面的乘客。”
“托尼?布鲁克说船还可以。”我反驳道“他为我买的票。你知道,他也乘那条船离开。”
“他要到纽约旅行吗?”
“我猜是。他可以保护我免受那些赌牌人或是骗子的骚扰。”鲁伯特笑了笑“如果托尼遇上个狡猾的人,他不会知道那个人是骗子。”
“至少他可以陪我说说话。”
“当然。”鲁伯特的眼睛闪闪发光“在银行里,人们都叫他‘胡言乱语的布鲁克’。”
不久,阿曼达开着她的车把我送到了镇上。在奎斯奇亚“镇”就是指挤满了简陋小屋的圣安德鲁。街道和房屋都是由易碎的珊瑚岩构成的。在干燥的季节,这里会有极细的白色尘土,和面粉磨坊里的情景相似。皇室街和沃特街交叉成十字“商业区”就在两条街的交会处。银行周围黄雾蒙蒙的含羞草和邮局旁绿油油的胡椒树使那里看起来没有那么浓重的商业气氛。操着一口伦敦东区口音的交通警察在十字路口指挥着交通,他那白皙的皮肤已经被这异域的太阳晒成了砖红色。通常来说,这里的“交通”包括三辆自行车和一条跛脚的狗,但是,有船出海的日子,所有的车辆都会汇集到这里,朝沃特街尽头的码头涌去。
一辆车突然在我们的前面停了下来。阿曼达试着急转弯绕过去。我们的去路被一辆灰色驴子拉着的货车拦住了。车上装着甜瓜。驴子劈开两只前蹄,支撑着地面,耳朵向后仰着,用一只镶着白边的眼球向我们的方向瞥过来。阿曼达只好停下来。她用一根手指按在喇叭上,一直那么按着。警察朝我们这边跑过来。我环顾着周围,希望能发现驴子主人的身影。
我们的对面就是邮局。邮局的一扇窗对着马路的另一侧敞开着,里面比较阴凉。邮票售票口处有位光头的职员,投信口旁站着一个穿粉衣的黑人女子,一个身着很脏的白衣的男人正在墨水笔柜台旁写一封电报。
他那只棕色的大手娴熟地握着笔,在纸上快速地移动着,几乎是一气呵成。他抬起了头。也许是阿曼达按的喇叭声太吵,他往路的这边扫了几眼。有那么一刻,我正好直视着他的眼睛。之后,我们的车突然向前猛冲出去。在邮局的一幕如同屏幕上闪过的移动画面,从眼前消失了。
但是,在此之前,我已经认出,那个男人就是莱斯利?道森。而且,我看到他在写字,写得那样迅速、流畅、自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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